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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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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四章 。。。
对于这个尖锐的问题，路易斯保持了沉默。
显而易见，沃特大公爵也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他只是转过身，注视着海格他们正在进行的屠宰。
首先，一根尖锐的空心钢针自颈侧准确的刺入动脉之中，血液迅速的自连接着钢针的透明管子里流淌出来，流进收集器中。
那悬吊在钢勾上的人痛苦的挣扎着，但是这一切终告徒劳。
他渐渐安静下来，最后只剩下手脚在间歇性的抽搐。
一旁等待着的屠夫走上前去，手里的尖刀在他的颈部划下Y型的口子，然后，灵活的手指揪了伤口边缘的皮肤，向两侧撕开。
垂死的人被剧烈地疼痛再一次打了强心针，他在钢勾上剧烈的挣扎起来，口中发出惨叫，手脚徒劳的抓踢着。
他在钢勾上旋转着，就像那些小说之中描述的旋转木马一样，安东茫然的看着面前的景象，心里胡思乱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冷静，好像从来都如此，一旦面临最难以接受的事实的时候，他的思维就会迅速的忘掉自己的身份，忘掉自己的处境。
就像完全将灵魂抽离出来一样，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无喜无悲，不惊不惧。
他看着屠夫习以为常的在挣扎之中熟练轻松的剥掉整张人皮，再将它如同垃圾一样弃置一旁。
接下来屠夫换了一把刀，他伸手抚摸□出来的肌肉纹理，再沿着纹理娴熟的切割起来。
大块大块鲜红的肌肉自人体剥落，森森白骨渐渐现在在场人们的眼前。
这时候这具身体已经失去了他的全部生命，就连最细微的肌束也不再抽搐，钢勾穿过肩胛，将这尸体高高的悬吊起来。
“看，多么鲜嫩的肉啊。”沃特大公爵的声音里满是赞叹，“在最适合的时间宰杀，之后被迅速处理，供给整个城市。”
“我们一点都不会浪费。”他转向路易斯，眼神里隐隐约约有些挑衅，“每一点可以食用的部分都会经过处理之后被妥善利用，这片脆弱的大陆已经如此维持了二百年的时光。”
“但是你们却一直隐藏着这样的真相，不是吗？”路易斯的嘴角似乎始终衔着一枚讥诮一般，“为什么不告诉你们的民众这一点呢？告诉他们每天他们的食物事实上是自己的同胞。”
“哈！”海德在一旁大声的嘲笑，“同胞！哈哈！什么是同胞。”
他朝着路易斯走了几步，斜着眼睛看看这苍白的青年。
“你会觉得自己和这些完全没有开化的生物是同类吗？”他声音里全是挑衅，“这些连话都不会说的生物，这些全部生命的意义就是进食、繁殖，然后成为食物的生物，你真的觉得他们是你的同类？”
“海德。”正当海德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沃特大公爵开口了，“你说的太多了。”
“对不起，猊下。”海德低下头，“是我越矩了。”
他停下嘲笑，眼睛里却依旧满是不屑。
“不错，正如你所说，我们是依靠吃掉自己曾经的同胞来生存的种族。”沃特大公爵的话是对路易斯说的，但是他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安东。
“但是事实上，我并不认为我们应该为此感到羞愧或者产生什么更加严重的负面情绪。”沃特大公爵的眼睛藏着说服的光，“我们同样是这星球上的生物，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们掌握了这个星球之上所残存的科技。”
“如果用从前人类喜欢采用的食物链来说明的话，毫无疑问我们处于食物链的最顶端，不是吗？”沃特大公爵不紧不慢的说着，“即使在摄食的时候或许会有些愧疚之类的情感，但是在这宇宙之中，又会有什么能比活下去更加重要更加关键呢？”
“你看看他们。”他伸手指着远处饲养区影影绰绰的人影，“事实上他们在这里同样得到了繁衍，至于那些已经沦落为原始部落的人类，说实话，每年我们进行例行检查的时候都会发现那么几个被野兽吃光了的部落，估计没几年，野生人类就该灭绝了。”
“这么说他们应该感谢你？”路易斯的口气平静的就像在说家常一样，“听起来好像如果没有你们，他们这个种族早就不可能在这个星球上存在了一样。”
“我知道你的意思。”沃特大公爵笑，对于路易斯暗地里的挑衅毫不在意，“一开始都会有罪恶感的，谁不会有呢？可是在罪恶感之后怎么样才能继续生存下去，这才是我最关心的。”
“到现在我还能记得住我吃的第一个人。”一面说着，沃特大公爵自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本皱巴巴的书扔给路易斯，“看看吧，这些文字你应该懂的。”
路易斯接住了那本书，他低下头看着书本沾满暗褐色血迹的封面，伸手翻开了书页。
这书并不厚，印刷更是粗陋，在正文的周围，写满了潦草的笔迹。
“他是个医生。”沃特大公爵慢悠悠的说着，“我被咬了之后他把我救回了他的诊所，我想那应该是勉强逃脱了第一批丧尸潮的一个幸运的地方，很可惜，我终止了这种幸运。”
“现在我还能回忆的起来他采取的那些方法，什么手术清除创面彻底消毒以及注射他自己提取的血清之类，种类繁多，最后甚至都用上了巫师的招式。”沃特大公爵自嘲似的笑笑，“可惜到了最后，病毒还是控制了我的神经中枢。”
“因为饥渴，我并没有像那只咬我的丧尸一样温和。”沃特大公爵看看路易斯的脸，又看看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安东，“等我清醒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咬断了他的喉管，他的一半身体都已经残破不全。”
“然后很奇怪，我看着他的尸体的时候并没有产生懊悔等无用的感情，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活下去，不论什么方式，都应该好好地维持这段生命。”
沃特大公爵走到茫然的安东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吃掉你的恩人，然后，努力地活下去。”他看着安东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这是无法逃避的罪孽，就像满是荆棘的皇冠一样。”
“你未必想带上它。”沃特大公爵盯着安东，“但是，有时候这是你无法逃脱的宿命。”
“为什么？”这时候勉强回神的安东也只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因为文明需要繁衍。”沃特大公爵看着安东，话语无比的笃定，“只有少数人背负罪孽，大多数人才能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而你就是不幸被选中背负罪孽的人。”
“我们只不过是在等待而已，等待足够长的时间，等待人们都不再认为自己有这种连语言都没有的同类，等待人们不再追问种种，到那个时候，或许我们才能没有包袱的生存下去。”
“你被这文明选中，于是你别无选择。”沃特大公爵以这句话为自己的长篇大论做了终结，他转向路易斯，一双眼睛里闪烁鹰隼的目光。
“叛逃者先生。”他说，“我一直都想知道，如果没有被你发现我们奇怪的饮食，那么你会把谁当做自己的同类呢？是我们，还是密林之中呼喊着的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究竟我们如何判断谁是自己的同类？究竟我们掠夺别的生物的生命或者被别的生物掠夺自己的生命，这两者之间可有公平可言？
对不起，最近我又想多了。
今天咳了一晚，简直是想死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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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五章 。。。
“您重复了自己之前所问的问题。”路易斯正视着沃特大公爵，“并且，我的回答也只能是没有回答。”
“你是因为发现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而感到恐惧所以下意识的逃避吗？”沃特大公爵眯缝起眼睛嘿嘿的笑了几声，“叛逃者先生，你骨子里面的自私已经帮你做了选择，不过事实上，你无法为这星球带来曙光，也同样不会为这星球披上暮色。”
“你只是仪式之中的一个小小部分罢了。”他忽然伸手扭住路易斯的领子，脸贴在他的脸上狠狠的瞪视他，“一个令安东成长起来的小小环节，明白吗？”
他说完话，如同甩开垃圾一样的甩开路易斯，任凭后者蹲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是你成长以及负担所必备的一步。”这时候神官走到安东面前，用沉着的声音开口，“先生，你需要自己觅食，如我们刚开始丧失自己之时一般，用你的牙齿和手撕裂猎物，吞咽，以求饱腹。”
如同遭受电击一样，安东一下子身体立得笔直，他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从容说出这一切的神官。
“先生。”许久，他颤抖着开口，“我想我明白你的安排。”
“是的。”神官似乎很满意安东的反应，“阁下，我知道你将明白这一切。这是成长之时不可避免的阵痛。”
“可是。”安东看着面前的神官，犹豫半天才开口，“先生，你可会爱上自己的食物？”
“阁下。”神官轻描淡写的回答了他，“你要知道这句话有多么荒谬。没有一只鹰会爱上一只麻雀。”
“是的。”安东喃喃自语，“也没有人会爱上一个罐头。虽然我来不及亲吻他拥抱他，可是先生，我不受控制的爱上了他，这要怎么办？”
“在文明延续这个大命题面前，这些都只能是残枝落叶。”沃特大公爵抬起眼皮看了安东一眼，“阁下，你除了接受你的宿命，并无他法。”
“你必须在清醒状态下看着自己如野兽一般进食，吃掉新鲜冒着热气的血肉，然后和我们一样，缄口不言。”
说完这些，他不再说话，挥挥手，转身离去。
“没有人能够最终抵抗饥饿。”神官在跟随沃特大公爵离去之时看着安东的眼睛，轻声的说，“阁下，这是你的宿命，同时，这也是你的，叛逃者先生。”
路易斯没说话，少顷，他忽然悄然无声的到了神官身后。
他的武器全被搜走，这时候他只能用手扼着神官的脖子。
“先生。”他说，“我很不喜欢你这种态度，没有人能够轻易的决定别人的生死，不是吗？当你的生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时候，你会做怎么样的想法？”
“但愿一切能如同你所说的一样简单。”神官脸上露出了冷嗤，他不理会路易斯扼住自己喉咙的右手，忽然伸出自己的右臂，拿住路易斯的肩膀，将他轻松的抡了出去。
路易斯摔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身体蜷缩，从齿缝里丝丝的抽着冷气。
他颤抖着用左手抚摸自己渐渐开始肿胀的右肩关节，这个老者身体里所蕴含的力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看来你们并没有继续使用病毒改变自己的基因。”神官看着他，脸上不知道是悲悯还是嘲笑，“你们这样孱弱的身体，没有了武器，没有了科技，你们如何生存？”
“看看那些被我们饲养的兽吧。”他的手随意向外指去，“他们在我们的照顾之下生存繁殖，寿命比起他们在密林之中苦苦挣扎的同胞来说不知道要多上多少。”
“再说。”神官缓步走到路易斯的面前，蹲□一脸戏谑的笑，“即使你们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你们真的会承认他们是你们的同胞么？”
“你们真的会承认并且正视这一段历史？叛逃者先生。”他蹲着，用手指戳戳路易斯剧痛的肩头，“还是说你们蓄谋着来了之后就开始一场大屠杀什么的，抹杀掉我们，也抹杀掉他们？对此，我简直是有充分的信心。”
路易斯脸色惨白，大粒大粒的汗珠掉下来，他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成长是需要疼痛的。”这时候已经走到拐角处的沃特大公爵忽然开口，“神官大人，你想要让他们避免这段疼痛是不可能的。”
“走吧。”沃特大公爵说，随着话音，神官起了身。
“准备好点。”他对站在一旁阴影里面的海德说，“小心点别出了岔子。”
“是的大人。”海德鞠躬，接着挥挥手，叫来两个助手。
“把他们带进去。”他吩咐助手，“特别是那个家伙，小心点，别把他弄死了。”
说老实话，这并不是一间太差的牢房。
安东坐在柔软的床铺上担忧的看着躺在一旁的路易斯，他刚才已经在路易斯的指导下把他受伤的肩膀勉强做了固定，这时候后者正躺在床上深呼吸。
“别这么担心。”路易斯冲着他撇撇嘴，“好一些了，不过刚才那两个家伙还真是够粗暴的，要不是你扶着我，我敢肯定他们一定会扯着我的右胳膊把我扯进来。”
“对不起。”安东看着那双亮若青金石的眼睛，低声的道歉。
“这好像完全不是你的错吧。”路易斯再一次的发挥了自己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特质，“如果从头来说的话错误应该归结于一张我已经洗成了纸浆的字条，再往回想的话错误也应该是我们这一方引起的才对，虽然不知道当时详细的情况，可是好像这个星球的的确确是经历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
“不过。”这时候路易斯的眼睛里闪烁过一道狡黠的光，“和这些相比我想我对你刚才所说的另外一句话，关于罐头什么的更感兴趣。”
安东的脸飞快的红起来，他支支吾吾。
“你听错了吧？”他试图搪塞过去，“比起讨论这个我想我们更应该讨论讨论怎么逃出去。”
“首先我们暂且不讨论逃离这个监狱的难度，那么我们逃出去之后呢？”路易斯看着安东红的简直要喷出血来的脸庞，嘴角露出玩味的笑，“你依然需要食用我生理学上的同类，不是吗？”
谈话在这一瞬间骤然终止，安东看着路易斯似笑非笑的脸庞，嘴唇蠕动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你事实上还是介意了。”他低声，吞吞吐吐的说。
“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出人意料的是，路易斯这么说，他用自己能够自由活动的左手挠挠乱七八糟的淡金色头发，眼睛里闪着温和的光，“其实也许从社会学等等之类无聊的分类上来说，我们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同类吧。”
“我们一样都对世界进行了掠夺。”他低声的说着，修长的手指搭上了安东的手掌，一阵凉意从指尖传递过去，安东看着这双印象之中从未有过如此沉静的眸子，心里也慢慢凉下来。
这一刻他并不想听到这种类似于大彻大悟的话，在他思想之中虚构的此时此刻，路易斯应该是精神百倍的跳起来对他指手画脚，告诉他应该从什么地方逃脱，应该怎么样晃过警卫，必要的时候放倒那么一两个人也是没关系的事情。
可是在真实的世界里，路易斯忽然说出了这样宛若为他们都从未经历的从前忏悔的话，他眼前有些发花，就像真实反倒变成了虚幻一样。
“这都是为了活着。”路易斯继续说下去，手指握紧了安东的手掌，“所以我从不认为这些举动需要忏悔，这一切只是因为本能而已。”
“就像我喜欢你，这也只不过是出于本能而已。”路易斯笑，抬起头看看安东不知所措的脸，“所以别皱着脸，真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上夜班，还好我上午好运的不用去上班，可是下午还被迫去开会，nnd我讨厌开会讨厌开会……
那么，米娜桑，明儿个晚上见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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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六章 。。。
然后，他将手指自安东的手掌之中抽离出来，挣扎着起身，用还能动的左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我没接过吻。”他嘟嘟囔囔，“不过我想你也没有过，那么大家就扯平了，两个菜鸟，嗯哼，不是吗？”
说完，他直视着安东的眼睛，嘴唇轻轻挨上了他的嘴唇。
安东睁大了眼睛看着渐渐靠近过来的熟悉的脸庞，那双青金石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之中闪烁着光彩，温柔，以及偶然的软弱。
鼻尖轻轻擦过鼻尖，他感受到对方轻浅的鼻息。
嘴唇挨着嘴唇，路易斯睁着眼睛看着安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真是个好玩的家伙。”他说，因为时不时传来的疼痛导致声音有些颤抖，“睁着眼睛干什么？把眼睛闭上。”
他说话时候脸微微扬起来，温暖的气息吹在安东的睫毛上，微痒。
安东听话的把眼睛闭上，他听到微微急促的呼吸声，之后，路易斯安静的再一次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胸膛靠在安东的胸膛上，隔着衣服，热量缓缓传递过来。
安东感受着柔软的唇舌交错，渐渐大着胆子，伸舌去轻轻舔吮对方的唇。
舌尖敏锐的味蕾品尝到腥咸味道，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那是路易斯唇上细小创口渗出的血珠，安东的舌尖不由自主的辗转在创口周围，本能驱使他想要得到更多的血液。
他只是觉得饥渴，这种陌生的焦灼从他的细胞深处声嘶力竭，生存的渴望逐渐如同潮水一样漫延。
“你饿了。”这时候，唇和唇离开，略略恍惚的安东听见路易斯低微但是清晰的声音，“你饿了，不是么？”
安东猛然之间警醒过来，他略带惊慌的推开路易斯，自己向一旁跳开去，站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路易斯被他这一把推得有些摇晃，但是他片刻稳住了自己，左臂撑在床上坐稳，看着安东，眼睛里有些悲哀。
“宿命是最无聊最好笑的东西。”他清晰地说着，“你听着，也许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你要相信，这就是我所想说的。”
“我想我可以确定，我们两个人会存在两种结局。”他接着说下去，青金石的眼睛看着安东躲闪不定的视线，“首先是他们所想见到的，你吃了我，之后生存下去。”
“然后是第二种。”他无声的笑笑，之后继续说下去，“我想这也许是你想要选择的，那就是不吃掉我，最后大家一起死。”
他停下说话，屋子瞬间陷入令人难堪的死寂。
这时候，屋顶的灯忽然熄灭了，走廊里传来愤怒的喊叫声。
“是发电机组出了问题么？”路易斯低声的嘟囔，“这残破又得不到修缮的文明在你们的手中能够维持多久呢？”
安东没有搭话，他只是在黑暗之中安静的站着，如同感受不到时光流逝一般。
但是，刚才舌尖所品尝到的味道促进了肠胃的蠕动，腹腔一阵一阵传来的绞痛不停提醒着他自己的饥饿。
他的本能在叫嚣着呼喊着，可是只存一线的理智却使得双脚如同钉在地上一般不能移动半步。
就在此时，灯缓缓的亮了。
昏黄的灯光再一次笼罩整个屋子，路易斯看着安东为难的脸色。
“很饿吧？”他再一次微笑，声音略略颤抖，“一起死什么的，完全是不符合人类价值法案的啊。”
“有时候伦理什么的，是在人多的时候说的。”路易斯深吸一口气，靠着墙坐好，伸出自己的左臂，“或者你可以试着先吃一点，应该不会太疼吧。”
安东看着那支白皙的手臂，在苍白的皮肤之下暗青色的静脉蜿蜒暴露，安东觉得自己似乎都能听到血液在其中呼啸流动的声音。
他勉强的咽了口唾沫，干涩的嗓子一阵一阵的疼，喉结在皮下上下蠕动。
“这不是你。”他艰难的开口，“路易斯，这不是你。”
“你在说什么傻话？”路易斯笑了，“我在这里，你放心，那些老头子们还没进化出变身的能力。”
“可是，这不是你。”安东觉得那么多的话在自己的嗓子眼如同棉花一样噎着，急切之间却连一团子也拽不出来，他张着嘴站在房子的中央，力不从心的吐着粗气。
“你……你怎么可以忽然之间就放弃了……”憋了半天，他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么一句，却也没了下文。
路易斯却笑了，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微笑。
“那么。”他开口，语调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先生，请问什么是放弃。”
安冬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回应，呆在原地。
“所谓放弃。”路易斯自顾自的讲下去，“首先需要有一个目标，不是么？”
他看向安东，吹了一个无声的口哨。
“但是。”他继续讲着，就好像这地方并非是危机四伏的牢房而是安东那丛林边缘的小屋一般，“从一开始我似乎就没有什么目标，你要知道，我是一个实在太过于漫不经心的人，是的，他们都这么说我。”
“我想即使是我的同僚也会这么说吧，应该没有人会认为我是故意要跑到这里来的，即使是我，也并不知道当时究竟是怎么一种情绪驱使我来到这里。”路易斯歪歪头，“或者说其实事实上你有时候也会想要弄明白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才对吧？”
安东张了张嘴，他觉得自己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又似乎说不出来什么。
“有些事情，一开始觉得很重要，到了最后就会发现，其实一点都不重要。”路易斯看着一脸茫然的安东，忽然笑笑，“对不起，我想你一下子不适应吧。”
“可是。”安东哽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可是，谁都应该活下去。”
“说的一点都没错。”路易斯看着安东，笑，“所以，你才应该活下去不是么？”
话语一下子进入了死胡同，安东看着路易斯的脸，脑子里一个念头陡然爆开。
“或者。”他咽了口唾沫，咬咬牙开了口，“或者，我们逃亡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幻想里面的主角永远金手指全开所向披靡，可是，等到二十几岁，发现事实上他们周身死穴，事事碰壁。
于是，请原谅我这消极的二十几岁，年华老去，变得现实、畏缩、一事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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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章 。。。
“本来是个好主意。”路易斯勉强的对他笑笑，“可是我们能够逃到哪里去呢？”
“我们可以穿过丛林。”安东的心里来不及推敲这计划的可行性，他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感觉说着，逐渐兴奋起来，“他们无法集结大批的人力在丛林里进行搜捕，穿过丛林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城市了。”
“然后呢？”路易斯看着他，眼睛里闪着温和的光，这光芒太过昏暗，就像是太阳燃尽了自己所有的能量之后最后的瞬间一样，安东看着，心里害怕起来。
“然后。”他努力拼凑着自己那些细枝末节的想法，支支吾吾，“然后你在那里把伤养好了，我们再看看以后怎么办。”
“那么。”路易斯低声开口，“你在那里怎么办？”
他嘴角露出捉摸不定的笑容，低声嘟囔起来。
“我这个人其实一直都没有什么追求、抱负之类的东西，我也总都弄不懂这些，反正这些东西也不用我去管，系统决定了我长大之后成为军人，那就去做军人吧。然后就这样过一辈子，时常做些小动作什么的，也没觉得这种生活太过于差劲。”
“然后后来，有一天忽然我就觉得这种生活不对劲。”说到这里，路易斯无声的笑了笑，“其实说起来有什么又能有不对劲呢？一切都被安排好了，顺理成章的发展下去，其实现在想想也完满不过。”
“只是这种完满，却又太空虚。每一天重复上一天的日子，重复到你今天躺在床上都能想得出来你明天会练飞几次，几点降落，在机场哪个角落吃早饭，哪个餐厅吃中饭，会遇到哪一名地勤，说上句什么不咸不淡的问候。”路易斯耸耸肩，却因为右肩的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别这么看我，就像看着陌生人似的。”
他咧开嘴嘻嘻哈哈的笑，洁白大颗的牙齿露出来，在灯光下闪耀。
“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只小野兽，一匹小小的狼在心里藏着，有时候它会冷不丁的出来，在你耳畔嘶吼。”路易斯伸出手来冲着安东示意，要他坐到自己身边。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一个人。”他的手搭在安东的手上，手指冰凉，“在此之前我一直是作为一个零件存在着的，也许对于我的星球来说，在我下决定要跑出来的那一刻，我这一枚零件就算是坏掉了吧，不过我想星球是不会在意的，那么多的零件，少一枚，谁知道呢”
“算了，不说了。”路易斯看着安东茫然的脸，以及脸上那一副努力想要试图去理解的表情，忍不住微笑，“不吃就不吃吧，那就睡一会儿吧。”
“我困了。”他靠在安东的胸口，低声的说，“让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这话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鼻息稳定，只是睫毛时不时的微微抖动。
安东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困倦和饥渴轮番向他袭击过来，可是他恍若未觉。
在他心里此刻正若滔天大浪一般，这一天所接受的信息太多，特别是那些与从前所知道的一切都截然相悖的信息在他脑子里盘旋往复，让他浑然不知所措。
他试图想要否认今天所接收到的信息，可是却无奈的发现，如果剥开从前那些信息所穿的光鲜外衣，底下□的事实本该这样。
只是我并没有一早发现罢了。他这样想着，并努力地咽下一口唾沫。
眼前的事物变得略微模糊，一个一个闪烁的光点在视网膜上出现。
他觉得眩晕，双脚变得软绵绵的，那些肌肉韧带似乎都变得松弛，使不上力气。
对食物焦灼的渴望在这一刻占据了主权，安东焦躁的大口大口喘着气，不由自主看向沉睡着的路易斯。
“你没睡着。”他忽然沙哑着嗓子说，“或者你觉得如果我撕咬睡梦之中的你能够减轻我的罪恶感么？”
“也没那么想过。”路易斯没睁开眼睛，“只是觉得你如果不看着我的话，也许这件事情更好解决一些。”
安东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手掌无意识的抚摸着路易斯浅金色的短发。
“其实，如果今天你面对的是一个陌生的人，也许就不会那么难以抉择。”路易斯闭着眼睛说，“你会有些挣扎，但是最后也会吃掉他，接受你的宿命，不是吗？”
“这问题必然很难回答，我知道。”路易斯接着说，语气平静，“但是想想看，有多少问题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解决的呢？生存是每一个物种的本能，只不过在地位低微的物种，这种本能往往会被地位较高的物种剥夺而已。”
“有时候，当你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凭借最根本的本能去做吧。”路易斯说，“以及，撕咬的时候干脆利落一点，我怕疼。”
安东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摇摇头，却在自己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才发现对方并没有看着自己。
“不。”他颤抖着说，“我去找他们换个人来，我去告诉他们我会遵守仪式，完成这一切，并且保守这个秘密。我去告诉他们我什么都能做。不，这一切不能这么发展下去。”
“别傻了。”路易斯这时候睁开了眼睛，眸子里倒映出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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