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田田田by世界人民的114君-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男人说,还是老样子。想着要改变要改变,到了现在还是一个样,我十几岁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没地方去,现在还是没地方去。
田仔细打量着年轻男人,发现男人的手腕上有烟头烫伤的痕迹,可能手臂上有更多伤痕,但被衣服遮住了,看不见。他的脖子上有手指的勒痕,锁骨附近还有一些旧伤口。
听他说话,知道这个人已经二十出头,但从身材上看,说他是高中生也有人信。他身后的灵看起来比他还要消瘦,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
陈久说,我以为你们已经分开了。
男人看了一眼身边的灵说,我们对对方都没有什么帮助,不过到现在也没分开,大概就是留个念想。而且如果我哪天想自杀,他肯定拦着我。
男人身边的灵抬起头,看着男人,说,如果你要自杀,肯定早计划好了,怎么会告诉我。
年轻男人笑了一下,未说话。
田随口问了一句陈久,说,他是谁?
年轻男人转向田,说,忘了自我介绍,我和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他帮了我不少忙。
田并不知道男人可以看见自己,对男人的回答很是惊讶,但男人却好像非常熟识田一般。
陈久问,你周一还要回去吗?
年轻男人说,当然要回去,这两天是偷溜出来的,刚刚说过了,我还是没地方去。今天既然我们又遇到了,你有什么想知道,可以问我。如果我知道,我就告诉你。
陈久想了一会儿,指了指田,问,我和他会在哪里分开?
年轻男人说,一座山上。
陈久又问,什么时候?
年轻男人说,这个我不知道。
陈久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开口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自己也多注意一点。
年轻男人说,当然,只要我不想死,我就绝对死不了。
说完,男人温柔地拉住身边灵的手臂,向反方向走去。
田注视着男人的身影,等到男人走远了,田问,他是谁?
陈久说,我们边走边说吧。
田跟在陈久身后。虽然他没有完全明白男人和陈久之间的对话,但是清楚地听到了陈久问的那个问题,也清楚地听到了男人的回答。
这时,陈久开口说,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十一年前,他十岁的时候。我当时高中毕业,去他那个城市旅游,碰巧在公园遇到他,当时他正和几个灵界的男孩一起玩,把球打到了树上,我去帮了他们一把,就认识了。
陈久顿了一下,继续说,他有个双胞胎弟弟,自从他们诞生以来,家里的生意就变得不好。他家里找了人来看风水,最后风水先生说问题就出在他身上。
田问,是因为他能看到灵吗?
陈久说,这当然是一部分的原因,和灵说话,在看不见灵的人看来,是非常诡异的。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可以梦见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这其中有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也有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他曾经无数次地在梦中度过了明天,醒来之后,再按原来的轨迹重新过一遍。因为可以非常准确地预测未来,很多时候他说出的话,都让家人很恐惧。风水先生来过之后,家人干脆就说是他本身不干净。再后来,他在十几岁时,离开了家。说是说自愿离开的,但如果不是被迫,没有人十三四岁就自己出来生活。
陈久说,四年前,我见过他一次,那时候,他借宿在学校里比他大几届的男人家里。没其他的人愿意收留他,他没地方去,只能住在那里。那个男人一直殴打他,具体的情况我也没有多问。今天看来,和四年前的情况应该没什么变化。我想,他一定知道自己的未来,一定在努力地改变它,不过看样子他没有做到。
第三十四章 无法互相左右的生活
田说,那个灵不是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陈久说,灵无法对人做任何事情,那个灵只是跟在他身边而已。他死于校园暴力,不知道是自杀,还是意外。他遇到他的时候,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但依旧没能忘记过去跨去另外一边。
陈久停顿一下,继续说,我四年前见到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对于他没地方去、被人殴打这件事情,那个灵没办法给他一点帮助。
田问,为什么无法左右还是要在一起?
陈久把外套的领口向上拉了一点,没有回答田的这个问题,他往前走了几步,说,四年前,他就和我说过,我几年前会遇到一个灵或者田,在一起呆一段时间,后来会分开。那时候我没在意,因为事情离得很远。
田想起陈久那么多次都以为自己要走的事实。
陈久说,你对我不用抱任何道义上的责任,我们彼此都是无法左右对方的,要分开,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现在我们在往前走的路,是笔直向前的,在什么地方有岔路,我们都不知道。
田说,有岔路也不一定会往那里走,走哪条路是你自己的选择。
陈久说,你的想法和他刚开始一样,试着去改变梦中的未来。
田说,未来的很多原则都是主观决定的,走向哪条路,自己可以决定。
陈久顿了一下,说,你想想看,我和你站在一条岔路前,因为思维是独立的过程,所以选择是我们两个自己决定的。你会往哪里走,我不知道,我会往哪里走,你也不知道。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踏出步子,会走到一条路上吗?我看不一定吧。你想和我一起,选择大路,而我想和你一起,很可能就选择岔路。
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陈久说,改变未来就是,现在预定的结局是X,越不想发展成X,越会因为种种原因变成X。担心X会发生,它往往就会真的发生。只要知道了结局,就算试图改变,但暗示还是真实存在的。与真实存在的暗示相比,你为改变所做的事情,因为不知道会引导到哪个方向,反而是不真实的。
田未说话。
陈久也沉默了一下,慢慢地说,就好比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是死亡,但是每个人都会关注在这之间自己会经历什么。这与改变结局无关。
或许是因为陈久说话的方式太过于冷静,田开始觉得有些迷茫。这个人明明说过见不到自己会想见面,但却能这么冷静地说出过程比结果重要,然而自己却无法接受他的这套理论。
——因为无法互相左右,所以会分开。
那个被压制住的决定仿佛得到了什么增长的毒药,开始慢慢地滋生。
而这时的田并未发现。
第三十五章 想说的话
听到自己的这番话之后,田就没怎么开口了,陈久也不再说话。
既然知道最后会分开,就不能投入太多的感情,这就和明天早上需要早起,今天晚上得早点休息的道理一样。
但是,陈久想,通常越想睡觉就越睡不着。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田,想说句话,不过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种情况一直从路上持续到家中。
陈久拿了毛巾和睡衣准备进浴室,结果却弄错了颜色。
不是那件,田说。
陈久把手上的那件放下来,换了另一件,随口说了句“对不起”。
他钻进浴室里关上门,任凭热水冲刷着身体,觉得胸口越来越堵得慌。
虽然知道会分开,还是很体贴;而自己也渐渐地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
有一堆话想说,但知道说了和没说一个样。自己把最重要的话告诉对方,很可能对方只是当做普通的话随便听听,所以本来就是在肚里的话,干脆还是烂在自己肚里算了。
毕竟在不远的未来就会分开,而且是田自己提出要离开的。
这是四年前就已经知道的事情了。
陈久洗完澡,窝到床上去。田也洗好澡,也窝到床上。
陈久成弓型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田把手从自己的被褥里伸去陈久那边,握住陈久的手。
原本只是普通地握在一起,在田的执意下,变成了十指相扣的情况。
陈久说,别随便就和别人这么握手。
田问,有问题吗?
陈久说,手指扣住、手心贴住,代表心脏连在一起。很多姿势都有含义,不只姿势那么简单。
田没有把手抽走的意思。
陈久心想,就这样吧,能这么握住的机会也不多。
冒出这个念头之后,他突然觉得能说话的机会也不多了。
陈久问,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
田说,没有。
陈久说,我有。
陈久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相信事情都是有因果的,一件事情的发生有它的原因,也有它的结果。也许我认识你,就是为了理解我容易忽略基本方面这一点,但是……
说到这里,后面的话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了,陈久只好闭了嘴。
田问,但是什么?
陈久没回答,在漫长的沉默之后,说,我喜欢你……虽然会分开,但我只是想把话说清楚,不然以后也没机会和别人说,不如拿出来告诉你。你也不必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我只是告诉了你一个事实。
田说,我没能喜欢你,对不起。
陈久说,这也只是个事实而已。
这么回答之后,陈久抽出自己的手,说,我喜欢你,但没有对你抱有除了同伴之外的念头,这个你放心,在离开之前,我们都可以像以前那样相处。
田从被褥中伸出手,抚摸着陈久的头发。陈久侧着身,将脸埋入枕头中。
陈久心想,等田离开之后,想养一条狗。
这个念头从那次事件之后,就一直在脑海中萦绕。
抚摸着脑袋的手,让冰冷的脸颊和耳朵渐渐地变得暖和。
田说,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陈久说,明天我想多睡会儿,你如果要吃早饭,就自己起来弄点,帮我把门关上就好。
第三十六章 想说的话
田问,你说完了,现在轮到我了。
陈久问,你不是没什么说的吗。
田说,如果我当时就说了现在要说的话,我想你刚刚就不会往下再说。
他停顿一下,继续,在这整个事件中,你忽略了一个最为基本的方面,那也是能不能改变未来的关键。这个最基本的方面是——改变未来实际上就是试图改变造成这个未来的条件。
陈久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田说,你说那个人一直在改变未来却不得,但是这个事实不能推导出你也不能。你们改变的流程相同,但条件完全不同。他试图改变他身边的条件,这个条件的复杂程度很可能超出我们的想象。但是你如果要改变我走的事实——暂且把它看成事实——你应该干什么?
陈久说,改变你的决定。但是决定是你下的,我不会轻易去改变。
田说,“我”是这个事实成立的条件,所以说,改变这个事实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我不走。除非我死了,我都会在这里。而我死了情况又有两种:第一种是,我为了救你而死,但我想你不会那么轻易地让我去送死;第二种是,我自己因为某种情况死了,而我已经死了一回,从概率上来说,没那么容易死第二回。只要我一直在这里,这个未来的事实便无法成立。
陈久说,你的确想得和我不同。
田说,那是因为我只关注最基本的方面,你和我正相反。
陈久笑了起来,说,所以我挺喜欢你的。
田说,不谈感情方面,我也挺待见你这个人的。虽然我现在没喜欢你,以后也不一定会喜欢,不过能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挺好的。
陈久没有回答,他转身过去。
田说,晚安。
陈久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拉好,缩半个头进去,回答,睡吧。
第三十七章 感光
第二天早晨,田先起了床,他把陈久掉到地上的被子拾起来。
陈久睡得很熟,一点要醒来的迹象也没有。田想,搞不好他前几天都没睡好。他这么想着,帮陈久把床尾的被子塞好,再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田轻轻关上卧室门,走到卫生间,他想着等洗漱完毕,就出门帮陈久买早餐。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陈久的手机在卧室里响了起来。电话持续响了很久,陈久才接。
又过了一会儿,陈久从卧室走出来,他用手抵住嘴打了个哈欠,又揉了一下眼睛,径直走到洗手间,拿起田挤好牙膏的牙刷,一把塞进嘴里。
刷完牙,陈久草草洗了把脸,对一直守在身边的田说,走吧。
新事件吗?田问。
陈久说,刚刚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他说附近邻居有点事。不知道是事件还是什么,总之先去看看。
田也不打算问什么,跟在陈久身后就出了门。
两人下了楼,往小区门口走,陈久问,你要不要吃点早饭。
田回答,不用。
走在陈久身边的路人见陈久对空气说话,直直地看着陈久。
田说,我如果要吃,会自己从家里带点东西出来。在外头没什么需要,你不用特意和我说话。
陈久看了一眼田,回答,不要紧。
身旁的路人依旧用奇怪的眼神看陈久,还与身边人耳语了两句。陈久没在意,继续往前走,田则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两个路人。
两人在小区门口上了的士,陈久朝窗外看,说,坐公交去也行,不过我想快点过去。其实也不是件可以急的事情,已经发生很久了。
出租车司机以为陈久是与他说话,便接下话说,说,现在是上下班高峰,堵得很,急也急不来。
陈久没有回答司机的话,他大约想等田的回答,但田一直沉默着,陈久也只好闭了嘴。
在一个四岔路口附近,陈久和田下了车。刚下车,陈久便说,出租车没关系,公交车,你就算是逃票了。
看陈久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话,但这好像的确是陈久说的寥寥无几的笑话。
陈久说,我们现在离目的地还有点距离,我也不认识他们,我们找找看吧。
田问,找谁?
陈久把手揣进口袋,说,我朋友家门口,住了一对兄弟。弟弟先天有眼疾,从出生开始就看不见东西。除了眼睛看不见,他的腿也不方便。小时候都是哥哥领着他上学、放学,到现在已经21岁了,很多时候还是哥哥领着走。几个月前哥哥意外死了,只剩下弟弟一个人。父母虽然关心儿子,但也没时间天天陪在儿子身边。
田往远处看去,像是为了找到那两个兄弟一般。
远处灰蓝色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彩。从北边吹过来的风,降低了街道的温度。
田问,你的朋友为什么要你过来呢?
陈久回答说,弟弟总是对着空气说话,就像哥哥在身边一般。
田说,一定是哥哥变成灵之后,还在他身边。
陈久说,这的确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对于看不到灵的人来说,一定会觉得弟弟精神有什么问题。就算不认为他精神有问题,也会觉得他很恐怖,而渐渐疏远他,对于他来说,会变得更难以生活,很可能连他的父母都会觉得害怕。
田说,你的意思就是你来这里是为了赶走他的哥哥?
陈久回答说,我只是先来看看,至于能不能找到解决的方法,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尽力去做这件事,但我没办法让事情按照我的意志走。的确有人可以做到,但是我实在不行。
田说,你抱着做不到的心情,就很难做到。
陈久说,我对我自己的能力很了解,我到底能到达哪个程度,到底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我都很清楚。
听完陈久的回答,田不想辩驳,但也没有觉得赞同。
两人在附近晃了很久,终于在一个路口前,遇到陈久口中的兄弟俩。
哥哥走在前面,牵住弟弟的手。而弟弟闭着眼睛,跟在哥哥的身后。那个二十出头的男孩腿有点问题,走路一直向右边倾斜,但由于有哥哥的搀扶,他走得还算稳。他手里拿着拐杖,不过没有用,只是拿着而已。
陈久走过去,前面的哥哥愣了一下。弟弟听到有人过来,松开了哥哥的手。
哥哥站在弟弟身边,警觉地看着陈久。
陈久说,能不能向你问个路?
田在旁边心想,哪有问道于盲的道理,换个搭讪的理由也好,次次都是问路。
弟弟说,我也只是这边比较熟,你说吧。
陈久说,这附近有药店吗?
弟弟想了一下,回答,要走一段路,我没办法和你形容,我是数步来走的。你也看到了,我看不见东西。
陈久说,我扶你去旁边坐一会吧。
弟弟答了句“谢谢”,便任由陈久带到旁边的花坛上坐下。
他穿着简单的衣服,从体格来看,是个瘦削的人,他的手上和脸颊上都有不少擦伤的痕迹。
田说,擦伤都是旧的,大约都是以前弄的。我想,他哥哥死后一定整天陪着他,他便不会再撞伤。
陈久说,看不见东西,很辛苦吧。
男孩回答,习惯了就好。我的眼睛连感光的能力都没有,一直没有见过,也就没有什么遗憾。
第三十八章 问题
陈久在弟弟身边坐下,男孩继续说,还好现在哥哥在这里。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连忙制止,说,不要对外人提到我……
男孩依旧闭着眼睛,他抬起手指,指了一下陈久,说,一般人都会直接在靠我近的地方坐下,他绕到了另外一边,这说明他能看见你。
陈久抬起眼睛,对上哥哥的目光,朝男人点了点头。
男人看了陈久一眼,没有说话。
陈久坐在弟弟身边,说,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身边的人能看见你哥哥之前,最好不要在外面和他说话。
弟弟并不加思索,回答说,不在外面说话,就没有地方说话了。等我回到家,哥哥就不能进去了。
男人走过来,把手放在弟弟的肩膀上,说,时候也不早了,快点回家去吧,别让爸爸妈妈担心。
男孩扶着拐杖站起来,握紧拐杖往前走。
哥哥没有出声,男孩也找不着哥哥在哪里,他对面前的空气说了声“明天见”,便往前走去。
直到目送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间,陈久、田和男孩的哥哥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男人与陈久对视一眼,说,我死了之后,就进不去家里了。亲人一旦接受了死者死亡的事实,就会无可避免地出现这样的情况吧。
男人往太阳落下的方向走,在被阳光直射到的花坛上坐下,说,我死得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要死,就已经没了生命。我的父母都是理智的人,很快接受了我的死亡。我自己也觉得死了就罢了,但是放心不下我弟弟阿九。
夕阳从男人脸上慢慢地移过去。
男人说,死之前的一天,我还在公司上班。这个社会对一个普通人来说都不容易,更不要说对阿九。阿九刚出生眼睛就有问题,是没法治的那种,他这辈子也没见过世界到底长什么样。因为他看不见,父母从小就很照顾他。我当时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对阿九那么好。
男人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过我也得尽做哥哥的责任。所以我从小就陪着阿九一起走,虽然心里头,我实在不太喜欢阿九。
陈久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现在还陪在他身边。
男人笑了一下,说,大概对我来说是赎罪吧。我是个很平庸的人,从小到大走的都是非常正统的道路。不太会有人注意到我,不管是学生时代还是工作。遇到喜欢的女生不敢表白,感兴趣的活动也不太参加。但和阿九在一起,我至少能被人注意到。
陈久说,这只是你心中的原因,至少在表面上,你帮了他很多。
男人把两只手插在一起,看着黑了一半的天空,说,大概吧。现在我死了,也没办法做更多的事情了,就是放心不下阿九。
陈久说,把你现在做的事情继续做下去吧。
男人说,是呀,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站起来,对着那方已经完全黑了的天空,说,现在我活得就像流浪汉一样,晚上也不知道住到哪里去……有太多事情没有做了,想去的地方都没有去,想见的人也没有见。留下这么一堆遗憾就死了。
他转过身,对陈久说,我有一件事情,想找你帮忙。
陈久说,你说吧。
男人说,阿九的嗅觉很灵敏,人也很聪明,如果可能的话,麻烦你帮他找找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吧。
陈久说,我会留意的,过段时间,我会来这里找你。
男人说了一声谢谢,站起身,说,下次你来见我,应该就我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了。到时候麻烦你告诉我离开的路,我一个人不会走。
陈久说,我会带你去那里,但最后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
男人说,谢谢。
说完,他便转过身,往黑暗的巷道中走去。
田看着男人的背影,陈久也向那里看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田问,他为什么不一直留在弟弟的身边?
陈久说,这个问题,要问他自己。
第三十九章 过去的自己
田并没有听懂陈久和男人说的很多话,他跟在陈久身边,问,难道不是忘了家人就可以融入灵的生活,要经过一条道路又是怎么回事?
陈久说,人不是一瞬间就忘掉过去的,所以在融入灵的生活之前,得走一条路,在一个特定的地方,顺着那条路走,笔直往前,便可以完全地忘掉了。听起来有点玄乎,其实和以前传说中那种妖精之路是一个道理。借助道路的外力,也凭借自己内部的力量,找到未来的方向
田说,你以前为什么没有和我说过?
陈久回答,你没有问起来。
田说,很多事情你都会和我说,为什么偏偏这件事情没有?
陈久说,我刚刚说过了,你没有问起来。
田说,我不相信你现在说的理由。
陈久没有回答,他转过身,加快步伐往前走去。
陈久!田在身后叫他。
陈久没有停下脚步,他反而加快步伐,田拉住陈久的手臂,而这个只是为了让陈久的放慢速度的动作,大约被陈久的错误地理解了,他大力甩开田的手,说,你不要太过分了。
田有点焦急,说,你把话说清楚。
陈久说,我会把话说清楚,但现在不是时候,麻烦你不要再问。
田说,为什么我不能问?
陈久说,我会告诉你,麻烦你现在不要再问我。
田说,算了。你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
陈久张了张嘴,口型是“没”这个字,但是他咬了牙,没有再说话,只是攥紧拳头,往前走。
田见陈久继续往前走,又上前拉陈久。陈久甩来他的手,却一下子撞到拐角处走过来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手上正拿着一个纸袋子,被陈久一撞,袋子里的纸片都掉了出来,洒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陈久说,他连忙弯下腰,帮男人捡东西。
男人也蹲下来,边捡边道歉,说,我走路没有看路,撞到你真不好意思。
两人合力,很快将地上的纸张、照片等东西捡了起来,但很多上面都染了路边的泥水。
陈久站起来,还是不断地道歉,说,对不起,把你的照片也弄脏了。
男人说,没关系,我回去之后想想办法,总会找到解决途径的。
他穿着得体的衣服,虽不是正装,但看上去很挺拔。
田站在陈久身后,一句话没说,因为不知道要和陈久说什么。
男人把东西装进纸袋子里,将那个袋子紧紧拿住。
男人说,这里面装的都是些我以前的照片。我来南京是谎称出差,其实就是想来这里看看。
陈久问,你以前来过这里?
男人说,我也不知道。我遇到过一次意外,那时候开始就失忆了。据说我以前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很严厉也很奇怪,但是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失忆之后我能很好地处理事情,我的家人都喜欢现在的我。我还有一阵子就结婚了,照例说不应该再纠结以前的事情,但我还是想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以前的我是怎样的人。如果有一天我重新恢复了记忆,也许我的家人和我的妻子,都会觉得他们现在的选择是错误的。
男人顿了一下,说,我没有办法不这么想。
见陈久依旧在听他的话,男人继续说,我多年的助理,今年年初辞职了,他从上海来到南京,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走。可那时候我刚订婚,没有时间过问这件事。
陈久问,你找到他了吗?
男人说,找到了,但是他什么也没说。我找他要了一些旧照片,但也只有一些很普通的照片而已。我问了他很多问题,他只说了几句话。以前的我脾气不好,他跟着我肯定吃了不少苦头。我觉得他可能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
陈久问,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呢?
男人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想我还是会回去面对现在的现实。以前的我,就像一个故事,我没办法在一个故事中走下去。
陈久说,既然你选了现在的路,就走下去吧。
男人说,是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陈久说,等你恢复记忆的那天,你要有勇气面对你现在的选择。
男人说,那也是我最害怕的。或许那个时候,我身边的人已经都不喜欢我了。我想我以前一定也有很重要的人,但我已经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了。
陈久说,祝你好运吧。
男人说,谢谢。
说完,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终于把这些话说出来了,我找不到人说这些话,总是憋在心里。
他冲陈久笑了一下,说,谢谢你。能听完我说这些。
陈久说,实在不好意思,把你的相片弄脏了。
男人说,没关系。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男人欠了欠身,和陈久倒了别,往和陈久相背的方向走去。
见男人已经走远,田想问陈久刚刚的问题,陈久却先开了口,说,等到帮那个弟弟找到他能干的活,我就会告诉你,往那边的路怎么走。从今天开始,我会去睡沙发,你总是和我一张床,我挺困扰的。
田说,你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影响你的生活吗?
陈久想了一下,没有回头,回答,是的。
第四十章 认栽
说完这句话,陈久就往前走。他现在倒是希望田能追问几句,不过身后的男人并未说话,陈久觉得失落起来。
刚开始没感到这种相处方式有什么,但现在渐渐给自己带来了困扰。对方很清楚地说不喜欢自己,以后也不一定会喜欢,但陈久倒是希望男人能稍微给自己点盼头,别就这么昏昏沉沉地过下去,陈久最没法对付的就是这种。
陈久想了一会儿,发现刚开始说“我喜欢你,你也不必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也是自己。他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说的话、头脑中的想法和实际做出来的行为间充满了矛盾。矛盾不算大,但如鲠在喉,把踏脚的路也给堵死了。
心里埋着叫做喜欢的石头的话,有欲望也是正常的事情。陈久本来不是常常自慰的人,现在一周躲进厕所两三次是正常现象。以客观的眼光来看,这没什么大不了,但这些事如同烂在怀里的柿子,没法对别人开口。
只要想到田要离开,陈久便觉得还是现在拉远些距离为妙。他能够预见到自己到时候的情绪和到时候的反应。想必自己一定会在田走的地方待上个几分钟,然后回家去,继续和以前同样的生活。虽然不是什么过激的反应,但却不是平常的自己,所以,陈久觉得还是将情绪收敛起来好,必须放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如同将那块悬在心脏上的石头往下抛,抛到胃里面,于是待到田走的时候,只需要说一声再见,不必在他走的地方逗留上几分钟,也可以照例回家过自己的日子。
但说归说,石头依旧在那里,纹丝不动。
田跟在自己的身后走,陈久则望向前方的天空。他不知不觉想起以前的事情,突然想去见一个不相关的人。陈久想,人果然容易关注和自己境遇相似的人。
就这么晚上回到家。
吃饭、洗澡、刷牙,将事情都干完,陈久把自己的被褥从房间里抱出来。
田说,你干什么。
陈久说,我出去睡。
田说,沙发那么小,你堆上被子怎么睡?
说着,他伸手拉住陈久的胳膊。
陈久本来想得好好的,要出去睡,早晨比田起得早一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