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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古鬼作者:图坦卡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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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这样花重明还是怕白泽,只要见到他的影子,他就掀起棉被蒙着脑袋装死,可这笨蛋偏偏每次都上当,火急火燎的招来小狐狸精看他出了什么事。
久而久之小狐狸精研究出了花大爷得的病,叫做欠揍综合症。
“嗨,你过来一下。”
刚给花重明暖过被窝的白毛狐狸年纪还小,还不能化成人形,脸上的喜怒也让人看不大懂,总之是磨磨蹭蹭不情不愿的走了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小狐狸尖尖的脸上写满了鄙视,翻个白眼反问道:“你不知道妖的名字不能随便说的吗?”
“哦?”
乡巴佬!小狐狸白眼翻得更大:“要是妖怪被人知道了名字,就只能听命与人。”
“那白泽……”
“哈哈哈哈……”小狐狸笑的翻了个,白花花的肚皮朝天,讥笑他道:“你就是知道了大王的名字,也绝对控制不了他,他的修为可是比天还高几百倍!”
“你过来,凑近点。”花重明一把搂过小狐狸,贴着他耳朵问:“你们修为比天高的雪山大王,是不是色盲?”
话音刚落他手上就被狠狠咬了一口,花重明惨叫一声甩开那白毛狐狸,气急败坏喊道:“本来就是嘛,红衣绿袍黄裤紫靴,不是色盲,那他品味也太低了。”
“谁说本王品位低?”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那长着一张好脸蛋的低俗大王这次穿的是身孔雀绿袍子,迈着八字大步土匪一样走了进来。
花重明照旧扯过被子蒙住头——装死。可这回有白毛狐狸在,恶狠狠在他小腿上咬了一口,死人马上蹦的三尺高,刚落地就和那幸灾乐祸的狐狸打成一团。
白泽上前很偏心的拦住小狐狸,苦口婆心教育道:“别和小屁孩一般见识,你先下去,我有话和花公子说。”
狐狸贴在白泽身上撒个娇,然后很不友好的冲花重明做了鬼脸,转身跑出洞去。
“你你你……你别过来,我喊救命了!”
“你觉得这有谁会救你?”白泽坐在他身边,笑眯眯看着他,什么也不做,就享受着他的心惊胆战。
“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带你去个地方。”说着白泽从怀中取出一条绸带,小心翼翼蒙住花重明眼睛,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干什么!看不见路,我怎么去?”
“拉着我的手。”见他迟迟不动,白泽浅灰色的眼底流出一线细碎柔软的神伤,但只是须臾,雪山上的王自然会给自己找台阶下,“要不……你拉着我袖子也行。”
这次花重明没有犹豫,轻轻拽着他宽大的袖边,站起身来跟上他。
白泽走的很慢,路上也很崎岖,花重明不要他扶,他就只得由着惯着他,一步一驻的往前挪。
也不知走了多久,白泽突然停下来,轻轻扯下蒙在花重明眼前的绸带,孩子般忐忑又兴奋的看他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座冰雕玉砌的花园,晶莹剔透的柳叶,连叶脉都刻的清清楚楚,栖息在栀子花上的蝴蝶,触角似乎还在微微颤抖,草丛间卧着的雪兔,湖面上荡起的轻波,点水的蜻蜓,归巢的雏鸟,被纷纷扬扬的白雪覆上一层轻纱,就好像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被冻结在时光的记忆中,永永远远停在这一刻。
“都是我雕的,没有用法术,用手一笔笔雕的,我在等你,从我来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在等你。”白泽低下头,微微抬起眼看他,有些不自信的问道:“你喜欢吗?”
花重明早已惊的说不出话,僵硬的点点头,大张着嘴半天缓不过来。
他在等他,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妖魔鬼怪,居然会做出这种表情,居然会说在等他!
好不容易让自己恢复正常,花重明紧走几步进了花园,伸手去摸那些雕刻精美的塑像,不是幻觉,这一切都是真的,白泽做的,被世人恐惧的“它”做的。
“暮雪境没有春天,也自然没有花开遍野百鸟齐鸣,现在我把这些给你,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花重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天天憋在狐狸堆里他早就烦透了,现在好不容易有出门的机会,他自然不会因为白泽破坏了心情。
看着他自顾自的在冰雕间横冲直撞,白泽也并不生气,一对浅灰色的瞳仁里映着他的影子,没有杀意,没有残毒,满眼都是春水般的柔情。
“啪”的一声,一个雪团在白泽身上绽开了花,白泽抬头去看花重明那脸天真无邪的模样,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雪山的色盲大王,打雪仗,你会不会玩?”
这种小孩子的游戏白泽只看那些刚刚修成人形的狐狸们玩过,打的昏天黑地雪沫漫天,每次看到他就觉得心烦。
可花重明对他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对他笑。
白泽没有用法术,也没有摆着架子吓唬他,所以很快就被打的落花流水,连袍子都被雪糊的硬邦邦的。
可花重明到底是个凡人,体力有限得很,没过多久就气喘吁吁的仰面躺在雪上休息,长腿一蹬摆成“大”字形,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白泽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去看他,“你为什么不快乐。”
花重明盯着他一对浅灰色瞳仁中自己的影子,明明笑的面色绯红,可他就是觉得他不快乐。
“你还想要什么。”
还想要什么,花重明不知道,本来就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打生下来就没见过娘的样子,爹也在自己六七岁的时候撒手人寰,这些年来没什么人对他好,也没什么人关心过他,现在突然出现个白泽,什么都给他什么都依他,人就是贱,得了便宜就还想要更多东西。
“让我回桃花岗一趟,三天……两天,我想回去和林捕头道个别,毕竟……”
“好。”
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花重明心里排练的台本顿时化为炮灰,只得找个话来掩饰尴尬,“我……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就可以。”白泽雷厉风行,伸手打了个响指,片刻功夫雪地上便多了两只白绒绒的狐狸,“你跟着他们走,不到一个时辰就能下山。哦,他们一个叫阿宝,一个叫如意,你喊他们的名字,不用害怕他们伤你。”
花重明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只狐狸,又看了一眼白泽,转身走进了一望无际的漠漠雪原。
第6章 叵测人心
花重明一走就走了半个月,白泽每天站在雪山口,远远的看着,可怜巴巴等他回来。
叫如意的小狐狸看着心疼,想起花重明那没良心的样子也窝火。可狐狸进桃花岗是要被抓走剥皮的,那天她和阿宝只把花重明送到雪山口,谁也不敢跟着他进岗子住。
本来看他也是个一表人才的君子,没想到竟是这种背信弃义的臭流氓!
狐妖们没事就聚在一起骂花重明,也有胆大的狐狸劝白泽杀几个人,逼花重明再进一次雪山,可白泽不肯,死活就信他会信守诺言回来。
“大王,您就别等了,山里风大,您得注意着身体。”
白泽低头看了一眼如意,浅灰色的瞳仁有些涣散,“再等等,天黑我就回。”
“可……”
“他来了!如意你看是不是?”
叫如意的小狐狸把两只小手各圈成个圈放在眼睛上,迷蒙的雪雾中真的有个黑点,走的很慢,却一直在向前挪:“大王,这么不怕死的应该就是他。”
“他回来了……我就知道他肯定会回来的!”白泽抱起如意转了个圈,艳红色的锦衣在雪地上开出朵绝美的桃花,他抬起手对着那个黑点猛摇几下,随即飞身冲下断崖向他奔去。
“重明!花重明!”
白泽一把抱住被雪裹了三层的花重明,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你瘦了,怎么样,还是在我这里吃的好吧?”
“白泽……”
“我们回家,我刚捉了雪兔……”
“等等,”花重明把他拉回来,轻轻揽住他纤细的腰肢,俯身向前,几乎碰住他水色的唇,“这些天你待我很好,白泽,是我不好。”
话音刚落,白泽突然觉得胸膛一阵剧痛,低头看去,只见心口赫然刺着一把沾血的狼骨刀,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四隅的荒雪骤然崩塌开来,雪雾中“嗖嗖”飞出万发利箭,箭头喂毒,直勾勾向两人射来。
“小心!”眼看那不长眼的利器就要伤到花重明,白泽一把将他扑倒在地,不消片刻就被万箭扎成了刺猬。
见那妖法通天的怪物趴在地上无力反抗,林楚辰这才从雪雾中现了身,伸手拉起花重明,“还真是多亏你了,想不到你还记得莫须老道教的招数——用沾中指血的狼骨刀刺入心脏,再厉害的妖魔也会法力全失,而且伤口永远无法愈合,每逢月圆之日便会剧痛难耐——我把镇痛的药交给你,回京的路上你看着他,如何?”
花重明俯下身子,定定的看着白泽那浅灰色无悲无喜的眸眼,想要伸手揩去他唇角的血迹,却终究还是没敢再靠近他半分。
就如林楚辰所说,没了妖法的白泽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比桃花岗上靠打猎为生的猎户还要孱弱不少,从京城带来的铁铐戴在他腕子上松松垮垮,逼的一行捕快不得不在岗里多呆些日子,等铁匠铺的贺老六打好新的镣铐给他。
当夜桃花岗老老少少都是亢奋不已,在白泽脚下升了篝火,围成一圈庆祝这妖孽被逮捕归案。
酒过三巡,乡里乡亲的话便多起来,记性似乎也好了不少,须发斑白的花甲老人都记起来村子里哪年哪月谁谁谁死在这妖物手里。谈到这桩子事,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个个吹胡子瞪眼睛,指着白泽便骂,骂的不解气还冲过去一通拳打脚踢,将刺在他心口的狼骨刀又往里推几分,那架势简直恨不得将他剐成一片一片下酒。
白泽的手被钉在木桩上,稍微一挣扎就是钻心的疼,挨的打多了他也不再做无谓的抵抗,任由他们用酒泼用火烫,无非是疼的更厉害,反正他是妖,死不了的雪山怪物。
再难以忍受的疼痛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殒殆尽,白泽不害怕等待。
果然三五天过后,人们对这怪物的热情也渐渐淡下来,除了四处设好防卫挡那些打算营救他的白狐,也没怎么再上心他的事。
所以狡猾的狐妖决定趁看守他的人都溜走讨酒喝的空子偷偷挣开这束缚,身上的麻绳并不难弄断,可问题是铁钉贯穿了他整个手掌,几乎就和血肉冻在一起,任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挪出一点点。
“那钉子带着倒刺,你这么硬拔出来,手估计也该废了。”
意识到周围有人,白泽眼神凶狠起来,浅灰色的瞳仁里仿佛带着血光,“是你骗了重明?”
“你这吃人肉喝人血的妖魔鬼怪,竟然敢说是我骗他?”披着一袭厚棉袍的林捕头提着酒壶,一步三晃走过来,捻起白泽下巴瞧了半晌,啧啧赞许道:“不错,你这张脸真比京城的花魁都好看,可惜啊可惜,重明不会被你蛊惑。”
“你把他怎么样了?”
“我能把他怎么样?他可是我的手下,立了功,好处当然不会少。重明人机灵也胆大,再干几年攒些积蓄,娶个漂亮老婆,日子肯定过的比谁都好。”说着林楚辰戳了戳白泽心口的狼骨刀,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意渐渐退去,“而你,你最好别给他讲什么歪门邪道的故事。”
看他那脸严肃的样子,白泽反而轻松了不少,笑的有些讥讽:“林捕头是怕我告诉他,他是暮雪境的人?可惜我嘴长,就连他心口的火凤凰,也被我点出来了。”
“你……”
那一刻林楚辰脸上的表情绝对是精彩纷呈,白泽当真佩服凡人,能将心中的想法表达的如此淋漓尽致,可他是妖,妖从不会同情凡人,只会在他们的恐惧上撒盐,“如果我了解的不错,二十年前我刚刚出现在暮雪境,花重明的父亲花戎就带着他逃去了京城,与你爹林慧中相识并结为兄弟。可惜花戎短命,没来得及看到儿子长大成人就上了西天,你爹又重义气,第二天就将重明接回家抚养。当时的暮雪境对中原来说是个邪气很重的地方,来自那里的人自然也不被中原百姓接纳,你爹为了不委屈重明,不远万里带他去万佛山找得道高僧,将那属于暮雪境的烙痕用法术封印。呵,我还当那高僧的封印有多厉害,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我破了。”
明明是阶下囚,明明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但那样的狂妄和自负却让林楚辰心惊胆战,在他面前,似乎自己才是那无力招架的婴孩,过去,现在,未来,都被他了解的清清楚楚,可他却是个谜,诡异莫测的谜。
“你是什么人。”
“我连名字都告诉你了,你居然还是无法抵抗我半点。”说着白泽还很是惋惜的摇摇头,语气里是三分同情七分嘲讽,让人听着很是不爽,“我可是上古神兽,通晓古今万事,就算你们抓住我,把我送到皇帝老子面前,你们还是没办法毁掉我——我会永远,永远,永远的活着,看着你们所有人魂飞魄散!”
“呵,那花重明呢,你已经是修为齐天的神魔,何苦这么煞费苦心的要留他在你身边?多他一颗心少他一块肉,对你不会有半点影响。”
“林楚辰,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经等了他很久很久,久到你们凡人不知道投了多少次胎。”白泽浅灰色的一对瞳里写着极深的落寞,不经过千百万载的沉浮根本无法读得通透,“他已经忘了我,我对他来说,只是个不值一提的过客,可他于我,却是亘古不变唯一的牵挂。”
第7章 风平浪静
从暮雪境到京城莫安实在是段难走的长途,山险水恶路又崎岖,来时大家就骂了一路,现在回去照样是怨声载天,林楚辰都快听得耳朵生茧了。
“没想到咱们还真能得手,重明,有你的呀。”
既然功是花重明立的,提前道喜的同事自然不少,就连平时不大热情的棺材脸冯三都难得冲他笑了笑,可花重明却笑不出,一个人闷声闷气的坐在马上,像个不吉利的丧气鬼。
就在他直勾勾盯着手里的缰绳,几乎要把它盯出火的时候,一只马革酒壶挡住了他的视线。
“怎么,心情不好?”
花重明接过酒壶狠狠灌了自己几口,抬头去看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边的林楚辰,用试探的口吻说道:“老大,白泽虽然是妖,但现在没了法力,你们又连箭也不给他拔,这可不是雪域,会发炎感染的。”
林楚辰回头看了眼铁笼里目光呆滞的红衣怪物,停下马思忖片刻,询问几个随行的郎中:“你们,谁敢去治他的伤?”
几人不约而同的望天装聋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句人话,林楚辰一摊手看看花重明,满脸无辜又无能,“重明,你也看见了,要不……你去?”
周围聚集的捕快渐渐多起来,花重明找一时不到台阶下,只得硬着头皮“哼”了一声,下马走向那笼里的怪物。
果然不出所料,即便是杀人不眨眼的暮雪古鬼在他面前也温顺的像只兔子,让脱衣服就脱衣服,让抬胳膊就抬胳膊,再疼也忍着一言不发,血流了一地,他却没事人一样只顾看花重明。
可花重明不敢看他,如果他是只张牙舞爪野兽,或者青面獠牙的鬼怪,那么背叛也就背叛了,以他花重明的脸皮绝对不会感到半点愧疚,然而白泽就是聪明,偏偏修成副可怜巴巴的人形,一对浅灰色的眸子乖巧又天真,怎么看都让人于心不忍。
“疼的话你可以喊出来。”花重明伸手擦去他唇角的血迹,“别咬自己,都咬破了。”
“疼。”
“那你咬我吧。”说着花重明很大方的把肩膀凑过去,白泽也不客气,恶狠狠一口咬得实在,果然还是小肚鸡肠的妖,记仇记得紧。
等这小心眼狐妖身上的伤口包扎完了,花重明的肩膀也快被咬穿,几个围观的捕快看得幸灾乐祸,一齐仰天吹口哨来嘲讽他自作自受。
林楚辰也是个爱埋汰人的主儿,堂堂名捕大人竟和小喽啰沆瀣一气,刚找着歇脚的旅店就把白泽往花重明房里推,末了还很好心的把白泽捆在床上,嘱咐花重明千万要占够便宜。
被闹洞房一样闹腾过一通后,花重明终于送走那群损友,摊开被褥打地铺,准备好好休整一下累了一天的身子。
“重明,重明?”
迷迷糊糊中被这么个声音吵醒,花重明有些不爽,乱七八糟说了一通梦话,翻个身继续睡。
“重明?”
“什么事,大半夜的不能消停会儿啊。”这么叫了几回,花重明终于败下阵来,晃着脑袋揉揉脸,睡眼惺忪的去看白泽:“你要去茅厕?”
白泽摇摇头,语气有些失望又有些意味深长:“你还真能睡着?”
“亲爷爷,你坐了一天轿子,我可是实实在在被那破马折腾了一天,咱俩的劳累程度是有差别的。”
白泽眯起眼,语气更加意味深长,“我说花公子,这深更半夜月黑风高的,你家老大都把我整成这样了,你什么都不干就睡,是不是有点辜负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花重明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起身坐在床边,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义正言辞亮明立场:“你,是个爷们儿,我,也是个爷们儿,你和我要有了事,那我地下的老爹肯定一个伸腿瞪眼从坟里爬出来,天天拿皮带抽我三回。”
“那你看我,我好看吗?”
好看,真是好看,眼睛鼻子嘴巴挑不出半点毛病,如果他裹上身女装,往京城的交通中心一戳,保证捕快们苦苦维持的交通秩序顷刻间化为炮灰。
“可这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带把儿的。”
白泽“切”了一声,翻个大白眼,突然面部扭曲装起病来:“哎呦……重明,重明你快看看我是不是快死了,怎么浑身冰凉……”
“我记得你是看过我装死装病的,怎么半点启发都没受?”
“真的,哎呦我快要死了……重明你摸我额头……”
花重明撇撇嘴,将信将疑的把手背贴在他额头上,这一贴不要紧,那温度低的简直赛过死人,这下花重明害怕了,凑过去问长问短:“亲爷爷,你、你没事吧?你要是出个三长两短,小的付不起责啊……”
“哎哟哟冷死我了,冷死我了……”
“那……那我怎么办,要不要去叫郎中?”
“不用,不用!”白泽头摇的像拨浪鼓,扭来扭去耍赖:“你把捆我的绳子解掉,抱着我睡一夜,就没事了。”
见花重明那脸不信任的样子,白泽赶紧蹭蹭他撒娇:“你放心,沾了中指血的刀刺过我,我的法力一时半会儿绝对没法恢复,你总不会连长我这副身子骨的凡人都打不过吧?”
想想也是,花重明这才慢腾腾给他解掉绳子,把棉被抬到床上,钻进去抱住他。
“哎哟哟还是冷,冷死人哪……”
“本大爷牺牲色相都抱过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那衣服有七尺厚,布娃娃一样,我哪能感觉到?”
花重明再一次被骗到,脱了自己的衣服,又脱了他的,不情不愿抱起这冰疙瘩,冻得牙缝里“嘶嘶”作响,“你……你满意了?”
满意,哪能不满意。
白泽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嗅着少年身上幽幽的体香,又看看他肩膀上的牙印,笑的很是开心。
“这么多年了,这是你第一次抱我。”
“亲爷爷,我发誓我认识你的时间还没我按时到班的时间长。”
白泽闭上眼,清秀的面庞满是无可言说的神伤。
他不记得我了,我在寂寥无垠的绝望中苦苦等了他几百年,可他却不知投胎转世多少次,一碗孟婆汤忘了多少次人海浮沉,就是有那么点无法扔下的记忆留存在脑海深处,那也一定与我无关。
第二天清晨,天刚麻麻亮,白泽睁开眼睛,身边却已经空无一人。
“重明,花重明!”
像是被遗弃的孩童一般,白泽匆匆忙忙披上件衣服,在房里来回转了几圈,身上的伤口都裂了开来,洁白的绷带被染个血红,他却分毫觉不得痛一样推门打算出去找。
谁知刚走出门胸口就抵了一根手指,白泽就这样被活生生顶回屋里。
“你准备潜逃?”
花重明拴住门,把手里的餐盒放在桌上,摆出冯三的招牌棺材脸审问起来:“趁看守不在,小毛毛贼以为有机可乘,所以想碰碰运气?”
白泽头摇的像拨浪鼓,指指身上薄薄一层衣裳,“穿成这样出门,不被冻死也羞死了。”
“那就是你想勾引店老板,让他窝藏逃犯!”
“我……”
“然后你再做掉他吃他的心肝脾肺,把他的人皮披在身上,命令他手下的那群伙计在我们餐饭里下毒,好把我们一锅端!”说到这里花重明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眉毛皱成了八字:“白泽啊白泽,我待你不薄,你为何……为何如此对我!”
听到现在白泽对人类的想象力简直刮目相看,不禁拍手叫好道:“您这段书说的真比朽木老鬼还精彩,可老鬼说书从不说完,就撩逗的你心痒痒,这点你不行。”
花重明“啪”的一声拍上桌子,摆出副地痞流氓样来,“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管不着!快给本大爷吃饭,饿死在路上本大爷可赔不起。”
白泽这才注意到桌上的食盒,乐的脸上笑开了花,这一路水米不进简直熬死人,他一手抓起个馒头左啃一口右啃一口,连声夸店里的馒头实在。
“你怎么不吃菜?”
“一看就是你炒的,难吃的要命,我又不是没尝过。”
话音刚落白泽脑袋上就挨了结结实实一下,花重明气不过,自己拿起筷子夹起根烂乎乎的豆芽,刚咬一口就吐了出来,趴在窗口狂呕不止。
呕完了,脸色绿到滴水的花大爷重新坐下,从食盒里端出碗粥放在他面前:“这个不是我煮的,你喝粥吧。”
吃饱喝足,白泽懒洋洋起身穿好衣服,又把自己裹回色盲大王的样子,回头问花重明:“我这罪,是要砍头还是分尸?”
第8章 三生宿命
“您这罪,要不是看您没个亲戚,估计早就来个满街游行千刀万剐再连诛九族了。”
花重明刚说完,白泽就哈哈大笑起来:“那就让他们剐,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变多少花样弄死我。”
“人间的规矩,自然管不了妖魔鬼怪。可你这么折腾,妖界就没个约束的?”
“天帝,天帝掌管世间万物。”说起他白泽笑的更开心:“可他管不了我,他欠我的。”
能让神通广大的天帝欠下人情,白泽真是不简单。
花重明顿时对白泽刮目相看,一路上不像是捕快押犯人,倒像小弟在向老大请教怎么混社会。
林楚辰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却又没法说他,只好摇摇头听他对着白泽一口一个“亲爷爷”叫的欢。
围观的捕快们倒是对此嗤之以鼻,有的还叫嚣着让白泽化出原身看看,没准儿是只会吹牛的小家雀呢。
一听这话他谱摆的更大,头扬上了天,根本不屑和凡夫俗子瞎计较。
进了莫安城,那果真是莫得安宁。
神捕花重明在暮雪境收服恶鬼的事迹传到这里,那简直是神乎其神。危害百姓的“它”被夸张成各种各样骇人的造型,青面獠牙的恶兽,张牙舞爪的鬼怪,而关于花重明的传闻那更是夸张的没了边,有的说他得了武林高手的秘籍,一记寒冰掌将“它”打的毫无招架之力,也有说花重明本是被罚下人间的天神,突然学会了驾驭自己的能力,出手那叫一个快准狠,不消片刻“它”就甘拜下风。
而白泽这么个清秀孱弱的文人模样却是和传言背道而驰,百姓们歌颂花重明的热情顿时下降了一截,有的甚至在大街上放出谣言,说自己一根手指就能按死十个白泽,根本用不着朝廷专程派捕快前去。
对此花重明表现出了一般人无法做到的淡定,他只担心白泽会受不住刑部的折腾,一个爆发把京城夷为平地。
可幸好刑部的官员一心只铺在怎么能弄死这家伙上,夹棍老虎凳什么通通没用。白泽在嘲讽之余也无聊起来,自己琢磨了几百年怎么弄死自己,现在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就凭你们那么几颗长了不到五十年的小脑袋,能想出什么法子?
在牢里他当着刑部尚书的面喝过孔雀胆,挂过上吊绳,割过脉撞过墙,亲手拿大刀划过自己脖子根,然后顶着血淋淋的一张脸去看尚书大人,笑的灿烂到欠扁。
死,对于白泽来说是个太遥远的词语,他早已经忘记了对死亡的恐惧。
很多人都羡慕永生,羡慕不朽,刑部尚书也不例外,就在他对白泽无休无止的寿命大表艳羡之时,白泽却分毫不在乎的迈着八字,满心厌恶溢于言表。
“要是能送,我马上让给你!活着有个鸟意思,爱你的人,恨你的人,靠你争名逐利的人,想要让你下地狱的人,一个个都老了死了,你却还是原来的样子,这叫什么?这叫欠死!”白泽往牢里的稻草上一坐,赭色的囚衣到底不如绸缎舒服,穿在身上硬邦邦,让他心情大为不爽,“我白大爷活这么久,什么都见过什么都玩过,可就这死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就真像他所说,刑部的捕快们用尽了浑身解数他却还是好端端坐着,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很惊人,除过心口那狼骨刀刺得印子还在滴血,其他所有的伤几乎都在两三天之内彻底痊愈,这样一只可怕的怪物,简直让所有人都伤透了脑筋。
就这样白泽在牢里好死不死的赖了一个多月,每天都嚷嚷着要见花重明,可刑部不是让他撒野的地方,花重明也不是大闲人,每天案子都办不完,哪会被准许见个天字一号大罪犯?
和隐居在深山老林里的白泽不同,花公子从小生了副平易近人的俊秀书生脸,长这么大追他的姑娘也自然不计其数,所以对于这么个无事献殷勤的变态色盲,花重明过段时日便把他淡忘了。
林楚辰与花重明自幼交好,这回更是在皇上面前把他夸成朵花,结果龙颜大悦一挥手就赏了他栋宅子,又是升值又是加薪。春风得意的花公子就这样一天天泡在溢美之词中,若不是端午节上多喝了几雄黄酒杯,不得不去林捕头家借宿一晚,估计他这辈子都会不明不白的胡混过去。
这天的莫安城似乎起的特别早,花重明还赖在床上的时候门外就开始敲锣打鼓,舞完狮子赛龙舟,大娘尖锐的喝彩声,还有姑娘清脆的叫卖声,简直吵翻了天。
林楚辰前几天还特地派人来花重明这儿送了几株艾草,说是辟邪用的,又硬要在他身上挂一串死蠢死蠢的老虎头香包。二十多岁的人了,挂着这些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可老大就是老大,官高一级压死人,为了以后的前途,带就带,蠢就蠢,丢人算个脸。
带着这样的豁达和厚颜无耻,花重明穿着身林捕头送的枣红袍子,和一群抢粽子吃的小屁孩一起进了酒楼。
望仙楼不算家红火的酒馆,但端午这天酒壶里放的雄黄却很够意思,不胜酒量的花重明喝了两三杯就醉成摊烂泥,要不是林楚辰及时赶到,恐怕他就被当做无耻酒客扔到街上展览了。
“重明?”赶来帮忙的林家二嫂照顾了他两三个时辰,可这厮还是睡的像死猪一样,连句话都答不上,“这醒酒汤都灌了三碗,怎么还晕成这样?辰儿,要不你送他回去吧。”
林楚辰打个呵欠,指着堂屋的桌子说:“就把他扔这,以后再在工作时间去喝酒,直接扔进护城河。”
“重明还是和孩子嘛,任性点也正常。”
“就是你和二哥一直惯他,看都惯成什么样子了。”说着林楚辰走上前去板起他下巴,还没开口数落,那红脸关公竟然“噗”的吐了他一脸,就在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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