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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之河山晚照-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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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滟昊泠当然不会在意世人的看法,能够令他收敛我行我素的人,只有唯一一个。在烈熠面前,他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熠,我也无意让战事扩大到这个地步。”由于兵力相差太大,拖延战斗的结果就是焰赤一方的诱饵部队几乎被全歼。

  烈熠依旧阖目,只有耳畔,不断飘过滟昊泠近乎于忏悔的托辞。

  有形的言语化成无形的轻叹,烈熠还来不及躲避,对方的下颌已经架在他的劲窝之间。无限亲昵,是他向来喜欢的拥抱姿势。

  “熠,你对我公平一点可好?”滟昊泠已是在哀声央求。

  “你为了救沁水县百姓,不惜以少数兵力与我正面对抗,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即使他素来强势,可以压制下军中一切反对的声浪,但是总也不能太过违背情理,敌军挡在阵前,他能够采取的做法唯有一战。

  沁水县没有任何战略意义,更非青夷的主要城镇,但偏偏却是一个人口大县——这是烈熠唯一不能放弃的理由。

  按照他的战略计划,在焰赤牧野军的掩护之下,将青夷人口集中之地的百姓全迁移到安全地带。之前一直进行的很顺利,直到沁水。即使牧野军的行动再快,也终究有来不及的时刻。眼看羽檄军已经紧逼沁水附近,烈熠只能以少数兵力在沁水县外三十里处重开战场,牵制汐蓝兵力,以便给县城百姓足够的撤离时间。

  这是计划外的一战,当初他们两人谁也未曾料到。就是这一战,让他们彻彻底底体会了对战沙场的苦痛与不由自主。

  

  第七卷 16 芬芳涩苦

  为了解救沁水,是烈熠的不得已。

  那么,滟昊泠的不得已又在何处?真如他自己说的那般,只因敌军拦在阵前,他才不得不尽力一战?

  “昊泠,你还没有答我,在此战之前你真没有怀疑过我?一点……也没有?”

  “不,我确实怀疑过你。”这几乎已是负气的回答,带着几分恨不得将对方吞下肚的恨然。至少在这一刻,滟昊泠恨透了对方的执着。

  “故意放过各大重镇,牧野军聚集之处都是沁水这样的平民聚集之地。如此做法,分明就是不打算攻占青夷。熠一向都睿智通透,为何会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在这些违背常理的行动背后,我当然会怀疑你是否有什么目的。”

  陷阱——这是沐霖曾经的提醒,不止一次的提醒。

  “怀疑一切是我的本能,我就是这么活到今天的。”这并非是值得荣耀的过往,只因听者是他,滟昊泠才能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但是,对你——”滟昊泠不管不顾的捏住了烈熠的下颌,一眼死死望进了他的瞳眸深处。两人身高本就相仿,两张绝世的面容就这般贴近一处,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到了最后,我还是选择相信。”

  要不是相信,今日他就不会站在这里。若真认定了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陷阱,他当时就该应了沐霖的恳求,他素来狠心,只会让属下送死,而不是自己置身险境。

  “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么,无论你以外做了什么,也无论你以后还会做什么,都是为了我?”滟昊泠苦笑着重复他曾经的许诺,“我相信。但是,我却不能承受。”

  烈熠不明就里,但是滟昊泠没有给他任何疑问的机会,下一句话已经接踵而来。

  “因为,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我。”

  滟昊泠空闲着的那只手,按在了烈熠的胸口,那里面承载的是一个男人的抱负,一个王者的担当,以及一个战略家的权衡。

  “熠,从一开始我就明白,你有你希望得到的‘天下’。而我,从来不敢将自己与你的那个天下比较,我怕……会输的一败涂地。”

  烈熠已经被这份灼热烫伤,不仅仅来自于他掌心的温度,还有组成这一番话背后每一个细碎的字眼。

  “如今,我将你说过的话还给你。”滟昊泠不去管什么誓言无用,正如当初当着千军万马的面前,他说过会与他共享天下一般,依然是想说什么,也就说了。“过去我所做的一切,已是不可追回,而我希望今后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只为了你。”

  烈熠无语应答,也无法应答。“哇”的一张口,呕出一滩鲜血,直直在滟昊泠的胸前绽开一朵凄艳刺目的花朵。

  平静如镜的湖面,跳跃勃动的篝火,一静一动,一冷一热,两者结合在一起之后竟能带来如此柔和温暖的境地。

  这个时节,草地早已枯黄,然而枯黄的野草却也形成了问候绵软的草甸。烈熠酒躺在湖畔的草甸之上,被披风包裹之下的身子不着寸缕。披风是水蓝色的,毫无疑问原本属于滟昊泠,而他自己那一身沾满血污的战袍,早已被滟昊泠扔在了荒郊野岭。

  日头早已落下,只有篝火的红光照在滟昊泠脸上,半明半暗之间辨析不清他的表情。话说回来,即使光线良好,世间也没有几个人能够从他的表情中辨别出他都在想什么。

  烈熠就躺在身边,滟昊泠竟没有看上一眼,目光凝视在湖面之上。今夜没有月亮,过于黯淡的湖面与其说是一面明镜,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块墨玉,平滑而……冰冷。没有任何变化与特别的景致,滟昊泠还是看了许久,甚至像是沉迷进去一般。

  这些都是表象,真正仔细看了才会发现,尽管没有看那人一眼,但是他的手却和那人紧紧相握,十指交错,扣成了永不分离的劫数。

  不知烈熠何时醒来,但是当滟昊泠的侧颜落入眼帘之后,他便再也挪不开目光,就这么痴痴地望着,恨不得就此凝固了全部流淌的年华光阴。

  大概也就只有此时,烈熠才会放下一切,纵容自己的痴迷。

  这一幕来的如何艰难,没有人比滟昊泠更加了解。是以他发现了对方灼热的目光,也只能依旧装作没有发现。直到那股灼热在他的心底也点起一簇火苗,再也压抑不住。

  “你醒了?”

  “你发现了?”

  两人同时说完,旋即又同时苦笑。曾几何时,他们的相处需要小心翼翼到这般地步?

  烈熠坐起,原本盖在身上的披风随着这个动作滑落一旁,他也不甚在意。肩膀,锁骨,胸口……一一失去遮掩,暴漏在微凉的夜色之中。

  他没有问自己原本的衣物去了何处。随便想想也能知晓,定然被滟昊泠随手扔在了某处。他之前也问过他何以狼狈至此,那一身沾满血污的战袍,的确是足够遭人嫌弃的了。如今浑身上下倒是一片清爽,想来在他昏睡之时,滟昊泠已经为他清洗过了。

  “你这人要几时才能学会爱惜自己?”眼睛溜过他的躯体,口吻中藏的却是几缕认真,几缕抱怨。“既然已经受了伤,就应该赶紧疗伤,而不是拼命压抑着直到呕血。”压抑伤势直至爆发,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

  烈熠这才发现,滟昊泠身上还是先前的穿着,胸口的一朵血花显得尤为刺目。当时心情激荡之下抑制不住,居然将心血呕在了他身上。扔了他的衣服,自己的那一身倒还继续穿着,对于血污,真不知滟昊泠是嫌弃还是不嫌弃了。

  “我何曾受伤?不过是有些累罢了。”意料之外的苦战,他的身体状况究竟还是比不得普通人,平日上不觉得,到了这般情况之下,问题就自然而然出来了。但是,真正令他呕血的理由,还不止这一点。

  只为了你——

  若不是为了这句话,烈熠有信心将他的身体状况隐瞒下去。直到这次会面结束,他也不会在滟昊泠滟昊泠面前显露出任何不适。哪怕,就为了那么一句话,将他辛苦隐藏的一切全暴露出来——这,还真是丢脸啊。

  滟昊泠懒得与他争辩,彼此都清楚的事实也没有争辩的意义。方才为他宽衣时,在战袍之下看到了汀霜软甲,粼粼水波一般的护甲却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坚韧之物。护甲之下的躯体上并无伤痕,但这并不能证明烈熠酒毫发无伤,不是没有见过他在战场上不要命的架势,尤其是为了护卫同伴,他更是不会在乎自己身上添了几道伤口。

  明明看上去是那么谦和的一个人,骨子里偏偏惨烈的难以形容。

  “劳累引起身体不适,那就不要这么拼命。”滟昊泠才不管理由如何,他所在意的只是他的身体。

  “不拼命就可以了么?”烈熠反问,对此不以为然。生死有命,根本就不是他一届凡人能够控制的。不,就算是如归那般的神族,该死的时候也一样会死。

  谁也无能为力。

  滟昊泠胸口一窒,“医病不医命”这句话陡然翻过脑海。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几乎能够肯定他是在故意招惹自己难过。

  “吃药。”一只惯于握剑,指节分明的手,如今摊开的掌心中静静躺着的是一只青花瓷瓶。带着几分不由分说,就这么递到了烈熠的面前。

  熟悉的味道飘入鼻端,实在是从小到大吃惯了一味草药,由不得他闻不出来。“菀萝香草?”

  但是,为什么?

  据烈熠所知,菀萝香草只生长于焰赤南翥宫附近的山洞,且采摘下的七日之内必须入药,否则就会彻底失去药性。如今他手中的这一瓶,药草的味道还那般浓烈,显然是近期才加入的。为何,他会有本不该有的东西?

  烈熠想问,但是问不出口。害怕问了之后会得知他一直在身边备着这一味药材,只为了安抚他的病症。

  烈熠神色之间的犹疑落在滟昊泠眼中,引起几分误解。“不吃?那我只好用这个办法了。”拇指弹开瓶盖,倒了两粒药丸在自己口中。

  当他俯过身,贴近的唇齿之间渡来已经略微融化的药丸时,烈熠不禁怀疑,他是故意找了借口。

  

  第七卷 17  得失之间

  痛。

  在这之前,烈熠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感受如此程度的疼痛。甚至,比他过往病情最严重时还要痛上几分。

  这个人,果然是睚眦必报的典型。自己不过是在重逢时将他按在断墙之上,就算那个吻十足狠戾,就算当时他的力气令他在墙上擦破了脊梁,他当场不也报复过了么。要说背后的伤痕,他绝不会比他少,滟昊泠的指甲早已在他的脊背上抓出了几道血痕。

  然而,分明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他竟还不满足。

  “你……不要太过分……”之后还有抱怨,烈熠已是一个字也吐不出。对方重重的撞击不仅夺去了他的语言,甚至还夺去了他的呼吸。不得不竭力将头颅向后仰起,才能得到短暂的呼吸。

  该死的滟昊泠,该死的疯狂。

  烈熠的痛楚,滟昊泠也感同身受。

  因为他痛,他也痛。

  汗水滴下,被旁边的篝火烘烤的更加灼热,最终溅在他脖颈弯起的优美弧度之间,与他本身的汗水混在一起,再也分辨不清。

  “我偏要再过分一些。”语调已然不稳,心跳已然不稳,任何的一切都已经不稳。

  混乱中仿佛已经天荒地老。

  “熠,熠,熠,……”再也讲不出任何有意义的语言,只剩下无解的呢喃。从他们出生之初,这就是已经注定交错纠缠在一起的名字。忘却?如何能够忘却?这早已不单纯只是记忆,就更别提还有遗忘。

  一声又一声重复而又交叠的声音传入烈熠耳中,早已失去这个字眼原本代表的意义。仿佛有人在耳畔擂鼓,一下接着一下,混杂着早就失速的心跳。

  不知几时脱的力,有些艰难的抬起手臂,才刚刚环过滟昊泠的肩膀,他的双臂已经变本加厉的环过了腰间。这早已算不得拥抱,再坚韧的腰肢,在这样的力道之中,都有可能会断裂。然后——

  整个躯体都会被狠狠融入他的骨血。

  再次清醒的时刻,已是次日的艳阳高照。

  照入眼中的阳光是那般刺目,漫过胸口的湖水还是深秋之后的冰冷。然而,烈熠觉得这水还是不够凉,至少还不够浇灭正蔓延在胸口的火焰。

  神智暂时恢复了清明,但是若这火焰不灭,很快又会重蹈前一夜的覆辙。

  烈熠也不做多想,只是将身躯慢慢向着湖水深处浸下去。当水面漫过脖颈之时,烈熠闭上了眼睛,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没有看清另外一个人的动作。

  掠过眼前的景象迅速变换之间,整个人已经被扯上了湖岸。

  滟昊泠看着他,湿透了的焰红长发如同质地最温润的红玉,包裹在赤裸的躯体之上,这是他从未曾见过的艳丽。在呼吸失去节奏之前,滟昊泠选择好好说教一番。“什么时节了,湖水冰冷刺骨,你竟然也敢这么下去?”

  在烈熠呕血之后的昏睡过程中,滟昊泠也是将湖水煮热之后才用来给他擦身,生怕他会寒气侵体着了凉。烈熠自己倒好,什么也不顾就整个人浸了进去。想着自己几番细心照顾,反倒是体质欠佳的那个人从不知爱惜,滟昊泠真是怒气横生,脸色几变之下结果是越来越难看。

  “你往后打算如何?”烈熠蓦然问道,顺手撩开了遮挡视线的长发,露出的不仅是那张绝世容颜,还有眼角的泪痣,如泣如诉。

  滟昊泠怔了怔,不仅为了这突如其来改变的话题,更为了他的动作,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即使兄弟俩近乎如出一辙的面孔,滟昊泠本人也早已在镜中看惯了这一张脸,但是同样的容颜映在另一人脸孔上之后,带来的感受依旧是无比震撼。

  “如今,你已得到了青夷。”是得到,还是他烈熠拱手相让,这还值得商榷。只是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心思去纠结这个问题。“你的下一步计划,准备向哪个国家出手?”

  幽川?琅邪?抑或干脆就是焰赤?

  用不着仔细计算就已能发现,滟昊泠手中的权利已是如此庞大。大半个天下皆入囊中,他已成了当世最接近天下霸主地位的人物。

  再次会面,这是烈熠一定会问的问题,但是滟昊泠没想到他会问的这般直接。而他越是直接,他越是没有答案。“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没有任何意义的三个字,恰切滟昊泠此时最真切的心情,真实的……免不了伤了别人。

  烈熠何尝不认为自己的这一问来的如何突兀,但是再突兀,还是不得不问。疯狂属于黑夜,而一旦到了百日,明媚到耀目的阳光之下,清醒就不得不回归。这个问题,早在昨日重逢的第一刻就该问的,而不是拖到现在。

  “你不该不知道。”几分冷然,表示烈熠起了真怒。

  到有些像是昨日战场的重复,烈熠自己也有几分后悔。时至今日,他们两人之间竟是稍有不慎就会分割两端,成了对立的敌人。然而再后悔,也改变不了现实,即使是经过一夜沉淀下来的浓烈气氛,也在不知不觉中冷凝下来。

  “既然熠苦苦相逼,我不如把这个棘手的问题归还给你。”惯有的笑容,弯曲优美的唇角,如夜深沉的眼眸,看上一眼也能看出他越是这么笑着,心头就越是不快。“熠,你往后又打算如何?”

  往后……打算如何?

  知道自己也被反问了,才惊觉这是多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什么运筹帷幄?什么决胜千里?只有当自己也深陷其中之后才能明白,再多的计划都是空谈,再多的机关都是算尽。一再变更之下,早已忘了初衷,对将来更是茫然。

  哪知就在烈熠脸上浮起不知所措之时,滟昊泠反倒笑了。真真切切的笑意,直达眼底,那是除了烈熠以外谁也不曾见过的柔情似水。或许这抹笑意会更加惹怒对方,但滟昊泠也是顾不得的,一丝希望陡然降临,他哪还有余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天知道,他有多怕烈熠的冷静。

  他的冷静便如漫天的冰天雪地,令他恍然觉得,自己在他的大义面前根本就是一钱不值。

  幸好,他也是茫然的。

  “既然熠也没有好办法,不如我给个建议如何?”

  烈熠直觉的感到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不会平常,说了,大概比不说还要让人难受。奈何他还来不及阻止,滟昊泠已经脱口而出。

  “熠,我们走罢。”

  走,去哪里?

  “什么也不要了,走的远远的。”

  什么也不要?指的是这个天下么?他,不要了?

  “你要放弃一切?”沙哑的嗓音,烈熠自己听起来都感到十足怪异。上前两步,几乎是扑到他的身上。十指攀在他的肩头,过度用力之下早已全然变形。“你要弃了汐蓝,舍了天下?”

  “自然不是放弃一切。”相较而言,滟昊泠的神色平静的近乎诡异。他自己也未曾想到,一个陡然萌生的念头会在短短一瞬间变得无比坚定。或许,这个念头一直都盘旋在心间,只是因为没有真正成行,才会被自己一再的忽略。

  如今抓住了,便再也不打算放手。

  “如今我想明白了,汐蓝也好,天下也罢,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

  无论是风御畅的预言成就了滟昊泠,还是滟昊泠实现了风御畅的预言——是什么理由早就了今日的一切,过去的理由滟昊泠已不想再追求。如今,他只想亲手抓住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而他的心之所系,就在眼前。

  “你若在此时袖手,如今的局面该如何收拾?”这局棋早已被搅的天翻地覆,身为棋子的,还是指挥棋子的,都无可避免的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到了今时今日,没有人有能力停下一切,七界风云变幻的失速流离,早已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局面?”滟昊泠眉峰聚拢,他不是想不到,而是懒得去想。想要这天下时,自然是珍贵无比;当他不想要了,他管局面混乱还是平静。

  “想要这天下的人多的是,比如汐蓝的燕归愁,也比如你的盟友赫连远遥,他们各凭本事争夺,与你我再无任何干系。”

  

  第七卷 第十八章 顺理成章

  燕归愁,赫连远遥——

  烈熠自然不会忘这两个名字,在他们两人之后,或许还应该再加上卓寒青,加上眉妩,加上冉晨,加上无数个应该被加上的名字。

  随着这场乱世,每一个有能者踏上这个景象纷杂的舞台,使劲浑身解数,展示着一身遮掩不去的光芒。于是,每一个都是会被写入史册是名字。

  但是直到今日,烈熠还是深信着,那个高高在上的,无人能及的地位只能属于一个人。

  “景阳灭国之后正式更名为景州,燕归愁已经顺利当上了景州州长罢?”这些人事变迁是烈熠离开之后发生的事,不知为何,他没有在像以往那样关注汐蓝的情报,这也只是他的猜测。

  本该是最关注的动态,烈熠却采取了忽视的做法。这是对滟昊泠的信任,认为他经过景阳一事之后做事会更加成熟;还是说他根本已经全然绝望,无法劝解那人的做法,于是只好选择放任的态度?

  滟昊泠怔了怔,原本一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烈熠的掌控之中,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燕归愁本人倒是希望得到这个职务。”毕竟他与景阳有那么深刻的渊源,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想法。“不过如今的羽儌军更需要这个位新晋的元帅,我让他留在军中了。”

  话锋一转,滟昊泠继续到,“燕归愁手握兵权,这岂非最好的状况?如此一来,我也可以彻底撒手不管了。”在乱世之中,还有什么权利比兵权更加要紧。燕归愁本就是个聪明人,有野心,也有抱负,手掌这样一支雄兵铁骑,他自然会一展才华。

  “说起手掌兵权,在羽儌军中,卓寒青也同样是首张兵权,甚至他们两人的军阶都是一模一样。”烈熠提醒,短短一句话足以成为反驳对方最为有力的论据。

  这才是烈熠,无论他是否明白滟昊泠这一番说辞背后的用意,他依然会坚持自己的主张。只有心智不坚之人才会轻易被旁人所动摇,烈熠自然不属于心智不坚的范畴,相反,他的坚定实为常人所不及。

  同时,也令滟昊泠恨的彻骨。

  然而,滟昊泠到底还是不能否认,对方在此时提起卓寒青,是何等的一针见血。

  甚至不需要两人心意相通,滟昊泠就毅然明白了他没有讲的理由。燕归愁与卓寒青,新兴的少壮派与多年沉积在汐蓝的旧势力,双方之间虽谈不上势同水火,但也是用不可融合的对立双方。燕归愁想要拥兵自立,只怕当今汐蓝的太后滟湄漪,第一个就会站出来坚决反对。

  能够统一双方势力,并且得到所有人认同的汐蓝帝王,出了滟昊泠以外决不作他想。如今,这个人竟起了扔下一切袖手旁观的念头,这怎么不令烈熠既惊且怒?

  “燕归愁要得到我们母亲的支持的确不太可能,不过这也没关系,不是还有你那个盟友赫连远遥么?”一个不行立刻换了另一个,由此可以想见,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滟昊泠是以怎样的决心在坚持着。

  “赫连远遥既然是琅玡王的王上,自然不用再担心国内有什么反对势力。”而且滟昊泠自信他没有看错人,无论是在落霞水寨第一次见面,还是后来的静铁关战场之上,那个人隐藏在面具后面的一双眼眸,里面所含的都是浓烈到骇人的野心。

  烈熠心平气和,语调缓慢,但是依然维持者他的缜密严谨滴水不漏。“赫连在静铁关受到重创,实力大不如前。加假如能给他三年五载,或许上有一搏之力,然而如今只是空谈。”

  滟昊泠不再例举人名,无论他说了谁,烈熠都能找到确凿的理由。从目前的各方条件来看,燕归愁与赫连远遥算是相当杰出的人物了,从他们身上都能挑出不是,更何况再举旁人。

  “熠,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把我推进这滩浑水了。”滟昊泠问的十足委屈,他根本就是故意忘了,七届在之前或许也混乱数百年,但真正乱到如此地步,恰恰正是他的杰作。

  烈熠不作答复,事实上他早已给出了答复。彼此都已清楚的事为何还要一再重复,招惹更多的伤心。

  “所有人都恨不得天下没有一个滟昊泠,唯独熠不一样,总是想把我推往风口浪尖。”真的要计算,这就是所谓的人生不如意罢了。“对于我的行事手段,熠既然素来不喜欢,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这个一伙再滟昊泠心中盘旋已久,然而从来没有真正想明白过。

  烈熠从草地上捡起一件长袍,他自己的衣服早在这之前就已被滟昊泠仍在不知何处,是以他此刻捡起的狍子原本是属于对方的。裸着身子谈论如此严肃的话题,想来这幕情景十分可笑,是以他将对方的长跑披在身上。

  反观滟昊泠,照旧没有要遮掩的意思,舒展的四肢斜躺在湖边,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谈论的内容是如何重要。只有一双眼,停留在他的身上,将它每一个动作的细节都一丝不落的看的清清楚醋。

  系着腰带,烈熠的手势极为认真,打出的环扣也是整洁而漂亮。无比细致的工作,他像是要借此缓和平复自己的心情。

  “昊泠,你如何看待这个天下?”

  这,还真是符合他性子的问话。换了旁人,滟昊泠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度,管他世人能否接受他大逆不道的言辞,他从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难以启齿。如今面对的是烈熠,他却不能不好好思索一番。

  “天下——过去真以为这是一件不错的东西。得到天下,自然也能得到天下间的一切。”

  还有一句话,滟昊泠将之吞回腹中,克制了没有说——他还十分享受得到天下的这个过程,权属谋略,斗智斗勇,世上应该没有比这更有趣的游戏。包括那些飞溅而出的鲜血,转瞬消失的人命,都会给这场游戏增添几许兴味。

  “到了此时此刻,不,应该说是在夺取景阳之后,我发现我似乎弄错了一件事——就算得到天下,有些东西,依然还是遥不可及。”

  曾经以天下为誓,希望能留住真正想留的那个人。至少在那时那日,真心的以为天下便是时间最珍贵的东西。不然会议有那么多的英雄豪杰草莽流寇为之神魂欲夺,从不轻言放弃?

  知道慢慢发觉,很多东西在过程之中逐渐变味,再也不复当初的兴趣盎然,滟昊泠才明白了心慌的滋味。但是越是心慌,他就越是不能放弃,不肯放弃,也不愿放弃。他还相信着,只有将七届握在手中,他才能找出一块清净之地,安放他们彼此。

  如今,去他的清净之地——

  天下间尽是纷扰,他还奢望再次寻到一方清静?

  “我曾经以为按照滟湄漪的心愿,她爱拥谁为帝就去拥戴谁,总之与我无甚关系。”

  滟昊泠甚至恶意地去想象,她不是还有忠心耿耿的羽檄将军么,如果是卓寒青的话,一定会对她言听计从,也不用担心驾驭不了。

  最后一句总结,带有三分幸灾乐祸。剩余更多的部分确实坚定的决心,坚定到烈熠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的地步。已经不用再问对方是否认真————若这还不能称之为认真,那还有什么才算?

  “滟湄漪私心作祟,你自然不用理会。”兄弟两人都对生身母亲直呼其名,这份习惯几乎已成了一种悲哀。

  一面评断着母亲的私心,烈熠一面自嘲。要说私心,他接下来d要求又如何不是自私到底。不是看不透滟昊泠对他的情谊,无论是夜晚的疯狂,还是白日的执迷,他的每一缕心思都清晰的近乎于深刻。

  正是因为他看透了这一切,才能加以利用。这简直已不是私心的程度,比起卑劣残忍,又有什么区别?

  “昊泠,如果是我拥你为帝,那又如何?”



  第七卷 第十九章 空白期盼

  滟昊泠也惊觉失言,只是已然出口的伤人之语怎么也收不回来。再说如此境况之下,给他机会他也不愿去将之收回。伸手在凌乱一地的衣衫之中随意捡了一件,赌气般地披在身上。这般衣袋也不系的穿戴方式,真是比不穿还要糟糕。

  “不就是天下么,世上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容易到手的东西?”随性的一语,已是任谁也难以企及的霸气。

  霎时之间烈熠判断不出他是真心说了这话,还是赌气之间的玩笑?然而,就算是玩笑的程度,也并不值得就此安心。别人不了解滟昊泠,他还不了解么,对他而言,往往越是随性的决定,越是难以控制行动之间的疯狂。

  “刚柔并济,那才是得到天下的正统之道。”不是一味地用强,至少滟昊泠在景阳的做法,就是彻底的错误。

  “收起你的那些大道理罢。”由于他们此时的姿势不同,烈熠早已站起,依旧坐在湖畔的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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