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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之河山晚照-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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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先生没有将话说的更加明白,因为没有必要,也因为烈熠是个聪明人。他能够听明白这句话完整的意思——不要为了滟昊汵一个人,而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听明白简单,然而要做到,又何其困难。
烈熠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陷入这样的进退两难。始料未及,然则无可自拔。
扶住滟昊汵的霸主之路,并不是为了滟昊汵本人,而是为了万千民众。目的相同,动机偏偏背道而驰。烈熠悲哀的发现,自己无法让这两条殊途最终走向同归,心中的天平早已崩塌成碎片,拼不拢,也扰乱了他本该清明的判断。
在一切开始之前,难道雷伊就没有想到过自己终有一天会陷入不忍?不,他想到了,他当然想到了。习惯于步步为营,有能力算无遗策的焰赤太子,又怎么会容忍自己此生最重要的计划中留下纰漏?滟昊汵是他的双生弟弟,他理所当然会有不舍。
只是,亲情说白了,也就是这种程度的东西,血脉至亲在心中的地位,从来就不会过于沉重,在这一点上,烈熠与滟昊汵并无任何区别。这份冷漠与寡情,却也怪不到他们兄弟的头上,有了那样的父母,谁还能指望他们对亲情存在什么期盼?
然而另一种有别于亲情的,更加炙热,也更加自私的情感,还是在谁也始料不及的角落悄然滋生,最终破灭了烈熠的所有计划。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可笑,可叹。
风先生比任何人都明白身而为人的不得已,不得已的外在,不得已的内心。这般情势下加入硬是要逼迫烈熠作出一个抉择,只怕会适得其反,况且本也没有必要。“熠公子也不必太过苦恼,以工资的睿智,要想解开这一难题,只需假以时日。”
烈熠轻轻嗤笑一声,只觉可笑。风先生不是他,自然无法明白他的感受。正如他也想不通,风先生这样一个本该冷眼旁观的任务,何苦非要坠入这场混乱之中。
正在谈论的是汐蓝对青夷所采取的行动,或者说,是未来风族的生死存亡。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也许应该放下所有的个人情仇,更加冷静的,也更加理智的去看待一切。不过很可惜,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他一个人的情绪,他们所有人的情绪,早已被卷入了这一场天下之争。被局势左右的同时,也左右着局势。
“风先生认为我该如何对待风族才算是坚持初衷?”
乍看上去像是给了自己莫大的权力,然而风先生心知肚明事实远没有这么简单。世人都免不了被情绪左右,在为人处世之中掺杂如自己的喜恶。况且此事的错处本不在烈熠,也不在滟昊汵。“只愿工资慧眼明辨,不会伤害了真正的无辜就好。”
第5卷 第8章 悬崖勒马
要说无辜,青夷那些不明实情的普通百姓,大抵能够算上。至于在传国玉玺背后扮演幕后操纵者的风族长老们,毫无疑问是担当不起这个评价的。
不过这也与一开始的计划并无差别,如果不是赫连远遥从中横插一笔,滟昊泠的暗杀行动现今应该已经接近尾声。晚了些时日也不要紧,有眉妩一手训练的隐匿部队,再次展开行动也是指日可待。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烈熠与滟昊泠在此事上的一致看法。到底还是兄弟,在需要的时候,即使是烈熠也能狠下心肠。风族的长老留不得,他们的存在只会令局面越来越混乱。两人之间产生分歧的是在别的地方,是否将整个风族斩草除根,滟昊泠与烈熠的想法实难统一。
然而,到了如今依然无法统一么?烈熠自问,难道就没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全部理智已经被仇恨所覆灭?只因风族对滟昊泠的算计,他就想要让整个青夷为之付出代价,为自身的错误陪葬。
假如没有风先生的适时相劝,他还能悬崖勒马?
挽回了错误,在罪孽成形之前被人点醒。回转不了的是心情,永远的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坠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没有再回静铁关,虽然在最后一刻赫连远遥顺利逃脱,不过考虑到他如今的状态,可以暂时不予理会。滟昊泠觊觎的是整个天下,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功夫在一个重伤的对手身上浪费光阴。或许有遭一日赫连远遥会卷土重来,以他的能耐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隐患,奈何大漠茫茫,赫连远遥占据地理优势藏于其中的某一个角落,在现阶段滟昊泠也只能随他去了。
也没有滞留寒梅墟,在证实那里并没有传国玉玺之后,滟昊泠旋即决定离开。当然了,他会这么做,既不是为了尊重青夷的圣地,也不是为了让风先生放心。离开寒梅墟是因为没有再留下的必要,那里出了无数的梅树之外,就只有一个叫做风紫的老头,这两者都无法吸引一个帝王的目光。
不过也没有离得太远,还是在风族境内,甚至都没有走出王城。
一座并不起眼的院落,临街的一面是一个药铺,因为掌柜的并不擅长经营,即使铺子里的药材品质不错,生意也一直维持着不咸不淡的状态。虽然不至于没有客人光顾,可也远远没有到生意兴隆的地步。
轻易王城的人并不知道,类似的商铺,不仅在这座城市,在七界的每一个重镇之中都有设置。形式也多种多样,卖药的,卖布的,卖首饰的,卖服装的,甚至是酒楼茶馆,勾栏妓院。这些五花八门的商铺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滟昊泠布置于各地的据点,或者说是他监视天下动向的眼线。
想来也是,以滟昊泠的为人,在大战开始之前怎么可能不做好完全的准备?战争所对抗的,不仅是真刀真枪的士兵,更多的,还有背后支撑的金钱以及情报。这些扎根于七界各个角落的,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商铺,在滟昊泠的全盘计划中,担当了无比重要的角色。
院落之中不仅有滟昊泠与烈熠,还有急招而来的眉妩。这位魅族的顶尖刺客,数日不见,依然是容姿艳丽。单膝下跪向着两人行礼之后,眉妩立在一旁,不发一言。这是在族中养成的习惯,刺客从来就不是话多的一个职业。
“说说你的任务吧。”滟昊泠随口吩咐,仿佛是件毫不重要的事。
眉妩面无表情,只是心头还是有一闪而过的讶异。自她跟随滟昊泠以来,对方从没有过多的干预过她的行动,一向都只是在下令之后便安心的等待结果,而不会在行动的半途将她招来询问过程。
刺客的所作所为,从来都是属于黑暗的,见不得光,更不能宣之于口。
不过眉妩并没有任何犹豫,因为她没有别的选择。不仅是今日没有选择,而是在一开始,从她宣誓效忠的那一日起,就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既然已经将自己,已经将一族的命运都托付给了这个男人,将所有的盛衰荣辱都融入了他的争霸之路,她就只能尽自己一切可能,助他走上世人瞩目的巅峰。
没有说话,这依然也是刺客的习惯。眉妩从怀中取出一卷名单,双手递了上去。
滟昊泠展开一看,这张名单正是当时自己亲手交给眉妩的暗杀目标的名单。眼下,其中半数以上的名字都已经被朱砂勾抹,其意不言而喻,也一目了然。
刺客不会亲口念出目标的名字,每念一次,就会意味着又将记忆加深一遍。偏偏这些内容,是他们最渴望忘却的。只有忘却,那些才知是单纯的任务,过眼云烟。一旦记住了,就成了背负的债务,注定有一天要归还。
随着视线扫过,找出了几个名字滟昊泠的手指缓缓在上面抹过,伴随溯水之力,本已洇透纸面的墨迹奇迹般的消失不见,纸面上空留出几块空白。名单被扔回眉妩手中,“近日,你只管这一件事,别的任务都暂时放下。”
眉妩也不等退下的命令,相信也没有那个必要。滟昊泠招他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她就算留下,也没有别的事可做,滟昊泠也不是那种会关心属下嘘寒问暖的皇帝。欠身一礼之后,眉妩身形一闪,已经自原地消失,魅族鬼魅一般的身手再次昭显了她的速度。
从眉妩的角度或许没有看见,坐在滟昊泠身边的烈熠将其动作看的清清楚楚。几个被抹去的名字,表示滟昊泠善心大发放他们一条生路?怎么可能!那几个名字不是别人,正是凤族真正的掌权者,风族的五位大长老。滟昊泠如此做为的理由只有一个,他准备亲自动手。
注意到烈熠停在名单上的目光,滟昊泠问道,“熠可是不赞同?”他问的极其平淡,平淡到似乎不论得到怎样的回答,都可以无所谓,都不会受到影响。
“怎会不赞同。”烈熠答的也很平淡。原来,判决旁人的生死,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难怪有人会说,成魔与成佛,不过是一线之差的距离。
“当初我陪你来青夷之前,就已经想过了,有些目标需要亲自动手。”只不过在那个时候,滟昊泠的心思多半还是处于随性,本没有此刻这般浓重的杀意,浓重到连他烈熠都无可避免被卷入其中。到了必须要动手的一刻,他大概也会手染鲜血。
滟昊泠抬起手,取了对方一缕发丝在手中摩梭。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郑重其事,“熠不想做的事,都可以不做。这儿的陈设还不错,熠不如就留下休息,我很快就能回来。”
对方的手顺着他的发丝挨了上来,贴在他的脸颊边,引得烈熠禁不住侧首吻了一吻。“昊泠认为我不敢杀人?”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垂下的睫毛遮住的是眼中的阴霾。“真的要清算手中的人命,只怕我与昊泠想必,也差不了什么。”
雪白的头发,雪白的长眉,青夷的真正掌权者,风族的首席大长老风骨昔,实际上也只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了。
抬手招了招,枯瘦的指节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之中颤抖,像是寒风中的一片枯叶。
“大长老,有何吩咐?”正在点灯的侍女连忙停了手中的活,朝这边跑来。
风骨昔指指窗外,宫殿的走廊之中有无数人正在来回行走奔跑,即使刻意放轻了脚步,但那些影子还是投在窗上,拉伸扭曲的如同鬼怪。“那些人在忙什么?”
“会大长老的话,那些是宫中的侍卫,他们正在巡逻。”那侍女也算是伺候了风骨昔许久时日,心思相当灵敏,一边回话一边走近。风骨昔身体前躬,随时都有可能跌下座椅,侍女适时扶住他的身体,让老人靠在椅背上坐好。
风骨昔皱了皱眉,只可惜在他满是皱褶的脸上,这样的表情并不十分明显。“这样的巡逻有什么用,只是吵得人睡不着觉罢了。”
侍女安慰性的笑笑,“大长老可不能这么说,侍卫们这般尽心尽责,都是为了保护大长老的安全。”
“保护?”老人心中一凉,抬起双眼朝走廊的方向望去,仿佛目光能够穿透窗纱,一直看到外面的星空。侍女没有注意到,老人想来浑浊的目光中,有快速闪过的清明透彻。
“武力,只能保护能够保护的东西。”风骨昔黯然长叹。
第五卷 第九章 报复行动
武力,能保护的东西的确不多。
最先被发现的,是长老中排位第三的风古信,一个矮矮胖胖嗜酒如命的老头。确切的说,被人找到的已经不是真正的风古信,而是他死后的尸身。地点就在风古信常去的那家酒馆背后,在生前他一直都说这家酒馆很好,不掺假,够劲。
被人找到之时,风古信腰间的酒葫芦之中还装着那些又香又醇的美酒,满满当当的,显然是刚刚才从酒馆打出来。但是他的尸身,再也没有任何美感了。由于是从水沟中捞出来的,沟里的臭水早已将尸体泡的发胀,眼睛鼻子皱在一切,都有些分辨不出哪里是哪里。只有风古信随身携带的腰牌,证实了他的身份,让人想怀疑都怀疑不了。
有了风古信的开端,就会有后续。五大长老之中的第二、第五、第四位,尸身相继被人发现。
没有一网打尽,而是按照一定的顺序将风族的大长老一一杀害。从这个举动来判断,应该是暗杀无疑。但是如果考虑到发现尸体的地点,又令人觉得这凶手的行动,未免太嚣张了些。他选择的行凶地点,竟然好无避忌。
只有发现风古信的那一次,位置还算的上隐秘。只是越往后来,越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一次是在王城的主街,一次是在人声鼎沸的酒楼,最甚的一次,干脆就在王城守卫士兵的眼皮底下。
这样的做法,哪里还能称之为暗杀?
当然不是!
这是恐吓,这是报复!无论风族人是否能够猜出到底是何人所为,单是这一具接着一具的尸体,已经足以闹得人心惶惶。
长老被暗杀的消息当然是个秘密,青夷上层也采取了封锁消息的措施。不过世事就是这么奇怪,越是严密封锁的消息,往往传递的越是迅速。士兵们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提醒家人要多加小心,仆役们更是会将自己看见的听见的当成炫耀的谈资,更要命的一点,发现尸体的地方都不是人烟罕至之地,过程被无数百姓看见。
悠悠众口,不是想堵就能堵上的。
民间固然是愁云惨雾,王城里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硕果仅存的唯一一位大长老,也是首席大长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保住他的性命。在信奉天神的风族百信心中,风古昔几乎就是等同于天神一般的存在。假如他有什么意外,风族失去的将不仅仅只是一位预言师,而是数百年来与生命息息相关的一切,是风族的所有信仰!
青夷的王城,守卫从来没有严密到如此的程度。一直以来,大长老生活的王城,在族人心中就等同于寒梅墟一般的圣地,有着崇高的地位。没有一个族人会去擅闯本族的圣地,王城自然就不需要过于严密的守卫。这一次截然不同,任何人都 可以看出来,这一场报复行动,完全是针对大长老而来。
守卫的急剧增加,原本寂静无声的爷,也变得喧闹起来。人数一旦到了一定程度,再怎么轻手轻脚,也无法完全遮掩脚步声。沉闷的,压抑的步伐,一串串一串串流淌过王国的地板,每一步都像是狠狠的踩在心上,非要将整个胸膛都压碎才满意一般。
而那些被灯光拉长的人影,更是扭曲的可怕,糊在窗棂之间,影影绰绰,如同一个全魔乱舞的夜晚,张牙舞爪的摇曳着,完全是一场无法摆脱的恐怖。
风古昔一颗苍老的心脏,艰难的跳动着。尤其是今夜,每一下都是窒息般的纠疼。都说预言者看不透自己的命运,然而这一次,死亡的阴影还是密密实实的笼罩上来。与语言无关,这是每一个人死到临头之际都会生起的惊慌。
招来侍女,风古昔有些无奈的下令,“让外面的人安静一点。”
侍女领命出去,找到负责今夜巡逻的士兵军官,压低了声音,“你们倒是小声一点,这样来来回回在廊上走动,打扰到昔大人的休息了。”
军官战战兢兢的朝着窗户方向看了一眼,也有些忐忑,“怎么,昔大人还没有休息么?”
侍女用无声的叹息代替了回家。
军官想了想,到底还是问出心中疑问。“昔大人可曾说过,最近这些接二连三的凶案到底是何人所为?”应该是很厉害的对手罢,才让他们怎么也调查不出来真相。不过也没有关系,他们还有首席大长老在,风古昔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一定早已推算出凶手的身份。
侍女不仅仅只是侍女,伺候风古昔起居的同时,也是他的代言人。很多风古昔得出的语言内容,都是通过她的口,传递给下面的人知道。不过这一回不同,她没有任何可以传递的内容,因为大长老什么都没有说过。
第一个疑问得不出解答,军官心中还有其他不解。与大长老的侍女交谈的机会万分难得,他不想浪费。“昔大人可卜算出这些危机?”
话刚刚出口,那军官就有些后悔。他这么问,简直就像是不信任大长老一般,是大大的不敬。慌忙补充一句,“昔大人当然卜算出来了,之前信大人就已经警告我们会有危险,让我们加强王宫的警戒。”军官的想法时简单而朴素的,在他看来,既然在大长老中排名第三的风古信都知道的事,风古昔没有道理会不知道。
面对一双充满期盼的眼镜,侍女更是为难。她确实没有得到任何指示,可是也不能就这么让对方失去信心。左思右想,最终只能含糊一句。“昔大人心中自有定夺,你们只需守卫好王宫就行了。”推开门,进去的最后一刻不忘压低声音嘱咐一遍,“动作轻一点。”
换上如花的靥,侍女柔声对风古昔道,“大人,他们不敢再吵闹了,你早些休息罢。”一边说着,你边双手抬起灯罩,打算将烛火吹灭。
“留着罢。”风古昔蓦的出声,几乎吓了侍女一大跳。“你可以退下了。灯我自己会灭。”
侍女有些错愕,不过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令她绝不会违背命令。恭敬的行了一礼,缓步退出房间。
退走的侍女,紧闭的房间。
风古昔紧盯着两扇雕花门扉阖在一起形成的缝隙,良久良久。
终究是等不下去了——不等人的,是生死,是命运,也是这连续几起凶案的真正凶手。
“梁上风大,呆着怕是不舒服,还请贵客下来罢。”就算是梁上,依然也在室内,不会有什么风,这只是一个邀请客人下来的借口。风古昔十分明白,即使没有任何借口,梁上的人也一定会下来。而他自己——
在今夜,一定会死。
不是像一般的宵小那样,被主人识破之后慌慌张张的从梁上跳下。他是如何下来的,其间的过程风古昔一直死死盯着看也没能看清分毫。他就像是一个风雅的访客,踏着夜色而来。王宫走廊上那些明明暗暗的灯光,也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格外动人,窗棂投下的阴影,在他的脚下蜿蜒成一幅美丽的图画。
风古昔打量着不速之客,清冷的面容,如水般的气质,不用细想,已经明白了他的身份。“想必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熠公子罢。”
名满天下四字,无疑是在讥讽自己,烈熠也只装作没有听见。“能被风族的首席长老认出,我该很荣幸么?”
“比起熠公子的真实身份,置身汐蓝没有任何实权,只是作为滟昊泠的宠臣,这样的身份实在不值得荣幸。”宠臣的说法还是风古昔嘴上留情了,他的地位与矜持不允许他使用更为污秽的称谓。即使当今男风盛行,风古昔也完全接受不了。
烈熠只是静静的站立,仿佛他踏夜而来的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站在风古昔的面前,听着老人的诘问。
并不美丽的夜色,带有残酷意义的对话。只有烈熠,是优雅的,甚至是完美的,以一种谁也模仿不来的站姿驻留在风古昔的视线中。不仅是他自己,就算是风古昔,也明白他的来意是什么。
怕么?当然害怕。即使以他的年岁,早已活够了,真的到了赴死的一刻还是会忍不住恐惧。可是就这么看的久了,风古昔只觉得自己的恐惧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减退。当情绪真正冷静下来之后,风古昔就只剩下唯一的一问。
“焰赤太子,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五卷 第十章 师徒情谊
究竟是为了什么?似乎每一个人,都想要问他这个问题。然后也不等他回答,只是按照自己的希望,遵循自己的想法给出一个答案。
例如燕归愁,在他的眼中,烈熠是一个与自己并无区别的野心勃勃的分子。效忠于这个人,利用他的惊才绝艳,他可以更加容易实现自己的野望。再例如卓寒青,这位老将看待烈熠的目光无疑是负面的,大概与一个祸乱君王的男宠也差不太多,一开始就有的偏见,甚至让卓寒青忽略了烈熠原本建立的功劳。
有关于他的看法,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纷杂不一。烈熠周全不了这些想法,他本也不打算去周全。他所做的一切,乃至于父皇烈炽所做的一切,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世人理解。他们唯一的目的,坚定,同时却又十分的……模糊。
若一定要找出他所真正在乎的人,也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偏偏,烈熠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对他的看法。在滟昊泠心中,是如何看待他的?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前,以及确定他的身份之后,滟昊泠眼中的那个熠,可曾有过变化?
难道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他的目的,什么都没有想过?正如他自己所说,只要伴着他,就足够。剩下的一切,随他喜欢。
这是半句谎言,还是……半句真言?
如今,风古昔又在问他的所图,烈熠没有任何动作,即使是视线都没有挪开过半分。想必,风古昔已经对他的作为有了判断,却非要问出口,非要听见他的回答。烈熠本不是惯于讥诮的性子,如今还是有些想要问一句,风古昔希望听见什么答案?难道是他的忏悔?
“我的目的,正是昔先生所反对的。”平静而清晰的一句话,烈熠不会渲染自己的功劳,也不会辩驳自己的罪责。他的所作所为,不会因为被风古昔反对,就成了邪恶的一方。同样也不会为了某些人的希冀,就被加上正义的光环。
风先生有一句话的不错,是非善恶,当世之人都是参与者,绝非宣判者。
烈熠的答案过于直接,听在风古昔耳中,简直等同于不知悔改。“你,你,你!”手指在颤抖,肩膀在颤抖,就连声线,都同样在颤抖,半响之后,老人也无法吐出完整的语句。狠狠的一拂袖,袖摆扬起,自烈眼前闪过,只差毫厘就打到他的脸颊。
“枉费老夫曾经费劲心血教导你!”
风古昔的说辞,烈熠既不否认,也不肯定。不过事实就是事实,风古昔与他之间,确实有过师生之谊。烈熠才华横溢,除却天分惊人以外,他的父皇烈炽也确实为他请了不少名师。在众多教授过烈熠的老师之中,风古昔或许不是最有才学的一位,但是毫无疑问,却是最德高望重的一位。
比起汐蓝,焰赤对于青夷的风族,并没有那么反感。即使不会像别国一样聘请风族预言师担当朝中重任,但是也没有抗拒过两国之间的往来。或许焰族,尤其是以烈炽烈熠为首的焰赤皇族,对风族的预言之力抱有怀疑的态度,不过他们也不会否认风族独特的学识。在风族的研究领域之中,又以天文星象为最,占据七界的领先地位。
风古昔这样的老师,别国不要说邀请,就是把这个想法提上一提,都是无比的亵渎。只有烈炽,曾经叱咤风云,闻名天下的焰赤皇帝烈炽,才有这样的面子。
也正是因为曾经的师徒缘分,才终于使烈熠站在这里,独自一人。
“昔先生。”还是与先前一致的称呼,也是多年前,烈熠所使用的那一种。先生,不是一种普通的敬称,而是,老师。
风古昔的态度瞬息柔软下去,心头一点点的蔓延起怜惜之意。即使除了一个称呼意外,烈熠并没有向他行礼,他依然腰肢笔直的站立着,不过这一切都无法阻挡一位长辈对晚辈生起的感情。
风古昔一生没有正式收过弟子,一身引以为傲的占卜本事,他甚至没有想过要找一个继承人。没有别的理由,只是在教授过烈熠天文星象之后,他便知道,此生不可能再找到根骨更佳悟性更好的孩子了。即使他不是自己真正的弟子,风古昔还是以此为荣,并且宁缺毋滥。
“太子,为何要助纣为虐?”太子的称呼也是沿用当年,在风古昔这样的人心中,总是十分在乎君臣尊卑。不过在他们之间,这两个只会显得亲切。如今再次唤起,带着一点点老人的恳求。“现在离开汐蓝的皇帝,还来得及。”
即使是早已料到的劝说,真正听在烈熠耳中,还是引起长长叹息。数年前风古昔期盼自己拜入门下的一幕仿佛又在重演,注定了还是会让他失望。于是,这个回应,还是要亲口说出罢。风古昔看穿世事,说与不说,他都是能够明白的。
风古昔许久不曾尝过失望的滋味了,被奉为当世最强大的预言师,明日的,后日的,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都不过只是一种证实,证实自己的推算没有错。感觉不到新奇,也感受不到失望。
烈熠是风古昔唯一看不透的人,以他的学识和能力,甚至都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似乎烈熠的存在,本就不在这个命盘之中。所以只有在烈熠的身上,风古昔第一次体会到了期盼什么的滋味,只是最终得到的还是失望。
而这一次,失望的心情更加浓烈。比起烈熠拒绝入门那一次,更加失望。
风古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烈熠看着他的动作,老人有些枯瘦的胸膛因为这个压抑的呼吸起伏,尤其是吐气的时候,胸膛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陷。油尽灯枯——这个不吉的词汇没有任何征兆的闪过烈熠的脑海。
与他今日的来意无关,生的开端,死的尽头,谁也做不的主。人老了都会死,谁也不能成为例外。
烈熠并不知道,按照风古昔的身体状况,他的生命还剩下几天?一天,两天……蓦然,烈熠禁不住扪心自问,他有什么权利提前终结老人的性命,即使他所剩的光阴只有一个时辰?
“先生,离开罢。”同样还是恳求,被求的成了风古昔,求人的那一个倒换成了烈熠。
老人抬眼看他,浑浊的双目之中,有隐隐的清明透彻。“离开?想不到老夫竟然还有别的去处。”
“离开青夷,我会为昔先生安排好一切。泛舟湖上,悠闲垂钓,昔先生可以过那些梦寐以求的生活。”只要风古昔不再是风族的大长老,想来滟昊泠也不会再耿耿于怀。他是着眼天下的人,从来不会再某一个人身上耗费太多的精力与时间。
风古昔的视线越过烈熠,远远的投注出去,紧闭的门窗也无法阻挡他的目光,带有一丝丝的向往。“听起来,真不错啊——”
“不过很可惜——”风古昔话锋狠狠一转,那般严厉的神情,简直与他的年龄不符。刀锋似的眼神,在烈熠脸上狠狠割了一下。“老夫是风族的首席大长老,老夫哪里也不会去!熠公子,你不用为老夫考虑,汐蓝皇帝要来取老夫性命,随时都可以来。”
滟昊泠会来么?不会。不是滟昊泠担心手燃鲜血,他的回避,是他们共同商讨出的结果。这场选择,是烈熠自己决定的。
一瞬间,风古昔明白了。尽管已经料定了今夜必死,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前来取自己性命的死神会是谁。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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