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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之河山晚照-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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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从砂岩上下来,但是步伐的延伸并非离去,而是确确实实指向赫连远遥所居的方向。此刻,倾夜就拦在这条必经之路上,抬起的手臂挡住了烈熠前进的方向。然后他的一句话,将烈熠刺的体无完肤。

  “你和滟昊泠,你对他有情,所以我不会阻止。而赫连远遥,绝无可能。”

  烈熠双唇开开阖阖,居然找不到一句有说服力的理由。轻轻一叹,“倾夜,让开。”

  倾夜脸上掠过一丝哀戚,不是受伤,从决定跟随在烈熠身边守护他的那一天开始,倾夜已经决定不会为了他的言行而受伤。除了陪伴以外,从来没有旁的念头,没有希望,自然也就不会有失望。

  倾夜的哀戚,是因为……心疼。

  他不再说话,可是那手臂也没有放下,稳稳当当的挡在前面。烈熠甚至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执意往前,倾夜会不惜动手把他留下。

  “我不会有事。”再不说什么,只怕局面会演变成烈熠最不愿见到的那一种。这是最为虚幻的承诺,完全没有任何 具体的内容,被烈熠用最缓慢与沉稳的声线说出,莫名就多了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倾夜抬起的手臂,已经有了倾斜。目光流连在他的脸上,依旧满是审视。

  得到的是一个笑容,与擦肩而过。

  ————————————————————

  进入帐篷的第一眼,就看见赫连远遥还躺在虎皮上,露在面具外的嘴唇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其中的自信充分表明了他早已料到一切。

  烈熠一定会回来。

  打量帐内的陈设,与他离开之前并无任何变化。只有仔细看了之后,才发觉多出了一件不协调的物品。一枰棋局,高洁雅致,与周围粗狂的氛围格格不入。

  赫连远遥的身下还是那一张纯白的华贵虎皮,棋案的对面设置了一张矮塌,精工织就的锦缎,可以想象坐在上面的舒适与闲散。赫连远遥是个极会享受之人,所用一切都是世上最精致之物。

  此间主人似乎手势示意,请对方入座。

  沉默的有些凝滞,对于赫连远遥而言却没有比这更适合的氛围。不用说一个字,只是静静看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落座之后,立刻发觉棋局着实安排的巧妙。微微抬手,一盏香气袅袅的热茶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几许安心,又有几许不解,以至于暂时没法有任何动作,只是静坐。

  两人对弈,若棋力没有太大差距,为了公平起见往往都是用猜子的方法决定先手。不过赫连远遥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今日的棋局,谁也不会在意胜负。随手拈出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一角。

  十足明白的邀请,按捺下心中疑惑,烈熠也跟随落子。

  几番来往之后,棋盘上已经落下了星星点点。差别甚大的颜色厮杀在一起,乍看上去不留情面,再细细品味之后,又觉得对弈两人都留了一定的余地。

  烈熠手执白子,沉吟良久。他本不是举棋不定之人,只是,此刻却有些心神不宁。看着棋盘,竟无法决定接下来这一子下在哪里。

  “是不是有些失望?”赫连远遥戏谑。抬手挑了一缕挡了烈熠视线的碎发,动作温柔十足,却没有旁的意思。“如果熠真的失望,我倒不介意换一种渡过漫漫长夜的方式。”

  这番玩笑,令烈熠的心情平复了不少。然而,有些东西他还是不得不问,“为什么?”仅是一夜对弈——这就是赫连远遥出兵的条件?

  不论换了谁来看,这都是十足亏本的交易罢?

  “为什么不抱你?”赫连远遥并不想在此时使用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就算出口之语已经违背世俗,他也一样毫不避讳。“我是个野蛮人没错,不过还是明白不能强迫的道理。特别是你,我更不会强迫。”

  “熠,你早已算到的吧?肯定我不会做什么,才这么放心的来赴约。”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恐怕便是这最后一份信任也只能覆灭。除了互相利用以外,他赫连远遥与烈熠之间将不再有任何关系,这对他来说,才是最无法容忍的地方。

  “哪里有什么肯定,我不过是赌了一场而已。”缓缓摇头,真正没有后顾之忧的神色,从容而平各,也更加令人眩目。

  “如果觉得我吃亏了,那就让我在条件之上再加一条。今夜,除了棋局以外,熠什么也不能想。包括天下局势,也包括……滟昊泠。”其实,赫连远遥真正想说的是,就今夜,这短短数个时辰,熠,你的心里就想一想我罢,只想我一个人。

  烈熠不再疑问,赫连远遥的附加条件已经让他无从拒绝,只得专注下棋。

  棋局到了一半,双方之间各有胜负。

  烈熠的棋风布局严谨,步步为营,即使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也仿佛暗藏了无数玄机。然而这些陷阱的布置又颇具王者之风,足以令任何一个对手甘心拜服。

  而赫连远遥,则恰恰相反,他下棋的风格正如他本人一般,毒辣阴狠,似乎在他看来,下棋讲究的不是什么孤高傲绝,只有胜利才是唯一的目的,只要能获胜,便是用上任何手段也在所不惜。

  两人风格完全不同,又是各怀不同心事,到了后半夜,已经过了几盘棋局,双方之间互有输赢。但彼此都知道,对方并没有用全力。

  如此继续下去,也着实没有太大的意思。对赫连远遥来说,所谓的一夜对弈不过是找了一个与熠独处的借口。而在烈熠心中,这更是一场不得不应付的差事,除了最真实的目的,其它一切免不了都带了敷衍。

  既然双方的戏都演不下去,彼此又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索性都罢了手,不过停止的契机倒是不约而同。烈熠缩回了伸向棋子盒的手,而赫连远遥也将手里抛掷玩耍的棋子扔回盒中。

 

  第三卷  第四十四章 暗杀起始

  香茗入口,本该是回甘的滋味,在赫连远遥的口中却只剩下起初的苦涩味道。有一个问题在心中辗转了整整一夜,如今再也抑制不住。“熠,刚才你也说了,你来赴约是赌我不会对你怎样。那我不能知道,如果赌输了,熠会怎样?”

  ——还是会继续留下来吗?——

  赫连远遥甚至已经不能肯定自己到底期盼什么样的回答。现实中,烈熠不会留下,这已经成了定局,他无疑已是失望至极。然而若是烈熠真正留下了,他就会觉得痛快?

  “没有想过这种假设。”烈熠看着手中茶盅上泛起的涟漪,眉静目楚。“如果赫连真是那种不择手段之人,我们之间也不会有这番情意。”

  是惺惺相惜的朋友,也是在一条战线上同生共死的伙伴。

  并肩力战数目上万的凶猛狼群,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得到这样一位同伴?又有几人能够共享残阳如血的豪情?

  烈熠是什么人?他如此高贵的身份,以及一身惊才绝艳的本事,怎么可能容忍自己与一般世俗之人有了深厚的交情?如那人还是乘人之危的奸诈之徒,则更是入不了烈熠之眼。

  言行中的轻柔和缓,有时会让人忘了他便是当世两大帝国之一焰赤的太子。然而实际上,那份高高在上的尊荣,与滟昊泠是一样的。只是在阻止他人接近之时,用了不同的方法而已。滟昊泠靠的是杀伐果决的王者气势,而烈熠,则会在不经意之间,显现出……那么一丝的清冷。

  与烈熠之间的情意,对赫连远遥来说,本来是最珍贵的东西,然而今晚偏偏就如同豁出去一般。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何种原因。或许只是想的太久,或许只是那人离的太近,或许,什么都不是。

  不过是想问而已。

  想问一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

  “如果,我真的不是值得结交之人,辜负了熠的信任,熠又打算如何?”

  轻轻放下茶盅,白色的瓷在紫色的桌案上轻轻相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烈熠悠然一叹,“你明知我回答不了,又何苦问我这么为难的问题。”因为对方是赫连远遥,这份为难承认的十分坦然。

  轻轻靠上一边的扶手,烈熠扯出一抹淡笑,“既然棋局已经结束,我也算达成了约定的条件。赫连,借你软塌一用。抱歉,近日着实太累。”

  仿佛声音还没有完全落下,那人却已经进入梦乡。明白他的殚精竭虑,恐怕一连数日都未能有场安眠,所以才会毫不设防的在这里睡着。以他这样性子的人来说,一定是再也支撑不下去。同时,这——

  也是对他的信任。

  赫连远遥苦笑,面具后的眼眸中接连闪过几番挣扎,最后却是放弃的颜色占了上风。

  他清楚的明白,这份信任,辜负不起。

  说什么若是应允,便出兵相助。若不应允,便会袖手旁观?恐怕熠早已看出他这条件的牵强与可笑。实则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单是他只身前来相求,这唯一的一条就已经令他赫连远遥无从拒绝。

  ——————————————

  折返北冥城,得知滟昊泠还在龙渊山未归,这个消息令烈熠安心了不少。有了在白绦王宫密会白凤蝶的过去,如果再次重蹈覆辙,烈熠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也不知滟昊泠还能找出如何蹩脚与荒谬的借口为他开脱。

  滟昊泠不在,不代表旁人也不在,还没有到达城门,已经见到了两条窈窕的身影,不是烛光宵明那对姐妹花又是谁?

  联想到她们极为特殊的身份,专程在次等 他归来本就是十分特殊的事。不过目前还判断不出,她们奉了谁的命令,滟昊泠抑或是……滟湄漪?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彻底的麻烦。

  烈熠心中庆幸,并没有让倾夜陪自己进宫。回到碧城之后,他便已经和神兽告别。虽然滟昊泠本意是希望他在宫中修养,不过他也从未说过不准他出宫一步。算起来此行耽误的也不过三日功夫,只要能让宵明姐妹认为自己这三日都是在城中度过,那便没有任何麻烦。

  “公子,你回来了。”两人向烈熠行礼,因为滟昊泠几次三番的交代,她们所用的是非同一般,只有对皇上才会使用的礼节。

  从她们的问候之中,只能判断出的确是在等他,但是依然无法知道她们究竟等了多久。从烈熠的角度考虑,当然是希望越短越好,这样才能尽可能降低被识破行踪的可能性。“两位姑娘是在等我?可有什么事么?”

  两名侍女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了迷惑。作为探子的直觉让她们感觉到并不平常的味道,但是细细审视之后并没有任何不妥。如果这位熠公子不是真的行踪平常,便是真的懂得掩饰,不露丁点儿破绽。

  比起妹妹,宵明到底是镇静的多,再次微微欠身。“公子,皇上请你回来后就即刻赶赴龙渊山。”

  “龙渊山?”滟昊泠希望他赶去会和的心思倒不算意外,分别数日,只怕那人早已不能忍受。烈熠意外的是滟昊泠居然会让自己前去——龙渊山山路难行,这实在与当时让他好好休憩的初衷不符。难道说羽檄军驻地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绊住了滟昊泠的脚步?

  宵明不愧在滟昊泠身边侍奉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侍女可以企及。擅自揣摩主子的心里,是下人的忌讳,但是有些时候却少不了这份机灵。当主人有些问题不便出口时,最好能够主动回答。

  “公子请放心,羽檄军军中一切安好,主子等你前去会合是为了别的事。”

  发觉了宵明正在偷觑自己的脸色,想来她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只是在等着看自己的反应。当然,此刻最恰当的反应就是面无表情。烈熠不动声色,身份尊卑摆在那里,就算他不开口,宵明也没有任何别的选择,只能将所知道的一切都讲述清楚。

  宵明左右看看,面容上浮现出的表情是极难一见的不安。虽然是皇城重地,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就没有一个路人走过。不,若是普通的路人还好,怕就怕在是那些别有居心的密探。一旦机密从自己口中泄露,不用等皇上如何,太后那边她就交代不过去。

  然而宵明已经看出若是不说清前因后果,只怕这位公子也不会轻易接受——对于别人来说滟昊泠的话语是不折不扣的命令,是即使失去生命也不得不维护的准则,但是在熠公子眼中,大概远远没有到这样的程度。

  用眼神与妹妹交换了意见,宵明压低声音,“是关于风族的计划,其中一件,主子决定亲自完成。请公子前去会各,大概是希望得到公子的相助。”前半句是滟昊泠交代过的决定,而后半句就是宵明的猜测了。

  说来她自己也有些不敢确定,在她与妹妹的心目中,主子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世上不可能还有第二个人与之比肩,让这么一位熠公子前去,说是相助,不定反而就成了负担。

  宵明实在是相当聪慧的女子,几句话说的相当精炼简洁,可以说已经最大限度的避免了机密外泄。即使有密探在机缘巧合下听见这句话,也难以从只字片言中推断出什么更加深刻的内容。相反烈熠是知情人,有了已经掌握的部分,加上这么一句,足以领悟滟昊泠的真正意思。

  暗杀风族预言师的计划,其中一部分滟昊泠不再假手他人,准备自己亲自动手。

  这还不是最怪异的部分,更加违背常理之处在于——这些事,不该让这两名侍女知道。

  烛火宵明名为滟昊泠贴身女侍,实则为滟眉漪的眼线,这在整个北冥城都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其中一切关键,烈熠当然也十分清楚。由此想象,只要某件事被这姐妹俩获知,那么同时也等于传入了滟湄漪的耳中。

  暗杀之所以能称之为暗杀,隐秘性必不可少,尤其是一切开始之前,更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滟昊泠如此做是不小心,还是故意?怎么想也是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第四卷 第一章 依约会合

  风族出身的预言师,遍布七界各地。倘若完全按照滟昊泠的意思,将要将这些预言师全部杀光,一个不留。烈熠并不赞成嗜杀到如此残忍的程度,但是在某一点上,他还是与滟昊泠的看法一致——对七国政局具有影响力的预言师,断断留不得,再怎么样不忍也只能取其性命。

  目标太多,烈熠没有更多的情报,判断不出需要滟昊泠亲自动手的预言师是哪一个,目标距离汐蓝的距离等等因素,更是无从得知,不过想来也不会太近。

  烈熠处事谨慎,决定让倾夜随行。滟昊泠有神兽九歌,为了不拖慢他的脚步,他自然也需要有脚力强健的坐骑。

  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再进宫中,烈熠本就极为厌恶宫殿,这倒是合了他的心意。招来倾夜,就在宫门外会合,正要出发之际,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谁也不会想到的不速之客。

  当日烈熠在百图的堤坝上救下的小女孩,如归。

  她来的时机十分恰当,不早不晚,似乎是早已预料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如归提出的要求也十分古怪,竟然要跟着前去。

  烈熠想不通,她这么一个小女孩子,跟着去做什么?他们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杀人。太多的理由限制,他们不可能带上她同行。正要想句合适的话加以拒绝,寡言的倾夜却在这个关口插言进来。

  “熠,带上她一起。”

  差点认为自己听错,倾夜从不会提出任何无理的要求。与他对视一眼,倾夜用几乎不可觉察的幅度轻轻点了下头。烈熠肯定了对方的意思,是真的希望如归同行。尽管理由不明,不过不表示没有理由,倾夜脸上闪过的欲言又止,证明他有十分不得已的理由。

  无意为难倾夜,让他陪伴身边,为难之事已然无数,又何必在这样的小事上步步紧逼,烈熠默认了如归同行,想来问题也不大,到时如果真的令行动不便,派个人保护如归单独行动就是了。

  ————————

  “呀,这是什么东西!”九歌一声惨叫,惊的龙渊山上雀鸟四散。如不是想着皇上正在营帐中与人密探,只怕那些士兵也已经冲了进去。

  九歌纤白的手指指向一物,正是穿着鹅黄衣裤,粉妆玉琢的如归。她正被倾夜抱着,一边享受有人代步的乐趣,一面一脸挑衅的望着九歌,透黑的双眸如点漆一般,神采奕奕。

  这个小魔星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更让人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是倾夜抱着她?太多的问题涌入脑海,九歌已经弄不清楚到底哪一件更上自己惊讶,哪一件更让自己不痛快。

  “不懂礼节的人妖。”如归就是有这个本事,随便一开口就能将言语刻薄的九歌气的七窍生烟。

  白皙的指尖在不断颤抖,就像是九歌正在竭力压抑将那丫头丢出去的冲动。接下来的如归更是本事,冲着他甜甜一笑之后,回过身搂住了倾夜的脖子。

  这是挑衅,这绝对是挑衅——从她正不断耸动的肩膀就能看出,这个死丫头正笑的无比开心。

  “好了九歌,一个小丫头,你何必斤斤计较?”陡然上演的滑稽戏码让滟昊泠无奈,如此紧迫的情形下,大概也只有这个喜好惹是生非的神兽能如此胡闹。原本不打算理会,但是考虑到九歌的性子,倘若随了他意,那就没完没了了。

  离开座椅,无论周遭围聚多少人,滟昊泠真正在意的,也仅有一人。“熠,累不累?”

  九歌白眼一翻,闷闷的走到角落坐下。心中的不爽越来越重,狠狠瞪了主子几眼也不解恨——只准自己甜言蜜语,就不许别人表达意见,简直毫无公平可言!

  烈熠余光瞥见九歌不情不愿的神情,心中却忍不住道,或许九歌的处事方式才是真正的明智。神兽本不该参与俗世纷争,他与滟昊冷强行将他们卷入这一场混乱,本就已是违背天理循环。九歌的无奈在于不论是不是出自本意,都受到契约制衡无法离去,于是选了玩世不恭的态度,从不参与任何决定局势走向的事物,就当游戏人间一趟,也算是不错了。

  反观倾夜,未免有些太过放不开,如同画地为牢。

  莫名起的感慨,来的快,去的并不快,烈熠将之压抑下来,只能另选合适之机与倾夜好好谈谈。

  滟昊泠有些凛冽的目光停留脸上,任谁也无法无视。想起他刚刚才问了一句,还是先让他安心为好。“来过龙渊山一次,道路熟悉,并不累。”

  滟昊泠并不知就在这三日之间,烈熠已经往返月白滩一趟,以他的身体状况自然有些吃不消。没有监视他的行踪,只觉得他脸色不太好看,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他的回答又无懈可击,并没有任何破绽。

  心虚的情绪任何人也无法避免,只是有些人控制的好不容易被别人看出罢了。烈熠眼下就处在这样的状态下,每多一句类似的话题,三日中的所为就多一分曝露的危险。以滟昊泠的洞察力,要隐瞒过去,唯一能够保证的方法就是提也不提。

  “滟昊,我们何时出发?”

  滟昊泠不疑有他——或者说值得怀疑的地方太多,索性什么都不再疑虑,至少还能过的轻松一些。“今日还有些琐事,明天一早就走。”

  烈熠点头表示赞同。还有一件想要了解,同时又是最怕了解的事——一直都在避免提及,如今到了避无可避。“此行目的是何处?”

  狭长的眸子中是谁也模仿不了的霸煞之气,生杀子夺,弹指之间决定所有人的荣辱生死。与许多残忍嗜血的上位者不同,他不是喜欢看到鲜血,而是不在乎看到鲜血。小到人命,大至国家,都是他达成目的的途径。

  “你应该问,我打算杀了谁。”

  两种说法并无太大的不同,只是在细微处有着区别。依照滟昊泠的说法,即是证明这个人名要比地点重要的多,定然是个深具影响力的人物,话说回来,若不是如此大概也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太过直白的询问方法,是烈熠一直避免使用的。自欺欺人也好,到底是无法做到滟昊泠那般。一早就已经看透,统一七界的人是滟昊泠,也只能是滟昊泠。智计相同。差的是心性。

  动了动嘴唇,滟昊泠甚至没有真正出声,从他的唇形中,烈熠读出了一个名字。

  ————————————————

  “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浓眉大眼的少年终于按捺不住,拽住了前方男子的衣袖。此行不仅离王城越来越远,甚至开始偏离了青夷的交通干道与大城市,在这个节骨眼上,难道他师父打算带他找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躲起来,等着战乱结束?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有着古怪名字的那一位,风雪,就在不久之前,还被青夷王宫给赶了出来,因为他打算去劝说族中的大长老向汐蓝投降。

  他的那位师父,除了一身紫衫华贵以外,举止照旧有些疯疯癫癫。一巴掌拍在了少年的脑后,没有留下多少余地,少年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心中不满,嘀咕了一句,“疯子。”

  声音不大,可是他师父的耳朵实在太尖,当下就恼怒的又给了少年一巴掌。“你这个不孝徒,竟敢直呼为师名讳。这么多年我都白都你了,是不是?”

  少年先是一愣,刚才自己是在骂人,怎么又和师父名字扯到一起了?转念一想,明白其中关键之后,忽然笑出声来。这一笑不打紧,只是再也刹不住脚,最后干脆抱着肚子笑的打跌。他的师父,大名与他一样,也是两个字。两个拆开看没有问题,但是合在一起之后,问题就大了的两个字。

  风、紫。

  “原来,原来你的名字比我……比我更不靠谱。哇哈哈哈。”几乎已经笑岔气,一句话也说的断断续续。世上竟然有人自称疯子,看来他的名字风雪二字,已经是风雅至极了。

  “不孝徒,你懂个屁!”心情一差,粗口也就止不住了。“你晓不晓得世上最尊贵的颜色是什么?不错,就是紫色!”

  风雪满眼不信,这个师父半真半假,不真不假的话太多,他早已练就了一番挑选的功夫。若是每一句都去相信,只怕他早已疯了。“紫色尊贵,那为何在七界之中,竟没有一个国家的王族使用?”譬如汐蓝尚蓝,焰赤喜红,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最为尊贵的颜色,但是还没有听说过谁用紫色的。

  “那是因为他们不敢用。”风紫得意洋洋,用手指掸了掸紫衫的衣摆,“传闻这是神族所用的颜色,又哪是一般凡夫俗子能够企及的?”

 

  第四卷 第二章 天神遗族

  “昊泠,你要杀紫先生。”

  天下何其之大,能人异士犹如过江之鲫,恒河沙砾,但是能让烈熠尊称一声先生的,到底还只是少数。白凤蝶的夫君算得上一位,因为他铸造了空名软剑——烈熠能够肯定,以此剑的锋利,定然可以排上兵器谱的前三位。

  如今,从滟昊泠的唇形中读出了一个名字,却引得他同样以先生二字敬称。

  不错,正是风紫。

  “怎么,这个人杀不得?”滟昊泠只是随性一问,在他看来,世上没有谁是不能杀的,轻贱生命到了极致。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似乎滟昊泠的想法才是最公平的一种,一视同仁,管你是贩夫走卒,抑或是王公贵族。

  烈熠摇头,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在摇头。说不准他是犹豫不定,还是下了十足的决心。“在如今的风族要找出一位真正的预言师,恐怕也只有紫先生一位了。”这不是正面的回答,但滟昊泠能听得懂——正是因为风紫的能力,此人才非杀不可。

  “如果风族人人都有风紫的本事,自诩为天神遗族倒也没什么不对。”这大概已是从滟昊泠口中能听到的,对旁人最高的赞赏之词。如若风族洞悉将来的能力都不是虚构,而是真有本事,争霸天下的过程中,只怕也没汐蓝什么事了,早已是青夷一家独大。

  “天神遗族?这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自称。”如归的插言依然突如其至,也突兀至极。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的聚集在她的脸上。忽然从她天真可爱的小脸中看出一丝诡异来。蓦然想起她曾经所做的一切。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

  那种感觉,就像她已经看穿了一切前因后果,可就是不将之言明,只是在关键的时刻提出一两个讳莫如深的词汇,让一帮人越猜测越茫然。

  但是,可能么?

  以如归幼小的年纪作为考量的依据,一个小女孩,有可能了解一切?就算他了解了,她又懂得暗示的技巧,使用如此艰涩的词汇?

  怎么考虑,都是巧合的可能更大一些。

  “你怎么能肯定风族就不是天神遗族?”九歌等了半天,也怄了半天气,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报复的机会,当然不愿轻易放过。伸手在如归粉嫩的脸颊上掐了一把,心中无比解恨。“说的那么干脆,仿佛你是神族一般。”

  “呃”如归呆愣,连面皮被揪的发疼一事都忘记了。恨恨瞪着面前的罪魁祸首,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实在气急,索性挣脱了倾夜的怀抱,跳下地后匆匆的跑出了帐篷。

  这突然插入又突然结束的一幕相当的怪异,谁也不知道其发生的意义,正如谁也不知道其为什么会发生一样。

  帐篷内暂时没人说话,除了九歌有些得意的笑声。滟昊泠抬起凤目,带有警告性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九歌才总算止住了笑声,只是眼眸中的笑意依然浓烈的超出掌控。

  如归莫名的举动的确给滟昊泠的心中造成一定的影响,如鲠在喉的感觉,总觉得心中堵住了什么一般的难受。但是这才是滟昊泠的本性。绝不会因为别人的意思而变更自己的主意,劝说也好,威胁也罢,他听见了,却不代表会接受。

  况且如归什么都没有说,或许自己的揣测只是杞人忧天。

  如果今日的主事是一个谨慎之人,大概会为刚才一幕而暂时终止计划,待有了万全之策才继续动手,然而到了滟昊泠这里,刚才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雁过无痕,转眼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熠,你还没有回答我,风紫此人是不是不能杀?”

  对于他的逼问。烈熠心情自然已算不得如何愉快。然而她这般做法却也寻不出错处,回望过去,目光坚定,坦荡清澈。出口的几个字更是掷地有声,没有分毫的勉强或者犹豫,“不,紫风必须死。”

  即使在一开始就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倾夜在此刻还是禁不住心头重重一跳,有些抽疼。果然是血缘至亲的双生兄弟么。即使是一个眼神都如出一辙。

  ——分割线——

  盘石镇是青夷县内一个小的没有丁点儿名气的地方,没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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