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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之河山晚照-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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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防又听见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谓,仿佛他们两人陡然回到过去,重温在大漠之上与狼群搏斗的一天。沐浴在腥味浓烈的狼血之中,不知为何身体却是温暖的──是否因为,那一刻的他们,是并肩而立的同伴?
烈熠动了动僵硬的双腿,却弄不清自己究竟是想要走近赫连远毫的床榻前,还是转身落荒而逃。
不错,心虚的认知正在折磨着烈熠。不仅因为对方辛辣的讥讽,更重要的是烈熠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他从来没有想到,在这秤棋局面前,最后得到的结果不是输,也不是嬴,而是……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原来,只有当自己举棋不定的一天,才是真正的走投无路。
然而,他又怎么能忍心放弃?
都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又拿什么来放弃?
“琅邪王,朕以同盟的身份向你保证,对于今次的失误,朕会全权负起责任。”最初的三个字带着干涩划过喉咙,灼痛的甚至能滴下血来。但是烈熠还是坚持如此,对于一度与自己疏远的赫连远遥,遗憾之余他也深深的认识到,这才是最适合如今立场的相处方式。
不管对方已经震惊到怎样的地步,烈熠还是能够不为所动的与之对视。果然是铁石心肠,如今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为了今后,在此不得不劳烦你将这一战的详细情况告知于朕。”
既然要弥补,首先就要知道失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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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月明此夜
泉溪镇,寻遍如今七界的每一寸土地,也唯有这储水箱还未曾遭受战火的洗礼。
水墨所描绘的如诗如画的泉溪镇,白日里,低柔和婉一如最迷离的梦境,一旦入了夜,便狂放张扬的勾起了内心深处的堕落。好似一位最迷人的美人,拥有截然不同的两种面貌,而无论哪一种,都足以令人**。
穿过整个镇子的一条车水马龙,自如钩的门口,足足拍到了二十四桥,人群按奈着焦急,按奈着喧嚣,纷纷踮起足尖对泉溪镇最为有名的青楼翘首以盼。不加掩饰的炙热目光,似乎一直穿透如勾的门楼,直直望向后院的相思楼。
如钩的老板娘新月姑娘回来了。
口耳相传的消息,以谁也不曾预料到的速度传遍了时间的每一个角落,寻芳问柳的牙石以及一掷千金的豪客不约而同的从四面八方赶来。泉溪镇花魁的严明从未像今日这般传播——或许正是因为在硝烟弥漫之下,人们才更加渴望一处而已忘却的角落。
发泄,抑或是醉生梦死,谁又知道呢?
谁又说得清?
然而,无论所么渴望一睹新月姑娘的芳容,寻芳客们还是不敢造次,不仅仅因为泉溪镇那一条你情我愿的不成文的规定,更加因为新月姑娘的架子大是出了名的——无论本人是否有意,毕竟已是花魁了,头牌嘛,不断其应有的身价又怎么行?
都是吐着赏心乐事而来,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煞风景,按照先来后到,当然了,也按照伏在拜帖中的花金多赛,客人们自动的排成一列,如钩排除的小厮和丫鬟们在队伍中灵巧的穿梭,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说这几句俏皮话安抚那些等得不耐烦的客人。
除却偶尔的争执不谈,整个气氛都是良好的,带着暂时忘却尘世的快乐,到了泉溪镇,就要守泉溪镇的规矩,再说了,都是为了享乐而来,谁也不想因为一时冲动而坏了今夜的游行。
直到,一辆朴素盗号不起眼的马车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越过秩序井然的队伍,大摇大摆的朝着正前方而去。
寻芳客们先开始也没有反应过来,怔怔的目送着那辆马车前行的背影。直到马车快要拐入如钩的院门之际,不满突然爆发出来。
“讲不讲规矩?”客人中不但有说话细声细语的文人雅士,也有就这般破口大骂的江湖武夫。“老子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客人能够得到新月姑娘的青睐,这么一辆破车,一看就是个穷光蛋!”
“说的是,说的是。整个车身都黑漆漆的,这哪里是人做的,根本就是棺材板!”一旦有人开了头,随之而来的附和声就多了起来。
在一片骂骂咧咧之中,先前还凌厉无比的丫鬟小厮们连忙慌里慌张的退了回去,生怕群情激奋之下自己会被拿来做了替罪羔羊。
当最后一名丫鬟的淡绿色入了如钩院门之际,场面彻底失控。几名粗鲁的客人冲上前去,无忧分说的就这如钩朱红的大门重重砸了起来,大门之上裹着一层铜箔,已是相当坚固,然而在如何坚固只怕也经不住客人这般动手。
“哎呀,求求各位爷可要手下留情呀,咱家的门要是弄坏了,姑娘可而生气了。”门扉之间开了一条细缝,还没有见到人,媚言软语已经钻了出来,入化耳中,也花了全身的骨头。
先前拍门的几位豪客,听得齐齐一愣,霎时僵了动作,手臂还高高举着,就这么愣在原地。
趁着他们一愣神的功夫,如钩的朱门再次向两侧打开,现出门内站着的三名女人,正中那一位,一身宝蓝,名贵而不失端庄,再看她的脸,应是三十出头,却依旧风韵犹存,背后跟着的两名丫鬟,一人粉绿,一人粉红,都可人得紧。
“意娘。”几名如钩的常客认出了女子的身份,立刻招呼,如钩不同于别家青楼,新月姑娘及时花魁,也是这里的当家老板,所以在如钩并没有所谓的老鸨,这位意娘,就负责了全部的迎来送往。
打招呼的不止一人,意娘目光如波,在人群中划过之后发现熟客也有不少,若是一一招呼下去未免太费工夫,也避免了厚此薄彼,索性谁也不换,却而代之的是盈盈一笑,到底是做惯了这一行,拿捏恰好的笑容立时令气氛缓和不少。
“去吧!”利用这个机会,意娘对身后的两名丫鬟吩咐。
粉绿和粉红的小姑娘,踩着轻快的步子穿梭在人群中,妹妹走到一位寻访可面前,就从随身的花篮里取出一封花笺交给对方,岁之前身负了一幅,附上一抹甜甜的笑容,还不等客人反映过来,灵巧的身子一转,又转向别处了。
“意娘,这是什么意思?”还是有部分机敏的客人,并没有被那姑娘们的笑容迷得晕头转向看出手中的花笺分外眼熟,便想着此间的半个主人发出疑问。“这不是我送给新月姑娘的拜帖么?”
“正是拜帖。”意娘的眼波向那位客人一条,勾魂摄魄,也不是否吃准了一定会怜香惜玉,就这么痛痛快快地承认下来。“不仅有拜帖,还有花金,都放在一起。若是哪位不放心数目,尽可以当场查验。”
没有人会傻得在这个时候去数花笺里放着的银票,先不论如钩这明明其妙的一首究竟是为了什么,毕竟这是一个要面子的场合,谁也不愿做出当众数千如此掉价的行为。
“意娘,是否新月姑娘今日不方便剑客?”有客人提出这一假设,然而转念一想,认为这依旧无法构成如钩归还花金的理由。毕竟这些银子并不是用来请新月作陪的玩资,只不过用以表明自己渴望一睹芳容的决心,这是属于花魁的矜持,也是泉溪镇不成文的规定,所以按照惯例而言,无论见不见得着新月,这笔花金是万万没有退回的道理。
“不,姑娘的客人此刻已经在楼里了。”意娘有问必答,对他而言,如此做全然没有任何损失,难受的是那些不能接受者一时的客人。
楼里?没有谁傻到去问是哪座楼,在整个泉溪镇,不,说不定在整个七界,最为有名的一座小楼,当属新月的相思楼。意娘的回答令所有客人呆愣在当场,送来没有听说过新月会在相思楼内招待客人,至少,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踏足过那片禁地。
也不知谁第一个想起了之前那辆无视任何规矩,直径闯入如钩的那辆马车,“意娘,你说的不会是那车上的人吧,怎么看,那破车也值不了几个钱,说不定是用来送葬的。”
意娘莞尔一笑,仿佛根本听不懂那名客人在含沙射影,他只是轻声细语的指出对方所犯的错误,“那辆马车的颜色可不是用油漆刷的,而是木料原本的色泽。”
“意娘,你在说笑吧?”能够到如钩消费的客人,自然少不了见多识广之辈,当下有人想到了什么。“难道那是香檀木?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檀木,只有最名贵的品种的幽灵香檀,看上去才会如此黑润。”
“是与不是,奴家说了可不算。”到了此刻,意娘反倒没有先前的痛快,也不急着给众人答案,“马车才过去不久,诸位闻上一闻,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是了,传言幽灵香檀香气独特,有为而持久,尽管不仔细去闻往往察觉不到,但是有心就会留意到,但凡是放置过幽灵香檀的地方,香味便是月余也不会散去。
中客人集中精神,果不其然,一股清雅的香气正缓缓从鼻端飘过,只是这么一闻,便已经心驰荡漾,想起对方那辆全身漆黑的马车,每一位客人心中都骇然,幽灵檀香,早已不是一般的名贵,即便只是把渣打小的一块木雕就已经不下万金,如今,竟然有人用起早了一辆马车,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随意驰骋。
这根本比等量的黄金铸造还要更加不可思议。
“既然新月姑娘的贵客是如此人物,我等也惟有拜服了。”到底还是烟花柳巷,没有比财富更加令人信服口服的理由,客人们一边表示接受这个有些扫兴的结果,一边打算手上的花笺再放回丫鬟们的篮子中,不管如钩多么有诚意送还这笔银子,但是送回去的花金那里要有在收回的道理?
“诸位,万万不可这么做,这是我家姑娘的一点歉意。”意娘连忙阻止众人的此番行为,一听是新月的意思,众人也就不好再坚持下去,又各自将花笺收回,哪知,意娘的话还有后文——
“另外我家姑娘说了,诸位都是乘兴而来,怎么也不能让诸位败兴而归。但凡使劲也再次的客人,镇上的每一家勾栏青楼都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尽情玩乐,全都有我家姑娘请客。”
第二章——酒入愁肠
冰魄香的清寒与桃花醉的迷离融合在一起,勾勒出几许风尘,滟昊泠便在其中执杯,半依在墙栏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前院的喧嚣。
“好大的手笔。”半是讥讽,半是赞叹。新月不仅是这泉溪镇公认的花魁,也是背后当之无愧的掌权者。只要他有这个意思,自然能令全镇的勾栏青楼开门迎客,并且分为不取。只是这一晚上折腾下来,损失的金额怕也相仿客观。就连此刻坐在相思楼上的唯一一个客人,也是不会付钱的。
正准备为他斟酒的新月,慌忙放下手中酒壶,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皇上,这么说便是折杀属下了。”无论是真是假,他都当不起,只要滟昊泠的那句话语与赞赏沾了边,他麾下的所有人之中,就没有一个人敢于就此接受。
滟昊泠略带不耐的摆手示意新月起来,“说过许多次了,只要是在如钩,你只是花魁,而我……只是一名客人。”母亲滟湄漪,当之无愧是天下第一美人,然而新月也有一种独属于他的,楚楚动人的美,滟昊泠在他的面容上掠过一眼,很快的一眼,却又仿佛带着几许深不可测。
“泉溪镇的收入素来都是你自己做主使用的,我也不义要加以干涉。”这话一是想方明白,大手笔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滟昊泠都不会去管,或者说懒得去管。
“奴家明白了。”新月起身之后,无比乖巧地依偎在滟昊泠身边,替她将酒杯重新斟满。殷虹的酒酿在上好的杯中荡漾,如同一块流体的红宝石。
窗下依旧放着一架古琴,许是太久没有人演奏的缘故,每一根琴弦上都透出寂寂的落寞。
新月没有向滟昊泠提议演奏助兴,因为他明白,他想听的一定不是自己尽心练习过的曲子,再如何华美精致的乐章,也比不过那个人的随性一曲,新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善解人意,本就是他不可多得的优点。
然而,无论新月装的如何乖巧可人,到底还是不敢如一块木头一般杵在一边,滟昊泠为人过于深沉,很难有人能够发现他究竟喜欢写什么,但是,他所不喜欢的事,倒有不少,愚笨的属下,显然就不是滟昊泠所喜欢的。
况且此时在他身旁的人只有自己一个,那就更加需要察言观色眼明手快。
杯中的液体少了一半,珍贵如宝石的液体已经划入了滟昊泠的喉头——新月不敢猜想,当他的这位主子再平常这一佳酿时究竟是怎样的感受。
桃花醉,温软绵长,回味悠久。
照理来说,带给品酒者的应该是无比愉悦的感觉,但是不知为何,多是喝过此酒的人都难以心中当时的感觉,胡须刚刚入口的那一霎那,的确软绵的恨不得就此沉醉在温柔乡之中,然而只是存续时光划过,便已坠入某种未知的冰寒之中,仿佛刚刚饮下的,不是昂贵而珍惜的美酒,而是西欧那个万年冰河里舀起的一碗水,足以两头每一块骨头。
一个略微的恍惚,新月想起了所有关于桃花醉的传言,真假莫断——因为,他自己从来不会品尝辞旧,一滴也不曾沾唇。
不过,恍惚也只有飞快的一瞬,新月依旧维持着尽职尽责的是从摸样。也不带滟昊泠催促,手中的酒湖边倾泻而下,纤细的壶嘴中流淌出仿佛是珊瑚版的血液,轻缓的注入空了一半的杯子中。
美丽得似乎能够折射人心,又似乎能够研磨时间所有。
就被在此帖仅唇边,带来些许凉意,这大概也是桃花醉名闻天下的理由,不管在手中握了多久,它依旧保持这才从冰窖中期出的沁人心魄。
此酒后劲极大,这么一杯接着一杯,换做旁人只怕早已醉的不省人事。可惜偏偏对滟昊泠不管用,她反倒有些怨恨起没有任何效用,就算今日醉死在相思楼上,那又有什么区别?曾经为了那个人而饰演滴酒不沾,如今同样可以为了他,选择长醉不醒。
相思楼,世上还真找不出比此地更适合醉酒的地方。
新月低眉顺目,在垂下眼帘的一瞬间,无意中瞥见了滟昊泠这个表情,隐藏在飘落而下的发丝后,甚至也隐藏于版和气的眼眸之中,若不是亲眼得见,新月真会以为自己看错了。
距离执掌天下尽半步之遥的皇者,竟然会有同时所有的表情。
新月却也暗自庆幸,眼下的他并不适合接待这样的一位客人,至少今夜绝不适合,无论出自什么理由令滟昊泠身先自我的世界不可自拔,他都好歹算是得了一个喘息的空隙,身姿窈窕的旋过身,准备将酒壶放下,略略歇上一些。
“呀!”抑制不住的惊呼,与瓷器脆裂的响动交杂与一起,在这个**天香的小楼之上显得格外突兀。守在楼外的意娘都被吓了一跳,若不是之前新月再三叮嘱过,他只怕就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手腕被毫无征兆的大力扯过,新月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身躯朝着后方跌去,而那个罪魁祸首,更加可恨的行为还在后面,除了最先开始的狠狠拉扯之后,他完全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泉溪镇的花魁就这么跌倒在相思楼的地上。
索性铺着厚厚的地毯,长而密的绒毛承载了所有的冲击,并没有那一处被跌伤,只是,这也仅仅只跌倒而言,新月拖着红肿的手腕,有些委屈的仰望着今夜这位喜怒无常的“客人”。他并不只究竟是自己所说的那一个字,所做的拿一个动作激怒了他,新月能够肯定的只有一点,她的手腕……一定骨折了。
再多的怨恨,也不敢表现在脸上,丝毫也不敢,新月只得仰起她那张令无数人经验的面孔,在脸上写上恰到好处的委屈,他自己无比清楚,这样的神色最为动人,总能够勾起男人心中的怜惜——除非那人,真正的铁石心肠。
“你的手,怎么了?”
新月的心头闪出一抹惊喜,他根本不敢奢望,会得到来自滟昊泠的关心,“不碍事,擦点药应该就没事了。”即使这并非一点金疮药就能治愈的伤势,太过浓烈的喜悦还是令新月不假思索就如此回答。
滟昊泠勾唇笑了笑,也许是习惯了,在他的笑容中根本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暖意,饮尽今夜最后半杯桃花醉,毫无疑问,壶中所剩的那些已在方才砸的粉碎,酒侵入地摊之后便再也没有宝石似的质感,只留下一个不易清洗的难看印记。
“我问的是你的掌心,起了一层薄茧,实在不像是花魁所有。”淡淡的一句话,以最快的速度击落了新月雀跃的心灵。他的苍白无法令他有所心动,滟昊泠只想弄清这一事实。
他怀疑了,他怀疑了,他怀疑了……这个声音不断响彻在新月的脑海,他甚至没有明白,他究竟在怀疑些什么,生存的本能令他在最短的时间内作答,已经顾不上那究竟是不是最好的理由。
“皇上,前些日子属下也曾去了战场,以防万一,属下还带了武器防身。”掌控者汐蓝的情报系统,在硝烟弥漫的为难环境之中,他必须将有用的消息及时送到滟昊泠手中。这本身就是玩命的行为。
如果只当他是客人,新月子可以使出浑身美丽,这是青楼,他怎样的举动都不会显得过分。但是方才滟昊泠的质问,完全已经超出了客人的身份,因此新月也不得不回归一名属下的安分,没有人可以只是皇帝的眼睛,新月值得垂下头,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
对于方才的解释,滟昊泠究竟是否接受?新月茫然不安的揣测着,终究不得其解,他一个字也不说,唯有暗蓝的衣摆在他眼前划过,要是他没有看错的话,滟昊泠所取的方向,似乎是他的床榻?
“今夜,我在这里歇息。”
心如擂鼓——新月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剧烈的几乎能够从口中崩出来,已经不敢指望,他的不知所措能够瞒过滟昊泠的耳力。
半响之后,新月才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失去了所有勾人的姿态,麻木的身躯就完全不属于自己,往前挪了两步,最后还是僵在屋子,他真真正正,不敢再往前走半步。
第三章——人影彷徨
“皇上,是要留我侍寝吗?”不长的一句话说完,新月便觉得已经将一口气息全部用尽,莫说是再次开口说什么,呼吸都变得有几分困难。如今,居然还能够与滟昊泠对视,新月自己都觉得十足有不可思议。
“是又如何?”滟昊泠不答反问。与新月交接的目光中透着几分冰冷,他既没有戏弄他的意思,也没有觉得他提出这个设想带着几分不知天高地厚,顺着她的疑问顺口应了一句,没有任何感情在内。
新月的心肝何等玲珑,况且要看出对方是否对自己有意,对他这种在风月场合混迹惯了的人来说,几乎已是赖以生存的本能。旁人对他们是怎样的心思,一望便知,绝对不会弄错。
只是,揣摩出滟昊泠的心思是一回事,如何应对她的突出其来,有完全是另一回事。
以不变应万变或许不是最好的办法,却也是新月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站在原地,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就像是一座悟性的牢笼将他困住,半步也挪不动。
贝齿轻轻要在下唇之上,新月已经不指望这份可爱可怜的模样能够引起对方哪怕丝毫的怜悯。他只是下意识的做出这个动作,被硬生生折断的手腕,尖锐而火辣的疼痛着,以至于她柔美的神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几分扭曲。
在滟昊泠的跟前,新月真是半分措施都不敢采用。就在身边的锦缎圆桌之上,精雕细刻的荷叶盘中就有从冰窖中起出的冰块,哪怕只是拣出一块敷一敷手腕,她的痛楚也会减缓不少。
然而就在这一步的距离,新月也不敢妄动,在得到滟昊泠明确的许可之前,任何擅自采取的行动都有可能会召唤死亡的来临。
难看的沉默之后,反倒是滟昊泠开口,今夜他既然来了相思楼,即便没有打算能从这里能到某种真正的乐趣,不过也不想令时光太过无趣的悄然溜走。“一根木头似的杵在这里,实在不像是艳名远播的新月姑娘该有的行为。”
“奴家错了。”随着滟昊泠变幻莫测的措辞,新月也只能响应的选择适当的自称。来来回回自己,心绪便不由被混乱占据,再也思索不了更多的东西。一滴冷汗顺着他脸部优美的线条而下,侵入衣领之中,新月只是略施粉黛,虽然不用担心汗水会弄花妆容,但是这种黏腻的感觉,只会给心上带来更为沉重的压力。
滟昊泠的喜怒无常,对于他麾下所有的官员和将领来说,都绝非一件新鲜事,领所有人都无措的是,无论他们多么清楚这一事实,已经还是无法找出适当的应对之策,不晓得该如何讨这位皇帝喜欢,更加不知道当他动怒之时,又该如何加以安抚。
新月并不确定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是否正确,他弄明白的知识滟昊泠不喜欢她处在一边,在他脚边跪下,在尽量不使用手上手腕的前提下,新月为滟昊泠脱下两只靴子,更过的冷汗滴下,比起估计自己的伤势,新月更加担心的是此刻的笨拙会令对方不舒服。
今夜滟昊泠的造访已实属意料之外,新月不想为此招来杀身之祸。
“我倒没有想过,你竟然如此能够忍耐。”滟昊泠任由新月服侍,看得出她的心为极度不便,比起素日里得伶俐,简直迟钝的不是一星半点,“伤势不轻吧?”
这根本是不可能回答的问题,是与不是两种答案很明显都与正确的范畴完全沾不上关系。新月依旧咬着唇,出于本能的臭气都被他深深地压抑在喉头,不敢有半分表露,他只管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先是为他脱靴,紧接着便放下床榻两侧的纱帐。
纤长的手指伸到滟昊泠的胸口,在触碰衣扣的瞬间,新月还是犹豫了,期待,还是害怕?他自己也辨别不清,仿佛有两行总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头脑中来回拉锯,中绝只是令他陷入深深的迷惑。
滟昊泠朝背后的锦被靠了过去,暂且来拉来了于新月之间的距离,“手骨骨折都能够一声不吭,到这个时候反而害怕了?”
这个时候?滟昊泠的措辞依旧带着难以明确的深不可测,新月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察言观色的本领再进也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任凭他如何去偷窥对方面容的细节,依旧无法从中的初二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甚至完全看不透滟昊泠所谓的“这个时候”,究竟指的是什么?
仅仅只是单纯的服侍他宽衣,还是包含了这一连窜行为背后的深意》
当新月为了遮掩惊慌失措而低头的时候,披散在背后的发丝落了几缕在床榻之上,黑发如瀑,与被褥之间形成色彩强烈的对比,相思楼上,一切装饰皆为烟粉为主,烟粉的窗纱,烟粉的床幔,烟粉的被褥……完全符合青楼之上该有的风光。当着几缕黑亮的发丝被填上之后,原本尚算柔缓的旖旎,似乎徒然游乐世俗的倾向。
自从陷入锦被之中,滟昊泠就勾起了懒散的情绪,仿佛坠入云朵的感受,大概令所有都不想再有什么举动,况且,今夜的他自始至终就没有做过什么。
然而就是此刻,滟昊泠的手掌闪电般的探出,新月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发丝已经落入此人的掌握。
浑身僵硬的如同一尊雕像,包括呼吸在内,都压制在最微小的范围,此时若是选择挣扎,痛苦的只会是自己,无论滟昊泠出自什么理由握住她的发丝,在他自己愿意放手的之前,他全部的挣扎都只会是徒劳无功,一滟昊泠的性子,宁可将她满头青丝全部撤下,也不会违背自己意思选择放手。
“怎么是黑色的?”
什么?新月全然没有听清滟昊泠突然的感慨,他甚至不能完全肯定,他方才究竟做了什么——将她的发丝端至眼前,就着灯光细细端详?还是根本看都没看一眼,就突然发出了这句彻底莫名其妙的感慨?
“回答我”滟昊泠的语气变得十足危险。
信誉再也顾不上刚才是真的听见,还是产生了一个可笑的幻觉,没有任何多余的空隙留给她,弹指一挥的功夫都不能停顿,新月张口就答,“奴家不明白什么意思,奴家的发色天生就是纯黑的。”
耳畔飘过几下若有似无的笑声,新月辨别不出,索性也就不再去努力辨别,入夜之后不可揣摩的事情已经发生太多,桩桩件件,都彻底超出了他的预期,断腕的疼痛没有得到缓解,此刻的新月已经陷入完全的恍惚之中。
因而当滟昊泠松开她的发丝的时候,新月竟然没有实施的给出适当的反应。
直到新月的余光无意中触到滟昊泠的冷笑,才惊觉自己刚才的愣神简直失礼至极,忙不迭的再次跪地,“请原谅奴家。”
一挥手,滟昊泠不屑于再让旁边免礼这些方面浪费自己的唇舌,“我只是觉得,以你纤弱的外表,黑发显得过于深沉了些。”
莫名的骇然,惊涛骇浪的滚过新月的心间,大着胆子抬头看他,滟昊泠的神色之间似乎有些索然无味,但是隐含更深的内容,就不再是新月能够思索的了。“是……是么?”
“也没有什么,就是偶然想起了另一个人。”连带着想起的,还有与之相关的延伸与恳求。“冰族沐霖,你见过的,那一头几乎透明的白发,若是长在你身上,说不定更加相称一些。”
“……”新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这个诡异的话题,难道滟昊泠丢下堆积如山的展示与政务,千里迢迢的跑来泉溪镇,就是为了探讨他的发色?
这哪里像是滟昊泠会做的事。
“算了,你先退下吧。”蓦然给出几乎赦免的命令,滟昊泠是真的觉得这是一个无聊的游戏。他抱着寻找趣味的目的而来,终究的结果注定令他失望透顶。
“是。”新月以最快的速度起身,短短数个时辰,几乎成了他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光,幸而他最后的理智还没有丧失,克制住夺门而逃的冲动,新月一一吹熄房中明亮的灯火,仅仅留下床脚湖南的那一站。最后,他还是没有忘记将们自己掩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的新月,步下相思楼的脚步一面不了跌跌撞撞。
第四章——楚楚可怜
“姑娘!”意娘吓了一大跳,完全出自本能的张开手臂接住了从相思楼跌落的身影,再听见器皿背摔碎的那一刻,她就隐隐觉得不安,不,应该说从入夜之后开始,一只手在楼下,并且半步不离。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一点也没有错。
当看见新月剪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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