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逢敌兽-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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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我帮你？”
　　贝芬浑身一僵。
　　卡路亚摆了摆手，借着这个动作将他掩在身后，“用不着麻烦你，海因。自己的奴隶当然要亲手驯服，那样才有意思。”
　　他和海因继续他们的交谈，直到甲板另一头的声音把海因喊走。等豹族男人消失在视线尽头，贝芬才把憋在鼻子里的冷哼给哼出来，“兰迪？才多久你就和他勾搭上了？你果然是不折不扣的蛇族人！”
　　“当然。”小鬼以为这点讽刺就能让他难过？卡路亚拈了一块烤肉送进嘴里，眼睛眯起来，“我本来就是蛇族人。”
　　贝芬撇了撇嘴，却冷不防听到一句，“小鬼，你在嫉妒海因吗？”

　　十四

　　他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没发现里面一闪而过的惊慌，“你在瞎说什么！”
　　“如果没有的话，就不要动不动摆出这副不希望我身边出现其他人的脸嘛！”卡路亚摸了摸犬族少年的面颊，惹得他倒退一步，才放低了音量，“我的心可是属于牙塔大人的，你就别痴心妄想啦。”
　　贝芬冷笑，“大人才不会看上你，你也只勾搭得到乱七八糟的人。”
　　“难道大人就看得上你？”卡路亚嗤笑一声，“连什么叫逢场作戏都不懂的小鬼，大人还不至于父爱泛滥。”
　　在船上卡路亚常常能遇到海因，每一次两人都很有话题。无论是目前兽人帝国的形势还是各个种族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无论是莱恩狮族领地的商贸往来还是罗伦德郊外即将盛放的火绒草，海因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这项交流活动一方面极大的丰富了卡路亚百无聊赖的航程，另一方面也让他暗中更加提防起这个豹族男人。
　　不管海因表面上看起来多么无害，俨然与卡路亚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卡路亚也不会轻忽他隐藏着的实力。
　　……当然卡路亚绝不会承认，任由海因靠近自己，还有觉得贝芬每次一见豹族男人就像要扑上去狠狠咬一口的样子很有趣这个因素在内。
　　航行第三天，杰米尼号被一群海中的魔兽堵上了。好在这些海葵等阶只有一星，船上的护卫足够将它们收拾掉。
　　但卡路亚却敏锐地注意到，那位船主的脸色益发难看。
　　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海因也发现了这点，先一步问出来，又对卡路亚挤了挤眼，像是在说我帮你问了你快来感谢我吧！
　　“风暴要来了。”
　　船主的话让卡路亚没顾得上回应。
　　他吃了一惊，看到海因眼中也闪过阴霾。环顾四面，天色果然有些怪异。天空的上半部分是极其敞亮的淡白，沿着海面的下半部分却乌压压的。
　　魔兽还没消灭干净，风暴真的来了。
　　忍受不了船舱剧烈颠簸的客人一股脑涌上甲板，在看到船主激活了魔法护罩后，又纷纷回去。护罩阻挡着倾泻而下的大雨和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水，让船显得很安全，卡路亚却还记得船主刚才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盯着护罩外的风浪，一时间有些出神，直到袖子被拉了一下。回头看是贝芬，少年眼睛里写着担忧，“主人，护罩保险吗？”
　　“我不知道，船主也不会拿大伙的生命开玩笑吧。”卡路亚没有说实话。他想护罩八成是不保险的，可没必要让别人也为此紧张，何况贝芬又能帮上什么忙？
　　贝芬信以为真地收回手，谁知下一刻豹族男人的声音传来：“兰迪，我们该做点别的准备了，你也看出护罩撑不了多久吧。”
　　“嗯。”卡路亚瞥了眼供给护罩能量的魔核，笑得不怀好意，“我想船主一定很后悔刚才没遇到大家伙，不然说不定就能猎到充足的魔核了。”
　　贝芬不敢相信的瞪大眼，怎么一转眼卡路亚就变卦了？之前只是在骗他吗？
　　“你说的对。”海因露出与他如出一辙的笑，“护罩破了的话那可就糟糕了，这艘船恐怕会很凄惨。”
　　卡路亚没理会犬族少年的纠结和恼怒，“凄惨倒不至于，我不信船主没有后手，倒是海因你跑过来是想干什么？”
　　海因扫了一眼贝芬，“当然是来保护你的呀。”
　　“你就别说笑了。”卡路亚不以为然的说，又一把将贝芬捞过来，“我有我的小班尼路保护就够了。”
　　贝芬手足无措的被他拥住，颈侧全是卡路亚湿乎乎的气息。
　　海因意味深长的说：“你的小奴隶可还没被驯服。”
　　卡路亚笑而不语。
　　贝芬瞪海因一眼，想从卡路亚的怀里挣开，但力量却及不上卡路亚，耳边再一次传来刻意放至轻佻的语声，“乖一点，再动下去我可不敢担保不会在这里把你拆吃入腹。”
　　“……”卡路亚这个混蛋的手放在哪里！
　　“哈哈哈哈……”
　　海因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但很快就戛然而止。魔法护罩的岌岌可危显而易见，船主似乎在向谁求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海因迅速离开。
　　贝芬有点不解：“船主事先没准备足够的魔核吗？”
　　小鬼的思路转的还挺快，而且一下子就忘掉了刚才的慌张……再捉弄下去未免有点无趣，卡路亚放开他，解释说：“别忘了我们在风暴之前遇到了什么，海葵虽然等阶低，造成的伤害小，但正是它们让船不得不滞留在原地，因此错过了最佳的躲避时间。不然的话，我想这艘船早该更换航向了，也不会陷入风暴中心。”
　　贝芬偏开眼，在离开卡路亚的怀抱后松了口气：“所以本来够的也不够了，那现在怎么办？”
　　“看海因的咯。”卡路亚理所当然的说，“他在这里不可能让船出事。”海因的身份让他觉得扑朔迷离，仿佛离得很近，却始终有些看不清晰。他能肯定的是，对方不简单，绝对能应付这场风暴。
　　却没有看到贝芬在听到他这句话的瞬间脸色一沉，但什么话都没有说。
　　风暴在魔法护罩得到充足魔核后化险为夷，了解情况的人都放下心来。听说魔核是从一位神秘客人手里买到的，卡路亚眸光微闪，立刻就想到了海因。接下来的一天，海因一次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卡路亚不禁有些心神不定。倒不是因为关心海因，而是有些担心对方的身份，以及这种现象可能透露的深意。
　　一直悄悄盯着他的贝芬，眉毛几乎快打成了一个死结。
　　两人各怀心思的时间没能持续多久，傍晚时分卡路亚发现杰米尼号与另一艘船对接，依稀能看清那艘船巡逻卫队的标志。
　　他转身回了房间，知道这件事的贝芬傻眼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将少年微有些紧张的神色看在眼里，卡路亚难得的没有呵斥他，而是放缓了语调，“怕什么，你越紧张越可疑。”
　　“嗯，我知道。”说是这样说，贝芬却还是觉得有些忐忑。他竖起耳朵听到外面杂沓的脚步声和武器互相摩擦的声音，下意识的望住卡路亚，“卡……主人，要怎么做？”
　　“你放轻松点。”卡路亚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眸光流转间已经计上心来，“你过来，在这里趴下。”
　　“哦。”
　　看着贝芬随着自己一声一个动作，卡路亚觉得自己的坏心眼又冒了出来，“趴好点，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奴隶。”
　　“……我知道了！”大概隐隐感到了不对劲，贝芬的态度终于转了回去。
　　这么快就还原了？他还想尽情观赏一下小鬼对自己的顺从呢……卡路亚撇了撇嘴，算了，反正接下来的一切不还得按自己的意志来么，时间还长着呢。
　　当贝芬在床沿上趴下，弯折的身体、地面与床正好形成一个四边形的空间。卡路亚慢条斯理走到他身后，贝芬在他的注视下不自然的动了动。卡路亚暗暗好笑，伸手狠狠拍了一下贝芬的屁股，“趴好！”
　　贝芬抖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在听到外面的声音时忍住了。
　　卡路亚眼中掠过一丝赞赏……小鬼虽然容易冲动又笨了点，可是这么多天下来，总算学会了如何进退。
　　“要乖乖的，懂吗。”嘴里说得轻柔，揪住贝芬衣领的动作却毫不留情。卡路亚让他被迫昂起头，屁股却相反的撅起，从后面能看到少年浅麦色皮肤上蔓延开浓重的红晕，“做的很好。”他压低的嗓音显得喑哑，“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奴隶。”
　　贝芬想要挣扎的心思在听到他刻意加重的“现在”两字时，终于隐忍下来。
　　“真乖。”卡路亚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一边俯下身体，用舌尖舔了舔贝芬颈后的浅窝。

　　十五

　　小鬼的身体是温热的，摸起来实在很舒服，尤其对冷血的蛇族而言。忍不住的想要缠上去，卡路亚在感受到贝芬的颤抖时，才激灵了一下，猛地意识到身下这个人并非牙塔，而是同样对牙塔存有另一种情感的犬族少年。
　　心绪忽然变得复杂，他和贝芬都对牙塔有非同一般的感情，但谁都不确定牙塔喜欢哪一个，平日里看对方从未顺眼过，可是这个非常时刻，却不得不绑在一起。
　　盯着眼前金褐色的短发，卡路亚伸出手撩起贝芬的衣服，再探入其中的动作骤然变得粗鲁。明明此刻他的心里再冷静不过，可指腹下暖融融的身体像是产生了莫大的吸引力，让手指被吸附住般流连不去。
　　可恶……
　　不知道该怪这具生而就有蛇族放荡本性的身体，还是该怪吸引住这个身体的贝芬，卡路亚低低的咒骂了一句，听到身后的门被不客气的撞开。
　　他半拖半抱着贝芬起来，任由这些人检查房间里的行李，丝毫不在意这幅画面在其他人眼里会有多么引人遐思。
　　卫兵们离开了，贝芬却没有等到卡路亚放手，他有点烦躁的喊：“放开我！”
　　卡路亚嗤笑一声，“你以为只做个样子就够了吗？正常的话谁会在卫兵刚走就分开？你想惹来怀疑？”
　　“……嗷！”
　　卡路亚一愣，才发现少年得意地变成了有一身金褐色短毛的大狗。按在贝芬腰间的手指蓦地顿住，他开始后悔那天将咒语教给了贝芬。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满含戏谑的话语，“亲爱的兰迪，我倒不知道，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
　　房间内的一人一狗都僵住了。
　　贝芬目前是兽形也就罢了，他翻了翻眼皮，第一次无比高兴于狗的形态，贝芬踩着洋洋得意的步伐爬上床，窝成一团做出打瞌睡的样子。
　　卡路亚没好气的看向门口：“海因你不知道要敲门吗？”
　　海因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解释：“我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卡路亚无视了贝芬从爪子底下偷眼瞧过来的目光，意有所指的瞥了眼身下，“海因，那你现在还在这里，是不是打算帮我解决问题？”他一点也不担心海因会被吓走，这家伙脸皮的厚度是很可观的。
　　果然，海因兴高采烈的朝他走来，“亲爱的兰迪，我早就期盼着有这么一天了，是就在你这还是去我那？”
　　下一刻，犬类凶恶的咆哮声插了进来，“嗷嗷嗷呜——”
　　海因摊开双手：“兰迪，你的小奴隶是怕会打搅到我们吗？那就去我房间吧。”
　　“我没意见。”卡路亚掩在长睫后的双眸一亮，从海因出现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现在倒是个好机会，也许能借机观察得出海因背后的秘密。
　　“走吧。”海因侧了侧头，率先向门口走。
　　然而在卡路亚也往那边走的时候，房间里一道金褐色的影子闪电般划过，定睛看时他发现贝芬端坐在门口挡住了路。
　　“班尼路，你这是在干什么？”卡路亚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衣摆却被大狗叼住了，嗷嗷呜呜的叫声一如既往的让人听不懂，但翠绿色双眼里的坚决却一看即知。心念电转间，卡路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慢慢的说：“真想让我不去，你得学会讨好我。”
　　贝芬定定的看着他，摇了摇尾巴。
　　“……哈哈。”卡路亚忍不住笑了，隔着贝芬向门外看热闹的海因摆摆手，“你也看到了吧，亲爱的海因。”
　　可是等海因离开，门被关上的瞬间，一直面带笑容的卡路亚沉下了脸，“小鬼，你知道你搞砸了我的计划吗！”
　　翠色的圆眼睛流出一抹惊恐，贝芬手忙脚乱的朝后退去，可才退开一步，尾巴就被卡路亚眼疾手快的拽住了。
　　“嗷呜！”
　　“叫什么叫！”卡路亚恨得牙直痒痒。虽然去了不一定能查探到什么，但毕竟也是个机会。不知道小鬼怎么回事，破坏了这个机会——难道他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卡路亚面色阴晴不定的看向贝芬。
　　“嗷……”贝芬打了个寒颤，使劲往相反的方向挠爪子，试图救出自己的尾巴。
　　卡路亚阴沉沉的一笑，加重了力道，“你跑什么？嗯？”
　　“嗷呜——”贝芬只好停下来，总不能让尾巴被拉断了吧，再回头盯住卡路亚的脸，“嗷呜呜呜……”
　　这算是在求饶吗……卡路亚挑起眉毛，浮着水汽的圆眼睛乍一看还真有点可怜巴巴的效果。要是再加上大狗蹲坐了一会后慢吞吞挪到跟前，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自己的形象，卡路亚觉得心底的火气渐渐消散了。
　　怪不得牙塔会把小鬼带在身边呢，变成兽形的时候，客观来说，贝芬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可爱之处的。
　　卡路亚摸了摸下巴，心里其实已经原谅了贝芬，面上却还保持着之前的表情。因为这个样子的贝芬真的很有趣，还有话不能说，他可不想早早就放弃了自己的娱乐。
　　谁知下一刻，大狗忽地人立起来，爪子顺势向上一搭，轻轻巧巧的就搭在了卡路亚的肩膀上。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脸上突然一热，略微粗糙的触感留在了那里。意识到是什么的刹那，卡路亚黑了一张脸。
　　可恶……贝芬凭什么舔自己！
　　“小鬼！”
　　“嗷？”大狗无辜地看着他，对卡路亚现在的怒气冲冲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他要自己讨好他的吗？
　　一人一狗近在咫尺的四目相对，卡路亚看他的舌头又吐出来，一巴掌将他扇开。摸了摸刚才被舔到的位置，眼角余光却见大狗被打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坐起来时还耷拉着耳朵，可怜巴巴的望过来。
　　算了，跟个小鬼计较有什么意思……卡路亚忽略了方才一瞬间怪异的情绪，“好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不会跟你生气。”
　　贝芬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耳朵也有精神的竖起来。不过他小步走开的时候似乎还是没能完全放心，没两步就回头偷偷看一眼卡路亚。就这么大的房间，贝芬从卡路亚身旁走到摊在地上的衣服边，足足回了十多次头！
　　直到叼住了衣服，贝芬才没再偷看卡路亚，而是摇着尾巴拖着衣服回到床上，乖乖趴在上面团成了一大团。
　　于是一直到航程的最后，杰米尼号在港口靠岸，卡路亚也没能把海因的身份弄得更清楚点。当然要是再也不遇到他，清不清楚也就不重要了。这天夜幕降临的时候，卡路亚和贝芬总算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罗伦德。
　　作为莱恩狮族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几百年来莱恩狮族持续不断的经营足够将罗伦德变成铁桶一块。但铁桶终归有锈蚀的一天，尤其是在莱恩狮族失去竞选皇族资格的这些年里，帝国皇家不断将力量向罗伦德内部渗透，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不然二皇子又怎么能安插人进来？可想而知其他几位皇子也都在罗伦德有所安排。卡路亚早就决定好了，他们要先找地方在罗伦德安顿下来，而不是马上去接触与任务有关的人或事。
　　在杰米尼号上时，卡路亚也遇到不少经常来罗伦德的商人，与他们不经意的交谈就能获取足够信息。因此他带着贝芬，丝毫没有犹豫的来到了城中的五月花旅馆住下。这里除了服务周到，环境干净之外，与他接下来必须有所联系的两处地点都相隔不远。
　　“主人，晚饭。”贝芬端着一个大大的盘子挤开虚掩的门。
　　卡路亚对他的称呼很满意，经过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耳提面命，小鬼大概已经时刻记住要投入到角色里了。就是再不情愿也必须得这样，否则被发现异常，等到他们的结果就很难预料了。他让贝芬把盘子搁在桌上，挑出里面的几个菜，推到贝芬的那一边，“这些我不喜欢吃，你吃。”
　　贝芬眨了眨眼，低下头哦了一声。
　　谁知吃完饭的时候，端着餐具送出去的贝芬在门口顿了顿，当他再次迈步的时候，卡路亚听到了低低的一声。
　　“谢谢。”
　　倒让卡路亚愣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哼，那些菜他的确不爱吃，绝对、绝对不是因为看到小鬼盯着菜的眼睛都绿了——他的眼睛本来就是绿的！

　　十六

　　夜色渐沉，罗伦德的夜晚要比菲尔谢特亮一些，大约是因为道路两边更加繁华、夜间仍在营业的商铺，以及那些形状精美的魔法路灯。据说这些灯全都购买自人类国度，效果相当不错。
　　白天卡路亚到郊外的火绒草产地逛了一圈，了解了一下销售渠道，也遇到了一拨又一拨前来购买火绒草的商人。他小心地让自己不至于在商人们中间显得过分出挑，演戏虽然要演得像，却也不能引来太多注意力。而他选择的几处产地，都恰好能与他需要路过的两个地方产生交集。
　　两天下来，对能够探知的情况卡路亚基本了如指掌了。所以在第三天，他终于决定要去探了探情报里表明剩余几位猫熊族人所暂居的地点。对今晚的行动他投入了极大的重视，这到底是不是个圈套，今天晚上之后就能见分晓了。
　　门被敲了两下，卡路亚回头就看见贝芬站在那里，他扬起眉：“有事？”
　　“你……”贝芬欲言又止。
　　卡路亚最不耐烦他这样，“小鬼你有什么话要说就说，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你晚上……是不是要去波尔多大街？”波尔多大街就是传出猫熊族消息的街道，离他们现在居住的地点只隔了两个街区，而且是从郊外回来的必经之地。贝芬有几次被卡路亚带着经过，每次他都能看到卡路亚悄悄观察着波尔多大街。
　　“嗯。”对贝芬没什么好隐瞒的，卡路亚继续做着准备。他没料到的是贝芬会在门边蹲坐下来，直勾勾的盯住自己。
　　“很危险吧。”贝芬突然说。
　　“要想不危险……”卡路亚诧异地对上贝芬的眼，却看不出里面的情绪。总不至于是担心吧，他抬手束起长发，“还不如乖乖待在牙塔那里不要出来的好。”
　　贝芬沉默了一下问：“我需要做什么？”
　　卡路亚反问他：“难道你还想跟着我去？别傻了，我不可能带上你。我又不是想让任务失败，干嘛带上你这个碍手碍脚的小鬼？”
　　“……我没要跟你去。”贝芬瞪他一眼，转身离开。
　　卡路亚依稀听到他在咕哝什么，可声音太轻，根本就听不清楚。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说不定还是骂自己的话。
　　“……明明就是出于好意，干嘛总说的那么难听！”贝芬真不明白卡路亚怎么想的，难道就因为他是蛇族人，所以说话也必定要很毒？
　　将他这句咕哝定位为坏话的卡路亚终于做完了准备，作为战歌祭司，论起单人战斗他其实并不那么在行。毕竟每个兽人都知道，战歌祭司是天然的战争机器，最能发挥作用的地方是战场。战歌和光环施加到群体上，带来的效果才最可观。但卡路亚也有他的自信，来自于他的种族。
　　他自嘲的扯了扯唇，说什么不想和自己的种族扯上关系，可不论做什么，最能依靠的还是种族不是吗？
　　斯内克蛇族，是能与潘瑟豹族媲美的，暗杀与刺探的高手。即使选择了另外的职业，卡路亚依然体会得到身体在潜行上的天赋。
　　换好一身利落的装束，卡路亚轻巧的跳出窗口。悄无声息的在地面落下时，他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贝芬的房间。窗口黑乎乎的，大概小鬼已经睡了。没有多想，卡路亚借着一个迅捷的闪身，顺利让自己隐没在黑暗中。
　　前路就像此刻的天色，黑得看不清楚。今天晚上是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是陷入敌方的圈套……现在的卡路亚根本无暇去想。
　　眼看着波尔多大街就在眼前，他倏地在街区外停下。亮如白昼的魔法路灯，人来人往的商铺……四周的一切都跟之前的每一天没有两样。
　　稍微犹豫了片刻，卡路亚毅然潜入黑暗，向前行去。
　　小半个时辰后，波尔多大街就像被扔进去一桶油的开水，平静被打破，瞬间沸腾。一队又一队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卫兵在里面穿梭，商铺纷纷闭紧大门，路灯好象都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阴影。
　　可恶……
　　早就猜到波尔多大街可能是莱恩狮族布下的圈套，也做了各种防备。因为他必须来，要是真有猫熊族躲在这里，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二皇子的他就不能对他们熟视无睹。可是卡路亚还是没想到敌人会如此狡猾，情况会凶险到这个地步。
　　开始一直没有丝毫异样，一点一点的放松他的警惕，要不是太过于正常反倒引起他的警觉，能不能逃出来恐怕也未可知。当他深入到那幢房子里时，终于图穷匕见，早就埋伏好的卫兵潮水般涌出。
　　回想起来全身的寒毛还要倒竖一遍，阴恻恻的凉意在四肢百骸蔓延。如果不是他已经计划好了退路，如果……
　　可还是受了不轻的伤，尽管谈不上伤筋动骨，但伤口数量实在有点多……想到这里他的伤口越发疼痛起来。
　　警惕的环顾四周，判断了一下敌人的方位，卡路亚草草给伤口撒上伤药。鼻端淡淡的血腥味让他皱了皱眉，兽人的鼻子通常都很灵敏，闻见味道跟上来并不是难事。好在他也早有准备，将调配好的药剂洒在身上，铁锈般的味道瞬间淡了下去。
　　还是有些不保险，可也不能在外面引着追兵跑。一来那样体力必然会不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堵住；二来也因为他不确定住处是否被人盯上了。万一有人前去检查又发现他不在，那就糟糕了。
　　电光石火间，卡路亚做出了回五月花旅馆的决定。
　　跳进房间的时候他踉跄了一下，拿手肘撑住地面，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但不可避免地擦到了胳膊上的伤口。
　　他从鼻子里逸出一声闷哼。
　　下一刻，一个担心的声音出乎卡路亚意料的响起来，“卡……主人！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卡路亚心里一动，这才发现，贝芬并没有睡觉。随着灯光让视野亮起来，犬族少年惊慌的脸也晃入眼帘，翠绿的圆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写着担心。
　　竟然被小鬼担心了……第一时间心里竟冒出这样毫无意义的想法，接着卡路亚看到贝芬的衣服下摆皱巴巴的，难道他一直蹲坐在地上？再然后，他才顾得上回答贝芬的问话，“是受伤了。”他淡淡的说，语气里没有放下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他抬手阻止了贝芬的继续靠近，却又捏住了他的下巴，“小鬼。”
　　贝芬一愣，“主人？”
　　被他的严肃吓到了吗？卡路亚很奇怪自己怎么还有闲暇想这些，却听到自己已经开了口，“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做，你必须听好了，照着我说的做，一点也不能出错。”
　　“……我会的！”贝芬连忙保证。
　　“很好。”卡路亚迅速脱下身上的衣服甩在一边。
　　贝芬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却坚持着没有偏开。眼前光裸的身体上布满了血痕，暗红与惨白触目惊心地混杂在一起。
　　卡路亚若无其事地撕碎了一张卷轴，随着一道黑雾腾起，沾满血迹的衣物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他早准备好湮灭痕迹的东西。
　　然后他才意外地看贝芬一眼，见到自己身上的伤口竟然没有惊慌，除了毅力外小鬼身上或许还有其他的品质……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好时机，他伸手将贝芬捞到跟前，“看到这些伤口了没有？你快点变成兽形，用爪子将它们重新挖一遍。”
　　“什么！”贝芬瞪大了眼。
　　“不要露出这种眼神。”卡路亚不耐烦的说，“快点，不然等到有卫兵来搜查，看到我的伤口怎么办？”
　　“可是……”贝芬咬了咬牙，“都已经这么严重了……”
　　“不忍心？”卡路亚挑起眉，“小鬼，如果是你我可不会不忍心。”
　　“我才没有！”贝芬下意识的反驳。
　　“那就好，快点。”卡路亚知道那些卫兵必然会到这里来，也许早在今晚以前，他就已经被怀疑了。
　　金褐色短毛的大狗在眼前出现，耳朵迟疑的耷拉着，他把爪子抬起来又放下，最后按在卡路亚的胳膊上，却很久都没有动。
　　“不要磨蹭了！你想让我们两个都送命吗？”卡路亚皱了皱眉，捉起大狗的爪子，稍一使力，尖利的爪尖就成功剜进手臂的伤口里。再一使力，伤口的血肉模糊成一片，成功的扩大并加深，从武器制造出的伤顺利演变为兽爪形成的痕迹。
　　开了头，再做下去就变得简单多了。
　　贝芬一个接一个的将伤口比照着第一个处理，又在卡路亚的要求下将完好无损的部位也挖出不少伤痕。直到卡路亚满意了，他才停下来。
　　大狗一获得批准，就立刻缩回了爪子。圆滚滚的眼睛盯住纵横交错的伤口，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舌头舔了舔最近的那处。
　　卡路亚身体一顿，破天荒的没拍开贝芬，而是说：“不疼的。”
　　这当然是假话，身体上受了这么多处伤，很多还是兽爪重复挖出的。虽然告诉自己这些伤足够让他麻木了，可感官并不会真的随意志变化。疼痛沿着每一条神经传进心底，再怎么提醒别去想，也还是会觉得痛楚难忍。
　　贝芬也顿了一下，脑袋抬起来，“嗷呜……”叫了一声后，又低下头，用舌头舔过第二处伤口，第三处，第四处……
　　说起来有些奇怪，卡路亚发现，这些被舔过的地方，似乎真的不那么疼了。清凉的滋味丝丝缕缕漫开，竟然是由那个有点粗糙、热度很高的舌头带来的。
　　……真不可思议。

　　十七

　　安静的夜空被吵嚷划破，卡路亚分辨了一下距离，知道搜寻自己的卫兵已经到五月花旅馆的院子里了。他果断挥开了贝芬还要继续的脑袋，忽的朝一脸茫然的大狗笑了笑，反手将大狗重重按倒在地。
　　“嗷呜？”贝芬发出狐疑又惊慌的叫声。
　　“乖乖的，懂吗。”卡路亚眸光流转，整个人的气息随之一变。
　　贝芬愕然的张了张嘴，“嗷？”现在的卡路亚比起刚才更容易让人联想到蛇族，湿乎乎的吐息喷过来，转了转耳朵，大狗哆嗦了一下，“嗷呜呜？”
　　卡路亚不会是想对他……
　　贝芬使劲想，要是坐起来冲卡路亚摇摇尾巴，他是不是就能放过自己，可卡路亚的手牢牢束缚住了他的动作。
　　“单纯的小鬼。”一眼就看出贝芬在想什么，卡路亚忽然发现紧绷的情绪放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