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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太子 正文完结-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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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上山打柴,待到下山时,真好看见那山匪将我妻子——”王汉皱起眉,脸色变得苍白。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他将我妻子奸杀,又想进里间杀我的小儿子,我豁出去将他杀死——就听见外头又响起马蹄声,于是我把小儿子藏进地窖,杀了进来的山匪——”
  
  郦珩声质疑:“那山匪的马去了何处?还有,我在竹林里头看尽不少被马踩倒的竹子,只有两名匪徒?其余人没有过来?”
  
  王汉愤怒的看向他,嘶声说:“你这是何意?!那马许是自己跑了,我只见着两个山匪——不然只怕我也——”他捂住眼睛。
  
  郦珩声说不出话,突然为自己接二连三的疑心感到烦躁,不可思议。有人活下来是好事…他不由自主的看向睡在床上的那两个小家伙。黎婴的小脸蛋儿上还带着泪痕,淡淡的小眉头蹙的紧紧的,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他的娘亲…
  
  也许,他只是有一点不应有的失望。
  
  “你们还是随我一起去县城罢,此处不能再待。”他叹口气,对王汉说。
  
  
作者有话要说:唉,还是快点转回欢乐向吧。。我自己写的也好郁闷。。我写的时候酝酿情绪,正要哭出来的时候,母上突然探进头问:宝宝,要不要喝水?
 我萎了。。。。= =



18、第十七章 文曲星君(修) 。。。
  “刚才京兆府送来消息,此次匪祸甚是严重。关内道除却长安和京兆府,其余二十二州几乎有三分之一都遭到山匪袭击,且遇袭之地多是靠近山区的乡和里,”郦珩声坐在马车的右侧,沉声对王汉说,“最接近京师的就是隶属京兆府的宝泉乡。这一次,只怕朝廷要有大动作。”
  
  王汉低头看着蜷在马车里侧睡得正熟的儿子,脏污的侧脸带着点漠然,眼神麻木。
  
  “朝廷如何与我何干…我如今鳏夫一个,朝廷再有举措,也…救不回阿郑的命。”他一想到妻子死时是多么的痛苦和屈辱,心里就如同刀割一般剧痛。他恨自己回来的太晚,若是那雨早些下,兴许他根本不会出门,就算是死——他也会护住妻儿,何至于让阿郑——?!!
  
  郦珩声无言的看着王汉,男人肩膀微不可查的颤抖着。
  
  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流血流汗不流泪。可是真要悲恸到了极点,但凡是个人,又怎能真的忍住?
  
  “你还带着两个孩儿,朝廷这次必会有抚恤发下,”他顿了顿,说:“我见你身手利落,干脆便入我麾下,好歹也有固定的俸禄养家。这乡间也不必住了,就在县城里吧…我到时候便替你寻个住处,他们…也总是要读书的。”
  
  王汉深吸几口气,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如此…甚好,小民这就谢过大人了。”
  
  一天之内,县城附近几十个乡里幸存的人陆续都被送至城内一处医馆疗伤,没有外伤的就住在县衙安排的临时住所里,等待抚恤发下,再行安排。
  
  郦珩声先行到了那临时住所里看了看,不由蹙起眉。
  
  县城里毕竟地方有限,虽则只有几十人,但即便人人只有一张床榻,也是不小的地方。此时春寒料峭,天气仍然寒冷,临时住所就是一间打通了的大平房,里面用粗布帘子隔开一个个地方,有的住了一家子,有的只有形单影只一个人…到处都是哭哭啼啼,神情麻木呆滞的人,一股子绝望和哀痛把这个地方笼罩住,让进去的人几乎透不过气。
  
  “大哥?”孙大犹豫的问郦珩声:“还要让他们来住?”他们都看过那小娃娃,长得玉雪可爱,如同善财童子一般的粉白娇嫩,王汉家那小的也是粉团团的,怎么看都不像住在这处的。再者说,即便都是遭到匪祸流离失所的人,也还是鱼龙混杂。
  
  “…算了,你——”郦珩声想了想,低声说:“你把俩儿崽子送到我那处,叫你家小鸢给照看下,万一醒了得有热汤热饭…再烧些水备着,等他们醒来好洗个澡…哦,你遣人去街上买俩身小衣裳,里外都要,还有——”
  
  “行了大哥!”年轻的亲信哭笑不得:“这些事我妹子自会办得妥妥帖帖,她一女儿家家难道还不比我们爷们儿强吗?只是那王汉要怎么安排?”
  
  郦珩声板起脸:“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把人家娃娃弄去家里,难道还能把人家老子轰到别处吗?只是我须先带他去治伤,至于住么,反正我那宅子空着也是浪费…行了,你赶紧办事去!”
  
  “是!”
  
  再说王汉这头。郦珩声找到正在官衙的王汉,告诉他两个娃娃的安排,王汉不由感激万分。
  
  “这些虚得不提也罢,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去医馆把你那伤口处理一下。”郦珩声眼睛瞄向王汉的衣襟处,那里有一大片豁口,从上到下,斜过整个胸口,因着血迹阻挡,看不清伤口情形。
  
  王汉愣了一下,迅速的低头看了眼衣服奇道:“我并没有感到疼痛,想必并不严重,这些血迹只是那些山匪所留,大人无需担心。”
  
  郦珩声却皱起眉。他身在行伍这么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一个人身上有没有外伤,严不严重,他多少能看得出来。这王汉身上的血迹到现在仍然湿濡,而且比先前扩大了不少,况且他从之前就发现,王汉走路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把右脚放轻,衣襟下的地方不知道,但他面无血色,嘴唇发白,明显就是失血所至。
  
  他也懒得再与王汉分辨,直接拽着他便去了医馆。
  
  “大夫,劳烦你替他上药!”他手上用劲把王汉生生按坐在坐堂大夫案前,洪声对那正埋首写方子的青年说道。
  
  那青年大夫猛地被声音惊扰,执笔的手顿了下,才抬起头。郦珩声看清他的脸,倒是着实愣住了。
  
  “怎地是你?”他回神蹙眉,不悦问道,“你来此地作甚!”
  
  年轻大夫白肤黑发,青衣黑鞋,一双黑透的瞳仁如同墨丸,无声无息的盯着他。竟是个清雅至极的人物。
  
  “干你屁事!”他红润的薄唇微微开启,却奇异的吐出一句粗话,完了便仍旧低头写方子,不去理睬二人。
  
  郦珩声按在王汉肩膀上的手立时多用了三分力。
  
  王汉不安的动了动,抬头看了看那大夫。
  
  他们所处的这间医馆并非用于救治乡民的那所,只因地方甚小。郦珩声倒是记得,前几日他来这处拿跌打药膏时,坐堂的还是个一把年纪的老大夫…这人不在京师或者漠北待着,到此处来兴甚么风做甚么浪?
  
  他瞪着年轻大夫,见对方半晌都没点儿反应,不由有些着恼。
  
  “杜松鹤!!你既是大夫,置伤员于不顾是何道理!”他松开王汉,大掌直接拍上桌案怒斥。
  
  那名唤杜松鹤的年轻大夫慢条斯理的提笔写下最后最后一个字,这才把写满字的药方儿放在案上,嘴里不咸不淡的应道:“我手中这个可是治伤良方,是要用于那匪祸中伤员身上的…大人这般打扰我,若是延误那边救治,到时可要主动担起责任。”
  
  郦珩声没吭声,额角崩起青筋。他与这无良大夫早在前些年漠北戍边时就相识,却总是相互不对付,斗来斗去险些酿成大祸才罢休,只是那梁子却是结下了。自他到这小小县城中任职,两人也有好几年没见过面,本以为这人家门显赫,自当去过纨绔子弟锦衣玉食的逍遥日子,大概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岂料他们不但又见面了,这人竟也丝毫未变!
  
  杜松鹤抬眼瞥了郦珩声,见他面色发青,显是气急了,这才满意的掸了掸袖子,说道:“不是要上药麽,跟我到后堂去罢。”
  
  王汉仍觉得有些小题大做,郦珩声却冷哼一声,强自拽着他就去了后堂。
  
  年轻大夫这时反而正经起来,面无表情的命王汉坐在榻上脱去上衣。
  
  “我真无大碍,也只是脚有些扭到…”王汉有些着急,他从家中带了钱出来,只是日后还要赁房,添置家具什物,眼下能不花钱便还是不花为好。
  
  郦珩声却没有他那些思虑,对付刀伤箭伤他们这些行伍出身也不比正经大夫差,之所以没有直接拽着王汉去他家上药,只是担心他的伤势比较严重,家里的伤药不够好而已。他见王汉还在负隅抵抗,便直接从一旁的木头箱子里取了银剪子,三两下便把王汉那身血衣剪开,一道斜贯胸膛的巨大创口便露了出来——
  
  “好家伙!”郦珩声不由倒吸口气,“就这样你还说无大碍!?”
  
  那伤口皮肉翻卷,内里血肉模糊,靠近胸口的地方甚至还隐隐露出了白骨。王汉茫然的低下头,瞳孔倒映着那道狰狞的刀砍痕迹,一瞬间收缩成针样。他迟疑的抬起手,微颤的指尖想要碰触胸口,似是想确认巨大伤口的真实性。
  
  “莫碰!!”郦珩声直接横起陌刀刀背打掉他的手。
  
  杜松鹤却一直没有言语,只是打量着王汉的伤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把视线移到自己的药箱子上,眼神闪了闪说:“郦珩声,你去帮我取个药吧,他这伤口麻烦得很,一般的上药应付不来。”
  
  郦珩声问明地方就径自去了,后堂顿时一片安静。
  
  杜松鹤在王汉对面斯斯文文的坐了下来,竟也没有去查看对方的伤势的意思。他眼神平淡的看着王汉,就在对方越来越局促的时候,突然开口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是个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王汉如遭雷劈,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一阵寒风穿过前堂,卷起里间的垂帘,然而这里间的气氛竟比料峭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杜松鹤坐姿放松的靠在椅子上,随意的抚弄着手腕上一串手串。那手串粒粒漆黑无光,浑圆无瑕,也不知是何种材料所制,戴在年轻大夫玉白的手腕上,显得那么耀眼夺目…看久了,竟会让人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神情恍惚。
  
  “我观你伤势,普通人——即便是郦珩声,被刀砍成这样,只怕也走不出百步,”他看着王汉愈发苍白的脸色,嘴角勾起恶意的笑:“你却连痛感都没有,岂不是太不正常了?”他晃了晃手腕上的串子,倾身盯着他柔声说:“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
  
  王汉眼神空洞,几乎摇摇欲坠。他抖索的伸手摸向胸口,嘴里呢喃:“我…我是王汉…我————”就在那只手即将抓向那血肉之中时,猛地停住,王汉脸上神情也一变,眼神冷厉起来。
  
  “…不过是区区一个文曲星君下凡,就敢这般对本君说话?”
  
  杜松鹤瞪着他——不敢置信的向后退去,差点从椅子上跌下。他仓皇站起来,定睛看去,只见那王汉的身旁,渐渐腾起一股若有似无的云气,转瞬便凝聚成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黑色的长发卷曲而下,明黄色的五爪金龙盘在那一身金鳞纱衣上,不时从银鲛丝勾绣的云层中露出铜铃般的巨眼。那人伸出一只手轻按在王汉的定窍处,一双幽深双眸却盯着他,龙气几乎要让他窒息一般不断压下。
  
  “下臣…下臣不知…”杜松鹤徒劳的试图说些什么,最后抿嘴跪下,眼中充满懊悔。他不过以为王汉是被孤魂野鬼夺舍,才想要把魂魄占为己有…怎料到竟然是龙帝…!
  
  糅兴似笑非笑的看着那跪伏的星君,道:“本君却是好奇,这天上星宿,为何会违反天规,去干那摄魂的勾当?”
  
  杜松鹤不由在心底苦笑,嘴上仍老实回答:“回帝君,下臣善于制药,对此兴趣竟超过了求取仕途,自从得知自己乃星宿下凡,便也不拘于世俗…下臣所制之药,因无法在普通人身上试用,只得…只得想方设法却抓一些孤魂野鬼来试药。”他顿了顿,接着道:“是以下臣前些年一直待在漠北战场,只因那处魂魄最多。”
  
  龙帝看了看手下的猎户,见他闭眼昏睡,魂魄稳定,便浑不在意的挥挥袖子:“你起吧,本君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只要你懂得甚么该说,甚么不能说。”
  
  杜松鹤恭敬叩首:“下臣省得。”
  
  糅兴看他起身,便转个身消失。下一秒,郦珩声恰巧拿着个药罐掀开帘子进来,诧异的看着站在屋子中央不动的昔日同僚。
  
  “你发甚么呆?”他不满的把手里的罐子塞给他,然后走到塌边,发现王汉不知何时已经熟睡过去,脸色也比刚才好了很多。他瞥了一眼杜松鹤,心里不免对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后悔。
  
  杜松鹤眼下已经没有心思再去与郦珩声斗嘴,他稳定了下情绪,便推开郦珩声道:“我刚给他施了针,处理伤口时才不会乱动。”
  
  
作者有话要说:wku童鞋真是。。。。一针见血。。。。
 稍晚还有一章。。
 刚才修改一下,忘了说。关于蕙娘,好吧,我那天看完你们的留言也突然奇怪:我怎么会把蕙娘写的这么惨?我写那一章的时候,一鼓作气一个多小时就写完了,情绪酝酿的不错(除了母上打扰的时候= =),所以是顺着感觉来。我事后想一想,觉得没有修改的必要,因为如果山匪闯入王汉家,王汉不在,蕙娘年轻貌美,在那样的情况下,我觉得蕙娘很难安然无恙。。。。所以逻辑上说得通。不过蕙娘是太惨了些,说实在的,看到你们的留言,我泪流满面。。。= =因为虎父犬子里头的女配都不受欢迎,但是蕙娘被认为是好女人。。。太好了。。。。我考虑下吧,给她个补偿



19、第十八章 附身(修) 。。。
  郦珩声到戌时三刻才回的宅子,门口两盏气死风灯左摇右摆,忽明忽暗。他穿过前院进了大堂,孙大孙二就迎了上来。
  
  “大哥。”
  
  郦珩声嗯了一声,四处看着:“王汉醒了吗?那俩儿崽子呢?”
  
  孙大和弟弟对视了一眼,就对郦珩声说道:“王汉伤重,许是大夫的药里有安眠的成分,现在仍睡着…大郎刚醒来没多久,就喝了碗汤,现在不知是不是在喂二郎吃饭。”
  
  “哦…”郦珩声揉了揉眉心,疲倦的说:“小鸢还没走吧?我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厨房还有没有剩菜剩饭?”
  
  孙大笑了:“看您说的,妹子说您今天肯定是没时间好好吃饭,所以一早就把饭菜热上,就等您回来。”
  
  郦珩声满意的摸摸下巴,大步向厨房走去。这有个妹子就是好…不对,应该说下属有个妹子真是好,话又说话来,他是应该买个丫头啥的,小鸢毕竟不是他家的奴仆,不好总是劳烦人家。
  
  黎婴还不知道他爹重伤的事情,孙大孙二也没准备告诉两个崽子。他自以为王汉是太过疲惫才会昏睡,所以去看了看他爹,也就回来了。
  
  小鸢姐把他们兄弟二人安排在了王汉旁边的厢房,两间房都离郦珩声住的地方很近,万一有事找他也很方便。黎婴吃了点东西,又看过了王汉,于是就躺在床上盯着弟弟瞧。
  
  二郎仍旧呼呼睡着,小肚皮露在外头,白白嫩嫩圆圆鼓鼓,就像可爱的馒头。“奶酪小馒头”黎婴托着肥嘟嘟的下巴,专注的看着弟弟香甜的睡容,浑然不觉自己的眼睛就像桃子一样肿着。他到底不太像蕙娘,也不像王汉,二郎却不同,眉毛像王汉一样浓密,鼻梁也和他一样挺拔,眼睛嘴巴还有耳朵,却是十足的像蕙娘,秀气的很。
  
  这孩子真正是结合了王汉夫妻的优良基因,若是长大,一定是个俊秀儿郎。
  
  黎婴眼角又有些湿润。
  
  他两辈子,真正的遭遇失去至亲的事情。
  
  蕙娘的音容笑貌,蕙娘对他一点一滴的好都不断的在脑袋里盘桓…他不是二郎这样真正的孩子,从他出生起就能看见,就能听见,就懂得思考。蕙娘对他的爱,他整整体会了五年,五年的时间,即便他拥有一个比蕙娘还要年长的灵魂,可郑蕙娘就是他的娘亲。
  
  五年。
  
  仅仅只有五年。
  
  黎婴想,他明明知道蕙娘只能活五年,为什么这么伤心?他侧过身紧紧的抱着二郎,难过极了。就算蕙娘命中注定会在他出生的第五个年头死去——可是为什么要遇到这样的惨祸?难道真是祸害才能遗千年吗?
  
  “二郎莫怕,我们还有爹…”黎婴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心酸的伸出指头戳了戳二郎的脸蛋儿。他想了想,还是爬下床,给二郎盖好被子就往旁边的房间跑去。
  
  小鸢正提着食盒跨进院子,远远的就看见黎婴的小身影。她停下脚步,看着那小人儿顶着头还没梳的小乱毛磨磨蹭蹭的站在王汉的门外头,,最后还是推开门进去。小鸢低头看了眼食盒,本来担心两个小家伙肚子会饿,所以她又准备了些糕点送过来…她想了想,还是轻手轻脚的朝二郎在的房间走去。大的去父亲那里求安慰,那她就去小的那里照看着吧。
  
  黎婴那头刚刚推开隔壁的房门,这边糅兴就有所察觉。他斜靠在邻着后园的窗子,黑发披泄而下,垂入浅淡的鲛纱外罩中,侧脸的线条精致优雅,下巴虽略微刚硬,却又被明黄色的络子柔化,整个人显得温和了不少…可惜即便他外表优雅至极,也改变不了别人见到他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威慑和由心而发的恐惧。
  
  糅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躺在床上昏昏噩噩的王汉,下一秒就出现在他的床前。他俯视着这个人——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俯视别人——这个卑微的粗俗的人,除了在杀死山匪和妻子那一刻时的决绝,无论是性格上还是外在上,都没有一点与众不同的地方。
  
  普普通通,平平凡凡。
  
  他又凭什么能够得到黎婴全心全意的信赖甚至依赖?
  
  “…要不是本君,”他慢慢伸手捏住王汉的脖子,黄玉般的瞳孔显出几分厌恶:“要不是本君,你如今已经身在冥府,为你手中沾染的三条人命承受三百年的刑罚…更不要提还能见到他。”
  
  糅兴想起,那王氏蕙娘本来会在一月后因为身染疾病死去,岂料他突然收到消息,说宝泉乡遭遇匪祸————
  
  他眼中不由加重了几分杀意。本来若是按照他的意思,最好这宝泉乡的人死得干干净净,也省的王汉夫妻还有那个小的,整日如同针尖儿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不足为患,却又疼痒难耐。可是他偏偏就想到了儿子,若是黎婴知道他二人的关系,进而认为自己骗了他,甚至觉得就是他杀死了乡民和那一家人…那就不是他心中所愿了。
  
  于是糅兴赶到了那里,刚一进那篱笆院子,他就看见了王汉杀掉蕙娘的情形。一见到那山匪,他便知道谁才是幕后的主谋。王汉杀掉了两人,他便干脆吃掉了其余那些匪徒。
  
  那宝泉乡数百冤魂都和王汉一般,内心直呼天道不公。他却只感到讽刺,呵,天道…这凡间之人,可知他们讳莫如深的天道,不过就是又一群俗人,在那高高在上的天庭,任意的主宰他们命运?
  
  袁天罡啊袁天罡,你整日在那司天台上测算天命,可你又怎么测算得出那天上险恶的人心?
  
  门外崽崽的脚步终于在磨蹭半天之后,转到门这边。糅兴稍稍犹豫了下,便姿态优雅的仰躺了下去,下一秒,他便用王汉的眼睛睁了开,嘴角有些勉强的笑意。要不是他见那王汉心性中也尚有几分血性和坚毅,他是决计不会附到这人身上的——他实在记不起自己何时穿过这等沉重的衣服(王汉的肉身),竟然还有一股异味?!
  
  黎婴推开门的一刹那,王汉胸口上的那道伤口便诡异的愈合。先前崽子来的时候,糅兴去了冥府一趟,好在崽子只是趴在床边上瞅了一眼便离开了…这一次他还是谨慎些为好。
  
  “爹…”黎婴一进来就瞅到王汉醒了,阴郁的小脸蛋儿顿时飞扬起来,直接飞扑到床上,屁股撅啊撅的就拱到王汉身边。
  
  糅兴听到黎婴喊自己作爹,忍不住露出笑容。只是龙帝陛下却不知,他那优雅的笑容落到王汉的脸上,便是俗称的傻笑。他不习惯的动了动身体,把黎婴抱到自己怀里用被子盖好,刚准备捏捏儿子的小脸蛋儿,就对着那双粗糙发黄的大手愣了下,硬是下不去手。这么粗糙,万一伤到了龙儿如何是好…
  
  黎婴却顾不上许多,他人生中遭遇到的最大危机,让他突然不知如何应对。别跟他说什么男人坚强之类的话,他只想躲到王汉这里,不然老是想起那耆老瞪得老大的眼睛,还有蕙娘的死…他连娘亲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他一见自己爹突然呆在半空的手,以为他是胳膊僵住了,便抬起小爪儿拽下来,然后滚在糅兴怀里,把他胳膊往身上一放,正好让自己蜷在里头。
  
  糅兴的心里热乎乎的,软的快要化成水。他这是头一次,享受到黎婴主动亲昵的接近,龙崽儿叫他爹,对他撒娇…他心中一面快活,一面又对王汉升起妒恨。他这时倒是没想到,当初是他反复查看冥府造册,才决定让儿子投胎到王汉家中,自作孽不可活,谁也怨不得。
  
  “我…我儿可是还在难受?”他轻咳了下,忍着王汉粗噶的声音安抚儿子。
  
  黎婴一双白嫩嫩肉嘟嘟的小手攥着他的里衣,小脸埋在他胸前摇了摇。
  
  糅兴顿时心如刀绞。他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子嗣竟然在为一个人类女子难受到这般地步?那他糅兴又被置于何地?
  
  “…爹,我们何时去看娘亲?”
  
  糅兴大手抚摸着儿子的软发,心中怨毒道:可惜,你却是永远见不到那女子了。只是他嘴上却不能这样讲,还得用一种压抑着痛苦的声音说:“大郎乖,眼下城门还不能开,等到城门不再戒严,我们便去看你娘亲。”
  
  黎婴窝在自己爹身边,那种不安定的感觉终于渐渐消散。他曾经以为,自己的灵魂是个经历生死的三十岁男人,即便是面对蕙娘死得那一天,也不会太过伤悲,能够平静的面对…但是他高估自己了。从他把蕙娘当成自己娘亲的那一刻开始,蕙娘死亡的阴影就无时无刻困扰着他,折磨着他。他有时候甚至想,要是他当初不求糅兴,让蕙娘那时就安心离去,是不是以后他就不必面对那一幕?
  
  现在他知道,若早知蕙娘会是这种死法,他绝对不会去求糅兴。可是却又晚了。
  
  “爹…你不会丢下我和二郎吧…”他迷迷糊糊的呢喃着,然后又睡着了。
  
  糅兴突然感觉到一股极为沉重的悲伤,心中顿时不悦,只因这是王汉的感觉。
  
  他冷哼一声,伸手把窝在他身侧的崽崽抱到身上,让这个肉嘟嘟的小团子趴在他的胸前睡觉。糅兴手里捏着儿子软软的爪儿,感觉着胸前那一团重量,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种平静,是因为他看到了这混乱的事情结束的那一天。
  
  待到王汉死去,便是事情结束的时候。
  
  “黎婴,我儿…我们的约定仍然有效。”他微微抬起头,在儿子雪嫩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王汉。
  
  王汉的意识仍然昏沉。但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沉浸在了一个梦里无法清醒。
  
  这个梦的前半段是明快的,幸福的,他的大郎二郎,还有他的蕙娘都在身边,竹林清脆,阳光明媚,即便是把那条上山砍柴的路再走上一千次一万次,即便就这样辛苦的老去——他也是愿意的。
  
  然而这个梦的后半段,却似乎注定是黑色的。
  他从半山腰上看见了远处的黑烟,还有凄厉的惨叫。下山的那条路他从来没有跑的那么快过…连滚带爬,甚至忘记了脚踝处崴到的疼痛。
  
  等到他跑进自家院子,黑色的梦变成了鲜红色。大片大片的血迹,他没有听见蕙娘的声音,因为那时蕙娘已经说不出话来。那个畜生将她奸污,将她的舌头割掉…蕙娘全身赤|裸,满身血迹,他对上蕙娘的眼睛——人还气息犹存,眼睛却已经死去。
  
  二郎的嚎哭在里间响起,他头脑昏沉脚步错乱冲进里屋,一场恶斗。他记得自己像野兽一样的嚎叫,拼着胸前被砍一刀把那山匪拖出里屋,在蕙娘面前一刀刀砍死,砍下他的脑袋,挖出他的心脏。
  
  然后杀死了蕙娘。
  
  二郎就像是被吓疯了一样的嚎哭,嗓子哑了还是不停的哭。他只得打昏了二郎,把他塞进地窖——因为他又听到了马蹄声,还不止一个。
  
  他要生吃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我写的时候想了很多,关于一位亲提到,王汉会不会因为蕙娘失贞而杀了他,我在这章给了答案,在那种情况下,蕙娘很难安然脱身,但是王汉绝不会因为蕙娘被人奸污,就把她给杀了,不会因为这个原因。那位亲提到唐朝性观念开放的问题,我想了想,觉得这还是两码事。无论性观念开不开放,一个女人在遭受这种遭遇的时候,仍然是难以忍受的。就算仅仅只是身体上的失贞,而不是其他伤害甚至失去性命,所承受的痛苦也不会因为那个时代性观念的开放而有所减轻。
 就如同我看到的一些国外的案例,那些遭受囚禁和强健的女孩,她们也许会在同样的年龄和男友偷吃禁果,那对她们毫无影响,这是性观念开放带来的,但是她们被强,所表现的痛苦是巨大的。
 王汉结束了这种痛苦。当然,这也是在蕙娘已经无法救治的情况下。

 唉,情节是这样的,我还是快点写欢乐的吧,太悲催了。



20、第十九章 酆都鬼城 。。。
  待王汉醒转过来,已经天方大亮。他突觉胸前剧痛难忍,不由低低呻吟起来,吃力的低头望去,惊愕的看见黎婴正趴在他胸前酣睡。王汉不由松了口气,却又立时被疼痛所扰。他小心的伸出手把蜷成一团的儿子抱到身旁,此番动作下来,浑身冷汗,手脚发凉。
  
  王汉挣扎起身,他把衣襟解开,胸前竟缠着厚厚的白布,边缘微微渗着血色。他隔着白布轻触,一阵裂痛便传遍全身。
  
  “早先还无甚感觉,怎么现下反倒疼痛难忍?”他皱眉低喃。再环顾四周,浑不知何时到了此处,看周围粉墙青砖,松木家具,白瓷茶具,简单大气…对面轩窗望出去,似乎是个不大的园子。
  
  王汉突然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位校尉——郦珩声。他带自己去了医馆,那之后便没了意识…莫非自己此刻正在郦珩声家中?他正在犹疑,厢房的门吱呀一声,一位梳着双垂髻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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