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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恨狐狸不成仙-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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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片刻,这一行人又重新上马,往密林深处而去。
  
  越往前走,树林越深。魏双贤跟在景白身后,此时也显得有些犹豫,驱马上前低低说了什么,景白反手便是一鞭,扬声道:“有什么好怕?这么多人,还怕猎不下区区几只老虎不成?”说完一挥马鞭,加快了速度,直冲着密林深处而去。他身后的一行人自然也是纷纷扬鞭,纵马前行。本仙咬着牙,不顾肩上受伤的疼痛,也极力地纵马跟在后面。
  
  跑出了一盏茶的时间,忽地听见林中一声尖锐的唿哨。本仙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下马匹突然吃痛的长声嘶鸣,一下跪倒在地,将本仙从前头甩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个滚,撞上了旁的被摔下来的人才止住。扭头一看,这一行人的马匹,连景白在内,都已经前仆后继地跪倒在地,将马上的人纷纷甩了出去。草丛中绊马索一晃,还来不及看清楚,数十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从密林中猛然跃出,刀剑锃亮,直向景白这一行而来。
  
  有人在此处设了埋伏,欲取景白这暴君的性命!
  
  景白如此暴虐,脑袋却能够在脖子上稳稳地待到如今,靠的并不只是运气好。一惊之下,贴身的这帮侍卫立时便训练有素地将他团团保护在中心,离得最近的一个侍卫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示警烟弹,唿哨一声,带着长长的烟尾与刺耳的尖鸣,直上云霄。
  
  本仙与魏双贤两个太监因是离得景白最近,也沾了光被保护在了中间。
  
  血色飞溅,杀声夹杂着惨叫声,被斩断的残肢从眼前飞过。侍卫高声叫着:“斩杀铁弗部余孽!”
  
  本该是惊心动魄的血腥场面,此刻在本仙的眼中,却如同被抹消了声音一般,有种在看他人卖力演戏的置身事外的感觉。
  
  对方显是做足了准备,抱着必致景白于死地的决心。而景白这方虽是训练有素,但僵持一久,渐渐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外围的数十名侍卫都已经被对方斩杀,只剩下包围保护着景白的七八人。为首的侍卫指挥众人保护着景白边战边退,想是因为发出了示警烟弹,在等着救援。
  
  远远地有马蹄声传来。对方众人脸色均是一僵,眼见得下手更为狠戾,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一干人等中,唯有本仙好整以暇,还有闲情逸致转头去看来救援的人马。
  
  两人纵马跃在最前。本仙瞧了瞧,又瞧了瞧,不由啧了一声:原来是熟人。
  
  那可不就是昨日射了本仙一箭、欲致本仙于死地的那两人么?
  
  当先那两人其中一人已挽弓搭箭,眼看箭在弦上,便要朝正冲着景白杀来的一人射去。本仙一个咕噜躲到景白身旁,适时地扯开嗓子大叫起来:
  
  “王!那两个就是昨天要杀奴婢的人!您一定要为奴婢报仇啊!——”
  
  本仙这一嗓子,蕴气而出,中气十足。不仅景白听见了,而且保证那纵马前来的两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景白不会为了本仙而对那两人如何。但这事,景白知,本仙知,那两人却不知。
  
  果不其然,那领头之人拉弓的手便顿了一顿,箭在弦上,却犹疑了一刻不曾射出。便在此时,敌方那人将领头的侍卫劈倒,举刀向景白直刺而下。
  
  本仙忽然被人大力一扯,未曾中箭的右侧后背闷闷撞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再抬头,对方的刀已经逼到了本仙胸前。
  
  景白,果然将本仙抓来当肉盾了。
  
  利刃破开血肉,一瞬的凉意之后,是撕心裂肺的痛。
  
  狐狸,你当初被斩杀剥皮的时候,是否也是感觉到同样的痛?
  
  本仙抬眼,对上迎面那人的杀气澎湃的眼睛,微微一笑,然后伸手抓住了他握着刀柄的手,猛地向自己胸膛内狠狠一推,整把刀瞬时没柄。
  
  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本仙微微扭过头,看见景白扭曲而不可思议的表情。
  
  刀穿过了本仙胸膛,深深地扎进景白的胸口。
  
  一支箭从背后射来,钉在袭击之人额头正中,他迎面往后倒了下去。与此同时,身后景白猛地一推,力气之大,将本仙生生地带着那把刀一并推了出去。
  
  只是这样一来,他胸口的伤处便再无阻塞,艳红的血顿时如同破堤的水一般喷溅。
  
  本仙侧身往地上倒去。耳边有兵器的风声袭来,不知是设伏的那一方,还是景白这一方。然而这都不重要了。
  
  本仙只是缓缓地往下倒去,眼睛不曾离开过景白。他举手似是想要捂住胸口,却只是举了一点便没了力气,整个人往后倒去。魏双贤那老太监伸手要接住他,还在鬼哭狼嚎着什么。景白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本仙这边。隔着血雾,那眼睛中的光彩终于渐渐看不分明。
  
  刀剑的银光朝着本仙眼前直袭而来。本仙握着袖中的狐狸皮毛,平静地看着那银光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每一个为了爱情寻死觅活的仙君,一定都没有经历过在人间挣扎求生的苦……




☆、第十九节

  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那银光在极近极近的地方停住了。周围的一切突然都失去了声音。
  
  本仙仰面躺在地上。落地的时候,背后咔嚓一声,应是昨日起就插在左肩的那支箭折断了,箭头又往里插了几分。胸口的刀也因为落地的冲击,往外撞出了数寸,能听到刀锋在身体里蹭过胸口的骨骼,发出难听的声响。
  
  一片白色阴影挡住了眼前的光亮。有人在本仙身边半跪下来,冰凉的手抚在本仙的胸口。那处忽地一凉,刀锋离地而起,咣当落到一边。却没有想象中的鲜血喷涌而出的情景。
  
  那冰凉的手又抚上了伤口,如同一股清泉涌入,狰狞外翻的血肉以一种本仙能感觉到的速度,迅速地合拢,被劈开的骨骼咯吱咯吱地在皮肉之下重新生长在一起。
  
  一股熟悉的冰雪气息终于隐约地从恢复知觉的鼻腔涌入。本仙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向身边蹲着的人。
  
  逆着光,他的颜容看不分明,但本仙对他如此熟悉。
  
  本仙努力地活动着脸上的肌肉,笑了起来,虽然也许当下本仙的笑,看起来十分狰狞也不一定。
  
  “紫曜啊,真不想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再看见你啊。”
  
  紫曜没有说话,薄唇紧抿。法力从他放在本仙胸口的手掌源源不断地流入这具破败的身体里,将已经流逝的生命力又一点一点填补完整。
  
  他认出了本仙。即使换了一个身体,身为天庭上仙的紫曜又如何认不出本仙。
  
  思及此,本仙忽然想笑。看着紫曜,慢慢问道:“从一开始,你就认出了我,是不是?”
  
  有鱼能认出,紫曜为何不能认出?——从一开始他遇到狐狸的时候,就知道本仙附在狐狸身上。所以他才会将狐狸带回去,才会对狐狸那么放纵。
  
  枉费本仙在他府上像小丑一般,提心吊胆,躲躲藏藏了那么久。
  
  紫曜仍旧专注于治疗,只是从胸口深处低低地几不可闻发出一声:“嗯。”这便是承认了。
  
  即使再如何破败,这具凡人的身体在紫曜的法术之下也是几乎片刻便又变得完好。本仙动了动身子,从地上半坐起来,背后插着的箭矢自动脱落掉到地上,仿佛从来没有受过这一箭一般。
  
  紫曜也站起身,似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但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放松全然消失,急急扭过头去。
  
  本仙也随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他出现的时候,应是给周围施了屏蔽的法术。此时看去,那一边的战斗已经结束。昨日想要杀了本仙的那两人带来的士兵控制住了局势,一众人乱哄哄地,围住中间一处。那是已经死去的景白。
  
  紫曜和景白,什么时候牵扯上关系了?
  
  紫曜抬起一只手,阻止了本仙即将出口的疑问。他毕竟与本仙相识数百年,对本仙也算知之甚详。
  
  “等会再与你解释。”他说道,眉间微皱,看向本仙袖中。本仙微微抬手,狐狸的皮毛从袖中露了出来。
  
  紫曜瞥了一眼狐狸的皮毛,像是下定了主意,又抬眼看向本仙:“景白现在还不能死。我要将这狐狸的魂魄移到景白身上,如何?”
  
  话语入耳,本仙只觉一时间心跳如鼓!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紫曜:
  
  “你是说,狐狸的魂魄还在,它还能活过来?”
  
  紫曜又问了一遍:“如何?”以他的性格,这就是肯定了。
  
  “自然是好!”
  
  狐狸能够活过来,已经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至于用的是谁的身体,那都是不重要的事情了。
  
  紫曜将狐狸的皮毛接过去,另一手虚虚一抓,便在指尖拈起一个微微发光的小球。他手腕一翻,轻弹指尖,小球便朝着被众人包围的景白的方向,倏地飞了过去。不一会儿,便听见那边一阵骚乱:“陛下活过来了!快,快找太医……!”
  
  那群人忙忙乱乱,一窝蚂蚁一般地走了,留下本仙与紫曜两个在原地。
  
  如今只剩下两人,本仙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扭头看着景白一行人离开的方向。
  
  背后衣袂窸窣的声音渐近。忽然,本仙便被一把从背后紧紧抱住。
  
  不用照镜子,本仙也知道自己当下是个什么模样。伤口虽是都治好了,衣裳却仍旧褴褛,肮脏沾着血迹。郭禄喜的这张脸,也不是什么耐看的长相。
  
  这一抱之下,本仙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怀抱十分的紧,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勒得人喘不过气。但只是片刻,它便又如来时一般突兀地撤走了,像是只是本仙的幻觉。
  
  回过头,紫曜已经站在三步开外,面上的神色平静,一点也看不出内心的想法。
  
  他忽而开口,说的却是不相关的事宜:“清微,你当知天庭之人,不得随意插手凡间之事。”
  
  本仙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自然。”凡间命数自有轮回注定,本仙一直没有把景白这暴君给替天行道,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在里面。
  
  紫曜却又换了个话题:“我此次是奉天君之命下凡,将人间被搅乱的定数回转原位。”
  
  本仙想起他方才所说的“景白现在还不能死”,便问道:“与景白有关?”
  
  紫曜偏过眼神,看向本仙:“他本该死在三年后,由那时的义军首领元归亲手斩下头颅,成就一代英名,也牵扯起后世数十年恩怨。如果他死在这里,后世因果便都乱了。”
  
  “即是说,这一场埋伏,原本不该有他什么事情?”
  
  紫曜又看了本仙一眼,慢慢地说:“铁弗部本该被景白全部杀死,不会有漏网之鱼逃出。其麾下的威武、仁德二将军也本该一心一意拼死保护他。”
  
  “是吗。”本仙无所谓地笑了一笑,“铁弗部是我一句话留下的,威武、仁德也是因为我叫了那一嗓子才没有及时保护他的。最后刺进他胸口的那把刀,还是我亲手捅进去的。——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紫曜又看了本仙一眼。那一眼既深且远,含了许多不能说的意味。许久,他才开口道:“我想请你帮一个忙——帮景白活到三年之后。”
  
  本仙抬眼看他。
  
  景白之命是因本仙而搅乱的不假。但一开始究竟是谁将本仙扔到了凡间,造成了这一切的起因?!
  
  紫曜既是在这里找到本仙,就不可能不知道。——然他一字不提。
  
  便不提说意欲害死本仙与狐狸,就说扰乱凡间命数,便是天庭大罪。然天君却只派了他一人下凡,显是要将这件事轻描淡写抹去。而紫曜如今表现出来的,亦是这个意思。
  
  本仙冷冷地笑了一声,不知不觉间已改了自称:“本仙为何要帮你?”
  
  本仙一条贱命,十个百个加起来,也不及北冥小公主和天庭与北冥的邦交重要。本仙又为何要牺牲自己这条贱命,劳心劳力地帮你?
  
  紫曜沉默了一会儿,睫毛垂下来,掩盖了眼中的情绪。他开口道:“若你肯帮忙,则三年结束之后,我便帮那只狐狸重新塑一个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嗯好了,外挂同学终于出现了……




☆、第二十节

  本仙沉默了。这条件太有诱惑力。不说旁的,只说现在那只呆狐狸在景白的身体里,本仙便放心不下——他若是醒来,开口第一句是“吱”,保不齐便要被人当场砍了。
  
  想到此处,本仙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你虽也算是救了狐狸,本仙合该感谢你……但,为何要选中狐狸?”
  
  紫曜的睫毛垂得更低。许久方道:“景白作孽太多,三魂甫一离体便被拘走,我不曾来得及……那只狐狸身上有你仙丹的灵气,心中又有执念,所以魂魄笼在皮毛上不曾散开。只是无奈之下借它一用,你无需多想。”
  
  不曾来得及?
  
  本仙于是也沉默了。他本是来得及的……只是那时候,他先来救了本仙……
  
  本仙的心一时软了下来。只点了点头:“我答应你。”想了想,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如今狐狸成了景白,它是什么都一窍不通的。我刚才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刀穿胸又被扔在这里,现今倒是要怎么回去?”
  
  景白终于抬起眼来,这一次他眼中终于透出一丝笑意:“不用担心。”随着指尖一挥,本仙立刻就恢复成了之前那般伤痕累累的模样,扑通倒在地上——伤口并不疼,那只是幻象。远远地,看见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向这里寻来。
  
  他们约莫是被派来收拾战场的。几人摸摸索索,先搜了一遍刺客的身,接着才挨个将死透了的人抬到一边。终于有一个年轻的朝本仙走来,手摸上本仙的身体,“咦”了一声,又将手探到本仙鼻下:“——还有气!”
  
  另几个人朝这边看了一眼,嫌弃道:“姓郭的阉货作孽还不够多?给他补一刀算了。”
  
  那年轻侍卫朝另外几人看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本仙,道:“摸错了,还以为有气,原来已经断了。也好,省得脏了手。”
  
  紫曜不知给本仙施了什么法术,弄得本仙浑身僵硬,能看能听却不能说不能动,当真如同快断气了一般。那几个人将该收拾的都收拾了,便将刺客与自己人分开,分别搬到大麻布上拖出了林外。稍开阔点的地方已经有两辆牛车候着,本仙与其他死去的侍卫一道被装上了一辆牛车,幕布一盖,咣当咣当地走了。
  
  不知颠了多久,本仙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的时候,牛车终于停了下来。听见低声盘问和放行的声音。又行了一段,这回是真正地停了。有人上前掀开幕布,将本仙与其他人拖下来。这是个简陋的院子,地上已经铺了油毡布。
  
  原先检查本仙的那个年轻侍卫亲手将本仙拖下来,放到离门最近的地方。本仙一动不动地躺着,突然听他在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似是自言自语:
  
  “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妹妹到底是因为你一句话才保下命来。看在你救了我妹妹的份上,自求多福吧。”
  
  那几个侍卫都走了。本仙躺在地上,慢慢地回想起很久之前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的一件小事。那时候景白让两个宫女互斗取乐,最后问本仙要不要把那个活下来的宫女杀了。本仙随口一句保下了那宫女的命。但那时本仙自身难保,后来也不曾去确认那宫女究竟如何了。
  
  难怪方才总觉得那侍卫眼熟,原来是当时那宫女的哥哥。
  
  一会儿,又有人三五地进来,穿的都是粗布衣服,显是做下使活计的。他们应该不会曾经见过郭禄喜,或者认出本仙的身份。
  
  本仙动了动僵硬的手臂,用尽了力气伸出去死死攥住一人的裤腿,险些将他绊了个跟头:“……救,救我!……”
  
  等本仙被宫里的人用担架接回宫的时候,刚才那些救了本仙的人,想必都在心中暗恨没有抓牢机会给本仙补一刀。
  
  紫曜的法术渐渐散去,本仙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一路上,不乏含着杀气的眼神瞥过来。本仙坦然躺着,安之若素。
  
  中途有一个杀意尤其明显的,还跟抬着本仙的人在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些小动作。那抬着本仙的人只是略摇了摇头,回头警惕地看了本仙一眼,压低声音道:“——陛下已经醒了。”
  
  景白已经醒了。当时他殒命之时,仓促之间应不会有人注意到那把刀究竟是对方刺进去的,还是被本仙自己捅进去的。在旁人看来,本仙如今是为陛下挡了一剑的救命恩人。若是出了事,并不好交代。
  
  本仙关心的则是另一件事。狐狸醒了,它发现自己变成了景白,是不是惊恐万分?有没有露出破绽?
  
  但本仙以重伤之身正大光明地回宫,自然就不能再正大光明地去看狐狸,只能空在心中着急,百爪挠心。总算等到太医将本仙包扎成一团白布,又嘱咐了旁人不要打搅,将屋中的人都赶到了外间。
  
  屋里静下来之后,一转身,紫曜已经立在房间里。
  
  他毕竟是比旁的人都更了解本仙,开口便问道:“是否要去看他?”
  
  “他”指的自然是狐狸景白。本仙闻声便点头道:“拜托你。”紫曜点点头,意料之中的模样。但不知是不是本仙错觉,他神色中像是显出一丝的失落。
  
  紫曜带着本仙到了景白殿中的时候,正见到一群太医恭敬地倒退出来。殿中魏双贤那老太监的声音问道:“陛下,奴婢等是否也……?”
  
  龙床上,景白的手抬起来,向外一挥。动作不大,却不容置疑。魏双贤一脸失望,弯下腰去行了个礼:“是。”这才带着一群大小太监宫女都出去了。
  
  龙床上那只手放了回去,然后再无一丝动静。
  
  本仙拍了拍紫曜,他便会意地解除了本仙的匿形术。本仙走到床前,看景白躺在床上,面无表情,一眨不眨地盯着床头的帷幔。
  
  忽地他便察觉到了有人靠近,眼神倏地扫了过来。若是真正的景白,这眼神必定是带着杀意的。而现在这人的眼神,无论怎么看都有点虚张声势的模样——看起来颇像努力地装出一脸严肃的样子。
  
  只看了一眼,景白就像条鱼一样扑通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揪住本仙衣襟,道:“吱——!”




☆、第二十一节

  本仙那时实在没忍住,一巴掌便把他恶狠狠地拍回了床上。景白脑袋撞上枕头,又委屈地“吱”了一声,眼巴巴地看着本仙,那模样跟方才面无表情的面瘫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刚才八成就是用这副不言不语的面瘫样,把所有的太医和太监都给骗了的吧。
  
  本仙叹了口气,在富丽堂皇的龙床边上坐下来,道:“你既然听得懂人话,想来开口说也不是问题,只不过从前是狐狸身体,学起来总归不方便。如今你既然已经换了人的身子,开口说话也是早晚的事,否则本仙与你,迟早要被人看出破绽,一起捆做一堆当妖怪烧了的。”
  
  狐狸景白继续眼巴巴地看着本仙。半晌,动了动嘴,又动了动嘴,勉强地发出一个音来:“……豪。”
  
  本仙嘴角一抽,但他既然能说出来,总是好事。音节不准的问题,假以时日,总能纠正得过来。
  
  景白看了看本仙,小心翼翼地伸手拉住本仙的袖子,拽了拽,嘴唇又努力地动了半天,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泥,的,伤,卜,要,近?”
  
  他的手在本仙胸前被那把刀当胸穿过的地方比划了比划,满眼担心:“窝,看,到,泥,被,刀……”
  
  他的魂魄那时候果然是还附在皮毛上的。本仙的嘴角不自觉带了一丝笑意:“不妨事,你不是看到了,紫曜仙君已经帮本仙治疗过了。”
  
  “哦。”景白应了一声,垂下手去。不知怎么神色里就有些低落了下去。
  
  本仙细细把紫曜后来与本仙所言,为何要将他换进景白身子里,又需要他这三年做些什么交待了一遍,景白只是垂眼听着,间或地“哦”一声。
  
  好不容易都说完了,仔细想想,再没有什么遗漏的。这才有心思细细地打量了一下狐狸景白。从前本仙就知道景白长得好,只是那时候他的样貌总是被眼角眉梢的神态勾勒得戾气横生,叫人生不出亲近之心。如今这壳子里换了狐狸的芯儿,那垂着眼不言不语的容貌,一下便扎了人的眼。
  
  本仙怔了一怔才回过神,想起另一个问题:“狐狸,你之前自己……有没有姓名?”
  
  狐狸景白抬头看了本仙一眼,摇摇头。
  
  “如今你换了人的身子,总归要有个名字称呼。……你可有自己想取的姓名?”
  
  狐狸景白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泥,取,就,豪。”
  
  本仙坐在床边,沉思了一会儿,方道:“如今你用了景白的身子,在宫中需得处处谨慎,万不可露了破绽。若是用旁的名字,被人听了,难免出事。何况修行之人,讲究因果报应,虽是景白杀你在先,你却也占了他的身体。本仙想,你不如就仍以景白二字为名,狐族多取苏、涂之姓,以后你便姓苏吧。”
  
  狐狸景白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本仙便当他应了,起身道:“今日与你说得已经够多,本仙得回去了。等你伤好,本仙也差不多该‘伤好’的时候,其他再说。”
  
  苏景白抬眼,以为他还要说什么,他却是问:“泥,姓,什,么?”
  
  本仙一怔,随即笑道:“本仙自凡间飞升已经七百多年,从前的姓早就忘了。飞升之后,倒是得了道号叫清微,没人的时候你也可以叫。”
  
  狐狸“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本仙叫清微,他当是知道的,为何又问这种问题?……难不成他想跟本仙姓不成?
  
  想想也觉得好笑,便不再理会。起身走到门口,紫曜便在那里站着。
  
  方才与狐狸说了许久的话,竟把他给忘了。本仙心中有一丝愧疚,再看他脸色,似乎也不是很好,想要请他帮狐狸治伤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便没有敢说出口。
  
  紫曜又为本仙施了匿形术,两人回房,一路无话。到了房中,本仙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问道:“只要确保景白三年之后,被元归斩首就可以了吗?”
  
  紫曜看向本仙,他眸色幽深,一下便明了本仙想说而未说的话。
  
  “是。但在那之前,必须逼得元归率众起义。”
  
  本仙终是心存顾忌。若要让狐狸按景白的命数走下去,他必要满手沾满鲜血。——但那样的事,本仙又怎么能做到眼睁睁看着不管?
  
  紫曜道:“——你倒是很为他着想。”这话有些没头没脑。他不待本仙接话,又接着道:“或者便什么都不做——如今王朝已经从内而外腐朽,即使景白什么也不做,三年之后,或许也能顺理成章地崩垮。”
  
  本仙苦笑了一下:“但即使不亲手杀人,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去却不施救,终究也是孽债。”
  
  紫曜笑了一下,不知为何带着些冷意:“景白杀了他,便用己身来还。他在景白位上三年,便用最后的一刀来还。因果都已定好,你大可不必太为他操心。”
  
  本仙识趣地住了嘴。一来,紫曜这话让本仙稍稍放下了心。二来,这一日里,紫曜的心情像是越来越不好了。虽然不知为何,本仙还是不开口的好,免得说出什么不知不觉让他更不开心的话。
  
  过了许久,紫曜仍没有走的意思。本仙如今凡身肉体,这几日下来已经十分疲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仙君不先回天庭?”
  
  不知是不是本仙眼花,紫曜眉间的不豫之色瞬间加重了几许。他微合了眼,像是在压抑情绪,许久方重新睁眼,道:“我留在你这里。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这三日的时间,我还等得起。”
  
  从方才起就一直在瞄着床铺的本仙,听到这句,猛地有一种被雷劈到了的感觉。正眼看了紫曜半晌,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只好认命地起身,往外间走去。
  
  紫曜抬手拦住了本仙,眉宇间愠色更甚:“作甚?”
  
  本仙无奈地揉了揉额角:“你睡床。我去外间打地铺。”
  
  紫曜盯着本仙看了半天,一贯的面无表情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他开口,语气已是一如既往冷静:“我睡外间。你如今一介凡人,早日养足精神才是要紧事。”
  
  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本仙便不再坚持。紫曜转身往外间走,未走几步,又停下来。听得他问道:“清微,你不好奇我为何能这么快赶到吗?”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本仙在人间虽是已经呆了半年有余,在天庭,也不过只是半日的时光。
  
  那时候有鱼明明说,她与紫曜要远行十几日方得回转的。便是天君的旨意,也没有如此快的道理。
  
  本仙心中微微地触动,抬眼看向紫曜。他却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便离开。




☆、第二十二节

  待到苏景白伤愈,已经是那一年的初冬。本仙估摸着自己被刀捅了个透心凉,好得当比苏景白慢一些,便又往后拖了拖,直到那年第一场大雪落下,才正式“伤愈”,出门干活。
  
  苏景白说话已经十分流利,本仙“伤愈”后第一次见他,他却一副爱理不理模样,嗯了几声,便装模作样地去品鉴一旁的珍奇古玩。
  
  你说你一只狐狸,品什么古玩哪?
  
  本仙估摸着怕是哪里惹这小心眼的狐狸不高兴了,但他这别扭性子,问他他必定也不说,索性视而不见,直接往原本郭禄喜的位置上一站,与从前一般装背景。
  
  殿内人来人往,魏双贤那老太监被发配去了敬事房之后,还时不时过来探个头露个脸,给本仙两记绵里藏针的小眼刀。苏景白将那些人统统当做空气,只是百无聊赖地在那里玩一个玉雕的鲤鱼戏水的笔洗。磨磨蹭蹭到了下午,魏双贤第三次进来启奏些鸡毛蒜皮小事的时候,苏景白终于突然将那笔洗拿起来摔在地上,眼睛一立:“都出去!”
  
  魏双贤吓了一跳,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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