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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鬼怪公寓第三个故事沉默者-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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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即使不负责也没关系!也不管肩膀上的东西是真是假,更不去理会那两个人是不是在戏弄她─她都不在乎! 
        现在她只要个心安!想睡个好觉,好好洗个澡!再这么下去,在她还没有被流言打倒之前,就要被那条看不见、摸不着的蛇打败了! 
        发泄完歇斯底里的情绪之后,憔悴的她再次来到了那栋老旧的公寓,找到了那个被两兄弟称为姨婆的老太太。 
        “所以你要来找他们?” 
        任烟雨点点头。她已经有好几天没睡好了,眼圈发黑,脸色非常不好。 
        “其实……要我说哈……”阴老太太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想了一下,道:“你不如就忘了肩膀上那点事,过去不也过得挺好莫?” 
        任烟雨痛苦地捂住了脸。 
        “别说忘不掉,就算是忘掉又怎么样?它还在我肩膀上!您不知道,我从几年前开始,就一直被流言困扰,我一直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我在乎了又能怎么样?他们还是不停在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什么肮脏的想法都能说出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蜚语蛇的缘故的话,我宁愿痛苦几天,让他们帮我把它们从我肩膀上去掉!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你们既然能看得见,又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你们一定不是普通人,对吧?求求你们帮帮我!求你们了!” 

        看着她痛苦万分的脸庞,阴老太太笑了笑。 
        “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她几乎是用喊的了。 
        “哦。”阴老太太好像忘了自己之前正在说什么,又道:“小沣不在哈,他回家去喽。你要找的话,小源在。” 
        “小……小沣?小源?” 
        “那个长得秀秀气气、文质彬彬的是小沣,另外那个长得一脸胡子像强盗样的,是他哥哥小源─他叫温乐源。” 
        小源……不管怎么想,任烟雨还是想不出那个一脸落腮胡的家伙,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小名,不禁有些哑然。 
        如果让温乐源再选择一次的话,他宁可回家去面对一大家子,关于他和温乐沣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的问题,也不想留在这个该死的绿荫公寓里了。 
        而让他改变主意的原因,就在于─那个肩膀上有东西的女人! 
        “对不起,又来麻烦你……阴老太太让我到这里来找你的……” 
        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她就站在距离他两米的地方,用一脸委屈得就好像他会一拳把她打出去的表情看着他─虽然,他真的很想…… 
        蜚语蛇盘在她的肩头上,似乎比之前他看到的又大了些。 
        “我们不是说过……我们不喜欢你肩膀上的东西─吗?”他尽量把语气放温柔─对温乐沣都没这么温柔过,“拜托你忘掉我们说的话,离开这儿好不好?” 
        “可是,你们不是说它已经长大了,要杀了我吗?我还不想死!求你帮帮忙!你们救人要救到底啊!”面前的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铁石心肠呢? 
        她都快哭出来了,他那边还是不为所动。温乐源叹了一口气。 
        “救人是最麻烦的事,所以我根本不想干……上次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我弟弟在那里,我不想让他看见有人死在他眼前。 
        “而且,我告诉你一个事实,蜚语蛇不是白菜,拔掉就不再长,它是野草!春风吹又生的意思懂吧?我不想救你,就是因为救你也没用,死了一条还会长出一条,没完没了!  ”你要是天天来找我们求助,乐沣愿意,我可不愿意,万一这里有谁被感染到,你想连无辜的人,也一起弄死两个看看吗?“ 

        任烟雨的心都凉了。她来的时候,本以为只要弄掉这东西就没事了,可怎么会想到是这样?如果怎样杀它都是无效的,那她难道就只有等死了?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知道你们有办法的!求你帮帮忙……” 
        温乐源不耐烦了,转身想离开,任烟雨本能地想拉住他。温乐源慌忙后退,却没能躲开,她的指尖在他的手心处一划而过。温乐源看看自己的手,气得胡子都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你是傻瓜吗?”他怒吼:“不是告诉你了,这东西会传染!你还是非要我也染上才甘休!” 
        她被他的吼声吓住,他吼一句她退一步,已经快退到窗户上去了,眼圈也忍不住开始发红。 
        “我……我传染……” 
        温乐源像是要甩掉什么病毒一样拼命地甩手,后来大概想起来那根本无效,挫败地“唉”了一声。 
        “所以我讨厌管闲事!”他咬牙切齿地说。 
        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太恐怖,她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对……对不起……我……我忘了……” 
        “你说一百遍对不起有个屁用!”温乐源吼了一声之后,发现她脸上稀里哗啦地挂下了两行泪,当即慌了手脚,“别……别别别哭!我没打算吼你,只不过刚才稍微有点……  ”嗯,你只是在我身上下了‘雌种’,只要不遇到雄蛇,它就不会发芽的……“ 

        “那就是说……”她眼泪汪汪地说:“只要遇到雄蛇就会发芽?我这不是害了你─” 
        她声音拉得长长的,看来是打算大哭一场。 
        温乐源拼命地对她比划“STOP”的手势,“别哭!唉呀……我说了别哭啊!现在你哭也没用不是?反正已经种上了……对了,你打算雇我吗?” 
        她呆了一下,“咦?” 
        “帮你去掉蜚语蛇,不是做不到,只是太麻烦我不想干。可是现在,你连我也传染了,我不想传染我弟弟,要解决掉这玩意,首先必须解决你身上的东西。你打算出钱雇我吗?” 

        原本她已经完全信任了,可是,现在一提到钱的事,她的脑子里却立刻闪过了“合伙欺诈”这个词,她不禁犹豫起来。 
        要说肩上的东西她从来没见过,甚至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现在就只听了这些人的一面之词,会不会是受骗上当了…… 
        看一眼她的脸,温乐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他和温乐沣“工作”的时候,各种各样的人他们都见过,这种表情也看得太多了,虽然表现出来千奇百怪,但是,归根结底只有两个字─怀疑。 
        他一言不发,拉住她的胳膊就往房间里拖。他什么解释也没有,任烟雨大惊失色,还以为他想对她干什么,便开始四肢齐上,拼命地挣扎。 
        “不要呀!救命呀!抢劫呀!来人呀!救救我……” 
        温乐源气昏了,“说什么呢!你这个女人简直不知好歹!” 
        任烟雨哪里听得进去他说什么,继续在他手中挣扎,“不要!求求你不要啊!来人哪!有人没有啊……” 
        “吵死了!” 
        两人动作停住。 
        206房间伸出一个女人的大脑袋,对他们两个大声喝斥:“我老公在睡觉呢!别在那里鬼叫鬼叫的!” 
        看见有人,任烟雨的眼泪又唰唰唰地掉了下来。 
        “求求你,救救我!拜托……” 
        “把你拉进去,又怎么样啊!”温乐源吼。 
        女妖精的全身都从房间里露了出来,她叉着腰,严肃地指着温乐源道:“温乐源,你放手!想对人家弱女子做什么!” 
        任烟雨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然而,当她从女妖精的脸部一直看到脚部的时候,她的希望立刻被扔进了冰窖里。 
        “你懂个屁!”温乐源吼她:“道行不深,还来学人家替天行道,小心总有一天把你拉到黑市上,卖个好价钱!” 
        任烟雨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依靠谁了,她的脸越来越苍白,挣扎也变得越来越无力,眼中写满了惊惧。 
        温乐源发现了她的变化,转眼向她眼睛不停偷瞄的地方看过去,当即七窍生烟地大骂起来,“你这个没用的妖精!脚踏实地站那儿不会吗?你吓着人啦!下来!” 
        女妖精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居然在离地二十公分的地方飘。她尴尬地笑笑,无声地落回地面。 
        “抱歉,在家里习惯了。”快速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她以更快的速度跑回了房间,把她刚才还想要见义勇为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 
        温乐源拉起腿脚发软的任烟雨,一边叨叨一边往房里拖,“怕什么!她又不是鬼!我看了你肩头那玩意这么久都没崩溃,你不过看个妖精就腿软……别不动!快点进来!” 

        任烟雨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她的声音已经近乎苦苦哀求,“你要干嘛……你要钱我给你,求你别……” 
        温乐源终于明白了。“你以为我拉你进去是干嘛!”他暴跳,“你不是不相信你肩膀上那玩意的存在吗?我现在就让你看看!” 
        她一愣之下,终究还是被他硬拽进去了。 
        把她弄进房间后,温乐源冷冷地说了一句“换鞋”,就开始在房间各处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房间里开着电暖炉,因此比走廊要暖和得多,任烟雨犹豫一下,慢慢脱了鞋,换上门口的一双棉拖。 

        温乐源把墙角的几个箱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其中一个还翻过来,把所有东西都倒到了地板上,总算从那些不知是啥的东西里,捡出了一张脏兮兮的破纸。 
        那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上面用红墨水画着五码六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图案,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它到底是干嘛的。 
        他把那张纸举到她面前,道:“我们能看见,所以基本上不用这东西,现在只有这一张,你凑合一下。” 
        任烟雨沉默,“……这是什么?” 
        温乐源又确认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再次举到她面前,“符咒呀!你不会连这个也没听说过吧?” 
        她看看他手里那张脏兮兮的东西,实在无法同心目中神秘的符咒联系在一起。 
        “可是,符咒不是都要用黄裱纸做底,以朱砂写就,不能沾一点点污秽……” 
        温乐源嗤笑,“小姐,你电视看太多了!所谓符咒呢,是用‘心’画的,只要有‘心’,就会用正确的符号表现出来,就算是用树枝在地上画的,也有效啊。 
        “别啰嗦了,快黏在额头上!” 
        看看那张所谓的符咒又脏又破的样子,她摇摇头,“好脏……” 
        温乐源不耐烦地抓住她一只膀子往自己身边拉,任烟雨死命推拒,却怎么也敌不过这个强盗先生的力气,硬是被黏上了那张脏兮兮的纸。 
        温乐源右手食指和中指点在那张符咒上,口中轻念:“明目借用!去!” 
        任烟雨只觉眼前一阵白雾蒸腾,周围景物被白雾遮蔽,什么也看不见了。不过,这情景并没有维持很久,几秒钟后,她的眼前便已恢复一片清明。 
        她眨眨眼睛,觉得周围的样子和之前似乎并无不同。再低头看自己的肩膀,也没有看到什么蛇的影子。 
        温乐源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撕掉了她前额的破符咒,把她推到了浴室里。 
        “去镜子里看看。” 
        她将信将疑地走进去,眼睛缓缓地望向洗漱台上的圆镜……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她─说好听点是跌跌撞撞,说难听点,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手哆哆嗦嗦地指向浴室。 
        “那里─那里有……” 
        温乐源好像很高兴她这种反应,脸上笑得就像开了花一样。 
        “不是那里有,是这里有。”他一指她的肩膀,“其实,让你直接看到也能做到,不过,我怕你受不了那个刺激,所以你就间接看看行了。 
        “如果不够的话,咱们再来一次,说不定你可以看得更清楚……” 
        “这就够了!”她颤抖着喊。 
        刚才所见,是她这辈子所见过最可怕的情景─一条比她的腰还粗的软体动物盘在她的肩上,浑身覆盖着极其恶心的绿色鳞片,还闪着仿佛带黏液的光,而最可怕的是它的头─那是一颗除了覆盖了鳞片之外,和普通人无异的头,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它的嘴里似乎在不停地说着什么,长长的红信吞吞吐吐,她几乎可以听见它喉咙里发出的嘶嘶声……只是在镜子里看到,她就已经快崩溃了,如果直接在自己肩膀上看到……她会立刻自杀的!绝对会的! 

        “求你……帮我弄死它……出多少钱都行……”她的声音几乎是呻吟了。 
        温乐源拍拍她的肩膀,算是给了一点安慰。 
        “你放心,钱绝对给你优惠,事情也肯定会为你负责到底,我打算先这样……” 
        “这个符咒的效力有多久?”她忽然插口。 
        “咦?这个……”温乐源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不禁有些讪讪然,“这个嘛……因为我不太常用,所以……好像……大概……可能……我想是……一个星期?” 

        任烟雨捂着心口,缓缓地,缓缓地,倒了下去。 
        “喂!我是说,符咒的效力是一个星期!没说会让你看它一个星期!你别昏倒呀……” 
        你听好,我暂时不想让我肩上的雌种发芽,所以不能立刻就跟你一起去调查,暂时必须靠你自己。 
        蜚语蛇一般是群居的,母体虽多,但是,女王只有一个,只要找到女王杀掉,那其他人身上的蜚语蛇,就会自动凋谢、消失……当然也有例外,不过,到时候再说吧。 

        你带上镜子,去好好观察你身边所有的人,有什么情况就记录下来,回来向我报告,当我有了资料之后,再提下一步的事情。 
        任烟雨僵硬地站在镜子前面,把领结绑上又拆掉,拆掉又绑上,怎么也打不出平时那种完美的结来。 
        现在,她的肩膀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因为温乐源已经帮她把她那条蛇拔掉了。 
        在他抓住蛇尾用力一拉的那一瞬间,她感到了身体里什么东西被突然抽走的落空感,忍不住小声叫了起来。 
        “流言也是人生活的一部分,有那种感觉是正常的。”温乐源笑着对她说。 
        镜子里,她看到他手中断尾的蜚语蛇无力地挣扎着,从尾端逐渐枯萎,它的嘴里好像在尖叫,不过她听不到。温乐源用一只手塞住了耳朵。 
        “它在说什么?” 
        温乐源随意地将它扔到地上,它渐渐化成水,流到下水道里去了。 
        “它说:”我还会再长出来的。‘“ 
        她看着镜子里,摸摸自己的肩头,仍是心有余悸。虽然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了,但它终究还是会出来,直到杀了她为止。 
        “如果,它不是被你拔掉的话,离开我的身体之后,它会变成什么?” 
        温乐源笑笑,“你说呢?流言最后会变成什么?” 
        “咦?” 
        “流言是只要碰到你就会生根的东西,当你还活着的时候,它就没法离开你的身体,只能做一个虚幻的影子,离开你就不能活。但是,一旦你死了,它就会变成‘真实’,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这个世上,让大家都看到。 

        “就比如你上次就死了,那现在所有关于你的流言,都会变成‘真实’一样……你想看吗?真想的话,改天我带你去哪里抓一条看看。” 
        她拼命摇头。领结又绑坏了,她烦躁地把它拽下来,狠狠地扔到梳妆台上。 
        她知道这种东西,自己终究要面对,但是,一想到蜚语蛇的传染性,她就不寒而栗。  她肩上的蜚语蛇已经很成熟了,那么,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她传染过多少人?她身边的人,又有多少传染与被传染者? 

        她如果去了公司,发现镜子里的所有人,都长着一条蜚语蛇的话,她又该怎么办? 
        她拿起电话,想一想,又放下。请假又能如何?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只要她还不想死,就不能不正视这个现实,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但理智和感情是两回事,虽然理智在脑袋里,反反覆覆告诉她逃避没有用,但手却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般,终究在犹豫几回后拿起听筒,按下了号码。 
        “喂,经理……” 
        任烟雨的部门经理是一名女性,人长得漂亮,工作优秀,做事干练,据说很受公司顶层人士赏识,年纪轻轻就升任部门主管,可以想像她以后平步青云的样子。 
        任烟雨一直很羡慕,也很崇拜她,虽然,她自己也很受上面的人的赏识,但那是有原因的。 
        “什么?不舒服?生病了吗?什么病?我现在就去……你在哪家医院?有没有事?” 
        “没事……”任烟雨很感动,经理人很好,有时候,简直好得让她无地自容,“真的没事,只是有点头痛,我想稍微晚一点去,请一个小时的假,可以吗?” 
        “请假是小事!你头痛吗?现在怎么样?我这里有治疗头痛的药,你要不要吃?不如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头痛不是小事,别太大意了。” 
        “真的没事,谢谢。” 
        放下电话,她有点愧疚。就是因为经理对她太好,所以她很少说谎请假,工作的时候也很努力,即使有不舒服,也尽量支撑着做完手头的事,也算回报她的关心。 
        她拿起领带,仔细地整理好,系在脖子上,开始打结。 
        比平时晚了一点上班的任烟雨,比平时忙了很多,大堆大堆的工作,陆陆续续都堆到了她的案头,似乎是老天爷想让她今天一天的工作量,与上个星期一星期的相媲美似的。 

        干完了手头最紧要的工作,她伸了一个懒腰,心里犹豫着,是先把下一件工作整理一下,还是去喝杯咖啡。 
        坐在她隔壁的女孩敲了敲她们之间的格档,从上方露出的脸一副愁苦的样子,“任姐姐,我的脸上好像又长痘痘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很明显啊?” 
        任烟雨抬眼看看她的脸,刚出社会没多久的小姑娘,脸上平滑得连一个凹坑都没有,可惜下巴上长了一个红红的小青春痘,看起来让人忍不住想笑。 
        任烟雨一边笑,一边从抽屉里拿出小圆镜递给她,小姑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声呻吟起来:“呀!怎么会这样!今天早上还不明显呢!我那么努力用粉遮盖─这下完了!” 

        听到她的呻吟,他们周围的男男女女都围了过来,不怀好意地学着她的口气道:“唉呀,好讨厌哦,人家晚上要约会嘛─” 
        “不是不是!人家和心上人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在最完美状态下哦─” 
        “你们在说什么!讨厌!” 
        小姑娘手中的圆镜随着她的手势上下乱晃,任烟雨笑着看他们的闹剧。 
        忽然,她的表情僵住了。 
        她分明看到,小圆镜中有某种绿色的东西大片大片地晃来晃去,可是,在这个以淡蓝色为基调的办公室里,根本没有什么很多、很大的东西是绿色的! 
        小姑娘把圆镜镜面朝上放回她的办公桌,随着镜面中她收回的手指,一张绿色的脸在镜子里闪了一下。 
        任烟雨觉得自己仿佛被兜头倒了一盆凉水,全身上下到指尖都凉透了。 
        她几乎都忘了……她怎么会忘了,她是来找蜚语蛇的女王的! 
        一直被繁忙的工作挤到深处的蛇,又爬了出来,在她的心底邪恶地吐着信子。 
        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不小心向后微微地晃了一下,椅子腿和地板之间,发出了很难听的“吱─”一声。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手边的工作,那个小姑娘也有点愕然地回头,和围在她一圈的人一起看着她。 
        她抱歉地笑了笑,正想说声“我去洗手间”,然而,眼角的余光扫过窗户─虽然那蓝色的玻璃看不清楚,但是,她还是看到了,那上面倒映的无数的人脸与绿色的软体动物! 

        她捂着嘴冲向洗手间,身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怀孕了吧? 
        肯定嘛…… 
        知道吗?她怀孕了! 
        早知道有这一天! 
        不检点…… 
        原来大家都知道啊? 
        装得像圣女似的,也就是这货色! 
        嘻嘻嘻嘻…… 
        把事不关己的故事流传开,顺便按照自己的口味在里面加点盐和糖,刚出锅只是一盘炒青菜,等绕了一圈回到耳朵里,就变成了鲍翅炖燕窝。 
        这不能说明人类的伟大,只能让人仰天长叹─核武器算什么东西!咱人类的语言,才是最杀人不见血的伟大武器! 
        她早上就没有吃饭,所以饿到现在,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只是抱着马桶不停地干呕,有一部分胃酸从鼻子里涌出来,呛得她眼泪直流。 
        一只手从她身后递过来一张面纸,她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接过面纸擦脸,稍微好了点之后,才敢开口说了一声“谢谢”,不过,她的声带被胃酸侵蚀了,声音有些嘶哑。 

        “不是跟你说了,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一下吗?” 
        是经理的声音! 
        她扶着隔板站起来,忍住仍然有些目眩的感觉回过头去,好不容易才看清楚身后的人。  经理依然精干漂亮,一身衣裙熨得笔挺,就像她的坐立姿势一样坚定,即使在办公桌后坐很长时间也从不打皱,这一点,让穿着同样制服的她们非常羡慕。 

        “对不起,我以为已经没事了……” 
        “这些事可不能大意!”经理严厉地说:“你是我们公司重要的职员,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任烟雨一边含含糊糊地应着,一边从经理和门之间的狭小缝隙里钻出去,低着头,在盥洗台洗手洗脸。 
        盥洗台上有一面镜子,任烟雨不知道自己会从那里看到什么,所以一直用垂下来的浏海遮住额头,这并不是说,她连自己视为榜样的经理都不相信了,而是她不敢确定,到底这蜚语蛇的传染性,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如果真的已经连累到经理的话,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尖叫出来…… 
        经理从后面走过来,轻拍她的胳膊,温柔地道:“回去吧,休息休息,明天就好了。” 
        她头也不敢抬,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边无意识地点头,一边往外走,连水龙头都忘了关。 
        “小任,你忘了东西。”经理说。 
        任烟雨的手刚刚搭在门把手上,听到经理的声音本能地抬起头来,忽然想起,洗手间的门上也有玻璃! 
        可是,当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经理的轮廓在玻璃上映得清清楚楚,倒映在她的瞳仁中! 
        没有!任烟雨小心翼翼地回头,经理不解地皱了一下眉。 
        “你忘了关水龙头。”她指着手边仍然哗哗作响的水龙头说。 
        盥洗台的镜子上清晰地印着经理的身影,但是,她的肩膀上没有蜚语蛇,什么都没有。 
        她迟疑地走过去,将水龙头关上。镜子擦得很干净,她的视力没有问题,而经理的肩膀上,真的没有任何东西。 
        她想起了温乐源说过的话。 
        “不被蜚语蛇感染的人?有啊!不过,我也只是听说,比如纯洁的心灵、善良的好人、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哈哈哈哈!连乐沣都不行,咋可能有那种人嘛!哈哈哈哈……” 

        那人说得不对,原来,这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原来,她并不是完全被蜚语蛇包围着,这一点让她绝望的心,又浮现出一丝快慰。 
        她向经理笑了笑,虽然脸色仍很苍白,但至少比刚才好得多。 
        看着任烟雨走出去的背影,经理又打开了另外一个水龙头,开始仔细地清洗她白皙的手。 
        “没有奇怪的人吗?嗯……嗯……好,我知道了。” 
        温乐源放下电话,回头对站在身后的阴老太太道:“她说没有,你这回肯定猜错了!” 
        阴老太太把一只想爬到她肩膀上的幼猫抓下来,幼猫张着嘴嗷呜嗷呜地叫,爪子四处乱抓。 
        她轻柔地把它放到地上,和另外两只正在吃猫粮的幼猫放在一起,它很快地就和它们争抢起来。 
        “不可能莫怪人噢,她蜚语蛇大得很,以她年岁都莫可能长这大!女王不在旁边不可能。” 
        就像人类长大需要食物一样,蜚语蛇的大小,也是以它的“食物”决定的,“食物”多则蜚语蛇大,“食物”少则蜚语蛇小。 
        以前温家兄弟也见过不少蜚语蛇,不过,那些都长得很小,对他们来说没什么传染力。  但任烟雨肩上那条的大小,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体积大、传染力强、成熟快,除了有“女王”在侧之外,没有其他的原因可以解释了。 

        “上一次见到的女王,是眼镜蛇吧?” 
        “你还记得哈?” 
        “我还记得,老太婆你为了不被传染,还打算跳楼……” 
        阴老太太用力地清了清嗓子,老脸有点红。 
        “不过,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温乐源去拨拉碟子里的猫粮,被争抢的小猫们狠狠地抓了几下,他“哎哟”一声缩回手来,“你是怎么对付女王的?” 
        “噢……” 
        “你不要给我‘噢’!”温乐源叫。 
        “哦……” 
        “……你这个死老太婆,打算把秘诀带到坟墓里去吗?” 
        阴老太太嗤笑,用一只手指按住一只小猫的脑袋,道:“如果你要杀它,有几种方法哈?” 
        他无言,疑惑地看着她。 
        “不给它吃饭、掐住它脖子、摁进水里……容易得很。” 
        “这个我知道,我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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