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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狸驯仙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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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恭恭敬敬地说:“多谢皇后恩典。只是晚生这病是娘胎里面带出来的,无药可医,只须过个一两天它自己就会好;麻烦的是它会传给别人,所以……”
  王太医终于没上来给我把脉。他远远站着,还一步一步地后退,和蔼地说:“既然如此,谢榜眼请自己保重吧!”
  他跑走的速度,比来的时候又快多了。
  我念个咒把那些东西消掉,继续看我的书。
  中午侯叶又叫人抬了张桌子进来叫我吃饭。我跟他们熟了些,就不那么拘谨了。吃过午饭睡个午觉,下午再看看那些话本,得,夕阳西下,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我撑着下巴等侯叶再来送晚饭,谁知等来的是皇著。
  ——话说他那张苍白的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跟前的时候,我真吓了一跳。我赶紧行礼,他一手把我托了起来,朝后面的人说:“放下,出去。”
  李幸从他身后冒了出来,把一大一小两只盒子放在了书桌上,无声无息地退下了。屋里只剩下我和皇著两个人,我背后又开始冒汗了 。
  我说:“皇上您这是——”
  他抬手指指那个木盒子,自己走去坐在了书桌后面的椅子上,身子歪在一边:“打开它。”我伸手打开了上面那小木盒子,里面原来是一块黄色的布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皇著看着那块布,叹口气说:“怀真,今天……朕派人去雍川你老家看了看,找到这些东西。”
  我头皮一炸——这回死定了,我从来就没在那地方住过啊啊……
  皇著脸上却完全没有受骗之后的怒气,只是抬头看我,摆正身子郑重其事地说:“朕终于可以确定,你就是朕多年前失踪了的儿子。”

  第三十章 思念的惯性

  皇著这话实在是太过劲爆,我只觉脑袋里轰地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我呆呆地看着皇著伸手从盒子里把那块黄色的布料拿了起来,轻轻一抖抖开了,我才发觉那上面居然还有厚厚的一层灰。皇著却不嫌脏,把边边角角都展开来给我看,我才看清楚了那上面原来绣着一条五爪金龙。皇著抬头看我,说:“这……是从谢虎家的墙壁中挖出来的,正是当年你出生以后,包着你的那块布——”
  我当然是不认得那东西的。
  ——就算它当年真包过我罢,我一个初生小儿,又怎么会记得。
  所以既然皇著说了它是……那么就算是吧。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撑死充哑巴,只默默点头。皇著总算放了那块脏兮兮的黄布了,又自己动手打开了那个大一点的盒子,从里面拿了一叠厚厚的纸出来,微笑说:“他们把你平时的课业也带回来了——我仔细对比过,确实和你卷子上的字迹一样。”说着从最底下翻出几张纸来:“这是你小时候写的么?虽然字没有现在好看,文章却已经很有灵气了……”
  我愣愣地接过来,暂时还没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两年前还在离京凌霄阁里的时候,素羽命我和崔叔闻练字时抄的。另外那一大叠,却是我们在栖云山上时,素羽教我们写的。问题是这些东西怎么就跑到雍川去了,还被皇著的人找回来了?!
  皇著放下那些纸,若有所思地说:“可惜骆先生和你的养父都已经去世了,不然朕当重谢他们——把你养大成人,教你成才。”我配合地垂下脑袋去,憋出一个哀伤的神情来。皇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跟前,一手按在我肩膀上:“怀真,你虽然在乡野间长大,却没有辜负天家的血脉,朕,很宽慰。”
  我从未这样和他面对面地站过,原来……我竟比他高了半个脑袋。
  我脚一软,跪了下去:“皇上……”
  他的手就很顺手地摸到了我头顶,很善意地提醒我:“怀真,朕是你的父亲。”说着手上一用力把我扶了起来,苦笑说:“朕知道这样贸然和你相认,实在有点太仓促了。可是你我父子已经分开了二十一年,以后可以相处的时间又还有多少?朕,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我低头说:“是。”
  他点点头,从衣袖里掏了一根绳子出来——那绳子下面吊着的,不就是素羽交给我,叫我用来“孝敬”李太监的玉佩么?!
  皇著仰起头,亲手把那玉佩挂到了我脖子上:“这玉佩还是你刚出生的时候,朕亲手给你挂上的,上面有你的名字,切忌不要再随便赠人。”
  天……
  素羽他……他究竟做了多少准备?!
  我愣愣地点头:“是。”
  皇著叹了口气,脸色变得捉摸不透:“你可以试试……叫朕父皇。”
  我看向他,挣扎了半天,愣是没喊出来。
  我在另外一个时空的山野中长大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还有父母。
  现在皇著突然拿了这么多证据出来跟我相认,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一下子反应过来啊——何况这些证据都是素羽弄的吧?不然我平时写字的纸好好的怎么就跑到雍川去了?!
  素羽说过的话又回到脑海中。
  “我之所以不送你回你父亲那里去,是因为他没有能力保护你,我不想让你涉险。所以就算你不跟我走,我也不能让你知道他的身份。”
  那个时候他说得郑重其事,想不到两年之后,他竟然走了这样一条弯路,把我送回到……皇著身边。
  好吧,我承认素羽的计划完美得无懈可击。如果素羽直接把我送到皇著跟前告诉他我就是他儿子,就算皇著肯信,别人也一定会怀疑……可是现在这样一来,我是通过考科举被皇著认出来,然后又亲自派人去找证据验证的,自然而然,天经地义,完全没有半点周密计划的痕迹。
  我看着皇著,真想告诉他,我不是在雍川长大的,我被母亲送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是素羽把我找回来的……
  我说不出口。眼前的皇著,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里是满满的慈爱和信任。我甚至会觉得,他随时都会伸出双手拥抱我。
  那种压迫感,让我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挤炸了。
  我忍不住退后了一步:“皇上……”
  他眼角一垂,苍白的脸上居然露出一点点的红色来,笑容微弱得像是晚春阳光下下一刻便要化尽的残雪:“好吧,慢慢来。”他走回去自己把那两只盒子盖上了,一只手在上面拍着:“朕还要过些日子才能把你的身份诏告天下,这些天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要吃的要用的就跟侯叶说——别忘了,”他说着加重语气,“怀真,这里才是你的家。”
  我弯腰点头:“是。”
  他拍拍那两个盒子:“这些是你自己的东西,就留着作个纪念吧。”
  我走过去,手抚在那些盒子上,努力了很久才问出来:“皇上……”
  我看到他眼里颇有些失望。然而我不能止住自己问下去:“皇上,请问……我娘又是谁?我以后……可以见她么?”
  ——虽然素羽已经说过我娘已经不在了。但是如果直接问她是怎么死的,皇著一定会很奇怪——我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我娘已经不在了?
  皇著背着手走了一圈,慢慢抬头:“她……生下你之后,就殁了。”
  大概是因为早就知道了,所以我并没有觉得很难过。倒是皇著,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凄凄然:“朕,很想念她。”他说着,目光突然落在了我白天翻看的那几本书上,两眼一亮:“这书……”
  我有些做贼心虚:“这个……我是在最底下的抽屉里找到的,闲来无事……”
  他大步走去,一把全都扫在手里,仿佛怕我跟他抢似的。他把那些书揣稳了,才慢声说:“这碧华楼原来是一座藏书楼,你娘总喜欢跑这里来看书。后来朕索性就赐给她了,让她平时也可以住在这里。她不在了之后,这里的藏书就都搬到新的藏书楼去了,想不到还遗漏了几本在这里。”
  我偷偷看两眼:“哦。”
  他再抱紧了些:“这些,还是朕先收着吧。”说完喊了一声:“来人——”李幸立刻弓着腰推门进来:“皇上。”皇著有些匆忙地说:“起驾。”
  我这时竟然还没忘了礼数,行礼送他。拜到一半,顺口就说了出来:“恭送父……”
  皇著猛然转过头来,两只眼睛亮亮的。他这一回头,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亏了他迅速打破沉默:“对了,你原先是住在外面的,可要人去把你的行李收拾回来?”
  完了,皇著这是不打算让我出皇宫了。
  我鬼使神差地说:“能否……叫……崔叔闻也来……”说完就后悔了:“还是算了,我也没什么东西,就别收拾了。”皇著点了点头:“好,早点睡吧。”
  皇著出了门,李幸把门一关,扔下我对这两个木盒子发愣。
  这时候我除了佩服素羽之外,也没啥好说的了。然后我又开始佩服起我那死掉的老娘来——她老人家救素羽这一命,还真救得太值了。话说刚才我给皇著说得一愣一愣的,居然就忘了问他我娘的事情。
  我隐约记得还在大殿上的时候,那些朝臣窃窃私语说我像“花贵人”还是“华贵人”什么的。如果那就是我娘……
  素羽说,我娘是一只风狸,化成人形嫁给了一个凡人——这个凡人大概就是皇著了。他又说我娘生我的时候出了变故,才把我送到了另外一个时间去了。
  ——什么变故呢?是意外,还是……有人要加害我们?
  我真想现在就回去抓住素羽把事情都问个清楚!
  我在嘴里“嘶嘶”几声,想把青儿叫出来。谁知叫了半天它都没出现,我这才明白过来,这家伙,一定是扔下我自己跑了!
  郁闷。如果是因为我犯了什么事被皇著扣在这里,我也可以变回原形跑掉……可是现在这样……我要是走掉了恐怕会有很多麻烦。我认命地坐下,继续看那本话本。
  没过多久,侯叶就带着那几个小太监送晚饭来了。我一气吃光,才发觉自己在这里呆了只有不到一天,居然就已经开始习惯了给人伺候了。
  所谓的习惯……真是可怕。
  更可怕的是沐浴更衣之后,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身边空荡荡的,总觉得缺了什么。昨天晚上好歹有药物的作用,我好像还睡得挺好,可是先在,完全睡不着了。
  崔叔闻……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这家伙,昨天还看到他跟那个韩学士眉来眼去的,天知道是不是……
  我辗转反侧,眼睛闭上了又睁开,睁开了又闭上,心里痒痒的,无论如何就安定不下来。我成了一条油锅里的煎鱼。不同的是煎鱼煎熟了就可以上桌了,可我整个都糊到发黑了还在翻滚。我正想着要不要起来走走拍掉煎糊了的烂皮,突然听到外面的侍卫有些响动。
  我的第一反应是:有刺客!
  有好戏看了!
  ——话说我也很想见识见识所谓御前侍卫的功夫,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厉害!
  我想都没想,就冲过去趴在窗户上面往外看,看见的却是两条光明正大地从院门进来的人影,前面那个是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后面跟着的那个却整个都罩在一件带兜帽的披风下面;他们后面还远远跟着两个太监,抬着一口大箱子。最前面的那个侍卫走到何昭跟前,给他看了个什么东西,何昭点点头,跑来敲门:“谢榜眼,有人送东西来给您,要见一见么?”
  我说:“请进吧。”
  死活睡不着,见个人说说话也好啊……
  我从内室走出去,何昭已经领了那个穿披风的人进来。后面两个太监放下了箱子,何昭就带着他们都出去了。那人把兜帽一摘,有些恼怒地说:“真的要断气了?怎么连夜叫我送东西来?”
  这正厅里只点着根细细的白烛。那一瞬间它的光芒强了千倍。
  我走上前去:“叔闻……”

  第三十一章 极乐

  大概是因为走得太急,崔叔闻的脸上泛着小片的红晕,走近些,还能听到他的气息很是急促。我呆呆地问:“你……怎么来的?”说着回头给他倒了杯茶。他接过去,吹了吹,小口小口地喝掉了,才说:“我才上床睡了,突然来了一帮军爷,拿着皇宫的金牌叫我把你的东西收拾好跟他们走。我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你犯事被抓了,这些东西要给你送牢里去——”
  我对准他胸口一拳:“你——”
  他笑笑,解开披风的系带:“后来进到了皇宫里,带路的公公说你病了。”我这才发觉,原来他的披风下面,居然只穿了件薄薄的袍子。这时正是暮春,夜里起风的时候还是冷得很,我抓住他的手,果然冰凉冰凉的。我问:“怎么就穿了这么一件?冷不冷?”他摇摇头,哼哼:“怎么会冷——倒是我怕你有事,出了一身冷汗是真的!”说着伸手捏起了我的下巴,冷笑:“气色还不错嘛,这么说生病是假的了?”
  我点点头,转身去拿了自己白天穿的衣服出来给他:“这里没别的了,你先穿上这个。”他老实不客气穿上了,看看我,脸色变得很严肃:“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皇上要——”
  我低下头,拽着他到内室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皇著是我父亲。
  皇著是我父亲。
  我无论怎么努力,都说不出口。
  他居然也不追问,挥手就往我脑门上面一拍:“那就算了。怎么,你刚刚也睡下了?”
  我点头。
  他纳闷地看看周围:“你也没灾没病的,皇上怎么就突然叫我来了呢?”
  “你怎么知道是皇上?”
  “看那侍卫的腰牌不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我不敢说——其实……是我……我想见你了。
  就为这么个无聊的理由把他半夜叫来,他一定会生气的。
  他大爷的,我怎么居然就照顾起他的情绪来了?平时我们不是可着劲儿打击欺负对方的么?我端起脸:“咳咳,崔兄,你我为人臣者,随便揣测上意是不对的。”
  他拍拍手,又解了刚穿上的衣服,老实不客气地往我那乱糟糟的被窝里面一躺:“估计愚兄今晚得在这过夜了。谢贤弟,请。”说着往里面挪了挪。我爬到他身边自己拉被子盖上了,突然发觉心跳得厉害。心里憋着一口气,憋了半天,终于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叔闻。”
  “嗯。”
  “没事,睡吧。”
  他翻了个身,突然凑到我耳边,小声问:“是你让皇上找我来的,对不对?”
  我在他横在我身上的胳膊上打了一下:“崔兄,你把我的面子想得太大了!”他靠在我身边,声音依旧很小:“你不说,其实我也能猜到一些。今天,我和几个今科的进士在明月楼吃饭,听到传闻说,你和当年皇上的一个宠妃长得很像,而且,就在那宠妃身怀六甲的时候,皇上就已经为她腹中的孩子取名怀真——”
  我浑身一抖。
  崔叔闻的手握了过来:“你……害怕么?”
  我害怕么?
  应该不是吧,我今天吃得下睡得香……刚才是例外。
  我老实回答:“我也说不清。只是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我一时没了主意。”
  他沉默了半晌,才问:“这么说,皇上是认了?”
  我不得不承认,崔叔闻确实太聪明了——我还什么都没说,他却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我只得叹口气:“是。”
  崔叔闻的手臂突然一紧:“他有没有说打算怎么办?”
  我老老实实交待:“他说要过一段时间再诏告天下我的身份,这期间我得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
  崔叔闻这下说的话就成连珠炮了:“你听着,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呆着,除了皇上派给你的人,谁也别见,别人给的东西别乱碰——”
  我打断他:“这些少爷已经吩咐过了。”
  他这才大大吁了口气:“那就好。”
  一阵长长的沉默。
  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事:“叔闻,你还记得么?从前我们两个躺在一处,总是又踢又打的,什么时候突然肯好好说话了,必定是商量着要去干什么坏事……”
  他脸埋在我肩窝里闷笑:“是么。”我说:“可惜现在已经没有干坏事的心情了。”他突然爬了起来,俯身在我之上,正色说:“怀真,你别怕,我将来必定能立于朝堂之上,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他说得极慢,极认真,我心里一动,翻过去抱住了他。
  从前都是他大剌剌地抱我。我这样主动抱他……还是第一次。他身子一僵,没有再动。沉默了一阵,他突然问:“你是什么时候跟皇上说要找我来的?”
  我仔细想了想:“应该有三四个时辰了吧?”
  崔叔闻手指在我胳膊上一下一下地敲着,慢慢计算:“我从客栈跟着那几个军爷走到这里,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再加上我收拾你东西的时间,这一趟来回用不了两个时辰。”
  我不解:“怎么了?这时间还有关系么?”
  崔叔闻细细地说:“我在想……皇上在叫人去找我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在想什么。”
  “你又知道了?”
  崔叔闻笑一声,说:“假如我是他,我现在最苦恼的,必定是今后如何待你,你才是安全的。”
  “哦?”
  “既然当年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偷也好,逼也好,总之是把你从皇宫里弄走了;而这些年来皇上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找过你,必定是因为有所忌惮。现在他既然决心要认回你,就不能不想既能留你在身边,又不至于置你于险地的法子。”
  我伸个懒腰:“你既然这么了解他,不如替他想想去……”
  崔叔闻诡谲一笑:“怀真,断袖吧。”
  我一个呵欠硬生生给他这句话打断,差点没岔气晕过去!
  他理直气壮说下去:“你要是从一开始就是个彻底的断袖,你就不会有后;不会有后,就对皇位没有威胁,对皇位没有威胁,你就是安全的。”
  “哦。”
  “你以为皇上痛痛快快地接我来陪你,是因为怕你夜里踢被子?我猜,他也是这么个意思——就算你没断,他也会想办法让别人都知道你断了——不信我们打赌。”
  “哦。”
  “佛祖啊,你呆成这样,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不知道。”
  “呆!”
  这一夜我睡得极安稳。天蒙蒙亮的时候,我隐约听到外面有点动静,估计是侯叶和那班小太监在等着伺候我起床。我向来仁厚,于是打算就此起来,免得他们多等。我一只胳膊撑起身子就要起来,突然肚皮上就多了一只手。
  崔叔闻的手。
  我回头看他:“喂,该起来……”
  一句话说不到头,就半路断了。
  崔叔闻那只手在我身上摸了这么些年,终于摸到了要害去。
  我回头看他,他两只干净透亮的眼睛看着我:“别急——”说着手上一用力,我就往后一倒,正好就瘫在了他胸前。
  那时我脑子还颇清醒,知道用手去推他:“放开……”他只管一手从后面抱住我,一手还在那里上下动个不停。我想把他的手拿开,它却像长到了我身上似的,紧紧地包裹着我。
  我不得不承认……他的手法确实很精妙。只几下,我就整个都飘上天去了。
  飘飘悠悠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片白光笼罩,仿佛整个生命都在瞬间散失掉了。
  死亡一般的极乐。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惊叫出来。到最后记得的只是崔叔闻在耳边的坏笑声。
  他说:“呆!”
  然后大声叫外面的人进来。
  门被推开,外面一片晨光灿烂。

  第三十二章 身份再次转换

  照样是侯叶和那几个小太监的原班人马。我一惊,拉被子掩住崔叔闻。侯叶却另外招手叫了两个小太监:“你们伺候崔状元。”偏偏崔叔闻爬下床的时候突然凑了过来,当着一屋子大太监小太监的面,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浑身一僵,他却已经坐稳了,让小太监给他穿鞋。我心虚地看看周围,只见侯叶的鼻翼微微动了几下,然后他凑上前来礼貌地问我要不要先沐浴再更衣;那几个小太监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地上数蚂蚁。
  崔叔闻懒懒地斜靠在床头,一副柔媚入骨的模样:“就洗洗嘛……我也要一起洗。”
  我……
  我……
  我想杀人!
  片刻之后,一只足够两个人泡进去的澡桶让四个小太监吭哧吭哧地抬了进来;他们都很识相地退下,关门。我哀怨地看崔叔闻:“崔兄,你想玩死小弟么?”
  他摇摇头,自己穿了侯叶刚刚捧上来的新衣裳,径直走上楼去:“谢贤弟请自便,愚兄要上楼看看风景,吸吸晨气。”说完就没影了,扔下我一个用手臂打桶里的水出气。
  那几个小太监再来把那木桶抬出去,四个人齐齐看着地上的一滩水,再看看我,脸上的的表情又是惊奇又是佩服;再看看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床上睡回笼觉的崔叔闻,一致用眼神表达了他们的万分同情。
  那时候我只能咬牙切齿!
  还好李幸及时赶到,我才没把崔叔闻掐死。
  李幸带了崔叔闻那身大红色的状元袍子过来给他——那天的殿前听封因为皇著临时召见我没办成,现在要补上。
  李幸把崔叔闻带走之后,我和他足足有一个半月没见上面。
  这一个半月里皇著……咳咳,父皇,发了诏书,诏告天下:当年花贵人所生皇子怀真被找回来了。跟着是拜太庙,册封,拜我死掉的老娘的灵位,见皇后,见各位皇叔,见各位兄弟……当然最最要命的是跟着李幸学宫里的规矩。内务府和礼部的人忙了个人仰马翻,我累得马翻人仰。
  然后,我就成了敬王爷。
  从前我一听到“王爷”这俩字,联想到的都是半拉胡子的大叔。现在这大帽子扣到我头上了,我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别说本王二十出头风华正茂,另外那几个,虽然一个比一个扶不上墙,可一亮相,好歹都还人模人样。
  这些都是我东拼西凑听来的。我父皇一共生了七子五女,际遇各不相同。老大是慧贵妃生的,出生没三个月,夭折了;老二就是皇后生的太子怀安;老三就是我;老四怀景,资质平平,倒是平平安安地长大了,可惜他沉迷酒色,据说那肃王府里的小妾比父皇的后妃还要多,我也没亲自数过,不知真假;老五叫怀明,自幼体弱,一年有七八个月躺在床上,封了端王之后就没出过他王府的门;老六怀瑾,封章王,据说天生聪慧,半岁会说话,五岁会写诗,倘若能活下来,必定是曹子建第二——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他十七岁的时候病死了,留下来一堆吟风弄月的诗稿,供举国上下的多情男女伤情落泪,也算是造福百姓;最后是老七怀岱,据说好武,从小跟着武状元练功夫,结果十四岁的时候骑马摔死了。
  一句话,皇著的儿子不好当。
  扳着手指头数一数,现在剩下的就怀安、我、怀景、怀明四个。
  太子比我大,自然是要我亲自去拜见他的。
  怀景来见我的时候,他那山一样的身板把我吓了一跳。我和怀安怀明都是瘦长的身形,只有这位怀景又高又壮,身上的衣服都绷得紧紧的,让人担心他的衣服随时会被撑破。他人还没到跟前,我就先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再走近些,才看清了他脸上脖子上衣领上都还留着写粉红色的脂粉印子。
  我比他大一岁,按道理他要先向我行礼。礼毕,他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在我肩上,拍得我骨头几乎碎掉几根,极豪爽地说:“以后咱就是兄弟了!什么时候想喝酒想乐呵了就来找我,兄弟我奉陪到底!”
  我只得道声客气客气,找个理由赶紧走人。
  怀明躺在床上不能走动,倒是我跑到他府上去见的。他那王府阴气极重,走到哪都是阴森森的一片。我坐在他旁边说了不到几句话,他居然就睡着了。我只得告辞。
  出来的时候边走边想——倘若我也在皇宫里长大,不知现在又会是什么光景?
  这个倘若这么一想,顿时觉得人生真他大爷的忒没意思了。
  然后我才明白过来,父皇在领我出去见群臣之前,把手按在我肩头上说“自己保重身体”的时候,他说的决不是客套话。
  相比之下,那五个姐妹的命就好到天上去了,四个嫁人了,一共生了六个孩子。我见过其中四个,都是粉粉嫩嫩的一块肉团,哭起来能要人老命。剩下一个怀碧等着嫁人,后宫里上到皇后下到她奶娘都在关心她的婚事——她们才是真真正正的金枝玉叶。
  我就惨了。
  父皇下诏之后,守在碧华楼外的侍卫一下子从十五个加到了三十个,何昭的官职升了半阶,正式成了本王的护卫,带着他那一队人马跟着我回了敬王府。我怎么看怎么肉疼——侍卫不比一般的仆役,他们一天要吃四顿,每人每顿都要有三海碗饭两斤酒一斤肉外带四两花生时鲜蔬果若干,老子的俸银还不知道够不够他们打牙祭。
  再说那敬王府——虽说是父皇赐的,却不是新盖的。据说是当年抄了一个官儿的家抄来的,那府邸荒废了许多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给工匠去翻修,情况可想而知。我住进去那天晚上下了场大暴雨,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只有床上还是干的,夸张点说——床前已是一片汪洋,我那两只鞋子就是汪洋上浮沉的小舟。
  我坐在床上,看着侯叶带着那四个小太监来来回回地往外舀水,深感抱歉。
  偏偏就在我最狼狈最见不得人的时候,有人通报:翰林院修撰崔叔闻求见。
  我跳下床,一脚踩在积水里:“请他到前厅,上茶伺候!”

  第三十三章 机会来了

  整个敬王府能见人的地方,只有前面那两进院子和一间正厅。我自己匆匆忙忙地穿了衣服,叫来一个小厮——抱歉,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叫什么名字——从井里打了捅水给我洗脚,我趿了鞋子直接就奔前厅去了。
  我从后门一气冲进去,却没看到人。左右找了一遍,又跑去正门去,才看到台阶下一个穿蓝色官袍的人影,正拦着何昭手下一个侍卫在这里当丫环的表妹秀梅说话:“姑娘,你家王爷每天都能见着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好得很,玩遍云嘉青楼花魁伤透半个云嘉城少女芳心的崔翰林终于调戏到我家里的丫头头上了。
  我咳嗽一声:“崔翰林,好久不见啊——”
  崔叔闻回过头来,自己拿手在脑门上装模作样地敲了一下:“瞧我这话说的,姑娘,你每天都能见着你家王爷,可真是有福气啊……”
  我板起脸来:“秀梅,还不给快崔翰林上茶——”
  崔叔闻一抬手,两只眼珠子仿佛粘在了秀梅身上:“有劳秀梅姑娘了。”
  秀梅低眉顺眼地从我身边过去,手脚麻利地往一只茶杯里倒茶。崔叔闻走上前来,对着我拱拱手:“翰林院修撰崔叔闻见过敬王爷千岁。”
  得,一下子就给我多加了两百岁。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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