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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狸驯仙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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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在凌霄阁的屋顶上、院子里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这样光明正大地绕过那个画着一只孔雀的屏风踏进主楼里去,还是第一次。
  到了里面,才发觉其实实在没什么可好奇的。大堂里明烛高照,金碧辉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烛光终究比不上电灯的缘故,比起二十一世纪五星级酒店的大堂来,居然多了点朦胧古典的感觉。
  里面也是人来人往,一望而知有三种人:穿成什么样都有的老少不一的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来睡人的,齐齐穿着一色的绣花袍站在周围抛媚眼的——被人睡的,还有我们这些伺候睡人和被睡的。
  ——啊,不对,我和崔叔闻是伺候大老板素羽少爷的。
  原来伺候素羽的罗简被调去伺候凌霄阁里一个“公子”去了。
  我和崔叔闻各自端着个托盘,从仆人专用的小楼梯上到二楼去,只见素羽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一道水晶帘后面专注地看着。我暗自哼一声——在这么吵闹的地方都能看进去的书,一定不是什么好书!
  我们走到珠帘跟前,崔叔闻递个眼色,自己走上前去,大声说:“少爷,我们送宵夜来了。”说完就一手掀开珠帘进去,我跟在他后面,被晃回来的珠帘砸了一头一脸。
  素羽闷声笑了笑,说:“放下吧。”我走过去,把那托盘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只听到“砰”的一声,桌上的茶杯和托盘里的碗筷都跳了一跳。
  我看到素羽的眉毛也跳了一跳。身后一阵剧痛——不用说,一定是被崔叔闻这家伙狠狠掐了一下。
  我再故意很大声很粗野地说:“少爷!请用夜宵!”
  ——我就不信你这家伙能忍着不解雇我!只要素羽开口赶人,崔叔闻也就不会有理由自再硬留我了,我就可以回去找苏美人了……
  哈哈哈,我真他大爷的太聪明了!
  后面崔叔闻再掐,我一把推开他,故意装傻:“咦,你好好的掐我干什么?”说完扑上去拉住素羽的手:“少爷你要给我做主啊,他欺负我这个新来的!”
  我在素羽那看上去很想打人的目光里默念:解雇我解雇我解雇我解雇我解雇我……
  谁知素羽安抚地拍拍我,笑说:“起来,没事。”又向崔叔闻嗔道:“你好好的掐他做什么?!”崔叔闻委屈地叫了声:“少爷!他——”
  素羽哼笑:“新来的人不懂事,这是你没带好,怎么能怪人家呢?”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着我的,似乎在说——你就别故意激我了,我是不会解雇你的!
  我彻底绝望。
  崔叔闻耷拉着脑袋,说:“是。少爷,我们先退下了。”
  出来的时候,崔叔闻又在身后狠狠地拧了我一下,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别玩小花样!不然我照样喊出去你偷内裤!”
  我……
  第二次进去的时候,我就老实了,慢慢地把一盅浓汤放在素羽面前,用算不上恭敬,但也算老实的口气说:“少爷请用。”他抬头看看我,又向端着一托盘的葡萄的崔叔闻挤了挤眼睛。崔叔闻居然很配合地朝他笑了笑,两个人的表情都古怪之至。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恐怕再这样下去,我非给他们一主一仆整死不可!
  不行,明天一大早我就找树妖……倚风去,怎么着都得把变回真身而且再也不用变人的口诀问清楚!
  那边崔叔闻极熟练地给素羽剥着葡萄皮,我在这边看得直流口水。我们“上班”之前吃的那一顿,就是两碗白米饭加上一盆冬瓜炖肥肉——老子是吃素的,所以只吃了那米饭,胃里难受之至。偏偏素羽小口小口地吃那葡萄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跟在吃什么苦药似的,看得我直想冲上去揍他一顿!
  谁知他只吃了三个,就摆摆手:“倒碗汤给我,这个撤了吧,我没味口。”
  我上前去给他盛上汤,他自己拿着汤匙小口小口地喝起来,那姿势——
  我见过崔叔闻那样吃炒饭,见过苏美人那样喝粥……没想到素羽居然也这样喝汤,真有意思啊。难道这里所有人都这样喝汤?
  我好奇完了,素羽的汤也喝完了。我和崔叔闻把桌子收拾干净了,正要出去,素羽突然说:“叔闻怀真,收拾完了立刻回来——”
  他吩咐得倒轻巧,我只在心里哀号一声。
  我说素羽少爷哇,我们来回给你跑腿,你总得让我们缓口气吧!
  那边崔叔闻瞪我一眼,又斜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裤头,撇嘴一笑。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虽然一肚子的腹诽,但最后总归老老实实地说:“是,少爷!”
  然后我就感觉到有只手在我的屁股上安抚地拍了一下,又……摸了一把。
  素羽还端端正正地坐在我对面,那么揩我油水的人只能是——
  崔叔闻笑得像朵夏日艳阳下的向日葵:“是,少爷!”
  后面被他摸过的地方好像还痒痒的。我怒火中烧。
  走下小小的楼梯,我立刻用手肘狠狠撞了撞崔叔闻。他胳膊一歪,嘴里叫一声“啊——你干什么——”他端着的托盘上那一串葡萄顿时滑落在楼梯上!
  我一下偷袭得手,立刻往下飞跑。突然崔叔闻又大叫一声“啊——”
  随即就有个又重又软的东西砸在了我背后。我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崔叔闻这家伙摔倒了——然而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应付是一回事。
  他砸到我的那一瞬间,我手里的装汤盅和碗匙的托盘也在瞬间脱手飞了出去!
  然后……脑袋咣地撞到墙上,又狠狠撞到了台阶上。之后一阵天悬地转,感觉就像全身都被轮胎那么大的石头狠狠砸过一遍,等到再有意识,才发觉自己和崔叔闻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我脑袋压在他胸口,胳膊却被他压在身下——两个人都动弹不得!
  刚刚那一阵剧烈的痛,顿时都变得清晰起来。四肢和胸口的骨头像是断掉了,筋骨血肉都被剥离……简单来说,就是真他妈的痛啊——
  过了半天,崔叔闻才唧唧哼哼地出声了:“呜……嗯……痛啊……啊……”他喊着动了动,我趁机把手抽了出来,大吼:“你大爷的就不能站稳点儿吗?!”爬起来的时候低头一看,得,他鞋底上还沾着几个葡萄皮,顿时就心虚了。
  话说这事情的经过,好像应该是我先撞了他,然后他踩到了葡萄滑倒了,然后才带着我一起摔下来的……
  再抬头,就看到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好像还正是罗简现在伺候的那位轻云公子,只见他叉了水蛇腰,伸出一根嫩葱一样的指头:“啧啧啧,素羽少爷说了多少次,不许在那个楼梯上偷偷亲热,看,出事了吧?当心把命根子摔断了哟……”
  啊?亲热?我跟这个神经兮兮还看上去只有十三岁的崔叔闻?!
  我捂着不知道骨头断了没的手臂勉强站起来,那边伸过来两只手把崔叔闻给拉了起来,罗简的声音说:“切,叔闻你还老说你有多厉害呢,原来你还是在下面的啊——人家才来了几个时辰就压上你了,你倒说说看,是不是你老相好啊?”
  我忍无可忍,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你胡说什么?谁跟他是——”
  下面的话我也喊不出来了。我郁闷啊啊啊——
  有只手拍到我肩膀上,崔叔闻的声音平淡得出奇:“这些人就这样了,少跟他们一般见识。”他很少用这种口气说话,我听着都有点不习惯了。
  哼哼,是因为被说成……那个啥,才会这么“镇定”地不理他们吧?
  不过看到他额头上肿起来的大包包,我还是有些……
  内疚。
  没办法,说到底我还是一只天良未泯的果子狸。所以我凑上去揉了揉他额头上的包:“怎么样?疼不疼啊——”
  罗简扯开我的手,恶狠狠地说:“切,你这小子一看就是生手吧?他不疼才怪哩——”
  我听到自己和崔叔闻同时怒吼:“你给我闭嘴!”
  说到“闭嘴”两个字的时候,好像还有个声音加了进来。我抬头望向那声音的方向,就看到素羽正斜倚在那楼梯最顶处。他一眼望下来,所有人都噤声了。他抬抬手:“你们两个,把楼梯收拾干净。然后去找掌柜的领罚。”
  他说完了转身要走,崔叔闻突然叫住他:“少爷,是叔闻不小心跌倒了,才连累怀真一起摔倒的。罚我一个人吧。”
  我愣住。
  身后轻云公子小声说:“啧啧啧,这么相亲相爱的……那么接下来的对白应该是——”
  我大吼:“少爷,是我故意撞他,才连累他摔倒的,你要罚就罚我吧!”
  罗简的声音很是酸溜溜地说:“轻云公子您高明——”
  轻云公子托住腮帮:“哎哟我听得牙酸……罗简快给我弄碟盐水花生去!”
  我忍无可忍,冲青云挥起拳头,却在半空被崔叔闻拦住了。他使劲冲我挤了挤眼睛,小声说:“别冲动!”
  我抬头喊:“少爷——”素羽微笑着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那就两个一起罚。都散了吧!”
  所以闹了半天,结果还是一样的。
  两个人去抬了一大桶水来把楼梯上的葡萄汁和汤汁都擦洗干净,然后拖着一身又湿又臭的衣服去见掌柜。掌柜没有二话,笑眯眯地照价从工钱里扣了三倍的钱赔摔坏的东西,然后又笑眯眯地打发我们回去见素羽。
  这样臭烘烘地直接回去是不行的。只能各自从水井里面提一大桶水出来,背对着脱得光光的,然后哗啦一声从头淋到脚。虽然这还是夏天,可那样一桶凉水淋下来,还是冷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洗完了赶紧回去穿衣服。两个人七手八脚地从箱子里面抢衣服穿,本来叠得好好的一堆衣服顿时乱成一团。我穿好了内衣,在箱子里扒拉着外面的袍子,突然就扒到一样方方的,硬硬的东西。我抬头看看崔叔闻正背着我系着衣带,于是就八那东西拎了起来。
  原来是本精装书。蓝色绸面的封皮,上面还绣着些胡里花哨的花卉图案,却没有字。
  我翻开硬硬的封皮,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又默默地合上了,丢回原处,继续找我的外袍。那 边崔叔闻已经系好了带子,转回身来,目光一下子就停在了那蓝皮本子上。
  他看我,我看他。
  他咳嗽一声:“呃……这个……是我生病之前,有个人叫我帮忙藏着的。”
  我“嗯”一声。
  他再辩解:“那个,他住的地方人多,藏不住,所以叫我帮忙。我听说他两年前已经回老家去了,可能就忘了吧?”
  我再“嗯”一声。
  他用很委屈的腔调说:“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我冲上去扭住他的耳朵:“不知道?不知道还解释这么半天?你你你你没生病的时候应该才十三岁吧?十三岁啊——”
  他大叫一声抓住我的手:“放开!放开啊!你刚才也看了吧?咱们扯平了——放手——”
  我放开了。
  刚才在书里看到的那张画,在脑海里面渐渐清楚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春宫图么,我又不是没见过。不就是两个,咳咳,光着身子抱在一起的男子么。崔叔闻既然是从小就跟着素羽的,偷偷看一眼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也不管我什么事。
  偏偏我就是生气。
  气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
  只见他一手揉着被我拧得发红的耳朵,一手捡起了那本书,塞到了衣箱最底下:“喂,帮个忙,别告诉少爷啊——”
  我哼一声:“你当我是那些爱告密的长舌妇么?”
  身后一个身子飞扑上来:“我就知道怀真对我最好了……怀真,让我亲一下——啊!”
  我瞟一眼被摔在五步开外眼睛鼻子都拧成一团的崔叔闻,甩甩袖子走人。
  再回到凌霄阁的楼上,只见素羽已经从挂水晶帘的小间里面出来了,正斜坐在二楼的栏杆边的一张便榻上,照例敞着领口露着他大腿,摇着扇子看着下面的大门口。那里自然有两个能说会道的家伙在招待进门的客人,把每个人都照顾得滴水不漏。
  我走上前去,崔叔闻捂着屁股一歪一扭地跟上来,抢先说:“少爷。”
  我只得也叫了一声:“少爷。”
  素羽点点头,眼睛依旧看着下面:“今晚对你们的惩罚就是——”
  我头皮一紧。
  “站在这里,看着下面每个进来的客人……钱江和钱海他们两个没叫出名字的不管,但是他们叫了名字的,就给我好好记住那个人的样貌。我今晚就坐在这里看着,到了明天晚上我考你们,如果今晚来过钱江钱海又叫了名字的客人明晚再来,而你们又记不住,就再看一个晚上。现在开始吧。”
  啊?这——这算什么惩罚?!
  还来不及争辩,素羽“啪”地一声合了扇子:“留神,来人了——”
  我只得凝神仔细看仔细听。只见门口进来一个方头阔脸的家伙,钱江立刻迎了:“哟,周参军您来了,快里面请——”
  好,周参军。
  再进来一个贼头贼脑的年轻人,钱海上去拍拍他的肩膀:“刘二公子,今天可来得有些晚了!”
  好,刘二公子。
  几个时辰下来,头昏脑胀。
  好在时间越晚,来的人也就越少。我暗自有些纳闷,素羽他究竟是想干什么啊——难道是……他想让我们也站门口招待客人去?
  可是钱江和钱海明明干得好好的,用不着我们啊。
  看看眼前主仆两个,还真都有点神经兮兮。
  算了,我还是赶紧学会怎么变回去,然后再也不要变人了。我的苏美人——才那么一两天没见到他,我现在一想到他,就跟有根羽毛在心口上挠啊挠似的,痒得要我老命!
  到了子时,素羽终于吐了口气,说:“就这时候吧。一共有几人?”
  我脑子还没转过来,那边崔叔闻已经说抢先说:“四十六人。”
  素羽也既不说对也不说错,只轻摇着手里的扇子,说:“现在就回去慢慢记吧,我自有别人伺候。”
  我和崔叔闻飞奔回他那小房间里。崔叔闻翻出一堆泛黄的纸来,又扔了个砚台和一段墨给我:“快,给我磨墨!”
  天亮的时候,他把手里的笔一扔,仰头倒在床上,说话已经像是在说梦话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记不住……看着这图上再仔细记上几遍罢,别连累我今晚再陪你看一晚上!”
  我拿起那叠纸,有点目瞪口呆。只见上面整整齐齐地画了几十个人头,每一个都是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的,却把每个人的相貌特征都画得清清楚楚——旁边还用很工整的小楷写着每个人的称呼。
  我目瞪口呆完了,拍拍他的肩膀:“哇,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好本事——可惜我们被大水冲到这里来了,不然的话你都可以去当警察了!”
  拍了半天,他都没反应。再回头,只见他已经睡得像段木头。
  我看了一会儿他睡着的样子,才替他脱了鞋袜,把他的两只脚都塞进被窝里去。然后把那些画叠好了放在他身边,才开门走了出去。

  第十九章 失恋初体验

  院子里很安静,别人都已经收工回来睡下了。我自己在井里提了桶水上来洗脸,在水中看到自己的样子的时候,稍稍有点吃惊。
  只见脸庞的轮廓比从前大了那么一点点,不再显得瘦骨嶙峋的了,肤色也白了些,看上去顺眼许多。但是这个样子,也陌生了许多。
  我掬起水洗干净脸,然后走到了那主楼后面的院子里去。
  抱歉,我想我还是做只果子狸的吧。这副人类的身体,无论好看还是不好看,我总觉觉得不是自己的。
  一进院门,就看到一个老头站在一株木槿旁边,用枝剪修剪着上面的枝丫。再看看柳树妖……倚风,只见他静静站在那里,微风吹起柳枝,倒有那么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问题是,这个老园丁在这修修剪剪的,倚风他一定不肯出来……怎么办怎么办……
  我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说:“老丈,这种重活儿就让我来做吧,您快歇歇——”
  老头瞟我一眼,继续剪他的枝子。
  我使出浑身解数软磨硬泡两个时辰,他居然就那样对我不理不睬。在我几乎对自己的说服力产生怀疑的时候,突然听到崔叔闻的声音说:“你省省吧,他是个聋子!”
  我……
  我回过头,只见他睡眼惺忪地倚在门洞上,但是眼帘下黝黑的双瞳依旧在盯着我。
  我咳嗽一声:“呃……这个,我看大家都休息了,这位老伯还要继续干活,就想帮个忙,你快回去睡吧!”
  他两手抱胸,两脚交叉,甩甩额前的一缕乱发:“还真是新来的……老钟他一向是白天干活。你见过哪个园丁是晚上出来种花儿的?”
  我看看老钟,只见他修剪的速度,跟蜗牛爬差不多。再这样下去,天都该黑了……怎么办哪,我还要变回果子狸哪……倚风老弟,倚风大哥,倚风大爷,你就出来教教我吧……
  崔叔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条手臂横在我肩膀上,凑近我的耳朵贼兮兮地说:“我知道你已经活了几百岁了,想找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可以理解……但是你变成人的时候就十几岁的样子啊,跟我一样,在人家眼里还是小孩子。喏,本来是你想老牛吃嫩草的,结果让老钟背这个黑锅,可不太好啊——”
  我绕来绕去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究竟在说什么,想都没想,朝他胸口就是狠狠一拳头!
  他被我打得退后几步,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两眼翻白地看着我。我一个箭步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大吼:“还说那东西不是你的?你这家伙,整天除了这些……这些龌龊的事情,就不能想想别的么?你混蛋!”
  他翻着白眼,舌头都伸出来了,艰难地说:“咳咳咳……快放手……放手……”
  我松手把他推得远远地,他靠住一堵墙,手抚在胸口大口喘着气:“你……你好过分……”
  我白他一眼,再看一眼倚风——这家伙,没准还正在偷笑呢。我真是有苦无处说啊——
  算了吧,就算是不能变回果子狸,我用两条腿走去找苏美人不行么,哼。我走去推一把崔叔闻:“回去睡吧,我出去走走就回来。”
  ——呜呜,回来学怎么变回果子狸……
  他抬头,万分委屈地说:“你不在,我睡不着。”
  我吼:“哟,难道你没遇上我之前每天都不睡觉?”
  他瞪大了两只水汪汪的眼睛:“我就是想要你在身边嘛——怀真——”
  我拍拍手,扭头要走:“随便你。反正我现在睡不着,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他挺直了身子冲上来:“那我还是不睡了。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啊,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会迷路的。”
  切,我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了——
  我还没来得及抗议,他已经神速地冲过去开了院子边上的一扇小门,又回来拉住我的手,突然变得跟刚上岗的小导游一样热情:“来来来我带你玩儿去!你想吃东西呢,还是想去看些新鲜的东西?别看我生病好几年,可我在还没生病的时候,就把整个离京都摸熟了——”
  我甩开他的手,走在前面:“你有本事把见过一面的人记得一清二楚,记个路又有什么难的。”
  他抢上来和我并排走路,万分同意地点头。
  从院子的边门出去,穿过旁边一条窄窄的夹道,才从凌霄阁的主楼边出到了大街上。这条街上都是所谓的“夜店”,白天几乎没什么人来往。我们两个从空荡荡的大街上走出去,连脚步声都似在回响。
  崔叔闻仍旧是一脸懒洋洋的样子。我大踏步走着,仔细分辨着周围的屋顶——没办法,我从苏美人那里过来的时候,走的是屋顶上的“路”。崔叔闻跟在旁边,半天没说话。我瞅着一片屋顶拐到一条小巷里,他突然嘿嘿一笑:“喂,刚才我开你玩笑的时候,你反应这么大,我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懒得理他,没好气地答一句:“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他跑过来,又把胳膊搭在我肩上了,眼睛弯得里面都能开出花儿来:“那就是了?哦……我想想哈,你在这里也没跟别的什么人打过交道啊,难道那个人是我?!”
  我想都没想:“要我喜欢你,下辈子吧!”
  他默默松开了手,落在后面。
  我也不理他,只管看着周围的屋顶,辨别着方向往苏青溪那里走。从蜘蛛网一样的巷弄间穿过去,走了半天,终于给我找到了那段矮矮的院墙。
  现在这个样子爬进去的话,恐怕会被当成小偷抓住的。不如走前门?
  绕了一道弯拐到外面,发现这院子从正门看好像还挺像样的。院墙上大门上的漆还很新,门楣上那写着“怀柔馆”的牌匾也是干干净净闪闪发亮的。就是门口站着的那两个拿着长矛的卫兵,看上去有点碍眼。
  我站到街对面去,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顿时没了主意。
  大门有人看着,意思就是闲杂人等没事别去打扰。别说能不能进去,就算我能进去,那苏青溪现在在不在里面呢?
  我这才想到了最严重的一个问题。
  就算我进去了,见到苏青溪了,我能怎么跟他说?
  “我就是那只果子狸——”
  不成。他这么正直的一个人,一定会把我当成不好的妖孽的……
  我低着头,原路返回。只见崔叔闻抱着手臂在那个小巷口,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我白他一眼,想从他身边过去。谁知他伸出手臂来撑在墙上挡住了我:“怎么不进去啊?”
  我站定了,再回头看看那个门口:“回去吧。”
  他突然抱住我的手臂,拉着我狠狠往外面拖,一直拖到那大门口。他停下来,我踉跄记下,差点摔倒。那两个卫兵握紧了手里的长矛看着我们,其中一个没好气地问:“你们两个,干什么的?这里是招待国宾重地,闲杂人等都走远点!”
  崔叔闻两手叉腰,嘿嘿一笑:“二位大哥行个好,通融通融,我家舅舅在里面做事——”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那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两个侍卫打扮的人正在拉着门,然后我眼前一亮——
  两个人拉着马走了出来。前面的正是奚国太子怀安,后面的那个……
  只见苏青溪今天穿的是一套纯白的衣衫,阳光照在上面,耀眼非常。不知道是不是要去什么隆重的场合,那一头长发上面戴的是顶透润的玉冠,衬得整张脸都如珠如玉。他沉步走在怀安后面,脸上虽然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但是……目光一直在跟随着他。
  怀安也在不住地回头看他。
  然后他们两个对望一眼,各自上了马,带着几个侍卫一下子就不见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那门又“碰”地一声关上了。声音很响,震得我几乎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还在傻傻看着苏青溪消失的地方;崔叔闻呢,站在那里抱着手臂坏笑地看我。
  我给太阳光晒得有些恍惚。我听到自己说:“回去吧。”
  崔叔闻凑过来,吸吸鼻子:“不进去了?”
  我点头:“不进去了。”
  崔叔闻看看那个方向,说话都别有深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明天要再来也没人会拦你。不过……你来了又能怎样呢?像今天这样,巴巴地看人家一眼,然后再看着他跟别人走?”
  我无话可说。事实确实如此。
  我甚至都不敢上去跟他说句话。再说……就算我真的敢去跟他打个招呼,说什么好呢?
  我从来都没想过,我那样急切地想要看到他,可是真的看到他的时候,居然会是这样的……难过。
  就好像心里有根针,在一下一下地往里面扎。
  崔叔闻的胳膊又搭到肩上,勾着我沿着大路走:“你早说要来怀柔馆嘛,我带你走这边还近些呢……”
  我低着头任他把我往回拽。
  他仰头望天:“这个事情有点难办哪……你现在这样子,啧啧啧,给他做侍童差不多。不是我看不起你啊,你相貌也就是个一般。要是把我和你摆在他跟前,你信不信?他铁定要我不要你……”
  我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变成了人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平凡。就像是一只蹲在井底的青蛙,因为看到了星星在水中的倒影,就狂妄地以为自己拥有一颗星星……
  而事实上,那颗星星从来都在高高的天上,甚至根本不知道有那样一只青蛙的存在。
  偏偏崔叔闻还摆出一副不打击死我不罢休的架势来:“而且你看那个人——你注意到了没?他腰间的腰带是黄色的,说明他可能是别国的公子王孙,地位不一般哪,就算看上你带你走了,肯定也还会有别人——”
  啊?他以为——
  崔叔闻鼻尖指着天上,下巴歪到一边:“不用说以后了,你看看跟在他后面那个,穿白衣服的,那细腰,那长头发,那脸蛋……就是把我们凌霄阁的楚云公子萧月公子都拉到他跟前也未必比得过,你一根瘦竹竿,怎么争得过那么漂亮的人啊?”
  我崩溃了……他怎么会以为……以为我喜欢的是怀安太子?
  他还以为苏青溪是太子的那个啥?!
  了不得,误会大了——
  崔叔闻搂紧了我的肩膀,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所以呢,做人还是现实一点的好,不要老看着天上,不看眼前……哪,我虽然不是什么公子皇孙,可是我——啊——”
  我拍拍手,看着崔叔闻捂着屁股从地上哼哼唧唧地爬起来,两手撑腰:“你胡说什么?青溪他不是那种人!”
  说完了就立刻后悔了,甩袖子走人。
  回头偷看一眼,崔叔闻撅着来:“哇哇哇……我真是小看你了!你行啊,居然连人家的名字都打听好了!还有别的呢?他今年多大?家里有老婆没有?瞧他那个年纪一定已经有了……喂,有老婆的很麻烦,没有老婆的更麻烦,总之这些世家弟子就是麻烦……喂喂喂你等等我啊……走错了,这边,这边!”
  他拽着我的衣袖走上一个拐角,走到另外一条街道上,嘴里还在说个不停:“我跟着少爷这么些年,什么人没见过?越是富贵的人,变心就越快。今天还趴在他跟前说没了他就会死的,第二天就搂着别人亲热去了!这些人……我呸!”
  我实在挨不住,瞪他一眼:“你够了没有?!”
  他举起两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不说了,唉,人家还不都是为你好么?好心当成驴肝肺……算了,那就说点别的,我看你昨晚都没怎么吃东西,饿不饿?对了,我记得你是吃素的——我们凌霄阁里有好几位公子都吃素,我回去就厨房说给你也留份素菜。”
  我没好气地回答:“多谢。不用麻烦。”
  他嘿嘿一笑:“不谢,举手之劳。你说我怎么就这关心你呢?整天惦记着你会不会饿会不会冷……简直都要赶上少爷了!偏偏你还整天拉着个脸给我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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