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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镯之宜其室家-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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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药碗在我脚边破成碎片。房内有瞬间的寂静,陷入了无声的境地。是我自已颤抖着手,将房门推开。安羿依旧躺在床上,他的脸背着光,陷在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还是能感觉到那一抹淡静的存在。秦自余站直了身子,森黑的眸子望向我,再看安羿,微笑着走出去:“你们好好聊聊。”他走到了门边,朝着破在地上的药碗看了一眼,脸上依旧是笑意,“我再去准备一付药。”说完顿了一下,转脸看向我,脸上笑容略缓:“你瞒不了她多久的,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样,早知道反而是一种解脱。”

我笑着地抬起了头,脑子里一片混乱。安羿白玉般的双手伸了过来,我抬头望向他一如既往明丽的笑,阳光越发地柔美,他亮如星辰的眼眸定在我的脸上,而我的泪不自觉的已经滑到了眼底。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我,淡笑说:“我中了毒。”

我隔了泪看他,“很厉害?”

他点头,唇角略略上扬,“我活不了多久。”

我静了下来,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悄悄拽紧了手,紧紧地捏成拳头,尖锐的指甲陷进肉里,疼痛四处扩散。安羿笑笑:“宜家,我要你明白,谁都无法预料我什么时候会死。你是我选中,要接管凤萧声的人。”

难过中我有些错愣:“四年前,你和楚桐在书房里说的便是这事?那楚桐……”

他伸手抚去我脸上的泪痕,微笑着看向我:“凤萧声是朝祈最大的商家,楚家是朝祈的镇国大将,掌握着朝祈大部分的兵权。凤萧声可以成为楚家的后盾,但绝对不能摆在人前来说。若是这些全都挂在了楚家的名下,楚家便会成为从矢之的。”

自古以来再仁慈的帝王也有猜忌之心,楚家掌握着一个国家大部分的军事力量已经够让帝王彻夜难眠,若是再加上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楚家等于就是在风口浪尖上,对帝王来说,是不得不除之的心腹大患啊。

我轻轻叹气,心里却泛上一阵苦涩:“所以凤萧声的主人,一定要是一个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和当朝任何得势者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并且最好是一个女子,是吗?”

安羿淡淡的视线看向我,点了点头:“所以我还要把你留在身边,教导你,因为你早晚是凤萧声的主人。”

“我可以有一个问题吗?”我坐上床边,凑近了看他,视线从他的眼滑至鼻,再从鼻滑至唇,再往上,定在他的映着我身影的瞳仁里,“选我,是不是因为我的镯子?”我轻笑着把袖子拂开,手指细细抚上它身上碧绿的纹路,“玲珑镯?”

我的手被他按住压到了床上,笑容泛上他明媚的脸,他冷静地,没有迟疑地,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笑了笑,突然把我往怀里一带:“丫头,想不想听我的故事?”

“我的母亲安凤嫣是皇后身边的宫女,我母亲皇宫生子犯了宫规,也是皇后帮她瞒下来的。我出生那一年,皇后生当今太子时不幸难产而死,我母亲便独身呆在宫里。我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我幼时便被寄养在宫外的一个人家里照看,很少来看我。不久之后,云犬便出现了。后来,我便遇到了秦先生,他看到我身边的云犬很是吃惊,直说这是故人之物,那之后的两年,秦先生便俨然成了我半个师父。秦先生向来喜爱山水,在都城没过两年,便打算要离开,我便托他为我照顾云犬。十岁时我母亲出宫带着我出了都城,那时,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妹妹安心。安心刚出生不久便失踪,我母亲就发疯了。家里的环境一下子变得很糟糕,偶尔一次,我便遇到了洛超,他看上了我。就在那里,楚桐便出现了,那时的他虽然也只是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年,却贵在是将军之子,这一见之后,我们便成了朋友。楚桐在邰州呆不了几个月,便拖着我去了将军府。我无意中说起自己的身世,楚将军听到了非常诧异,问了我母亲的名字之后便说跟我母亲是故友,让我带他去见我母亲。可惜当时我母亲已经发了疯,什么也不记得了。楚将军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出钱助我建立了凤萧声。”

安羿的语调一直平平淡淡,可我的心情却一直起伏不定。一个没有父爱的孩子,一个缺乏母爱的孩子,就是在我身旁这个四年来一直爱护我的人。我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低下了头,喃喃道:“公子,我怎么办?”

安羿的身体一僵:“什么怎么办?”

我抬起泪光朦胧的脸看他:“若你身边养的这个女子喜欢上了你,你要怎么办?”

安羿一向淡色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还杂夹着我看不明白的复杂情绪,我愣了愣,看着他眼里渐渐带出的诧异,又熟悉又陌生。一分钟过去,却如同过了一年一般漫长,他柔凝视住我,双手抚过我的长发,淡然一笑:“丫头,我也喜欢你。”

我唇角扯了扯,目光一瞬不瞬盯住他,我的笑容静静绽放在他的黑眸里:“若是——爱呢?”

我一字一顿,缓缓开口,每一个字上都压了千斤心痛,若——是——爱——呢?

若我爱上了你,安羿,你要怎么办?

安羿,你深谋远虑,聪明绝顶,文武双全,天下人,大概没几个能出你右,那你可曾想过,在你身边伴你多年的人,会在不知不觉中,随着时间的沉淀,从开始的感激到后来的依恋,最后发展到爱呢?

我默默地站起身,临出门前转头瞥了他一眼。安羿依旧是半躺在床上,迎上我的目光,他僵掉的笑容缓缓放了开来,唇角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心中酿出一股钝感的疼痛,我面无表情,继续向外走去,沉默至终。

海上的风刮过我的面庞,船道两旁有白色稚菊在花盆中摇曳生姿,柔柔的,只有少许几朵,但我知道,到了季节,它便会开得茂盛,势不可挡,如同人心中滋生出来的情感,一旦萌了芽,便需要比山重比海多的压力才能将它生生压回。可惜,我没有。

阳光淡淡洒在船沿上,我的衣襟上也沾上了浓浓的暖意。青衣男人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天,说道:“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啊!”说完就转向一旁不发一言的我,淡定的视线扫过我的脸庞,停驻在我手腕上的镯子上,嘴里发出一声长叹:“玲珑镯,仙物之凡间形体。”

我微微一愣,淡笑问:“先生如何知道玲珑镯?”

那人回道:“老夫是安羿的忘年之交,也算是他的半个师父。关于玲珑镯的事,老夫也只是有幸在多年前见过此物,并非什么高人。”

我一惊,下意识地抚上手上的镯子,多年前见过此物?难道还有人持有这样的玲珑镯?我开口问道:“先生在哪里有见过?又是何人所戴?”

秦自余摸摸自己的小胡子,脸上挂起一抹微笑:“都是陈年旧事了,己死之人,不提也罢。”语气平淡,却是无限怅然。

我见他不愿提,也不再强求:“秦先生,我家公子身上中的是什么毒?”

“葬心花。”

葬心花?我记得有在医书上看过。中葬心花毒的人,虽然表面与常人无太大的异处,但是到了发病的时候,便会心痛而亡。普通人的一生只有短短数十年,中葬心花毒的人,一生可能不到普通人的二分之一。

我惊愕地抬头:“葬心花毒虽烈,但并非无解。为什么不解?”

秦自余一笑,带着一丝无奈说道:“若是一个孩子从出生起便被迫服食葬心花,一直持续好几年,你认为还有办法可解吗?”

我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坐在地上,从出生起?难怪,难怪他的脸色一直异于常人,难怪,难怪他从不跟安凤嫣贴近……这个善良的男人,用他的疏离与柔笑生生划开了一道鸿沟,原来,原来竟是不忍,不忍在别人心里留下他的印记。我只觉得好心痛,安羿那个陷在迷雾中的身世,迷雾中的童年,又是什么样子?我猛然拉住秦不余,低声道:“先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安羿怎么能死,他不会死,我不能让他死。

秦不余摇了摇头:“没有。下毒之人非常厉害,一下手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那为什么不直接害他性命?害他性命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一切了,”我心里塞得透不过气,是,害他性命,便不会有今日。但是,害他性命,我便也不会遇上他。

如果那样,我会后悔,我一定会后悔。

秦自余说:“下毒之人还没找到,动机也不清楚。就算能找到下毒之人,他也难逃一死。”

我抬头,目光狠厉:“能够连续从出生起一直下好几年毒的人,一定是他身边亲密的人,这样的人应该不多。”

“安羿从没想过要知道。”秦自余笑了笑,“皇宫中,是不好轻易涉足的地方。”

我微微福身,转过身便要走开。秦自余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夏姑娘,你们的感情愈深,对你来说越是无益。”

我脚步停了停,却没有回头,只有笑容绽在风中:“多谢秦先生提醒。但宜家,甘之若醴。”

我静静靠在桌上,懒懒地掀着眼皮,窗外已经黑了一片,月色浮上,今夜,又是一个不单调的夜晚。

安羿修长的身影立在房门口,脚步因为伤口没有痊愈而略略有些轻浮。我转头过去,恰好对上他依旧含笑的眼。我想要去扶他,却又生生退了回来,到了如今,我还能像从前一样面对他吗?

我咬咬牙,脚步一跺还是走了上去,抬头扶起他虚弱的身子,努力地想要把声音压平却还是埋上了些许担忧:“你伤还没好,怎么自己过来了?”

安羿没有回答,凝视我,苍白的脸上泛起笑意:“丫头在生气吗?”

“其实,你可以避着我,”我淡淡道,“但是,生气,我绝对不会。”我怎么会生他的气,怎么会生他的气,他在我心里是天,我怎么会生他的气?

安羿静静望着我不着痕迹的神色,突然伸手轻轻揽住我,笑道,“丫头,对不起,今天……我有点吃惊。”

他主动的拥抱让我着实愣了一下,我睫毛微微垂了下来,“我也被吓了一跳,我原以为……我可以不说。”是的,我原以为,我可以不说,但是当今天,他们一个个都告诉我,他活不久了,我就不能再等了。

“丫头,”安羿把我的头按到自己的胸口,低低叹了一口气,“自从遇到你,你就时不时给我惹出问题,但今天,你还真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我抬眼望他,沉默许久之后,灿烂一笑:“你早该想到不是吗?”我伸出手,一寸一寸抚上安羿清冷的脸庞,“聪明如你,真的没想到这个可能性吗?”

安羿眉头微皱,垂首望我,眼底闪过一缕复杂。我额上突然有了一个温热的触感,虽是蜻蜓点水,却在我心头久漾难平。

我心中一喜,有湿热的东西温了眼眶。这是接受吗?是接受的意思吗?

安羿静静地垂下眼眸,笑了笑,以额支住我的额,四目对上,如深切的波浪纠缠。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渐渐靠近,缓缓压在我的唇边,一寸一寸地贴了过来。

如同之前,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没有人加深,没有人纠缠,像是一个透明的气泡,一碰就破,甚至持续不过万分之一秒。

只是这万分之一秒,便有一阵异样的冰冷夹杂在安羿温热的呼吸中进了我的唇中。

我抬头看他,扯了扯唇角,我想要给他一个笑容,可是我的面容却僵在了脸上。身上的力气缓缓被抽空,我的身体软软住后倒去,安羿揽臂一接,将我抱在了怀里。

他平静地望着我,视线从我发际辗转而下,来回几转终于定在我眼睫上,脸上平静无波,他用着一如既往的那清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对不起。”

我的目光死死盯在安羿清俊的容颜上,一眨也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他的任何一个表情,眼眶好热,鼻子好酸,可是我在忍,我在忍,忍着不要哭。

他怎么能这样算计我?怎么能这样算计我?

他缓缓从腰上解下一块碧玉,亲手系到我的腰上,然后抬起清冷的眼看我,脸上慢慢泛出了一个微笑,“丫头,从今日起,你便是凤萧声的主人。”

他的眼中有我清晰的景象,我甚至能看到自己脸上流着痛心的表情。他伸出手,轻轻磨挲着我的脸庞,“丫头,别害怕,等乾海之战一完,我便会回去。”他笑了笑,再深深看我,“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结束的那一天。”

不,不会的,我动了动手指,想要抓住他的手,可是手上却提不起一点力气。

他神情慢慢寂寥起来,目光静静投在我的面上,抱起我,将我轻轻放到床上,骨节分明的手停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划过,怜惜又有心疼。我的眼皮越发地重,眸底渐渐恍惚起来,漆黑漫上,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不,不要睡,不要睡,睡着了你就再也看不到他。

可是沉重的眼皮却不受控制地合上。

安羿清冷温柔的声音在耳畔淡淡响起,恍恍而过,最后停在了我的唇上,蕴了水色蕴了铅华蕴了不舍蕴了心痛,只有四个字:“丫头,再见。”

第十三章 逃离

丫头,再见,丫头,再见,丫头,再见。

醒来之前最后一秒听到的,仍然是这一句,再见。

从乾海国到朝祈,一路水路,千里迢迢,近万里之遥。又如何是一天两天能到得了的。

我倚在床上,厚厚毯子盖了全身。窗外依稀抹出一道亮色,我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四,第四天,我在床上躺的第四个黎明,第四个日夜,第四个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夜。

星火迈步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一个托盘内端着的是一份清粥,粥香四溢,弥漫了整间船舱。我深深吸了口气,抬起有些无力的眼神看着他冷冷的脸:“我什么时候才能动?我这个样子,根本连五步路都走不了!”

星火的声音平静无澜:“姑娘服的药有让人双腿无力的效果,唯时七日,七日之后,姑娘便可以像之前一样自由走动了。”

七日!我眼神一僵,开玩笑!七日一到,船也早已经过了乾海国边关,一旦进了朝祈,再想回到乾海,便是困难重重。

我将眸色投向秋水长天,心中一片酸痛,安羿,原来,原来你打的竟是这个主意。你想就这样把我送回都城,远离你所谓的危险,乖乖听你的话去接你用心血堆砌起来的凤萧声。

我抬头看向星火沉沉的脸色:“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锁着我的腿,玉湘江江水滔滔,我身在船上,也不可能真的跳江逃走。”

星火依旧定在原地,声音低沉没有任何犹豫:“公子说,姑娘水性很好,若真到了不得不做的地步,就算是海,姑娘也会照跳不误。”

我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真傻,我的水性是安羿教出来的,我的脾气他又看了四年,他又怎么会不清楚?我低下头,冷冷看向星火手上的清粥,朝一帝的茶几上丢了个眼神:“放那儿吧!待会我会吃。”

星火依言将托盘放下,转身便朝门口走去,临到门口时,我突然出声叫了他一下:“我想洗澡。”

星火定住,半天没转过身,“对不起姑娘,公子有令,不进朝祈便不得给您解药。”

我微微撑起身子,再道:“我已经三天没有洗澡,身上难受得很。”我顿了顿,语声缓下,加了一丝哀求的意味,“我没有要解药,只是想洗个澡。到下个城镇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替我找个姑娘家来?我只要她帮我更一下衣就好。”

星火转过身来,眼中犹疑着不知是该做还是不该做:“姑娘……公子说——”

“我不知道公子到底交待了你多少事情,”我淡淡出声,语声却是坚定不疑,“但我相信,他的意思绝不会是让我受委屈。他让你送我回都城,不就是担心我留在乾海会有危险吗?”或许,还担心我对他的感情越愈演愈深。

可是,为什么他又要在我以为有希望时,将我生生推开?就算是他要死又怎样?我怎么会介意?我怎么会介意?

我看星火半天没反应,再开口道:“不过是洗个澡,我现在这样的身子,连床都下不了,你以为我还能怎么样?”

星火转眸看我一眼,微微点头,转身步出了房门。我撑起的身子悠悠倒了下来,无力趴在了床上,清粥散出的香味开始变淡,我却再也没有心情去吃。好,他躲开我,我就偏偏要出现在他面前。

玉湘江波烟浩淼,可惜我在床上被窗框遮了视线,看不到窗外的江景。

这些日子以来染上的汗气终于换成了淡淡的香气,还略稚气的小女孩小心地为我穿上衣服,一边穿一边说:“姐姐,你是染了什么病啊?怎么会严重到连路都走不了?”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伸手握住了她,眼里漫了上几层雾色:“小妹妹,你能不能救救我?”

小女孩看到我眼里的泪忽然一惊:“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声泪俱下,满语控诉,把小女孩拉到耳边压低声音说:“我是被这船上的人抓来的,他们想把我偷偷带回朝祈,担心我反抗,才给我下了药,”我说到这已经几乎泣不成声,“小妹妹,请你救救我。”

小女孩被我场面吓得有些闪神,只得一个劲地用手帕擦着我的泪水:“姐姐……我……”小女孩咬了咬牙,犹豫了几下开口:“我要怎么帮你?”

我在泪水中扯起一抹微笑,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你先……这样……然后……”

星火背手立在船板上,目注着船舱西面一间厢房,房里的灯火早已在几个时辰前便灭了下去,没有一丝声响,可是他还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夜里不行船,这几个夜里泊在码头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寸步不移地守在这里,时时警惕着房内的动静。

我悄悄坐在长椅上,手扶在窗上,推开一条缝远眺出去,身居高处,视野陡宽,看到的便是以上那样的场景。

我收了收还是无力的手,心下泛下一个笑容,果然是安羿手下的人,对他可真忠心无比,就算我已经变成这样,依旧是不肯放松。

可是,这样才有挑战性,不是吗?我冷笑一声,努力关上窗子,缩回黑暗里,安羿,你看着吧,你亲自教出来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深夜露重,玉湘江平静波涛中,呼救之声扑腾而出,直冲水雾。

陆陆续续有人落水的声音,伴随而来的哭喊之声,尖厉直达云霄。我朝窗口望去,只见船台上依旧星火依旧站着,对着水下江面传来的哭喊声置苦罔闻。

我诧异起来,他……他怎么不救人?我愣愣看着窗外,星火模糊的影子依旧映在窗台上,没有转身,没有回头,没有任何动作。

我狠了狠心,猛地推开窗子,提气一纵身,跳出了窗台。视线所及处,是星火急奔而来的身影,可惜,他再快也快不过自由落体运动的时间,他还未近一米,我已经整个人漫入了水中。江水没进鼻间,我尽力憋住气,无奈双腿没有力气,只得依靠着双手和身体的平衡在水内保持着没有下沉。

江水荡漾过身,好冰凉刺骨的感觉。胸腔渐渐空了,力气也正一点一点地从身上消失。手上突然一紧,有人拽住了我的手,身子一轻,那股力量将我拖上了岸。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陌生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我低咳了几声,抬头便望见一张陌生的脸,那男人的头发凌乱,脸上污迹斑痕,身形被一件破烂的披风裹住,从上到下,一身脏兮兮的男装打扮。一个娇小的身影奔了过来,正是今日在船上替我更衣的女孩:“姐姐,不是说只要找几个会水的人跳进水里引开他就好了吗?你怎么自已跳进水里了?”

我转头看向依旧停在江上的船,猛地抓住了女孩的手:“船上的人呢?”

小女孩眨了眨玲珑的大眼,急声应道:“姐姐不用担心,那人好像把落在水里的人和你弄混了,现在还在那堆人里面到处找你。”

我忍下心里的寒意,从袖中掏出一绽银子递给她,朝着她笑了笑:“今日之事多谢你了,这点钱是谢金。”

小女孩把银子推了回来:“不——不用,姐姐你今天早上给的已经很多了。”

真是善良的孩子。星火还真是小心,找个不为钱所动的孩子来,是担心我用利收买吧。可惜,他却忽略了善良的人往往有一颗好心。我把银子推了回去,笑道:“今天那些是给你找来的那些人的,这些是给你的。”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见我神色坚定便也不再拒绝,将银子放进了口袋里。我朝着后船看了一眼,那边依然是喧哗一片,没有半点星火追来的痕迹。我轻轻推了女孩一下,急声道:“你快走,别让那人发现你。”

小女孩看了看我的腿,犹豫着开口:“可是姐姐,你的腿……不是动不了吗?”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不由失笑一下,是啊,我都忘了,我的腿现在还不能动呢……

我转头过去,看向刚刚拉我起来的男人,“你能不能帮我?”

男人脏污的脸上有些错愣,半响笑了笑:“为什么要帮你?”

对啊,他凭什么帮我?我想了想,无奈道了一声:“我给你钱。”除了这个,我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

他搔了搔头,“我看起来像缺钱的样子吗?”刚刚说完,他的视线就自己身上转了一圈,唇边又轻轻勾出一抹笑,却有着自嘲与讥讽,“嗯,的确挺像的。”

江上的喧哗声渐渐淡了下来,依稀可见到有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在岸上逡巡。我紧张地抓住身旁男人脏兮兮的衣袖:“快——快带我走。”

男人瞄了那个高大的身影一眼,再转头看了看我,脸上一沉伸手抱起我往岸上奔去。脚步轻盈,如若踏风。我呆了呆,倒是有些惊奇起来,抿唇一笑,赞了一声:“轻功不错。”

男人笑了笑,虽然脸上身上都是脏乱,却依然让我的脑中浮起了两个字:优雅。我一直以为,天下能承得上这两个字的人,只有安羿。没想到今日,却有了另一个。

正惊奇着,他突然把我放了下来,“你要去哪?”

我抬眼望向乾海国边境方向,渐渐的,唇边的笑意敛去,轻轻低下头,“边关战地。”

男人脸上僵了僵,有些吃惊:“你一个姑娘家去那干嘛?”

我坚定回答:“找人。”

男人疑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坚定点头:“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比天还重要,比地还重要,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

男人笑了笑,抹了抹脏兮兮的脸一把,却未曾想到越抹越脏:“真巧,我也要去那找人。”

我拍了拍他的肩:“刚好同路。”

他看了看我,疑惑的视线落到我腿上:“你的腿被下了药?”

我淡淡一笑,点头承认。

“是你要找的人下的吗?”

我身子一僵,惊愕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那人想赶你走,怕你不走,就给你下了药,想禁了你的足趁机送你走,”男人低低一笑,“我猜得没错吧?”

我惊得睁大了眼眸,男人看了看我的反应,了然开口:“看来我虽然沦落成了这样,脑子却还是好的。”

可是,他猜得也太对了吧……我诧异地看着他。男人感觉到我的疑惑,终于开口平声道:“我能猜到,是因为我曾经,也做过一样的事情。”

第十四章 被困敌营

乾海远境,平原深海,风吹起大片大片的沙尘。回到战火依旧纷飞,没有停止。

回到天沧镇,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我和那个男人早已在临行近天沧镇时便分了手,我们谁也没说原因,谁也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反正大家都只是萍水相逢,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不过,赶着陆路果然比水路快,我独自一人站在天沧镇的北城门外,灰白色的岩石堆砌成那高高的城墙,有哨兵在城墙上笔直地站着,看来自从那天沧粮劫之后,这天沧镇的守卫便严密了许多。我独身一人站在墙下,竟觉得也多了深深的迫力。

城门前有人在拦人,我下了马,拉了拉遮在头上的帽子——原来的衣服已经在江里湿了,为了不被抓到又换了身男装。我若无其事地踏进城门,天沧镇里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一次粮仓劫就多了多少恐慌,百姓还是要生活的,人民还是要劳作的,所以这日子还是要照过的。

天沧镇并不大,跨过两条街道便是东门。出了东门,再走过天沧野郊便是楚家营了。我走到城门口,便被士兵拦了下来:“出了东门便是战场,闲人不得靠近。”

我稍稍抬眼,质问我的士兵有些面熟,我记得从前到天沧镇来拿药的时候曾见过几次。我走到他跟前,摘下头上的帽子,将头发披了开来。

士兵愣愣看了看我,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我伸手擦掉了脸上蒙着的尘埃,“夏……夏姑娘……你怎么会……穿成这样?”

我扯了扯略显宽松的衣服,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呢……我笑道:“这样子方便些。”

士兵犹疑着抓了抓头,让开了一条道。我朝他感激一笑,牵着马走过东城门。出了城门,便真的是野郊了。风声飒飒,依稀可看到标着楚家标志的的旗帜。我转身上马,策马狂奔向楚家营。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事情总是不可能总如人预料的一样发展,比如,现在。

我冷冷看着眼前站着的男人,讥讽出声:“段将军,别来无恙。”

段南立在我眼前不足三米外,虽然穿着乾海国人的衣服,可我还是认出了他。他手下一柄长剑直指地面,气势凛人,视线在我身上转了几下,突然笑道:“姑娘怎么不哑了?”

“哦~”我应了一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礼道,“上次是情势所迫,还请段将军你不要见怪。”我顿了顿,再笑道:“倒是段将军你,我记得上次您刚在这里落了败,侥幸逃走,怎么这次还不怕死的又找来了?”

段南冷冷一笑,手心长剑缓缓持平对上我:“本来本将军只是来窥探敌情,倒没想到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

“将军是指我吗?”我眨了眨眼睛,无辜出声,“小女子没有这么大的魅力吧……”我的视线往他身后一扫,“可惜啊,将军你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两次小女子都让你无功而返,可还真是有点过意不去呢……”段南眼神一紧,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

我手心猛地一使劲,“驾——”跨下的马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该死的——”身后段南的咒骂声随着风传来,迅速追了过来。我低笑一声,身子紧紧伏在马背上——他没有骑马,不可能一时半会追上我。

我双腿一夹马肚,马儿狂嘶一声,速度更快地奔了出去。身后段南追赶的声音已经愈来愈远,我唇角再度勾起,但却还来不及形成笑容的时候,耳朵里却听见了“嗖——”一声响箭声,不出半秒便听见了箭头刺进肉里的声音。身下的马狂吼一声,夹杂了剧烈的痛吼,速度缓下,伴随着跌荡,我被生生摔下了马。

好痛——我揉了揉剧痛的肩膀,撑起半个身子,呼吸还没有缓下时,段南的长剑便已经伸到了我脖颈前。

段南阴沉着脸,脸上眼里再也看不到任何一抹笑容:“姑娘,乖乖跟本将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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