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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镯之宜其室家-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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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家姑娘真是说笑了,凤萧声对姑娘的心,有谁不看在眼里?”祈宣笑着打断我的话。

“王弟这话不妥,”祈阳步至我身旁,微垂了眼里的安慰之意看我,厉意却毫不留情地扫向祈宣长立的身子,“凤萧声势力大至整个朝祈,怎么会是一个小姑娘一语便能左右的?何况,凤萧声的安总管如今恰不在都城,至少也得等安总管回城之时,再过商议。”他说的是实话,我真有心助江南,却始终还得坚守凤萧声的利益。凭我一人之力,如何能左右得了朝祈天下?安广哪怕是一年不归,我也得等。

祈宣略有些愠怒:“那依王兄所说,凤萧声的总管一日不回,这百万灾民就得多等一天?”

“宣王爱民之意真让宜家感动,”我微笑回声,再转首向皇上,“皇上,宜家虽然不敢轻动凤萧声,却可以先拿出闲月楼和一些空置的居所来让暂时安置百姓,虽然缓不了多少,但至少可以解都城的燃眉之急,天子脚下,宜家会尽力保忧灾无伤。另外关于江南一切,宜家的确得等安总管回来再作定夺。”我知道,当前进无道时,退一步便是进。

皇上踏上金阶,坐回龙椅之后,指尖在桌上轻扣两下,思虑许久终于道:“便依丫头所言吧!祈宣,你尽快回去解了闲月楼的封。”

祈宣怔然,转目看我的眼里,泛了些许不定的怒意,我朝他笑了笑道:“王爷真是好点子,待安总管回来,宜家第一时间便会着手去办此事,不会让王爷的忧劳之心有所浪费的。”

“你……”祈宣敛衣而下,走过我身边时脚步略顿,低语一句,“看来,不只是父皇看轻了你,本王也一样。”他说完这句,突然转眸向一旁的祈阳笑道,“王兄,您竟会为一个小姑娘如此,可真让臣弟大吃一惊啊。父皇有令,臣弟便先一步告辞了。”

“王爷慢走啊。”我饱含了笑意的声音追着祈宣的脚步踏到殿外的风雪中,再绕回几道淡淡的寒意。风轻盈,落雪飘洒丝丝点点沾上祈阳的锦衣,祈阳冷着脸看着祈宣离去的脚步,眉峰紧锁,深海般的眼底一片沉寂,似是陷了入某种思绪中。我回头向坐在上座的皇帝,脸上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皇上,宜家先离宫安排了。”

皇上摇了摇手,淡声开口道:“不,你留下。闲月楼的事,你写一封信回安府,待会朕会派人送去。”

我蓦地一愣:“皇上,可若是不回安府……”

“丫头,”皇上眼眸微眯,一手翻起桌上的一本明黄奏折,淡扫过一眼才抬头看我:“你身边的那几人,朕是见过的。他们的办事能力,难道连你都不相信吗?”

“不……不是,宜家只是——”我抬起头来,对上皇上意味深长的眼,却霍得如同被什么塞住了喉咙,再也说不下去,我沉默许久,终于闷声道:“宜家……遵命。”

夜幕一点一点深邃下去,天空黑得几乎摸不着边际,雪夜里的星辰一闪一闪,像碎石一样铺了满天,映在雪色中点染上丝丝氤氲的气息。广穆帝从议事堂上回到太元宫时,太元宫内的软榻上已经睡着了一个女子,蓝裙染地,长发垂身。虽然宫内点了暖炉,暖意不浅,但却依旧有些许冷霜泛了进来,扬起女子飞扬脚际的衣裙。

广穆帝龙眉一扫,淡淡眼神往女子身上一扔,低声唤道:“方宇……”

“是,”方宇应声而上,从帘后执起一件虎皮雕裘,轻轻披在女子身上,随侍一旁的小太监知趣上前为暖炉中加了炭火。宫内的暖意骤然上升,趴在桌上熟睡的女子眼睫动了动,却没有醒来。

广穆帝缓步踏出出厚重锦帘,仰头看向幽深长空,眼眸中也泛了一抹深邃,任长风撩起明黄龙袍,寒意泛身,却依旧静默无言。方宇沉步跟着,皇帝不言,他也不言。皇帝不开口,他更不开口。

吹着御花园里的习习凉风,广穆帝渐渐收敛了脸上的威意,闭目,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脚步一顿,“方宇,你说,朕的决定会不会太冲动?”

“皇上有这样的想法,必定是经过沉思熟虑。老奴不敢多言。”

广穆帝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声道:“可是,她的性子……可不是能轻易往朕这边揽的啊……”

风静静地吹散了他叹出的气息,忽然耳朵里有杂音夹了进来,皇帝不悦地望去,恰看到一个小太监急急踏来。那小太监一到皇帝跟前,垂头立下,不忘恭敬道:“皇上,广弘小王爷在太元宫外求见。”

皇帝淡然一笑,声音降了下来,好似在自言自语:“这凤萧声与楚家的关系果然深刻,凤萧声的大姑娘有什么事,楚家便是第一时间内收到消息的地方。楚湛与安凤嫣之间,到如今夏宜家与楚桐,安羿之间……倒不知这之中,是哪一些占了多一些?”

他悠然转身,眼中瞳色沉了下去,面上的淡笑依旧:“方宇,你看到了吧。这丫头的身后可不仅有一个凤萧声呢……”

“皇上,”方宇抄手而立,头依旧低垂着,“您如何知道小王爷进宫的目的是为了宜家姑娘?”

皇上笑了笑:“如何知?几日前楚桐可是当场逆了我赐婚的意思,皇宫这地方,估计他也不想进了。你以为除了那丫头,还有谁可以让他在这个时候入宫见朕?”

方宇微抬起头,朝太元宫方向看了一眼便默声不言。

皇帝身形一转,扬手朝一旁的小太监吩咐:“去告诉小王爷,就说宜家姑娘要在天琳宫内陪公主一日,明日朕便派人将他送回去。”他缓走几步,突然回身再道:“还有,同样的话,给安府也带一个去。”

皇帝意味深长笑着,然后转头,跨步进入太元宫。

看来,是时候跟那丫头摊牌了。

第六十五章 天琳宫

雪色漫在皇宫回廊上,衣裾拖下,在地板上带出唦唦的响声,冬日凛寒的风萧索地刮过,带起一阵阵冷寒沁骨。方宇手提一盏宫灯走在前方,带我缓缓踏过天元宫一旁高大的宫殿,穿过玉婉门,步过玉色明媚的如和园长庭,巡回几转,终于来到一处静谧的宫院。

方宇转头来来,眼依旧低垂雪地上:“天琳宫到了,老奴先回去侍候皇上休息。姑娘今夜便请留在这天琳宫内休息吧。”他说完,迈步上前轻叩了院门,立即有伶俐的宫女打开了门,看到方宇有些诧异,愣了半响才道:“公公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方宇转头向宫女,声音里夹杂了些严肃:“夏姑娘是皇上的贵客,又与公主是朋友,今夜特地带她来见公主,你们好好伺候。”

“是——”宫女恭敬弯身,打开门将我迎进宫内。方宇转头欲走,突然又回过头来道了一句:“皇上明早会派人来接姑娘,还请姑娘不要忘记。”

我有礼笑了笑:“宜家谨记。”

朝祈皇帝的子女,一般在皇宫中都有自己的宫殿,除非是像某些皇子封了王之后,才会有权力在外购置地产建府,而对于公主来说,除非出嫁,否则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出宫的。天琳宫内,玉色宫墙,院内却有着温婉色泽,一看便有着女儿家的温婉气息,看来一直便是给历代公主住的地方。我边走边转头问向一旁的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她依旧垂着头:“奴婢叫青荷。”

我笑道:“我不是这宫里的主子,你不用把头垂得那么低,也不用依着规矩对我自称奴婢。”

她有些怔忡,稍稍抬起头来看我,略显平凡的脸上抹了一丝犹豫,然后又迅速将头低了下去,“奴婢不敢。”

我笑了笑,也难怪她这样害怕,我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送来的,虽是无名,但是在这宫里,莫名地出现了一个陌生女人,这种情况往往代表了什么?她不说我也知道。我淡淡笑开,低头扶起她:“算了,我也不多说。”我顿了顿,再笑道,“你是我进这天琳宫中见的第一个人,跟我说说这宫中有些什么人吧。”

她有些受宠若惊,犹豫了一下再道:“这宫中的下人众多,管理各种事务的人林林总总加起来不少于几十个。”

我笑道:“那就说说最贴近你们公主的人好了。”

“公主身边有一个贴身宫女叫玉明。”

“好,”我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谢谢。”

青荷怔忡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不用”在唇上酝酿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我朝她笑了笑,然后自己踏上玉阶走进前厅。但是,却在前厅门口撞上了一个人。

我错愣地看着他,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书呆子……”眼里又惊又诧,“你怎么会在这?”

这可是后宫啊,他是皇帝的臣子,锁儿是皇帝未出嫁的女儿。他这样进来,就不会惹人非议?

他看到我,脸上也闪过一丝疑惑,然后又迅速平和了下来,他拱手一礼:“向某是来为公主诊脉的。”

“诊脉?”我心里泛起一丝不安,迈步踏进花厅,淡淡的花香一阵一阵拢上心来。厅里一角上还燃着一个小火炉,上置着一煲粥,有淡淡的粥味暖香飘了过来,给这寒冷的天气增了一丝暖意。锁儿原本只是坐在榻上,看到我眼里猛地闪过欣喜,她急步上前来挽住我,脸上一阵喜悦。

我对她悠悠一笑,转头再问向惟远:“她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姑娘放心,”向惟远手上端着医箱,“只是例行检查而以,在这宫中,每个有名份的人每个月都会有一次例行检查,以确保身体无恙,”他悠悠抬头看我,“天琳公主也不例外。”'网罗电子书:。WRbook。'

“那为什么是你?你不是当朝尚书吗?”我的眸中闪过一抹厉色,“这宫中,不是有太医吗?”

向惟远冷静地整了整衣袖,淡笑看我:“向某是宫中宋太医的关门弟子,宋太医年迈,有时我会替宋太医出诊。”他顿了顿,稍稍走上前来,凑近我耳边,用只有我与他听得到的声音道,“不是姑娘……让我多多照顾公主的吗?”

我心里一震,对啊,我怎么给忘了自己对他还有这个嘱托?我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那便多谢向大人,今后公主的身体还要劳烦向大人多多关照了。”

向惟远低笑一声,拱手作礼:“姑娘与公主慢聊,容向某先行告退。”

锁儿拉着我坐到小榻上,看了身旁的红衣宫女一眼,那宫女立即下去拿了一叠宣纸上来。我看向那个宫女清秀的脸,笑问一句:“这便是玉明姐姐吗?”

玉明明显愣了一下,好半响才怔忡点头:“正是奴婢。”

我抬起头来看他,柔声笑道:“听说这些日子以来都是你在贴身照顾公主,真是多谢你了。”

“姑娘不必客气,”玉明淡淡笑着,“公主善良宽厚,伺候公主是奴婢的福气。”她话说完,便走到厅角将捂在小火炉上的暖粥端了下来,慢慢地盛进白瓷碗中,浅浅深红的枣子在碗中浮浮沉沉,淡淡的的清香划过来泌人心脾。

我将玉明端上来的粥捂在怀中,再看向锁儿蕴在烛光下美丽无暇的脸:“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锁儿笑着点了点头,拿出笔轻轻书下一行小字:“虽然不能到处乱走,但其实天天在这宫中赏花赏月看看书弹弹琴也挺好的。”

我的笑有些苦涩,同样是公主,过去她上天入地,到处玩闹还嫌闷,而到这里,竟然说深居在这天琳宫中便已经很好。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你喜欢便好。”这深宫中的女子,其实各有苦处,若锁儿真能安然接受这样的静谧,好好地活下去也并不不可。

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感受着她手上的微凉,那是和安羿一样的温度呢……我抬起头来看她,这张俏丽容颜下,流的血有一半和他一样呢。

我转头问玉明:“公主进宫的这些日子以来,有谁来看过她吗?”

玉明浅笑着回答:“宫里的几位妃子都来看过,还有向大人……太子殿下……哦,天涵公主也来过,”她的笑容越发地欢快,“天涵公主很喜欢我们公主呢……”

太子跟我也算有些渊源,他看看看倒也没什么。只是……天涵公主?我想到了上次在宫中她对我的模样,那不可一世的傲气,甚至都不亚于之前的天帝十九女。我低头对着锁儿笑,轻声道:“这倒是难得,天涵公主天之娇女,没有乱发小孩脾气?”

锁儿笑得有些腼腆,在纸上疾速写下:“她可能是觉得这宫中太无聊了,想找个陪着玩的人吧。”

“那倒也是,”我想了想,“她身为公主,就算是有再多的宫女跟着也改变不了尊卑的差距。当了皇帝十年的唯一亲生女儿,好不容易多了姐姐,也该是觉得很新鲜才是。”

“哦——”玉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开口道,“还有宣王殿下,宣王殿下带着纤云郡主来过。”

宣王?我脸色一紧,几乎要跳起来,他来做什么?我转头过去,语声中多了几分严肃:“宣王殿下来这有说什么吗?”

玉明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道:“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欢迎公主这个妹妹回宫,还夸公主长得倾国倾城……”玉明笑了笑,转首看向锁儿,“依我看,公主不仅倾国倾城,简直是美得不像凡人,比天上的仙女还要更漂亮几分呢……”

我在心里低笑一下,她本来就是天上的仙女。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抬头看玉明:“刚刚你说的纤云郡主是谁?”

玉明笑道:“是宣王爷府上的唐纤小姐,皇上这次回宫才封为纤云郡主的。”

唐纤?我眉头轻皱了一下,就是那个传闻中掳了祈阳整颗心,非她不娶的唐纤小姐?我转头对着锁儿缓声道:“不管是谁来,总之笑着对就没错。”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过锁儿不会说话,只要不会说话,那便会少了很多事端,毕竟祸从口出。我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道:“今天忙了一天,我也累了。”

玉明灵巧地上来:“奴婢立即去为姑娘准备房间——”锁儿突然拉住了她的手,露出一个绝世的笑容,再轻轻摇了头。玉明这些天来呆了锁儿身边,多少已经有些懂了她的心思:“那奴婢去为公主的床上多加一床被褥。”

窗外红梅吐芳,廊子下挂的大红灯笼明艳照人。天琳宫内角是天琳公主的寝宫,明晃晃的碧绿纱帘恍若是春天草木复苏的玉色,静谧中不失灵动,记得第一次在地府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便穿了这样颜色的纱裙。我为锁儿掖好被角,披了从安府穿出的那件天蓝色的厚重大氅,拨开纱帘站缓步走出房间。

门前是一座建在梅林中的亭子,我缓缓看过去,目色中染上了些许粉色。我低低地笑起来,拢了拢鬓上还没整理的发丝,微微吐出一口白气。有轻微的脚步声移了过来,宫灯映上,玉明清秀的脸庞显现在眼前。她朝着锁儿的寝宫中看了一眼,再转头来有些疑惑地看我,“姑娘还不休息?”

我低低笑了笑,坐上亭前有些冰冷的石凳,抬头对她浅笑:“可能是认床了,有些睡不着。”

玉明缓步走上,离我更近了些:“委屈姑娘了。”

“没事,”我淡淡笑开,拢了拢衣襟,将那抹寒风挥去,“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的声稍稍顿了一下,“玉明姐姐在这宫中呆了有许多年了吧?”

“太和十六年进宫,到如今已有八年。”

我轻轻抬头柔声问道:“姐姐想家吗?”

玉明微微一怔,眼里抹上一道惆怅:“到这皇宫中,也不知何时才有这回家的机会。”

“听说这些日子以来,公主担心我所以经常派人到出宫去我的消息?”

“是。”

“我会跟公主说,从此以后出宫的机会都留给你。”

“呃?”玉明怔忡起来,咬了咬唇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回家看看,或者……”我抬头对着她笑,“若有机会,我会请人放你出宫。”

玉明不愧是宫中呆了多年的宫女,察颜观色的本领,看人心思的本领多少都精通了一些。她微微低了头,终于半膝跪下,伏在雪地上:“姑娘有什么事尽管说,奴婢尽管尽心尽力。”

“姐姐多虑了,”我赶紧扶着她起身,为她拍尽膝上手上的雪,“宜家不过是觉得关在这深宫中太过无聊,想为姐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我顿了顿,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在心里是把公主当成妹妹的,我不想让她在这宫里呆,但是她的身份……而我在宫外又有我自己的事,不可能常常到这宫里看她……而她又哑,又那么单纯……”

玉明有些紧张地低了头:“姑娘放心,奴婢必会尽心尽力照顾公主。”

“尽力尽力倒不必……你也要多关照自己一点,”我淡淡笑着,手轻轻握住了她,“我只是想,你在这宫中呆得久了,这宫中什么东西碰不得,什么东西问不得,你肯定会比公主清楚,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提点才是。”

玉明手心一热,微微抬起头来,清秀的脸上是一片平和的神态,“奴婢……谨记姑娘一言。”

第六十六章 蛮横贵人

第二日,下了一天的大雪终于稍停了下来,皇宫内处处银装素裹。后宫中的清晨倒没有多少喧闹,我大概跟玉明打听了下。朝祈后宫宫规是嫔妃公主每三日便得去跟太后皇后请安,广穆帝后位空置以久,生母圣仁太后又于太和三年故去,所以这三日一请的规矩便自动废除了。广穆帝的后宫嫔妃又不多,这后宫其实相比于朝堂,已经算是很安静的了。

早朝时间刚过不久,便有人来敲开了天琳宫的大门。有四五个太监抬了软轿停在阶下,为首的一个灰衣太监恭敬着走上前来,是我不太相熟的面孔,但仍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夏姑娘,皇上有请。”

我拢了拢身上的厚重大氅,缓步走下台阶,他立即伸手掀开软轿前的厚重棉帘。我朝他笑了笑,转身坐进轿中。软轿里萦绕着淡淡的香气,甚至比天琳宫中还要暖了几分。一路行去,不时听见有人跟轿旁的人寒暄招呼,灰衣太监均只是淡淡一声应了下去。

我稍稍掀了帘朝外督了一眼,宫道长绕,雪齐整地铺在道路两旁,看来今早是有宫人特地来扫过雪的。我稍稍偏了头问向一直随侍一旁的灰衣太监:“敢问公公,皇上这是要带我去哪?”

灰衣太监恭敬回礼,低垂着头的样子像极了方宇:“姑娘莫着急,到了便知。”

见他不答,我也不好多问,皇上昨日不过只是跟我说今日早上会派人来接我去见一个人,至于那个人是谁,他却只字未提。我抬头眺向前方,红瓦宫墙高耸,挡了眼前三分视线,不由得心中一叹,难怪说进宫容易出宫难,难怪会有那么多的可怜女子老死宫中。看这宫墙的高度,量是轻功天下第一的人,恐怕也不能轻易出去。

棉帘放下,遮住视线的同时也盖住了几分寒意。我低低叹了一口气,心里隐隐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但是又想不明白是什么。皇上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我也不清楚。没办法,只能见招拆招,来一个对付一个了。

软轿再向前几步,速度突然缓了下来。轿外传来女子的尖厉声音:“大胆奴才,竟敢挡我们紫贵人的路!”

轿子一停,却没有放下来。灰衣太监的声音透过轿帘传了上来:“奴才见过娘娘,娘娘千岁。奴才有皇命在身,有得罪娘娘的地方,还请娘娘原谅。”

帘外传来另一女子的笑声,娇媚中多了一分傲气:“本宫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宝公公,敢问宝公公这么一大早的不随侍在皇上身边是要去哪啊?”

“奴才受皇上之命迎接贵客。”

“哦?”女子的声音略略一顿,声音沉下,“贵客?可没听说皇上最近又得了什么人才……莫不是……”女子突然语峰一转,冷声呵下:“是个女的?”

帘外一片沉寂,依稀有风声夹杂进来。宝公公沉了声定气:“皇命在身,还请娘娘不要多生事端。”

“好——”看来的确是有霸气的奴才就会有霸气的主子,“那便掀开帘子让本宫看一眼——”一只纤细玉手伸到帘上,就要掀开——

“娘娘,这万万不可——”纤细玉手被拉了下去。

“大但——”女子发起狠来,“你竟敢碰本宫——”

“奴才……”依稀听到帘外有人跪下的声音,“奴才冒犯娘娘罪该万死……但还请娘娘不要耽误了皇上的时间。”

“你——来人——掌嘴——”

“慢——”一道冷漠的声音夹了进来,掺了五分威严强势,将那女子尖厉自大的势气生生压落下去。

帘外霎时一片静默,我听到有人害怕得倒抽冷气的声音,更多的跪地声陆续响了起来,“见过太子殿下。”

祈阳?我下意识地抓住了轿沿,刚想掀开帘子却有一只宽厚手掌先从帘缝间插入,我的视线顺着那只手停在精致鲜艳的龙纹花边袖口上,耳朵里听到的声音轻柔:“来——”

这一道声音,轻柔至极,完全让我联想不到昨日那个在马车上声色俱厉的男人。我咬了咬牙,将手放到他伸进来的宽厚手心里,任他反手一抓,紧紧握住,拉出了软轿。

祈阳一身黑色锦衣,衣襟与袖口处,均是精细紧密的金丝龙纹,腰上是一条像征着主人皇族身份的金玉龙丝琥珀带,一眼晃去,竟不知究竟是他的身子提携了衣裳,还是衣裳提携了他,竟显得在他冷漠寂然的外表上,有着一股得天独厚的凌云气势。

软轿外,七零八乱跪了一地的清一色全是太监宫女,我稍稍转过头,视线定在那一个满头珠钗,绫罗宫装,环佩叮咚,幽香阵阵的女人身上,她原来还在看着跪上一地的人,在跪与不跪间徘徊着。见我出来,云妆凤眼立即转向了我,然后眼神一点点沉了下来。

这女人……吃醋吃得也太明显了吧……我微微抬起头来看祈阳,唇边渐渐淡出一个笑意,但只闪不过一瞬,便僵在了脸上。

我下意识地要去扳祈阳闪电般揽住我腰的手,可是扳了半天,他的手却纹丝未动,反而被他暗暗使劲压下,再落进他温热的手心里。我狠狠瞪他,却猛地被他脸上的柔意吓了一跳。

他伸手至我的耳边,挥去鬓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串雪滴,眼中柔情遍地。我不由得悄悄打了一个哆嗦,眼里又惊又讶……他……真是祈阳?真是那个从头到尾几乎都没笑过的冷面太子?

祈阳冷冷转首,看向那个有些惊,有些愣的云妆女人:“紫贵人对本王带来见父皇的人,有什么意见吗?”我的手还在坚持挣扎着,是,我是他带进宫的没错,但是,他用得着这么……

紫贵人诧异地看了看祈阳泛着冰意的脸,再疑惑地定在祈阳落在我腰上的那只手上,然后,嫣红的唇白了半边,脸上泛起一丝悔意,可是毕竟还算是太子的长辈,说话语气也不能完全低下,她的语气转为平和:“是本……是本宫鲁莽。”

“紫贵人也算是本王的长辈了……”祈阳冷哼一声,声音阴沉:“在这宫中,紫贵人还请言小行微一些,那瑶楚宫……也是少去一些为妙。”

紫贵人紧咬的唇已经彻底白了,惊惧满满泛在眼里:“本宫……谢太子提点。”她转头朝着身旁一示意,泛着白的脸上微微扯出了一抹笑,便带着身后宫女施施然走了过去,姿势有着努力唯持的优雅,却越走越快,身后拖着的七彩裙摆很快便消失在廊角。

祈阳手力一松,手从我腰上撤去,连带着拽住我的另一只手一起,悄然背到身上着的朝服后方,唇边淡漠冷意,淡淡督我一眼,视线一转,移到依然跪之于地的宝公公身上:“宝公公,夏姑娘要去的地方,便由本王带去如何?”

“殿下……”宝公公脸上犹疑着,唇边动动想要好像想要拒绝却又难以启齿。祈阳没有多理他,拉上我便往前走,不同的是,这次拉的,是我在雪地中露出一角的袖摆。

我别过头,不想跟他再多说什么。刚刚他的举动,的确是在保护我,我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但是也不必像那样明显的,让别人来误会我与他的关系。被误会与皇上便已经够头大,再加个太子掺和进来,这还不两头冒烟吗?若那紫贵人口风不紧,传了出去,莫说是我的日子会不好过,恐怕连锁儿和天琳宫都会受到影响。

过了垂花拱门,沿下抄手回廊,绕过几座不知道名字的宫殿,一路我与他均是默然无语,只不时听到有地上树枝被踩到的声音。

但是终究,还是有人先开了口。

“她是八年前北易战败,送来和亲的公主,性子蛮横,见不得别人与她抢父皇。若是她真对上了你,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手段。”

我淡淡督他一眼,眼里说:战败的和亲公主还敢如此,真是够稀奇的。

“这些年来,父皇又颇为宠她,她才越发在后宫无法无天。”

“得宠?”我终于抬起头来看祈阳,声音低了八度,“那样的一个女子,不像是那种会深得圣恩的女人啊?”

“她是北易国的公主,自然不能亏待。”祈阳冷声回答,脚步未停,“何况,她还有那双眼睛……”

“她的眼睛怎么了?”好奇心起,我有些心急地开口,眼角却突然扫到正前方丈许的宫殿蜿蜒上,那用精心打磨的玉石碑雕出的三个大字——凤清宫。

我有些怔然地停了地步,睁大眼睛看着那块玉碑,没错,这里是凤清宫。上次偷偷趁着夜色来倒没有看清楚,原来这块“凤清宫”竟是用雪山上的珍贵白玉打造,纹路清晰,雕工细致,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根本就做不成这样大的手笔。

唇边微弯,勾出一道笑意,也难怪,这冷皇后本便是天山冷氏的大小姐,有那么一两块雪山白玉有什么稀奇的。何况,凭着皇帝对她的钟情,恐怕就算是天下,只要她想要,皇旁也甘愿双手奉上。

祈阳脸上依旧凝着冷意,视线只稍稍在玉碑上定了些许,便悄然移开。他转头看我,漠然道:“父皇在里面等你,你自己进去吧。”说罢便绕过大门口,从一侧开着的小门,走了出去。

我回头想要叫他,却猛地顿了声,天山,冷氏,皇后,非原堂,凤清宫……我悠然转了头,视线划进殿内发着光亮的大理石地板,暗暗吸了一口气,抬步走了进去。

过了前堂,绕过曲折回廊,一路过去均是凤灯指引,一切都和那个夜里我来时一样,一样寂静,一样无声。凤清宫前厅里地上,是经过精心打磨的二尺见方银砖面,铺地反射的人影清晰可见,恰和厅外雪色成了映衬。

我朝着立在案头凝思出神的明黄人影屈了半膝,恭敬出声:“皇上。”

“来了?”广穆帝淡然转身,那一瞬间带了些许的愣神,好似还游移在神思中没有清醒:“弄了这么久?可是路上遇了什么事?”

我凝神略略想了一下,终于决定还是不说的好:“没事,只是宜家昨夜与锁儿叙旧叙得太晚,今早起迟了。”

“你和锁儿啊……”广穆帝愉悦笑着,面上眼里没有一丝久候的不耐,“锁儿从一进宫那天便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为此还特地找朕要了个出宫的令牌,本来这宫里的公主是不得与宫外有什么联系的,但是……”他悠然转过身看我,龙颜上笑意深深,“既然是为了丫头你,朕便准了。”

“多谢皇上,”我沉思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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