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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印事件-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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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火,弟弟是冰,昔日玩耍都已演变成不可收拾的惨剧,若他真想拥其入怀,必将有一方死去。
弟弟必须在远隔自己千里之外的地方生活,他不能依赖着自己成长,他应该独立和懂得自我保护。
而柯米提斯……
柯米提斯早已明白这个道理,他向来支持扎利恩独自闯荡,远走天涯。
灭世者既无法承认那个家族叛徒是对的,也无法承认自己害怕那个叛徒。
柯米提斯就像一个噩梦,随时会把扎利恩从他身边夺走,轻而易举,连谈判和武力都不需要。
父亲说过,永远不要对过去说谎……
我正是无法对过去说谎,才无法忍受你喊出柯米提斯的名字啊,查理。
火之王将小妖抱紧,又因担心他对火气感到不舒服而稍微松手。
你为何偏偏是凛冬领主?
克里冈用鼻子呼出一口气,抬头注视前方,不再去想这件折磨了他无数个日夜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36)
很多同类选择从沼泽上方飞过,结果都很糟,不单单是因为这儿非常靠近西泉,飞行的力量会被减弱,更因为地底下的腐鼠与沼泽泥水相结合释放出的毒气不是浪得虚名的。这些毒气在一定的高度上会自动合成,目的是为了逼迫所有游客从沼泽泥上趟过,这样他们陷进沼泽的时候,腐鼠们才能吃到新鲜的食物。
地灵的带路态度还算诚恳,看样子高高挂着的同伴尸体还是了一些作用,天色没有完全变暗,他们就已经通过了黑色泥潭,因为好心情还没散的缘故,灭世者大发慈悲地把领路者放生,让他飞也似地往回狂跑。
我又不杀你,你怕什么。
克里冈挑了一下眉,走进齐人高的草丛中。
普兰提是‘青水’之意,因为这儿的草不是葱绿的,而是青蓝相接的颜色,如果扎利恩看见,一定很喜欢。
普兰提之草足足有一人高,就连比普通人类要高出不少的克里冈都几乎看不见前方,好在这草本身不伤人,既柔软,又有着令人舒畅的味道。
西泉的气场渐渐强了起来,火龙能感到背上的沉重,那是对他双翼的限制。行进到普兰提草原之后,想飞起来是非常困难的事,还会耗掉很多体力。不过更为弱小的生物受到的限制不会那么大,所以跟在身边的火探们还能勉强来去自如。
克里冈抬了抬下巴,火探们接二连三地转进草丛里,打探是否安全。
就他所知,普兰提没有什么危险,这片视野极差的广袤土地原本就是为了让前往西泉的仇家们互相厮杀用的,本身不会养育危险的生物。但凡事还是留个心眼为好,他的黑火也被抑制得很厉害,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使用。
在火探证实完全安全的区域躺下休息的时候,照在身上的只有星光,克里冈已经和先前一样烧出一圈正圆形的草灰做窝,还在边缘处燃起黄色的火星作为警戒线。烧过之后的普兰提青草香味更为浓郁,和家乡的蓝米斯花香非常相似。
火探们将捕捉到的草蛇扔在草灰上,任凭它们慌乱地四处逃窜。黄色火星发出飘忽不定的光,让这些灰绿色的晚餐们无处可走,只能绝望地吐着信子。
克里冈用手指捏住一根看不见的线,轻轻一拉,草蛇们的脑袋统统和身子分离,剩下细长的身子还在原地抽搐。
血的味道在草香中蔓延,刺激着睡梦中小妖的嗅觉和胃。他打了个响鼻,舔着嘴角,迷迷糊糊地醒来。侧躺在他身旁的克里冈看着他搓揉软软的鼻子,然后努力睁开眼睛,试图看清自己身处何方。
大海。
这是扎利恩的第一反应。起伏的波浪像一堵墙一样在眼前奔走,借着月亮和星星的光散发迷人的淡蓝。
不过青涩的味道和虫子的鸣叫声很快就让他明白了自己是在草原中,那些植物围绕在他周围,高得不像话,给他一种躺在海底的舒畅错觉。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和翅膀,深深吸了一口普兰提草的清香,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不远的鲜肉。
咂咂嘴巴,望向兄长——克里冈的身上没有血味,说明他还没有进食。
“你……不打算……吃吗?”
睡醒之后,肚子饿得更厉害了。
“你可以先吃。”
“——那不行!”扎利恩想都不想地跳起来,克里冈的发言冲击了他几个世纪以来的世界观,让他感到紧张。长辈没用餐之前,他可不敢动,这是原则问题。
火龙有些失笑,但看到弟弟炸毛的模样,也没有坚持。
手下把滴血的蛇肉献上,克里冈抓住一侧,让火刀利索地切下一块大小适中的肉片,慢慢往嘴里送。
把肉咽下后,他用带血的食指抹了一下弟弟的嘴,后者显然动摇得更厉害了。
扎利恩不由分说地一口咬住哥哥的手指,怨恨地望着他,无声地控诉着自己现在真的很饿,没心情和他玩游戏。
克里冈把手抽回来,继续慢悠悠地切着肉,无视了弟弟咽口水的声音。
“克里冈……”
“嗯?”
“我可以先到那边去玩一下么?你吃完了再叫我。”
“不行。我也没来过普兰提,不知道这儿有什么危险,不会放你离开视线的。”
“……你的跟班可以跟着我。”
“他们可不一定能救下你的命。”
“我要去方便!”
“你就不怕我把这些都吃了?”
“……”
扎利恩忿忿不平地盯着他,肚子非常应景地响了起来。
“那我自己去狩猎,总可以吧?”
“放心吧,”克里冈把肉放进嘴里,微微笑着,“这些都是你的。”
他朝委屈的小妖凑过去,贴上了他小小的嘴巴。扎利恩抬起爪子撑在兄长的肩头处,不再客套,迫不及待地从他口中将食物取了过来,还舔了舔他的口腔。
这种喂食方式在家族中很常见,不过一般是母亲做的事。打从很小的时候起,扎利恩就跟着克里冈在外头跑,进餐时间也没法回家,便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兄长这样给自己喂食,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更重要的是这样用餐不违背‘长辈先吃’的原则,这样的小空子不钻白不钻。
一开始,扎利恩还乖乖地等着哥哥靠过来,后来干脆不等了,只要对方把食物放进嘴里他就扑上去,反正那家伙明显不是真饿,只是在和自己闹着玩,没必要再考虑什么礼节和规矩,有好几次明明都到自己嘴里了,硬是被抢了回去,这让他无比厌恶人类灵活的舌头。
当然,越轨的事还是不能做得太过分,所以直到进餐完毕,扎利恩都没敢直接对着食物下手。
铺垫上的血迹很容易就被草灰覆盖过去,扎利恩细心地做着餐后清理,肚子饱饱的很舒服,他很快又跑回了火龙的身边。
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小妖避开翅膀上的伤,亮着肚皮仰躺着,来回扫视天上的星星。
“……真奇怪。”
克里冈把眼睛张开一条缝,淡淡地问:“奇怪什么。”
“当我想到要寻求你的帮助前往西泉的时候,我觉得这一段路一定难受得让我想去死。”扎利恩实话实说,“而且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
“……”
“在和那个女人周旋的时候,我可是每时每刻都在做心理准备哩,时隔那么多年不见,一碰面我就变成了这个模样,一定会被你鄙视到天边去。”
“现在呢。”
“现在……嘛……”
扎利恩咬着自己的爪子,不知该如何讲。
作者有话要说:
☆、(37)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但小时候错过了问的时机……”
克里冈摆了一下头,表示他可以随便问。
“……嗯……”
小妖还是有些支吾。这些疑问在他心中已经萦绕了将近三百年,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推上台面,真的问出口。
为什么我们会疏远呢?在我受到黑火焰的伤后……
因为你觉得我太弱?
因为你变强了?
因为已经没有了再和我切磋的价值?
因为我很烦?
小妖摇摇头,把自己从消极的死循环中解救出来。
直接开口问他就好了!现在正是百年不遇的好时机!快问!他就在这里!!
深吸一口气。
“克里冈。”
“嗯。”
“……你为什么老是变成大毛领长披风的样子?”
火龙高高挑起左眉,像是没想到对方会问这种问题。
扎利恩也没想到自己会临时改口,真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习惯。”
火龙简短地回答。
“哦。”
小妖对了一下爪子。偏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
“……嗯。”
“你说小时候错过了问的时机,小时候我不是这幅模样的吧。”
“……”
糟糕。
“我是……我想说……”
“说。”
扎利恩望着他火红色的瞳孔,怎么都说不出口。
其实想问的事还有很多,比如自己被列进追杀名单的时候,他为何不选择自保,让自己自生自灭;比如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忌讳听到柯米提斯的名字;比如他每天都和父亲谈论问题直至深夜,到底在谈些什么;比如他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谈论半神弗丽蒂兰的事;比如那天蓝色的火焰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比如他为什么在把自己狠狠推开之后又主动示好。
“我一直不太……明白,”扎利恩的声音小小的,连自己都差点听不到,“我想和你玩儿的时候你都不理睬,甚至直接待在你的火窟里不出来,连我的脸都不愿意见……可是大战爆发之后,你又带着我四处为家,不准我离开你半步……我以为我们之间没问题了,但刚一停战,你又跑得远远的……我都被你弄糊涂了,每天都在想,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每天都想每天都想每天都想……”
小妖把视线放低,盯着自己搅在一起的爪尖。
“……可是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没你那么聪明,但我觉得我也不算笨,你应该要告诉我才是。如果你不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哪点,我要怎么改……?”
他等着克里冈开口,但耳边只有蛐蛐此起彼伏的演奏,以及像死灵哭泣一样的风声。
有时候风会偷偷地唱歌,那些曲子一般没有歌词,但只要一听你就能知道它们是在赞颂汪洋还是大地,穷山还是峻岭。显然今天的风不打算哼上几段,这让现场显得很尴尬。
等待的时间过了很久,久到扎利恩怀疑兄长已经睡着了。不过他知道对方肯定没睡,所以依旧不敢抬眼,只能低着头继续玩弄自己的爪子,那爪尖都快被玩坏了。
人类的大手覆上来的时候,扎利恩终于转动疲劳的脖子,鼓足勇气望向兄长的脸,企图找到刚才那个问题的一点点答案。
身下的伤翼被轻柔地按摩着,低沉的声音传来。
“还疼吗。”
“……”
对这样的答茬不再感到意外的扎利恩收回视线,不打算再追问。
虽然在等待的时间中他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却又有一半希望哥哥刚才没听清楚自己讲了什么才好,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感到难受和厌烦,索性就顺着对方的选择性逃避,不去管了。既然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聊的事,死缠烂打也没什么意思,答案还不一定是自己喜欢的呢。
“有一点。”
“头呢。”
“头?”
“对火焰的抵触感。”
“……挺疼的。”扎利恩按了一下脑袋,“不过习惯了。”
克里冈动了动下颔。
“我再帮你换次药。”
“嗯嗯。”
小妖翻身趴下,让兄长把绷带层层拆开。
微烫的大手不是只在背面动作,而是伸进小妖冰冷的腹部,给他带来些许的闷热感。小妖扭过头,不满地看着身上人。
“放松。”
“……可是好热……”
小小的抗议没有用,手掌依旧在摩挲着他腹部的纹路。
扎利恩皱着眉头,试着放松下来。
好在加了雪露的药水是冰凉的,涂在肉翼上,很快就被吸收了进去。才半天而已,伤口就不再散发剧痛了,如果能回到冰王宫,这个时候翅膀肯定早已痊愈。
“骨头已经自己接上了,还需要绷带么。”
“用了比较保险。”扎利恩点点头,希望能恢复得更快些。
男人的整只前臂都伸到了小怪物身下,这样可以从另一边腾出手来绑扎白色粗布,但小怪物并不感到高兴,他现在是完全被固定在火海中的情况,本来就因为长途跋涉而不舒服了,难得的休息为什么还要被烘烤。
就在想要挣脱的当儿,有他一半宽的青蓝色嫩草从空中大片大片掉落,在他和男人周围堆起一座小山坡,沁人心脾的凉爽扑面而来。小妖急忙抱了一把草往脸上蹭,啊……果然,夜幕下的草原就是天然的降温宝地呐。
克里冈转了一下头,示意往他们头上扔东西的火探们可以退下了。只要弟弟不那么难受,这点儿寒气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男人已经从半侧的姿势变成了匍匐,身下的小东西还在幸福地和青草玩耍,一点儿也不介意身上的这团火。
“舒服吗?”
“唔嗯!它们闻起来就和……”
“蓝米斯一样。”
“对!对!对!!”
蓝米斯是扎利恩最喜欢的花,没有之一。它们的茎就像极细的树干,在无人干预的情况下可以长到百米,不屈不弯,直上云霄,硕大的蓝花层层叠叠地在茎上开放,一簇一簇的,无比好看。米斯作为珍贵的花种,只在卡布鲁海姆生长——那是扎利恩、克里冈、以及许许多多魔怪的故乡,繁星笼罩,一望无际。
青铜之火在卡布鲁海姆草原上燃烧了七十天,就好像永远不会熄灭一样,不停地蔓延、蔓延……蓝米斯的香味就弥漫在尸体和烈焰的味道之上,温和地向扎利恩招手,如同母亲在召唤他回去,回到百花齐放的地宫。
是火龙几乎要咬断他的喉咙,才挡住他想要往战场跑的脚步。
大火消失后,香味也消失了,就连他们回到出生地埋葬母亲,也没有看到一朵米斯花……或者说,他们没有在卡布鲁海姆看到任何活着的东西。
“不过蓝米斯的味道更柔软一点。”
“是么。”克里冈不知道味道也可以用‘柔软’来形容。
“嗯……就像……就像有人很小声很小声叫你起床一样……大概吧,我也不懂怎么描述。不过有时候我会想,如果逃跑的时候我能带着一粒米斯种子走,就好了。”
“除了卡布鲁海姆,它们哪儿都活不成。”
“我知道,我就是那么想一想而已……况且只是种子嘛,说不定……”
说不定下次我再回到卡布鲁海姆的时候,就可以把它种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38)
“你想回去吗。”
“什么?”小妖抱着一扎青草,问,“卡布鲁海姆?”
“嗯。”
“以前想。现在不。”
他怕自己会在那片已经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一遍一遍听到朋友的哭喊,一遍一遍看到坍塌的地宫,而母亲还在里面,双手紧握,双目紧闭。那里曾经是陆地上最大、最漂亮的草原,就连宙斯钦点的嘉娜草原都无法与之媲美,而今,那儿只是陆地上最大的坟场。
“如果再回去一次的话——”
“我不想回去。”
扎利恩飞快地抢过话头。埋葬母亲后,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力气再回到那个只剩焦土的地方。
克里冈不再说话,只是用人类特有的大拇指抚摸他。
弟弟抬起头的时候,克里冈以为他要开口说些什么,后来发现他只是盯着上方的苍穹目不转睛地看。
扎利恩非常喜欢星星,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说出它们的名字,也可以坐在母亲的地宫上方观察它们一整晚。他说星星能告诉他很多东西,那倒不是人类世界流行的占星术一类,但星星确实能预知大地上很多很多东西。
譬如明天的天气,今后的温度,和即将发生的惨剧。
青铜之战爆发的前一晚,所有的星星都是血红的颜色,沉重得仿佛一眨眼就要滑落到地上。年幼的扎利恩还蹲在洞口匪夷所思地看着,巨大的圣光就在他身后炸开,金黄色的尖矛刺穿他的后腿,让他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世界在他眼中打转,看不到边界的大草原上,炸开一朵又一朵亮如白昼的圣光花束,青铜之火就这般咆哮着烧了起来。
在一片混乱中,只有天上的星星依旧闪着阵阵红光,悲哀地看着。
微弱的刺痛传来,星星身上的红光褪去,剩下死寂的灰黄色,一动不动地待在亘古不变的位置上。爆炸声和烈火消失得无影无踪,身边只有高耸的青草微微摆动,近似花香的味道在空中飘散。
扎利恩低头,看见哥哥正在轻按自己绑着粗布的爪子。
“无法之地里,连星星都不太一样。”
小妖笑了起来。
“你竟然还记得?”
“自然记得。”克里冈把爪子握在手里,答道。
“可你连他们怎么不一样都看不出来,”扎利恩摇摇头,“你不太关心这些。”
“那我关心什么。”
男人将小妖提起来一点,更靠近自己胸膛,然后将薄唇贴在高高竖起的大耳朵上。
扎利恩努力地思索了一下。
“……力量……力量吧。”
“力量?”
“还有你的名声。”
“嗯哼。”
“还有……你的领地?”
说实话,他不太知道哥哥关心什么,虽然对方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真正想起来的话,他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虽然崇尚武力,却从未主动跑到什么地方去施暴,只是不会轻饶踏入自己领地的生物而已;虽然被唤作‘灭世者’,却不会一年四季给人类制造麻烦,只是偶尔会让火山喷发而已……
他曾经见过哥哥对什么产生过类似执着的感情么?
扎利恩默默地咬着青草。
……没有……
“这么说起来……我唯一能想到你感兴趣的事……就是呆在你自己的洞中了……”小妖放慢语速,“你真的有关心的东西吗?”
克里冈点头。
“自然有。”
“可能是你一直面瘫的缘故吧,我没怎么发现。”
“……”
“那也不对呀,和你单独相处最久的应该是我没错,如果真有,我应该会发现……可你无所谓吃的,无所谓玩的,无所谓收藏品,无所谓名头……你甚至……”
“什么。”
“……你……甚……至……”
扎利恩又努力回想了一遍。
“……连姑娘都不怎么碰……我是说,我是说!——”在对方杀了自己之前,小妖急忙解释,“我知道你身边是不缺姑娘的……打从我进入初年以后,对你投怀送抱的比比皆是,可在我印象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些措辞一定要非常小心)……你本身……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这方面的乐子……”
身上的男人无感情地开口。
“彼此彼此吧。”
“……我觉得不太一样……”
扎利恩把嚼烂的草尖从嘴里取出来,“虽然我也不太有这方面的需求吧,但我是主动找过的……你知道……初春的时候……唔咳……所以……”
兄弟间谈论这些话题虽然不需要顾虑太多,但扎利恩就是觉得有些怪,所以他一直在回头偷瞄克里冈。
火龙依旧一副万年不变的无表情面孔。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我真没发现你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
男人稍微拉开了点距离,用单手撑着下巴,从侧面看着小怪物。
“想解决的时候自然有人送上门来,何必操心。”
“那还是说明你不关心这个。”
“随便吧。”
“所以说到底——你果然没有什么关心的东西……”
克里冈盯着他。
“真这么觉得?”
“那你倒是说说看呐?都说旁观者清,我做了你那么多年的旁观者,我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你几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
“如果是感兴趣的事,不说每分每秒,但至少每天都会想一下吧?还会花费大量的时候在这件事上,心里想的,嘴里说的,手上做的,几乎都和这件事有关……这才叫感兴趣!但你每天什么事都不做,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根本没想过什么别的!”
“……”
“看,我就说没有吧!”
克里冈偏开头,用手压着自己的嘴角,无话可说地叹着气。
“你应该找点什么事儿做,”这边一脸胜利的家伙开始咬一根新的青草,“天天在洞里睡觉会变胖的,我试过一段时间,后来连怎么走路都不记得。所以我每天都要出去走走,打理一下我的后花园——你肯定想象不到我把它打理得多好,我甚至种上了艾娃木,你真该看看那些迷路人类看到它们时的样子。”
“若我真找点事儿做……”
火龙一字一句地说,“你会后悔的。”
冰怪莫名其妙地盯着他,没有作声,因为对方的脸看上去不像在开玩笑。
好了……心中有个小小的声音做提醒,够了,换个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
☆、(39)
“嗯……哈哈哈……有意思。”小妖习惯性地敲敲胀痛的脑袋,继续啃他手中的玩具,“这么说起来,听说你每届狂欢都出席。那儿怎么样?好玩么?”
扎利恩知道哥哥是肯定要在这种活动中出面的,他是父亲的长子,他要保证赫塔洛斯家族在魔群中占有一席之地——虽然从未亲眼见过,但从漫天的八卦流言中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知道,哥哥在同类中有着难以撼动的地位。
这种情况下,他真的要去丢人现眼?
男人闭着眼睛,接着他的话:“要看你怎么界定‘好玩’。多少也该了解一些吧。”
“怎么说呢,我知道它举办的时间,每隔40年一届,一次举办13天。”
男人点头。
“13天……13天你们都在干嘛?”
“坎娜没告诉过你?”
“这个嘛,她一般不会说我不问的事,上次她倒是想说服我去来着,但我实在提不起兴趣,毕竟不是一开始就参与的……活动……”小妖停下嘴里的动作,“……你说……坎娜?”
“怎么。”
“你怎么认识坎娜?不是,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坎娜?”
克里冈摊开手:“我是你兄弟,她会在节庆上来找我聊一下你,偶尔她还会告诉我,你一点都不想向她提到我。”
“唔……”
扎利恩僵硬地开口,“这样说不太准确……我只是……告诉她……”
“她是个好老师。”
“……嗯?”
“她的话可以听听。”
“……嗯……”
一点小小的喜悦涌上心头。
这算是兄长变相地赞同了他和坎娜的关系。
“……有时候,她也会给我讲讲星象,用的是和母亲不一样的方式,我觉得很新鲜。”
“是嘛。”
“嗯。”
在游荡的时候,扎利恩认识了比他年长许多的坎娜,那一天下着瓢泼大雨,冰龙幻化作一匹蓝色鬃毛的高头骏马,在泥土夯砌的小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而在树下躲雨的半人马走过来,唤停了他。
白马在原地踏着蹄子,指节大小的雨滴在他上方急速降温变成冰晶,然后碎成粉末洒在他的身上,让他避免了被淋湿的命运。
坎娜后来跟他说,他当时的样子美极了,雨中的白马,周围是冰的碎末。
“但你看起来像在哭,我才叫住你。”
“哭?”扎利恩笑出声来,“如果不是在亲人身边,我就是想哭都哭不出来。大概是一种毛病吧,我猜。”
“那也好。”
“什么?”
“终归是能哭的。”
扎利恩至今不明白她的意思,但隐隐约约中,觉得似乎是对的。
坎娜说的话从来都不直白,却很能让人信服,她的声音比一般女性更沙哑,总是微微笑着,眼神有时候像母亲,有时候像陌生人。
再后来,扎利恩将其尊称为老师,偶尔和她一同走在人类的田地里,听她说话。
“而且她也没怎么问起你的事,大概我就说过一次不想谈——那也不是你的问题啦,是我心情不大好,有一个新能力怎么练习都无法掌握,她正好在那个点上说起你……”
“说什么。”
“唔……具体的……”扎利恩皱着脸,很努力地回想,“……总之一开始是聊母亲的事情,后来聊到你就是人们口中的灭世者,她很好奇我们小时候是怎么相处的……大概就这样吧。”
“嗯哼。”
“哦,对了,”想起什么似地,小妖举起爪子,“从狂欢节回来后,她也提过一次。”
这回男人的表情有了点细微的变化,他的视线偏离了一点,然后继续盯着自己的弟弟。
“不过说的什么我也不太记得了,她说的话十句有八句我听不懂,”扎利恩顾自说着,“大概意思就是说吧,以后我们会碰面得愈加频繁。当时我没忍住笑出声来……别误会,当时这个话题真的很可笑……就连现在也很可笑,虽然看起来没事了,但我清楚得很事情结束后会发生什么。”
小妖耸耸肩。
“顶多说一句‘以后多见面吧’之类的客套话,然后继续老死不相往来。”
“别忘了你要出席百鬼狂欢。”
“唔嘛,这个……当真要去?”
“你是说着玩?”
“不不不,不是!”火焰的感觉又蔓延了过来,小怪物急忙开口,“要去的,要去的,当然要去的!”
火龙没有再说什么,这让小妖的声音在空中寂寞地转了两圈,悻悻散去。
普兰提再一次安静下来,空气中布满着冷香和困倦之意,原本拨弄着草尖的风不知何时也消停了,甚至连虫子的鸣叫也无影无踪,不知道是不是火探将他们全都赶得远远的。
扎利恩顺着寂静的感觉望向天空,他翻身仰躺着,将撕下来的青草屑放在起伏的肚皮上,来回轻甩尾巴。
重重叹出一口气。
他差点就忘记自己是在逃命的途中了,恍惚中还问了自己一次,为什么会躺在这儿?
对了……有位女半神要砍下自己的脑袋。
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给了我们两兄弟一个见面的契机。
“笑什么。”
“……没什么。”
小妖合起嘴,继续看他的星星。
在这团火焰身边虽然无法睡得很沉,但睡过去没问题,毕竟这是无垠的草原,与他幼年的记忆重合着。
从未考虑过‘未来’一词的扎利恩正一遍一遍想着刚才的对话,想着坎娜说过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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