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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林_歌剧]致命美学-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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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觉得,有面具先生在就不用担心勋爵嘛。”

    “对啊,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俩是恋人吧……两位那样出色的男士……”

    凡尔纳连围巾也没戴,听到说自己两个朋友一个死了一个快死了,吓得脸都白了,要知道,他可是和埃里克和道林最后一次见面的人,一想到最后一次见到道林的场景以及埃里克黑着脸追问道林去向时的神情,他的内心就极度不安起来。他跟着剧院助理赶到剧院,扑了空,又听说埃里克诈尸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很迅速地把马车的方向转向道林在巴黎的府邸的方向。

    女佣给他们开了门,“是的,主人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洗漱。”

    “是活的吗?”凡尔纳急赤白脸地问。

    女佣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一眼,“当然是活的。”

    凡尔纳在大厅里等了好半天,茶也凉了,埃里克和道林也姗姗来迟地登场,凡尔纳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好险一口茶没喷出来——道林看上去颇有几分憔悴,埃里克倒还挺有精神的样子,不过关键不是这些,关键是埃里克的脸!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看见过埃里克面具下的真容的。凡尔纳心底疑窦丛生,但他并没有失礼的直接问出口,只暗暗思忖:难道是什么先进的易容化妆术?

    道林是在热气中醒过来的,迷迷糊糊的,胸口也不再觉得疼的,隔着水雾看到埃里克的脸,又发起呆来,埃里克正在给他洗头,道林自觉地把脑袋伸过去。

    清洗干净之后神清气爽。

    胸前的伤口消失不见,埃里克脸上的疤痕也消失不见。

    简直像个奇迹!

    道林偷觑埃里克,“你……”

    埃里克静静看着他,等着道林的问题。

    “你累吗?”

    埃里克略微错愕地扬了扬眉毛,他以为道林会问个究竟,想了一下,确实,道林也不是刨根究底的个性,他是惯会装糊涂的,那些棱角早就在幼年的虐待中被磨平,太好奇他是活不到长大的。“不累。”

    道林长长地哦了一声。

    埃里克又说,“过来,我给你把头发擦干。”

    道林顺从听话地坐到埃里克身前的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仍然有点恍惚,像是陷在一场梦中。

    房间里安静极了,窗户紧闭着阻挡凛冽的寒风,窗帘拉开,阳光照亮半片地板,桌上一盆养在甜白瓷器里的水仙上几簇花苞,亟待绽放。

    道林忽然轻声说:“我应当听你的话。”又说,“我以后会听从你的。”

    埃里克用干布擦拭道林头发时,兀的发现道林的鬓边有几缕白发,他怔愣住,道林的发色是灿烂的金色,白发夹杂在其间并不十分容易察觉,但埃里克仍然有触目惊心之感。

    这时,仆人上来敲门,在门外说:“主人,凡尔纳先生来拜访。”

    “你们没事吧?”凡尔纳看看道林,再看看埃里克,不管怎么样,至少都还是活的……或许什么快死了的都是以讹传讹吧。

    “没事啊。”道林摊手,“你看到了。”

    “这样就好。”说完,凡尔纳拉过道林单独站到角落,有点抱歉地说,“当时你不见了以后,埃里克来找了我,我告诉他你问我五年后你不在了怎么办,他听到以后脸色很不好……所以,你的身体情况到底怎么样?现在科学这么发达,日新月异地迅速发展着,你也不要这么绝望嘛,说不定再一两年就有治疗方法了呢。”

    道林:“……”

    凡尔纳离开之后,道林和埃里克坐在壁炉边一边烤身上的水气,一边说话。

    道林绞着手指,“你说你反抗了魔鬼,那么……你现在是魔鬼了吗?”

    埃里克向后坐直了身体,“……是。”

    道林得到了答案,悬在半空中般的心终于落定,吁出一口气,“你把魔鬼——我是说以前那个——给弄死了?”

    埃里克冷酷地说,“可能死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道林忽然觉得那只陪了自己十几年的魔鬼也有点可怜,毕竟,没有它怂恿自己也无法遇见埃里克……再想想,又不值得可怜,魔鬼如果没有骗埃里克也不会被埃里克反过来对付了。

    其实道林还想问埃里克为什么会被魔鬼骗到答应了那样的交易,埃里克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道林眼睛里的光彩一点点明亮起来,他期望地看着埃里克,“那么魔鬼大人,你愿意带我的灵魂入地狱吗?”

    道林静静地说:“我会爱你,爱你的全部,不只是你偶尔的体贴温柔,还有你的狭隘和嫉妒,我是你一个人的,我会给你永远的忠贞。”

    埃里克却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你不想上天堂了?”

    “天堂没有你在。”

    安静的午后只听得到树枝燃烧发出的细微爆裂声。

    埃里克像是一尊雕塑沉默了许久,才郑重地说,“好。”

    道林紧张地双手握在一起,坚毅地视死如归地凝望着埃里克,一动不动,神情有如复仇女神般万分悲壮怆然。

    埃里克:“你……你在干吗?”

    道林呆呆地问:“不是要下地狱吗?还不死?”

    埃里克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还没呢。”他亲昵宠爱地摸摸道林的脑袋,“哪有那么快,我们会白头偕老,到一百岁,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到时候我们的皮囊苍老死去,我再领着你的灵魂去地狱住。”

    语气轻松就像去郊游一样,道林想想,也没那样可怕了。

 第第57章 Act。57

    act。57

    埃里克觉得,大抵是生来死去的事给道林的刺激太大了,即便回来以后道林也没有以前活泼了,就像一只抱着尾巴团着手埋着头的小松鼠,蔫呼呼的,看上去已完全没有以前的光彩照人了,特别是他自己也发现脑袋上居然冒出了白发,自觉美貌值(唯一的优点)大打折扣,深受打击,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埃里克以前觉得道林热闹过头,整天想着跑出去快活玩耍,按都按不下去,很不乐意,如今道林又文静过头,食欲也不好,瘦了一圈,显得一双蓝色眼睛愈发大,看上去又乖又可怜。

    道林胆小懦弱,担不起事,受惊吓过头,一下子是恢复不过来的。

    埃里克担心他,光自己哄没多大用处,忽然发现还有家里还有一只努力让自己更透明的小女孩,说不定派的上用场。对道林说:“克里斯汀怎么办呢?”

    道林想到克里斯汀顿时愧疚起来,因为自己一时卑鄙的打算把小女孩接到家里来。他和埃里克吵架,克里斯汀说不定在楼上也有听到,必定被吓坏了。道林想到自己小时候也常缩在衣柜里,依然能听见外祖父醉酒后恶毒刻薄的咒骂穿透木板钻进耳朵里,他总被瑟瑟发抖。他不能收养了又嫌麻烦不养了,可小孩子也不是小猫小狗给点吃的喝的养大就好了,是得关心照顾的,道林想了想,说:“她如果愿意的话正式收养成女儿吧,我们这样,也不可能会有孩子了。有个孩子也好。”

    纵是埃里克独占欲强,一点都不想有个女儿,那个克里斯汀看上去很柔弱的样子,但能干出给道林灌圣水的事,其实也有有点主见的,不是个好操纵的,道林喜欢,他就不得不同意。埃里克再不想同意,被道林的蓝眼睛看一眼,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道林也确实打起点精神来,为了照顾养女。他小时候遭遇精神和身体上的暴力,推己及人,也不好整天愁眉苦脸,孩子是很敏感的。

    事实上,克里斯汀也有点被吓到,她不知道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那天在楼上,也听到了道林和埃里克的争吵,勋爵还哭了!她越想越忿忿不平,和面具先生接触了一段时间,她觉得埃里克是很有才华,会写歌会唱曲,但性格实在阴沉黑暗,这样的人,就是再有才华,没有道德观也是枉然——勋爵怎么会看得上这样的人呢!

    在道林带她出门去购物时,她就悄悄和道林说:“他是不是欺负你?”

    道林低下头,看见女孩朝着仰起的小脸,被阳光照着眯起眼睛皱着脸,愣了下,意识到克里斯汀口里的“他”是埃里克,回答:“没有。”

    “你别骗我,我听见你们吵架了。他还打你了,我还听见你哭了。”想了想,停顿了一下,一脸认真地说,“他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欺负你?我有时候半夜醒过来,会听见你们房间有打架的声音,你回来以后他是不是欺负的更厉害了,你都哭了。”

    道林瞬间就听懂了,满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是……真的不是……其实埃里克看上去很凶的样子,偶尔也会很温柔的。”

    温柔吗?克里斯汀眉头紧皱想了好半天,完全想不出曾见过埃里克哪怕半刻的温柔。

    直到很多年以后,克里斯汀回忆这位埃里克这位养父,印象也是深灰或者黑色的,就像灰濛濛的天空下孤独伫立在海中的一块礁石,便是狂风暴雨也岿然不动,沉默、坚硬、冷淡、不近人情、孤僻乖戾,他从不耐烦照顾自己,即使是被道林委托了,一天到晚也只有“开饭”“好”“不”几句话,酷到了极点。

    后来有回,克里斯汀听见道林从花园里传来的明亮笑声,她从窗台偷偷望过去,看到道林和埃里克站在一块,这时的埃里克却不是黑暗的,她便想起道林曾和自己说过“埃里克偶尔也会很温柔的……”,她眨了眼睛,埃里克身上的灰黑色调如退潮般全然不见,不仅是温柔的,他微微笑着,整个神情看上去都溢着淡淡的粉色——至于他身边的道林,就更没眼看了,烂漫的和身边热烈绽放的花丛似的,叫人一看心里就亮堂甜蜜起来。

    克里斯汀有点羡慕有点感慨,她原本想按照养父道林那样为标准找丈夫,现在看来,埃里克这样的也不错。他也是有温柔的,只是他一生的温柔都已经孤注在一人身上了。

    道林幼失怙恃,从小就特别想享受父母的疼爱,可以有人给他讲睡前故事,有人给他做衣服,或者不奢望到那样的地步,只是能够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走在路上就满足了,他总是幻想,他的妈妈是大美人,爸爸也是美男子,他们俩哪一个带着自己走在路上,必定就能收获一堆羡慕的目光。现在,在克里斯汀身上他倒是可以扮演一个漂亮爸爸的角色,实现自己以前的梦想了,誓要把克里斯汀打扮成全巴黎最可爱迷人的小淑女。

    从剧院处理事务过来的埃里克走进帽子店的时候,克里斯汀正在镜子前试一顶阔帽檐绑绸带花的帽子,道林赞不绝口。

    推开门,铜铃响起来,道林背对着门口起初并不知道,但他能察觉到店里的几个女士此起彼伏地发出惊呼声,并将原本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移向了门口,道林想,必定是来了另一个美男子。有点不服气地想,这全巴黎有比我还有风采的男士?

    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了埃里克——其实装束打扮和平时没多大区别,依然是黑色的外套,露出里面暗红色印花的背心和酒红色绸缎达成的领结,要论俊美,自然还是自己的脸更加精致,但是道林觉得自己顶多只是一朵不耐看的花,而埃里克则是一把剑,经过磨砺打造,好整以暇,又气定神闲,锋利而沉稳。当他摘下面具,这样的魅力就尽数展现出去,叫旁人都注意到了。

    道林看看埃里克,再环顾周围的女士们,她们把脸遮在蕾丝香扇后面,发出暧昧的议论声,用柔情脉脉的眼神望向埃里克,仿佛一见钟情。

    不知怎的,道林忽然感觉,她们每看埃里克一眼,就像有一根针扎在自己的心上,让他难受的不行。

    “我来接你们回去。”埃里克说,然后看向放在桌上的几顶试戴后的帽子。

    “好,克里斯汀,还要再试试吗?”

    “嗯……”克里斯汀有点决定不下来。

    “喜欢的话就都买了吧。”道林说,“马车放得下的。”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惊喜又矜持温柔的女声从他们背后传来,“日安,格雷勋爵。”

    道林转身,认出来这是住他们隔壁的阿佳妮小姐,“日安,阿佳妮小姐。”

    阿佳妮微笑了一下,眼神闪烁,不由自主似的越过道林投向埃里克,“真是巧,很高兴遇见您,格雷先生。……我想,这位就是您的朋友吧?那位借助在您家的朋友,我时常听到的从贵府传出的钢琴声就是这位相貌堂堂的先生弹奏的吧?”她几乎要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艰难地将黏在埃里克身上的目光稍微转向道林,楚楚可怜、一往情深地问,“太荣幸了,我一直很仰慕您的朋友,可以为我引荐一下吗?”

    道林觉得自己的脸僵硬的像岩石——他一点都不想引荐!这个女人一看就别有用心!

    他想,以前的埃里克就像是一块石头,外表其貌不扬灰扑扑的里面却藏着美玉的石头,而现在剥去了丑陋的表皮,别人无法不发现他的光彩。

    克里斯汀夹在中间,昂首捧着一顶帽子,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机灵地转着,望一下表情尴尬的道林,又望一下面无表情的埃里克,挑起眉毛,调皮地想,还挺有趣的……

    道林一下子也想不出该说什么来礼貌地婉拒阿佳妮小姐,毕竟是邻居,可他也不能直接说他和埃里克是恋人关系吧?这年头,虽说也有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事,可这并不是正经的光彩的事,依然会引人侧目和不屑,是隐晦而禁忌的关系,是不能正当光明的放置在阳光下的。

    看到道林犹豫的模样,埃里克开口毫不客气地说:“抱歉,我不想认识你。”

    阿佳妮愣了下,埃里克的话太失礼了,她不甘心地追问,“为什么呢?我、我只是想认识你一下而已。”

    埃里克冷冷地嗤笑一声,这刻薄的笑声那都不是巴掌了,简直像是鞭子抽在阿佳妮小姐的脸上,埃里克目光冰冷疏离地睨着她,“我讨厌聒噪又不知进退的女人。”

    道林和克里斯汀都呆住——埃里克说的太恶毒了!一边正关注着这里的女士们也全都因为埃里克傲慢的话而转变了态度,不敢置信。

    道林拉拉埃里克的衣角。

    埃里克不耐烦地说:“回去吧。”

    道林如坐针毡,怎么还好意思待下去,匆匆向阿佳妮道歉,“对不起,他的性格比较孤僻……”

    直到坐上马车,道林还心有余悸的,他这段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而今天那些姑娘们对埃里克的觊觎唤起了他的斗志,让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畏葸不前了。这或许只是个开端,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埃里克的魅力吸引的,这样一想,道林又叹了口气。

    埃里克不满地问:“还叹什么气?我都把人拒绝了。”

    道林实话实说:“可我觉得这不会是最后一个,以后肯定还会有迷上你的。”

    埃里克没好气地说:“迷恋你的人还一直没有断绝过呢,我有唉声叹气吗?”

    道林反驳:“不一样的,他们顶多迷恋我的脸,稍微了解我一点就知道我内里空空没有半分才能,至多就是运气好。你比我可好多了,又有才华,现在又变得这么英俊……像我这么有眼光的人,巴黎肯定不止一个啊。”

    埃里克都不知道这傻子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贬自己,哭笑不得,捏捏他的手指,发誓一般坚定地说:“每一个我都会拒绝的。”

    “你怎么拒绝也会有人来的,我知道的。”道林很有经验地说。

    埃里克想了下,深情孤掷地凝视着道林,“那我把面具再戴回去吧,不管丑陋还是英俊,都只给你一个人看。”1

    道林老脸一红。

    克里斯汀缩在角落默默的:你们忘了你们马车里还有个小孩子了吗?……

 第第58章 Act。58

    act。58

    1860年的暮春微醺时节,来自两西西里岸的革‘命之声也由电报迅速地传播到大陆各国。此时的道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去年那场无妄之灾就是收到了这场革‘命的波及,宣言革‘命的民主党人要对付权贵王朝的旧势力,后黑手党表示为此次事件负责。彼时道林听说这个社团的时候这还是一个西西里的新兴社团,是手段毒辣可怕过头。

    恰巧杜南先生途经巴黎,拜访道林时,两人谈起此事。

    “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剥削、绑架、谋杀,什么都干得出来,即便是对待孤儿寡母也不会有半点同情心。但轻易还是别得罪他们的好。”杜南先生沉重地说,“我听说过他们干的一起绑架案,受害人请了警察帮忙,找回孩子抓住了一个小喽啰,第二天刚回到家的孩子就死在了血泊中,负责此案的警察也被乱枪打死……天呐,那个孩子才十一岁啊。”

    道林听得脊背生寒,胸口原本应该有伤口的位置隐隐作痛似的,“真可怕。”

    “唉,又要打仗了。”杜南先生坚毅的脸庞上落着伤感的阴影,“我至今记得去年夏天的战争,那些残酷血腥的画面时常鲁莽地闯入我的梦中,搅的我的脑袋不得安宁。”

    道林拍拍他的肩膀,深有同感地说,“希望你早点恢复过来吧。”

    杜南先生摇摇头,“我大概永远也忘不了那些鲜血和泪水。”

    道林有几分廉价虚伪的善心,但并不是真的圣人,他无法完全理解杜南先生的悲天悯人,但依然是敬佩他的大方无私的,“至少你为那些悲剧做过什么,不是吗?”

    两年后,道林得知杜南先生其实一直没能忘怀,杜南还写成一本《索尔弗里诺回忆录》,很快就得以出版,他不是一个文笔精妙的作家,但真实而真挚的记叙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得到了雨果先生的呼应,甚至连皇帝陛下也表达了赞美。最终集结起一批有识之士,一起建立了红十字会,作为中立组织支持人道救护事业。

    正是花团锦簇的季节,经人推荐,道林请了一位正在思维赛学院学习的青年画家莫奈给克里斯汀画一幅肖像画——虽然他喜欢拍照,也可以把克里斯汀拍的漂亮,但是相片黑白没有颜色,实在不够鲜艳。

    克里斯汀坐在椅子上,稍微靠在身旁的一张桌子,桌上是塞满粉色玫瑰的中国陶瓷花瓶,在画家的笔下,女孩甜美优雅。

    埃里克问,“你说要给克里斯汀以后长大了作留念,那你呢,不画一幅吗?”

    道林戚戚然,矢口拒绝,“不不不,我就不用了。”他是怕了这些画像了。

    埃里克调侃说,“你不是害怕青春逝去吗?也不用这么害怕画像,傻子,你已经把灵魂卖给我这个魔鬼了,不会再有哪个魔鬼敢招惹你的。”

    道林顿时纠结起来,叹气,“算了吧,还是算了。要有了画像,我便又会嫉妒起来的。”

    “那我让你青春永驻?”

    “哎!”道林阻止说,“这就更可怕了。”他苦恼极了,“我是个经不起蛊惑、意志不坚定的,你的老师说的挺对,万一真成了这样的情况,我必定又要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到时候我的灵魂说不定又会变得丑陋不堪。”

    埃里克回答:“我并不介意你的灵魂是否美丽。”

    “那你会介意我的外表是否美丽吗?”

    埃里克听到这,笑了一下:“好吧,不会介意。”

    道林摊摊手,“那不就得了。”

    克里斯汀的画像被道林挂在走廊上显眼的位置,光线明亮充足。

    画中的女孩一头蓬松柔顺的棕色鬈发,衬得一张瓷白的小脸粉扑扑的,嘴角噙着一抹矜持的微笑。克里斯汀赞叹说:“真漂亮,就是有点不像我。比我在镜子里照见看到的自己要漂亮的多!”

    道林:“这是一幅杰作。我特别喜欢他对光的处理。你的姿势也摆的好,所以才显得格外美丽吧。”

    克里斯汀看着看着又叹口气,说:“这幅画好看过了头。等到以后我长大了变老了,画里我却还是这样漂亮……”

    这耳熟的话听得道林打了个寒颤,赶紧说:“你才几岁啊,就担心这个。我是这样想的,每个年纪都有每个年纪的美法啊。”

    克里斯汀认真地倾听,点点头,“是这样的,像埃里克叔叔在三十多岁的男人里就算是英俊出众的。”虽然她不怎么清楚埃里克叔叔脸上的伤是怎么突然就好了的。

    道林:“虽然我知道你是在夸他,但是……埃里克今年二十八岁。”他悄悄提醒克里斯汀,“记住啊。他看上去不介意,其实还是会有点不高兴的。”

    下午,梅格被克里斯汀邀请来做客,道林陪两位小淑女打发时间,读安徒生的《冰雪女王》给他们听。

    两个小淑女都穿上睡裙钻进被子里,靠在一块,床头柜上放着一盏煤油灯来给他们提供光明,梅格眨着蓝眼睛问,“不分埃里克叔叔听吗?他在哪儿呢?”

    “埃里克叔叔吃过晚饭就说他去花室看看。”克里斯汀说。窗户半开着,馥郁芬芳被夜风送进来,窗台的金盏莲微微颤着,月光落在上面,滚落蜜一般甜美的颜色,少女抱着一只八音盒,扭动发条,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音。

    道林嘘了一声,给她们讲故事,“……少女刹那间变得更加美丽、可爱,虽然是一个并学校人,但从她身上发出了许多闪耀着的光芒。瞧她那双大大的而又发亮的眼睛,像是星星,不过从她眼里看不出任何安详,也没有任何平静。……”

    他们在温暖的房间里,花香和音乐中,沉浸于童话故事里,一时间倒是没有谁记起埃里克来。不过埃里克此时此刻也不想他们想起自己。

    夜幕落下的时候,他来到了西西里,对于已经不能算作是人类的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也不会告诉道林,这会吓坏他的。

    埃里克站在街角,停驻了片刻脚步,天幕低低,缀满繁星,他望过去,从窗户上看到来来去去的黑色剪影,显然有很多人,这是自然的,他特地挑的这个时候,黑手党聚会,也省的他要一个个找过去。

    在拗断门口把哨的喽啰的脖子前,他尝试着问了一下,“去年12月巴勒莫自由党人聚会开枪的人是谁?”

    很遗憾没有得到回答,埃里克利落的下手,清脆的恰似寂静时分踩在雪地上的折纸声。

    然后他稳步走进房间,屋子的人首先注意到一个黑影,接着一身黑衣的男人登场,黑色面具下一双金色的眼睛幽幽发光,像是星星,不过看不出任何安详,也没有任何平静,他低沉优雅的声音冰冷的犹如白雪,“去年12月巴勒莫自由党人聚会开枪的人是谁?”

    男人们纷纷拔出枪来,十几个洞口黑魆魆地对准了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你是谁?”

    埃里克不是和他们来套交情的,他有些不耐烦,金色的眼睛冷冷扫视,妖异的叫人不寒而栗,“你们是没听见我的问题吗?我再问一遍,那天开枪的人是谁?”

    一条街之外,朱利安在没有路灯的道路下,不小心踩进一处低洼水坑,污水溅湿他的裤脚,他正皱眉,一声枪响突兀响起,这似乎只是个开端,回音余荡还未歇,几十声枪击像是暴雨骤至一样紧张跟上,又突然停止,前后不到两分钟。

    一个男人瘫倒在地上,瑟瑟发抖,他的手指上挂着枪,但已经不敢扣动扳机了,每一个朝这个黑衣男人开枪的人都死了,那么多人一起朝他开枪,他依然毫发无损——简直像是鬼魅,不,是魔鬼!

    他颤抖着指了指另个已经腹部中枪,但还没有死去、躺在地上喘息的同伴说,“是、是他,你要找到人是他,那天袭击,他是负责扮成服务生混进去进行攻击的。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

    埃里克没有回答,只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把枪,对准自己要找的犯人,扣下扳机,砰砰砰砰,打完了枪里剩下的子弹。

    枪下的人俨然被打成血筛子,已然停止了呼吸死去。

    埃里克丢开枪,转身离开,地板上留下一串血脚印。

    出卖同伴的男人捏了一把汗,心有余悸:居然真的就这样走了,他一开始找的就是枪手,如果早点说的话,哪用得着死那么多人。

    过了没一会儿,脚步声再一次接近了这个房子。男人看过去,他以为假如是看到那个黑衣男人他会很惊恐,但事实来的人更让他害怕。

    朱利安用黑色的剑伞敲敲地面,“发生了什么?”

    “一个黑衣黑发男人来问自由党聚会那次的枪手是谁。”幸存者说,“阿图罗告诉了他。”

    劫后余生的男人很快发现剩下的同伴都用看尸体的目光注视着他,他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教父不会放过背叛者。

    “知道那个闯入者是谁吗?”

    “没见过,身材很高大,听口音是外国人,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朱利安怔了一下,一张如玫瑰般美丽的脸庞浮在他眼前,是叫道林的英国佬,然后这个金发少爷稍微仰起头,看着身边沈默寡言有如影子般的黑发男人,他刚看了几眼,那个男人就阴森回视,金色眼眸投来的视线锋利尖锐。

    道林继续念着,“……不过小加伊直挺挺地坐着,一动也不动,很冷淡。于是小格尔达流出许多热泪,眼泪流到他额胸膛上,渗进他的心里,把里面的雪块给融化了……”

    他清清嗓子,发现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于是停止了说话,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子,阖上书本,提上灯离开。

    回到卧室,埃里克不在。

    道林有点奇怪,走出房间来到走廊,埃里克自走廊另一端出现,身影从黑暗中脱离出来,不紧不慢地步入以道林为中间的一团光雾中,道林吁了一口气,“你回来了。”

    埃里克回答他,“我回来了。”

 第c59章 Act。59

    act。59

    虽说埃里克主动说愿意再戴上面具,感动归感动,道林并没有真的让埃里克这样做了——他好不容易才摘下的面具,怎么能再戴回去呢?

    埃里克:“如果这能使你开心的话。”

    道林:“可戴面具会让别人觉得你很怪异的。摘下面具,你尽可以站在阳光下。”

    埃里克的嘴角斜而浅地浮起一抹轻蔑的弧度,轻笑了下。

    道林红了红脸,期期艾艾,又说,“……和我一起。我是说,我想我们在一块儿。而不是我在外面,你却站在阴影里。”

    于是道林真的同埃里克并肩站在人们的视线中时,他发现反倒是自己坐立不宁。埃里克恣肆妄为目空一切,他不在乎自己以外的世界,也不会让自己克制对道林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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