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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花]相见不言欢-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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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替他完成夙愿。”
解雨臣半晌不语,良久,他微微一笑,眼角晕上几分淡色的红:“解子扬,不管你信不信。这一切虽然是一场生离死别,可惜从未真正关乎风月。”
解子扬沉默,他清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犹疑:“你是否要回京?”
他讶然抬眸:“当然。不然我已无处可去。”
“那么能否帮我一个忙?”
“你说。”解雨臣狐疑地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回答。
“替我把这个交给霍家小姐霍秀秀。”解子扬轻声说,“这是阿宁当日嘱托我的。如今她已经离开,我不愿再回到那里过神鬼不分的日子,拜托你替我做这件事。”
解雨臣沉默片刻,只是仰起脸轻轻一笑:“说到底,瞎子不值。他一生至此,却不曾留下什么东西令我时时记得他。”
他吸了口气,闭上眼手掌紧紧握在胸口。
不……不对。
他留下的东西太多,令我不敢想起他。
四天后,解雨臣动身准备回京。他与解子扬分别前忽而俯身握起一把黄沙,看着掌心细沙淌过,自嘲一笑:“到头来,我真正能握住的只有一捧散沙。”
风起云涌,各自奔前程。
京城却早已换了天地。太上皇夺门复辟,景泰被废。他日奉命寻找长生的数族或被逐出京或落罪。解家他日当家不在,又多受裘德考暗害,皇帝不免宽容,听闻解雨臣回京只命人传旨令他一月之内离京。
彼时盘口零落,两名叔叔极尽全力周转,终于不算走投无路。
解雨臣回府三日后锦衣卫巡司登门拜访,怀着新帝隐秘心思的男子面容如木,看着单膝跪下的男子气度清冽如竹,开口言语难掩清越声音下的嘶哑:“图纸不祥,更是他日景泰妄念索求,故已经焚毁。”
望着巡司离去后的解雨臣独自折回后院,他点起一朵微红的火光,看着图纸被一点点吞没,化作灰垢。
瞎子,你会不会怪我?我其实也想过也许我能通过它再次见到你……只是我不想。
我相信你也不后悔,这一生的抉择。
“我不后悔。”解雨臣蹲在燃起的火光前,眼神恍惚。
一切都过去了的很久之后。
夜间又是一场大雨,一切都熟悉如初。只可惜没有人再望着他入睡又醒来,即便他陈年伤痛依旧难以忍受。
雨声簌簌,解雨臣在惊梦醒来的一瞬望着一片黑暗,忽而想起许久许久以前学戏时听到的一曲词,他时尚感怀词中酸苦,此时却心已成灰,开口一字一顿再无那时清韵顿挫。
——更何况此时他的嗓子,已经彻底坏了。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雁断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经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正文完】
☆、番外一 胭脂半透
那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
廊下展开星星点点细碎皎洁的花瓣,混杂着远处水波微漾送来的丝竹阵阵,华服的女子独自对镜,一笔笔添做旖旎妆面。手旁一柄竹笛尚自淡淡留香,她轻轻取过一旁鎏金面具覆上颊旁,对镜自望,却是半面妆的吊诡艳丽。
“很美。”女子的声音沉沉如水,霍秀秀抬眼,望着镜面中倒映出身段高挑的女子模糊面影,淡淡微笑:“阿宁怎么来了。”
“裘德考左不过无事,既有旁人伺候,我又何必苦守。”阿宁轻嗤一声,只半倚着竹榻坐下。“你似乎都已准备妥当?”
霍秀秀不答,只是抬手一笔笔将眉描深,黛色悠远若峰。半晌她轻声说:“你们都已做了决定是么?”
阿宁蹙了蹙眉,并不掩饰此时的烦躁。凝滞了片刻才道:“是。黑瞎子已经取来了玉佩,一切静待。”
她没再做声,只是抬眸望向远处草木葱郁,片刻只是如梦呓般开口:“我看到这座园子,就想得起那时与解雨臣一众孩子玩闹的场景。”忆及童年,她不免失笑:“那时我才……这么高,什么也不懂,长辈也不管束,由着我们顺性子闹。”
阿宁有几分局促,良久只是坐下来柔声问:“还有呢?”
“还有……”霍秀秀凝眸,指尖托出一点蔻丹嫣红。“我记得有一年冬天,二爷送他来霍家。那天下得好大雪,我与他久别重逢,难免欢欣。背着管家仆人悄悄溜到了外头街上。那时还是隆冬季节,街上四下无人,唯有一片白雪银装素裹,我们一并沿着墙走,看见附近一座庙宇里……神佛金光璀璨,可惜香火寥落,庙中前庭开着一树红梅,晶莹皎洁至极,映着白雪盈盈,也明白为何古人那么爱这景致。”
阿宁淡漠地望着霍秀秀,她微仰的脸望向苍白的一痕天空,眸光中是孩童般单纯的光景。她微微一笑,垂下眸去轻声说:“我的童年……”
话语开口,她却只觉得干哑。良久才抬起眼看向转过脸来的秀秀,语意坚定道:“我的童年生长在大漠,属于我的是可以肆意驰骋的草原,奔跑的马匹鼻息间汗气干辣的味道,辽阔的苍穹和盛美的落日。我可以饮下温热的马奶酒,可以与族人用自己的语言歌唱。”
霍秀秀唇角的笑意浸染了向往与希冀:“真好……我是说,我很羡慕你。”
她站起身来,任由身后长长的裙摆拖在地面上,珠翠玲珑,她缓缓向前。半晌回眸望向阿宁:“因为我这一生唯一的自由,或许就只是大雪中那一树红梅罢。”
阿宁不语。
梦中她扎着双髻,点着绛红花瓣的小小斗篷被朔方的风卷得飘起,雪粒混杂着冰凉的水汽涌入鼻息,大口大口呼出的是蒸腾的白雾。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逃亡。
面前在暗金色光晕的投映下坐佛宝相庄严,香案上摆放着饱满的祭品,浅色的火光褪色成灰白香灰,一点点洒落在蒲团上。来往的青衣僧人步履匆匆,单薄的布鞋没入厚重的雪层,每个人面上都是沉重的忍耐。
她蓦然回首,看见一树怒放的红梅下牵着马匹的女子烟视媚行,遥远地微笑。
霍秀秀在冗长的梦境中醒来。她独自倚着冰冷的床梁,外间入睡的乳母和侍女呼吸声静谧而均匀。她阖上眼,不能成眠。
“昨日堂上两位大人赞了小姐的舞和笛呢。”清晨,霍秀秀梳洗罢后听着侍女轻笑恭维,只觉软弱。半晌她推开侍女的手,低声问:“你可知道昨日与裘德考一并来的阿宁府上何处?”
侍女讶然,不觉含笑:“这……小姐若是觉得投缘,不若去问问老太太,老太太昨日也赞了宁小姐骑术漂亮呢。”
霍仙姑跪坐在神像面前,冷眼看着侍女奉上香后才虔诚一拜。方回眸看向自己宠惯的孙女,轻笑道:“你适才说什么?”
“阿宁。”霍秀秀垂眸回答,“秀秀适才问,阿宁小姐是哪家府上?”
霍仙姑轻哼一声,转身浣了手才慢慢说:“她么……父母都是前朝被俘的色目贵族,裘德考不过是有意向关外寻找长生之方才留下了她。”
“她父母双双自尽时她不过是个几个月大的孩子,也难怪裘德考待她优厚,长日下来可真是如亲孙女一般了。只不过哪有什么府上,不过是住在裘德考一个盘口里罢了。”
霍秀秀怔了怔,不再言语,只俯身行了礼告退。
那日夜里她梦见草原上的大火。
这本是一场乱世,何须相见。
再一次见面已是数月之后,试音宴后的夜晚。她才睡下,便听见外头叩门。
“是谁?”她扬声问,却被掩住口,阿宁推门而入,反手轻轻和上门。
霍秀秀直视她浅色的眸子,半晌苦笑:“你这是何苦。”
“我要离开这里。”阿宁的唇边难得有这样俏丽的笑,“你猜得到么?我将要回大漠了。”
霍秀秀沉默,她忽而站起来推开对方的手:“没有什么大漠。”
“你从来就不是大漠长大的女子,你的童年也没有什么落日奶酒,你……和我都是一样的。”霍秀秀嘲讽地回过头去,“你的童年也是这样……压抑,晦暗,向往自由。”
“……我是自由的。”阿宁沉默了一会开口,她转过霍秀秀的脸,“我是自由的。我即将自由。”
“对,你很快就自由了。”霍秀秀冷笑着抬起眼,“然后,你就可以去看看那大漠,是不是和你想象的一样。”
阿宁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迟缓地说:“每个人都有幻想的权利。”
“哈,当然,”霍秀秀深吸一口气,“你当然有这个权利,但是你不应该欺骗我。”
阿宁放开手,她后退一步,微微一笑:“我并没有欺骗你不是吗?”她走上前轻轻托起霍秀秀的下颔,清浅地一吻。“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梦。”
“……然后你等着我看它破碎?”霍秀秀面无表情地反问她,“我的生活已经很寂寞了,你为什么要让我更寂寞?”
“你让我相信‘自由’存在,可它不存在对吗?”霍秀秀迟疑地仰起脸,轻声问。
“自由存在。并且我将要去追寻她。”阿宁回眸,“我会找到她。”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霍秀秀凄厉地笑。“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相信了,我连自己的发小都可以欺骗,我还能相信什么?”
“那么,”阿宁倾身温柔地拥住她微颤的肩头,从她腰间摘下了一枚精巧的香囊。“假如我能找到自由,那它也能再次回到你身边。”
“为什么……?”霍秀秀迟疑地抬起手,“你为什么要证明给我?”
“因为我希望有人和我一样,相信自由。”阿宁甜美地笑,她拢灭了灯火:“嘘——我听见侍女过来了。”
她短暂地在霍秀秀唇上贴了贴,打开窗跃了出去:“秀秀小姐,你的唇好凉。”
“小姐?小姐?怎么不掌灯?夜凉了,您快上床罢。”
她没有梦见任何东西,她已经失去了曾经共同寻找红梅的少时伙伴,失去了一个她人编织的盛美的童年,但她的睡眠黑暗却安宁。
它会回来的。
解雨臣细细端详着霍秀秀的容颜,他展开手,那枚锦囊在日光下显得异样潋滟。
“她找到了自由对吗?”霍秀秀握紧了手中的帕子,低声问。
“……是的。”
残红几点,明朝知在否?问何似,去年看花时候?
☆、番外二 谓我何求
“离愁不语,添做鬓上霜。”
他独自踏水而过,任耳畔轻歌袅袅漫然随风散去——这是第十七年,假若自从他回到湘江那一日算起。
冰凉的手指将一柱晚香轻轻拢入泥土之中,他淡然望着青烟一缕轻上云霄,半晌转身离去。
“别来无恙。”
后颈被微冷的指尖暧昧地擦过,他顿住脚,扬眸的瞬间却堪堪愣住。
“……瞎子?”
“你的嗓子哑了。”一把浸润了懒意与轻笑的声音,他看着面前放着的两只酒杯中酒液一点点少了。不由轻嗽了一声:“你还能喝酒?”
那声音轻笑,半晌才道:“我想了不知多少次你的样子,见了面才觉意识十余年岁月了。”
“……是。”他低声,“我早已被风霜浸染的不成样子。并非是你记忆中的样子了。”
话语开口,便觉出语意间的残忍。
“……大漠冷吗?”他为自己斟满酒,仰头一饮而尽方徐徐问。
“很冷,不过惯了也罢了。”那声音轻声作答,带了些微不可觉的的犹疑。
他没做声,只是抬起自己枯瘦的手指端详,半晌才静静说:“你还记得海棠么?”
“当然。”几乎是一瞬,那声音便轻柔续上。“不知现在怎样了?”
“你说京中?”他挑了挑眉,笑意稀薄似是将残的月影。“我再没有回去过,想来即便自生自灭,也是美极。”
他搁下手中的杯子,淡声道:“可惜湘江一带,种不出那么好的海棠。”
那声音良久不语。片刻才凝声问:“你亦娶亲了罢?”
“哦?不想你还知道这些。”他微笑,眼角带了些许浅淡的褶皱。“是个出身书香的女子……很温婉。”
“你也难得,愿意好好待她。”那声音温煦地说,“孩子几岁了?”
“也有十来岁了。”他抿了抿唇,轻声说,“假使你还在,本还有一口满月酒可喝。”
“哈,你倒还愿意请我?”轻嗤一声,却也是松快。
他默默坐了一会儿,只微扬起脸看着四下冷寂:“自然,到底也是患难一场。说是君子之交,也不为过了。”
半晌他又续道:“更何况他日裘德考一败涂地,你我早已不算是敌人。”
“是朋友。”那声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只是不语。
朋友这个词很微妙。
有一种朋友可以一并意气风发,一并看过沧海桑田,打过架,吵过嘴,在彼此的婚宴上,孩子的满月礼上开心地喝干了酒仿佛大喜的是自己。
有一种朋友,有最盛大的开端,却不知归路是何处。相见时难别亦难,彼此眷恋的早已不再拘泥于君子之交,看不穿的是彼此捕捉不清的感觉,是知己,亦是另一半的自己。
有一种朋友,相见不若相忘。因为离散多过相聚,相知却不可再进。以友为界,不再向前。再进一步是彼此不可挽救的咫尺天涯。
夕阳西斜,清酒将尽,一点悠远的清冽酒香无声无息地淡了。
昏黄天宇下他独自坐着,手边是一柄折扇轻轻摇摆,打起一点缱绻暖风。半晌,他挑眉轻哼一声,只收拢了扇子,凉凉道:“解子扬,还想玩下去?”
庭中短暂沉寂了一会儿,空气里有细微的爆裂声。慢慢浮现出来的人影瘦削而苍白,他扶桌轻笑:“你怎么知道?”
“这个么……”解雨臣眯起眼,唇际慢慢绽开一痕淡静的笑。“他不会回来的。”
“哦?”解子扬倒尽杯中的酒。“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轻轻一笑,转过头去看着落日,良久微哂:“也许是因为,他依然是他,我却一直在改变。”
解子扬的目光冰冷而哀凉地拂过庭中的每一处景物。他唇边缓缓泛起一点苦涩的笑:“你适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么?”
“真与假又有什么关系。”解雨臣站起身来,独自走了两步又回首:“你既可以乔装骗我痴心,我为何又不可许你一个花好月圆?”
孤清的背影独自消失在门后。
昔日九门解家,见罪于新帝,逐出京城后回到长沙旧宅。
当家解雨臣,昔奉景泰之命至关外胡夷之地寻筑灵之图而归。娶一妻,难产死。独子三岁夭折,自此独自一人,拱手让出当家之权为二位叔叔所治。后遂病终。
一点温暖,一点慰藉。他只当黑瞎子真当魂魄有知自千山万水之里与他再见,而他一字一顿,令亡魂相信他失却对方的生活依然平静安宁。
他一直没说,京城往昔解府的几树海棠,早已被火焚尽。想起那花开满树,却也是前世的是了。终究这一生早已被自己道破,不过是余下似水流年,待那长天慢慢流。
除梦里有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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