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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柔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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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先谢啦。”这个傻大个儿,真败给他!不过从他用“请”的小地方,就不难观察出他对女性的彬彬有礼,看来他的家教不错。
“你……在……看什么?﹂真义平兴致勃勃地挨过来。同样是对医学狂热,他俩常会互相分享彼此所得。
“病人的病历。”水柔继续埋首研究。
“伤……脑筋呀。”贺羲平拿起x光片看过后,遂发表感言。
“没错。这名患者需要立即进手术房,不过对方因同时罹患其他疾病,在无法一次动刀切除所有祸源时,我和几位医生的确是伤透了脑筋。”
“嗯……嗯……嗯……”贺羲平很明显的已沉溺在个人的世界中,他摊开所有的x光片,脑袋瓜踉著游走的视线点个不停。
“怎么样,你有对策?说来听听嘛。”水柔虽然年纪轻轻就当院长,扛下自家开的大医院,但她一点骄气都没有,依旧是求知若渴,不耻下问。
“你……可以……”贺羲平于是提出他会用的开刀步骤。
水柔听后,旋即圈出几点争议处。其实他讲的方法她也曾考量过,可是几经斟酌,她觉得有点冒险。
贺羲平取出学富六车约两把刷子,咻咻咻地,便把问题的危险性降至最低。水柔听完后,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小时之后,她已将解决方案,传给病人的主治医生。
“你为何不当医生?你的医术铁定能救活不少人。”水柔匪夷所思,他刚才的表现是骗不了人的,他简直是医界的天才,光当法医太可惜了。
“我……不擅长……与……人……交谈。”贺羲平因为她的赞赏而感到不好意思。
“可以慢慢训练嘛。”水柔游说。认识他愈多,她挖掘到的惊奇亦愈多。
“人多,我……就……会紧张。”贺羲平摇头。
这倒是。水柔领教过好几次,每一次都震天动地,不过她不愿放弃。“还是可以训练的呀。”
“不能……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贺羲平义正辞严。
“喔,也对。所以你才会选择不用交谈、不用面对‘人’的法医职务。”依资料上说,他进行鉴识调查工作时,素来是独立作业,没有搭档,恐怕也是这个原因吧。
水柔吐吐粉舌。“对不起,我没考虑到你的立场。”
“别……”贺羲平反而难为情了起来,一双手又跟多出来似的,两条长腿也不晓得该怎么摆。
最后,他决定耍帅地踩出三七步,右手插进裤袋,左手撑在桌沿上。
“你……”水柔正想揶揄他几句,不巧他靠著桌子的手放得太边,身体的支点一下子滑空,整个重心跟著左倾下坠。
“啊——”他本欲抓住什么来稳住,猝然思及,实验室中大多是不容碰撞的精密物,故他收敛所有的救助行动,任自己摔向地。
转念间,他又发现即将撞上后面的仪器,说时迟,那时快,他以平常不太可能做到的姿势,勉强扭曲壮躯,改变了落点方向,结果机器是没撞到,他的人却因此而跌得更重。
“啊,没怎样吧?”水柔抓空的手,心焦地又挪过来。
“我……没碰坏……仪器。”贺羲平嘿嘿地笑著。
“我说的不是仪器,我关心的是你!”水柔溜眼白了上帝一眼,她怀疑人真的会因摔跤变笨;而摔较,或许会成为一种惯性。
“没……”虽然屁股和背部都很痛,但听她一说,他的胸臆却是喜孜孜的,可是这对受损的机能,没有多大帮助,他突然僵住起身的动作。“啊——”
“怎么啦?”水柔慌乱地蹲下来。
“我……扭……到腰了。”贺羲平皱著剑眉。
***
明月如水,沉静地高挂在夜空的正中,几颗寥星,孤零零地闪烁。
水柔躺在床上,一直看到斗转参横,旭日东升,才叹著息爬起。
接著整个早上,她半点工作的情绪都没有,理由不明,心总觉得有什么在晃,却抓不住个所以然。
“懊——”水柔烦躁地推开成叠的病历和警方未结案的资料,让桌面多留出一些空间,她蜷手趴在这方空间内。
还是烦。
她走出实验室,不能定下来的视线,掠过窗台和绿草如茵的庭园,直射至远远的正前方,思潮骤然飘到对面,贺羲平的卧室便在那里。
他昨晚睡得可好?腰的扭伤状况如何?脑袋没再撞到门槛了吧?他现在在做什么?
想到她昨天扶他回家的情景,他侧著身子,手低腰杆的拙相,她不禁莞尔。
叭叭──窗外有人在按喇叭的声响,切断了她的思绪,接著传来了一阵叽叽喳喳、洋腔洋调的女人声音。
她好奇地探头望。
计程车停在大门,一名妙龄访客扭著水蛇腰,吹著口香糖的大泡泡,正在按隔壁的门铃。时髦的装扮,小可爱、迷你裙、长筒靴,金黄色的头发闪闪发光,手里还拖著行李箱。
门开了。贺羲平扶著腰走出来,女郎见著他,不由分说地便跳到他的身上,勾住他的颈子又亲又吻。
“哎哟——”他惨呼,大概是腰又扭到了,不过他没有拒绝女郎的热情,反手搂住女郎,就像他之前拥著她的那样。
水柔下意识地抱住双臂,一颗心不断地下沉再下沉。她甚至捂住耳朵不去听他俩欣喜若狂的尖叫。
“我好想你呀!”女郎用英文说。
贺羲平不晓得说了什么,女郎发出格格笑声,圈著他不愿下来,他只好托住她的重量,拉著她的行李步入屋内。
不一会儿,他们又以同样的姿势出现,他又说了什么,女郎高喊,然后埋进他的肩窝中撒娇。“不管啦,不管啦!”
他想了想,抬头往水柔这儿看来,害她吓一跳,连忙藏至窗帘背后。
他似乎在考虑什么,但女郎催他,他于是打开计程车车门,女郎高兴地在他脸颊印了好大的一个吻,才得逞地跳下来坐进车,仰颈又朝她的方向眱了一眼,他跟著进去。
计程车一个大回转,又咻地往市区驰骋,直到完全看不见。
“我这是在干么?”水柔几乎是瘫软地坐在地毯上,她愣了愣,不懂刚刚为何要躲。
女郎与他的亲密,形成庞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不去,胸口一抽一抽地泛著疼痛,她揪住衣襟,久久不能恢复。
想不到他在朝她笑的同时,背地里却和旁人勾搭!难道是她错看他,他其实是只表里不一的两面虎,而他对她的特别也只是她的自我陶醉?
陶醉……呃,陶醉?!
“嘎!”水柔赫然跳起来。
她明白她早先心不在焉、心乱如麻的原因了,答案很简单,就是贺羲平。
“喔,老天——”她又颓然坐下。
这个贺羲平呀,他以他的忠厚憨直一点一滴地蚕食她的心,且不知何时在她的心中植下爱苗,而待她想要防备之际,它们却已萌芽,所以她才会耿耿于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是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瞧他们一点也不“陌生”的样子,他和女郎的关系肯定匪浅,那么她……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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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干么老在看窗外?”贺妙仪甩著一头金发,环胸靠过来斜睨著贺羲平,典型的美式英文,自含著棒棒糖的嘴里泄出。
“没……没。”贺羲平连忙放下窗帘,坐到沙发上,摊开报纸,把躁热的面庞隐入一堆铅字里,结巴的中文,流露著秘密让人洞彻的不安。
“是吗?”他越是否认,贺妙仪就越好奇。她向旁跨一步,移到他刚刚站的位置,掀起窗帘左眺右望,然后不解地嘀咕:“啥都没有啊?”
蓝色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了转,她从椅背那方,由后朝前环住贺羲平的颈子,巧致的下巴抵著他的肩膀,仍是满口英文。“我刚刚——看到对面的,站在阳台那边往这儿瞧ㄝ。”
“真……的?”贺羲平跟著就把报纸一丢,人便往窗边冲,定眸一探,对面的景象和他适才看的一样,乌漆抹黑的,水柔要是还没回家,就是早已入睡。
“嘿嘿。”贺妙仪贼笑。
“妙、妙仪……”贺羲平晓得被拐,他鼓著绯红的腮帮子,瞪著这自小就爱黏著他、与他差了八岁的小妹。
“做、做啥?”贺妙仪戏弄地模仿他。
两人一英一中的对话,轨如同他们的血统。
贺羲平的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道道地地的台湾美女。妙仪遗传到父亲的蓝眼金发,他则接收了父亲的高挺宏伟,不若其他姊妹的混血外型,他们两人分别是家里长相最中式,和最西式的对照版。
因此,酷爱中国文化的父亲,便常夸贺羲平的容貌最漂亮,不过为避免引起公愤,他也只敢在私底下赞美。
“你……你……我……我……”贺羲平越急就越说不出话来。
“羲平在恋爱喔,对象是隔壁的小仙女。”贺妙仪用手圈成筒状,顽皮地大声广播。她刚到的第一天,就曾瞄到水柔在隔壁看他们,虽是匆匆一瞥,但水柔的娟秀,令人印象深刻。
“恋……爱?”贺被平怔忡地坐回沙发,他让这个辞汇给震撼了。
他一直很喜欢和水柔在一起,她博学多闻、温婉高雅,对他也有耐心;当她靠近时,它的心会乱蹦,血液循环会加速,肌肉会紧缩,但全身又有说不出的快活,整个情绪也很放松。
这样矛盾的感觉是恋爱吗?
“不会吧?!”贺妙仪兴味盎然地蹲坐到他旁边。
“恋……爱……”贺羲平拧著眉峰,表情慎重,依旧在沉思。
他真的从未去留意自己与水柔的关系是什么。同事吗?同事之间的相处模式是如此吗?他不大清楚,因为他向来独来独往,与同僚只有公事上的接触,且还是透过传真机。
“真的假的?你真被那位穿古装的小龙女电到啦?”对她这年方双十的Y世纪女孩而言,细肩带、滑板裤、大球鞋、异色怪眼影和指甲油,才是“正常”人的打扮,像水柔那身水篮色的长衫、直亮乌黑的长发,和不食烟火的清纯,简直是蛮荒年代才会有的古早人。
“不……不知道。”若是恋爱,为何又和他前五个女友的感觉不同呢?
噢,好难想通哟。
“不知道?要是没电到,你会在每天出门前:还非巴著人家的窗户,瞧瞧她是不是会突然出现?”贺妙仪瞠目,仿佛他是钟楼怪人。“贺羲平,你这蠢蛋到底有没有神经啊?”
“怎会……没有?我……我的……脊椎神经……有……三十一对,中……枢神经……有……”
“够了,够了,我投降认输好不好?”贺妙仪舞手翻眼,这时他脑筋又灵活得很,嗟!
“爸……打电话……叫你……回家。”贺羲平笑。他晓得他赢了。
“我才不回去呢。”她跷著二郎腿,开始磨指甲。男人在贺家是没地位的,贺爸的话是仅供参考用。
“你……不可以……离家……出走的。”他当初接到爸妈的电话时,差点没吓死,后来才想到──她就在他房间。
“谁叫爹地不买车送我。”放暑假的谎言被拆穿,贺妙仪抿著下唇发牢骚。
“我……已经……买啦。”贺羲平弓著指头,溺爱地轻敲她的前额。
他一直很羡慕她的头发,不是它的颜色,而是它的柔顺,不像他自己一头自然卷,卷得一点也不“自然”。要说秩序,只是卷的方向皆朝上罢了,因此“自然”
形成这令人喷饭的鸡窝头。
“那不一样,爹地是爹地,你是你。”贺妙仪娇嚷。
“有……什么……不……不一样,都……是车。”她那种逻辑,并非他这种憨人能理解。
“我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贺妙仪发嗲耍赖。
“不许……任性。”贺羲平揉揉她的脑袋。
“你……你凶我?”贺妙仪也知道是她任性,可面子硬是拉不下,她恼羞成怒了,于是抬出家中的权威做靠山。“我要告诉妈咪!”
“我哪有……凶你?况且……妈咪也……叫……你回去。”贺羲平好冤哟。所以他最讨厌当传话筒,里外不是人。
“这……”若靠山也不让她靠时,便是她该弃械丢盔投降时。
“他们……担心你。”贺羲平见她垮著欲哭的脸,不禁心疼地劝说著。“你……打个电话……说……对不起吧。”
“我不要!”贺妙仪跺跺脚,转身跑到楼上。
“妙……仪……”贺羲平束手无策地搔著后脑勺。他向来不知如何处理女生的眼泪,现下该怎么办?
欸!都怪他父母、他和其他姊妹把她宠坏了。
对啦,找水柔嘛!水柔聪明能干,又和妙仪同为女人,肯定会有办法。
***
“怎么有空来找我?你这几天似乎有客人嘛。”水柔瞪著一早就坐候在她家门口的贺羲平。为了不想让他误会她有偷窥的行为,她尽量把话说得很含蓄。
“客……人?”在贺羲平的伦常观念里,妹妹是“亲人”,不是“客人”,故顷刻间,他会意不过来。
“就是那位金发蓝眼的外国女孩呀。”水柔笑得有点僵。“你女朋友吧?她长得很漂亮ㄝ。”
“金发……蓝眼?外……国女孩?很漂亮?”贺羲平花了一分钟的“连连看”,才把这些整合解读,他少一根筋地笑著。“妙仪……不是……女朋友。”
“妙仪?”水柔蹙眉。原来她就是“鼎鼎有名”的“妙仪”,那个他在梦里喊著的神秘女郎。
“嗯,她……是……我妹妹。”傻瓜也嗅得出水柔在吃醋,偏偏他仅有草履虫的脑容量。,“你妹妹?”这就是他的解释?可见他多不在乎她!只是她没想到他和其他男人没两样,在游戏人间时,女人一律统称为“妹妹”。“她看起来不大嘛。”
“嗯,差……我八……八岁。”贺羲平实话实说,丝毫未察彼岸的发酵作用愈来愈剧。
“八岁?”水柔低喃。比她想像得还小,原来他喜欢吃嫩草。“对你而论,她会不会太……年轻了?”
“没……没错,就是……太年轻,我……不懂……她在想……什么。”弄了半天,问题是出在她的年龄,他和妹妹即使感情再好,仍战胜不了代沟的存在。
他就知道水柔有办法,一眼便看出重点。
“你的腰和脚的扭伤好得差不多了嘛,我瞧你这几天跑外面跑得满勤的。”水柔不想和他谈妙仪,便把话题扯开。
“谢谢。我……的复元……一向……很快。”臊羞的神态泛著欣然,贺羲平很高兴她关心他。
“既然复元得差不多了,你能否在玩的空档中,挪出一点点时间,来翻翻我手头的那叠档案?”凭啥他受伤不能办案,却能和女朋友出去玩?政府花钱请他,又不是叫他来泡妞!
水柔撇开眼,叮咛自己不要被他看似天真的笑容欺骗。“我们总不能静候犯人来自首吧?”
他到底是真不懂或是装不懂?她是在挖苦他,不是在问候他ㄝ。
“是……是呀。”他也认为是这样。
“那么我们何时开始?”当你疾言讽刺某人,某人却无动于衷,那种挫折感实在令人咬牙。
“现在……就可以。”要不是贺妙仪的死缠烂打,贺羲平不管有无受伤,他这个工作狂早就踏入抓犯人的行列。
“傍晚好不好?我一会儿就要赶去医院。”她今早有门诊,下午要进手术房为病患开刀。
“嗯……好。”想到能和她坐在一起讨论案件,他的脸便跟著热了起来,心也怦怦地急跳著,感觉仿佛要约会哩。
约会?妙仪说他在恋爱,是真的吗?
不管是不是,他的嘴已经载满幸福的微笑。
“确定?”涩人的酸意自唇间溜出,水柔不想这么说,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你不用陪‘妙仪’出去玩吗?”
这些日子,她可是每天一大早,就目睹妙仪打扮得花枝招展,挽著贺羲平出门,直到夜阑人静时才再见到他们的踪影。
“她……在生气。”他敛笑正色。
“为什么?”水柔本来不想插手,但他事态严重的愁容,分明就是来向她讨救兵,她狠不下心肠踢他出去。
“她……要……爸买车……”
“你爸还是她爸?”水柔忍不住抢白。
“都……一样呀。”贺羲平纳罕,不清楚水柔为何会问这么怪的问题。
“然后呢?”一样?想不到他的父亲也认同他们的关系,那她何必再自作多情呢?罢了,就试著和他做朋友吧。
“爸……不买,她……生气,我……买,她还……是生气,说……不一样。”
贺羲平三言两语交代事情的始末。
说真的,一般人恐怕是听得满头雾水,不过水柔却大约了解是怎么回事了。“就是车库现在停的那辆火红色的全新跑车?”
妙仪来的第一天当晚,他便驾了那台跑车回来。瞧那耀眼的颜色和款式,水柔那时就猜是妙仪的主意,果不其然……“是呀,不……都是……是车嘛。”贺羲平是学理科的,凡事讲究科学根据,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同理可证,车就是车。他实在辨别不出,只不过是不同人买的,究竟有什么分别?
殊不知这便是症结所在。
“问题不是出在‘车’,而是出在‘人’。女人对于‘谁’买的,比买‘什么’更介意。”水柔强颜欢笑地为他点出症结。
“说……说得好……好……”好难懂哟。贺羲平抓耳挠腮,不得要领。
“那咱们傍晚见。”水柔看他好了半天没下文,以为他已有所悟,急著结束这对她来说称不上愉快的内容。
“一起……吃晚饭……好不好?我……来煮……鱼翅羹……和……”贺羲平欢天喜地,一桌美味的菜单接著浮现在眼前。
“不了,或许我会晚一点回来。这样吧,改七点半来我家好吗?”叫她做他和妙仪的爱情顾问已经够残忍了,如今还要她和他们面对面用餐……她的心理建设可没办法做到那么快。
“噢。”他很失望哩。
“还有事?”他杵在那儿久久没有离开的意思,水柔不得不问。
“可不可以……去……我那边?我……怕……妙仪会……”妙仪有离家出走前科,他担心这一次她会再偷溜,届时要找她就难了。
又是妙仪!
水柔努力展露出不在乎,无奈一颗汩汩流血的心,挣不脱嫉妒的牢笼,张张合合、微微哆嗦的丹唇,好不容易才挤上一声:“好。”
看来今晚难熬喽。
***
下午的手术比预计得还要费时,水柔匆匆回到家,已超过七点半。
她利用了五分钟,快速挑出一些悬案的资料,再迅速抱起卷宗,准备到对面和贺羲平讨论。
她敲他的门。没有回音,她改按门铃。
“紧张什么?我是来谈公事的。”水柔搓著轻颤的手低语。
门文风不动。
她踱著方步,贺羲平搂著妙仪做出许多限制级的画面,一格接一格地穿越她的脑际,忐忑不安的心绪霍然忆起自己早上的态度,她不禁惭愧地呻吟。“我好像夜夜磨刀的女人喔。”
可不是嘛,她的理智哪儿去啦?人家女朋友都已经住到家里了,她应该趁情感尚未深陷时抽腿。
“不不不。”她摇头呢喃。
她和贺羲平本来就没有什么,只怪田老和王佑鑫在穷搅和、瞎起哄,众口铄金嘛,所以她才会受到影响,误以为她对他真有了不一样的情愫,其实他们俩八字都没一撇,何来“深陷J之有?
“没错,是这样。”她和他之间除了公事,还是公事。
杂思联篇间,门的位置终于移向侧翼,她劈头便是一阵奚落。“那么久才来开门,你在‘忙’呀?”
听听她恶人先告状的语气,像不像指责老公偷腥的弃妇?老天,她何时沦落到扮演此种不入流的角色?
猛抬眸想道歉,贺羲平干净清爽的秀容就在眼前。
“对不……起,我……刚刚……在洗澡。”贺羲平红著脸。他今个儿一整天,都在祈祷时间走快一点,好让他早些看到她。
“洗——澡?”她忘了要表达的歉意,直勾勾地盯著他。
湿漉漉的水气,沾在他英挺隽雅的眉目间,又浸渍了身上的衣服,勾勒出犹如运动家的分明肌理,好闻的沐浴乳香味,随著尚存的热气蒸散出来,徒增令人遐思的氤氲,顽皮乱翘的自然卷头发,则因湿度而变得更卷,让人忍不住会想去摸搔上一把。
或许是晚饭没来得及吃的关系,她觉得他看起来秀色可餐极了。
天……呀,她想到哪里去了?都是“七圣”那票臭男生害的啦,没事就抱著老婆在她面前恩恩爱爱,一点都不懂得要避讳。
“妙仪……”贺羲平的声音恍如由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什么?”她急忙揪回翻腾的冥思。
“妙仪……要……我去洗。”他重复一遍。
妙仪说女孩子最讨厌邋遢、不重清洁、不修边幅的男人,所以赶他进浴缸,还在水中撒了一堆她常用的香精,他现在这身行头,也是她帮他搭配的。
“喔。”又是妙仪。水柔嚼嘴嘀咕,热胀的情绪仿佛泄了气的皮球,登地全没劲儿。
“进……来吧?”她怎么好像不太高兴?贺羲平瞅著她,向上划出优美弧线的唇瓣,踟蹰的眸底闪著企盼,看著就要红的薄面,仿佛深怕听到拒绝。
“方便吗?”水柔掀起浑似洋娃娃般稠密的睫毛,拐弯抹角地问。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是才和妙仪洗完鸳鸯澡吗?干啥又表现得俨然非常欢迎她?难不成他想享齐人之福?
“方……方便啊。”他认真地琢磨著,想不出有何不便。
水柔紊乱的思路,一时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大方地走进去。
***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水柔和贺羲平静默对坐著,她知道他不时在瞅著她。
“那么,我们就先从这几件开始吧。”她不自在地用手掩唇轻咳了几声,他羞怯的眼神,反而比其他男人的大胆目光更令人难以招架。
是她脸上沾了什么吗?或是头发太乱?衣服有破?她今日忙了一天,现在看起来一定很憔悴,刚刚来之前,应该稍微梳妆一下的。
慢著,她何需那么慎重?她干么要回避他的凝睇?
抬起头,她直视他的颎瞳。“可以开始了吗?”
“喔……开……开始。”贺羲平慌忙垂下双眸,红著脸,假装翻资料。他真幸运,她无论怎么看是怎么美,如果能每天这么盯著她该有多好。
“对于即将结案和已掌握嫌犯的案件,特勤组通常不再插手。”她虽隶属于特勤组,但当警方的法医人手不足时,她常会去做支援部队,故她所接触的案例则不在此限。“所以我手边要交给你的呢,大多是警方调查未果的疑案,其中以凶杀案居多。”
她接著把资料上的重点、照片和被害人的背景略微带过。这期间,她注意到他的耳根俱红了。
“给……我……十分钟。”他歉然出言,仿佛这个要求很过分。
“没关系,你慢慢看。”其实要彻底了解这些案件,所需的不单是十分钟,据她估算,少说要花两个小时。
但他真的仅费了十分钟,便把哪些他认为需要重回现场勘察,哪些只要再解剖尸体,哪些得改变调查方向的档案,一一分类。
其中有一份,他撇开资料未翻,却对命案发生后所拍的存档照片特别留意。
“你看。”他支著下颚,浑身蓄著慑人的泱泱大风,专心忘我的表情与他平常完全换了个样。
“怎么啦?”水柔好奇地盯著那排照片。事实上,此案已破,只需她再补一些验尸报告,警方就可结案,适才匆忙间,她不小心也把它夹带过来了。
“照片……”他攒眉答腔。”这些现场……被破坏,恐怕是……消防队员……救人时弄的吧?”
“何以见得?”水柔咋舌。当初为了这个案子,她曾建议让消防队员再增加一些专业训练,以保持现场的完整性。
不过,好在那些破坏并未影响到整个侦讯过程,所有的证据矛头全指向死者的丈夫,警方仅花了不到一个月便宣布破案。此事因而没被公开,纵然他有听说,也不可能恰好猜对,故她想考考他。
“这是……深锁的铁门。”他指著一张摄有大门的照片,但照片中门并不是主角。“你看卡锁……断裂的部分和形状,表示它是被……撬开,痕迹则显示……是类似消防队……的工具造成。”
“赫——”水柔惊讶不已,啧啧称奇。
这得累积无数的经验和常识,与敏锐的洞察力才能办到,就连她亦未注意到那些小细节。
“还有……这个。”他又抽出两张,指著地面上数个不整的沾血鞋印。同样的,照片的主题也不是在拍它们,却仍逃不出他的法眼。“这种鞋底……是……消防队专用,表示救人时……很急,不小心……踩到,所以……有点乱……”
水柔听得目不转睛,对他简直是顶礼膜拜,佩服万分,爱意也随之加浓。
她终于领教到什么叫刑事鉴识“专家”,和那时FBI为何不愿放人的理由。
国内真该学学人家呀,不要成日仅会吹嘘自己有多进步,岂料进步最多的是罪犯的凶残和犯罪的手法,但是办案人员的水准、配备和魄力呢?
“别失望,再……聪明的人,都不可能……完美犯罪,我们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他安慰她。
接下来的讨论,他总是能很快地进入状况。自信睿智,文词精简,单刀直入标靶,令她刮目相看,但更教人意外的是他的结巴,竟没有平常来得严重。
直到她夸赞他,他才脸红地变回原来害羞、口吃的贺羲平。
“没……啦,刚……刚好是……我……知道的嘛。”他谦虚地抓抓头,手脚一下子不晓得该放在哪里。
“是吗?”水柔迷惑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羲平,你怎么下去这么久?”标准的英文从二楼嗲声传来。“人家昨天那件睡衣到哪儿去了啦?”
贺妙仪噘著嘴、赤著脚、甩著滴水的金发,全身仅裹了件浴袍,袒露著整条长腿和大片的酥胸,蜜般的皮肤因浸了一个小时的泡泡澡而漾著粉红。
她本来还在和他冷战的,这会儿只是因为东西找不到,暂时先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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