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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烛夜话:尚融之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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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把尚融带到一间庙宇似的地方,把尚融卸下。

  尚融环顾了一圈,这地方周围全是绿得发亮的竹林,房间里只有一张竹制的草床,一方竹制的桌椅,除此之外所有现代家具都欠奉。尚融虽然不是很理解人类的科技发展,也知道那时候每个人家至少都该有台电视了。

  梁下墙眼的地方,悬挂著一个佛龛,里头有尊明显年久失修的木雕观音像。但即使观音像如此斑驳,尚融还是隐隐感到精守的流动,显然并非空庙。

  『这是观音庙,叫作庖栖寺,我和师傅住在这里。』

  秉烛夜话 186

  『这是观音庙,叫作庖栖寺,我和师傅住在这里。』

  似乎看出尚融的困惑,男孩解释的。尚融看他不知从哪里拿来热毛巾和水盆,蹲到他身侧,热烫的毛巾敷在他伤口上时,尚融发出一声低沉疼痛的闷哼,但除此之外却又有一种异样感,特别是男孩稚嫩的小手,替他梳理伤口上黑毛的时候。

  『你不是普通的小狗,对吗?』

  男孩摸著他的毛说:『我住在这里,每天都会遇到很多奇奇怪怪的动物。师傅说他们是妖神,就是兽身神,要我离他们远一点儿。他们说妖神多半脾气不好,而且贪婪,要是看到我的话,定会把我吃乾抹净。』

  男孩边梳尚融的毛,用手指拨开那些万年虬结的部分,又笑笑。

  『但我不在乎,被吃掉了才好。我除了这个地方,别的地方都不能待,他们说我福泽太厚,颠倒了因果律,到哪都会克死别人。与其一辈子老死在这里,我宁愿被哪个妖神一口吞掉。』

  男孩用童音说著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话,又抚摸著他的黑毛。

  『你真漂亮。』他说,像是魔咒一样地浸透进尚融的耳里。

  尚融不禁一怔,很少有人会说狍兽漂亮,狍兽多数有著一身漆黑虬结的毛,远看就像一颗巨大的毛球一般,比起可爱不如说是恐怖。而且尚融伪形时眼睛是红色的,瞪人的时候像里头掺了血一样,多数妖神一看到他那双眼睛就避之唯恐不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著他伪形的面,说他「真漂亮」的。

  尚融一方面揪结这个人类幼兽的审美观,身上那种异样感却漫尚延得更深了,潜进他的胸口、捉住了他的心脉,自此一生一世。

  『我叫?寿,长寿的寿。』

  男孩对他报了名字,又笑了一声,『师傅要我不可随便对妖神报上姓名,他们说真名是与精守相牵连的,把真名告诉其他的修行者,等於是把自己的精守送给旁人。但我不在乎这些,要是真能把我的精守送给旁人,那就太好了。』

  尚融一怔,只觉得肋骨断去的地方一阵疼,却又一阵暖。原因是那个不知死活的人类幼兽忽然靠上来,用那双细瘦得看似一折即碎的臂膀,搂住了他的头颈。

  『师傅说,精守是无法轻易给人的,除非由旁的修行者吃掉另一个修行者,那是转移精守唯一的方法。』

  尚融印象中那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子仰起来,直视著他的眼睛,从此望进了他的灵魂深处,再也没离开过。

  『兽身神,你吃了我吧!我把我的一切都送给你,吃掉我,好不好?』

  「……殿下,融殿下?」

  少年清脆的嗓音把尚融从沉思中唤醒,那双眼睛还像视觉残留一般留在眼前。尚融抬起头来,才发现少年和赤仲都担忧地望著他。

  尚融浅浅吐了口气,心脏仍然像绞住一般地发疼,以往尚融不记得有这麽疼的,大约是原本分离出去三分之二的心脏,不再为?衍工作的缘故。

  拿回百分之百心脏的後果,就是百分之百的心疼。

  「没什麽。」尚融把眼前的影像驱离,从塑胶椅上站起来。

  今天的沉溺已经够多了,把?寿缝合好的尸身保存在甘露池的那一天,尚融就和自己的脑袋说好了,往後每年只有那个时刻,可以想起那双令人心折的黑眸。

  今天已经破戒太多次了,果然是太接近故地的缘故。

  房间里安静下来。赤仲看尚融跨著一只腿,好像在犹豫什麽似地,目光刻意不和他对上,眉目中流露出一丝不耐,却又有一丝别扭。赤仲还是第一次看这位一向跋扈的神兽露出这种小孩子似的表情。

  「我老爸他……还好吗?」尚融终於问了。

  少年几乎是立刻答了,「嗯,老、老爷子很好,只是一直在睡著,差不多是从殿下十多年前离开的那时候,现在也有十六、七年了。」

  赤仲观察尚融的神情,这对父子俩因为繁衍问题闹得不愉快,王子愤而离家出走的事,在兽族里可以说是尽人皆知,八卦都传到大寺那头去了。

  「我老爸有说他什麽时候醒吗?」尚融问少年。

  少年惶恐地摇了摇头,「这、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老爷子的事情,一直都是尚延大人在负责的,很少让旁人插手。」

  尚融冷哼了声,「又是他?区区一个守谷人,说的好像整个钩吾谷归他管似的。」

  尚融的嗓音既低且沉,少年惶恐得不敢出声。赤仲瞄了尚融一眼,插口问道:「那位月鵵的儿子,一直都待在谷里吗?」

  少年忙点点头,「嗯,因为这几年老爷子都处於沉睡状态,偶尔清醒过来,也都是尚延大人在和老爷子说话,听老爷子的吩咐。尚延大人好像就住在翠雨台里头,狍王一有什麽动静,大人就会马上知道。老爷子有什麽需要,大人也会尽量满足。」

  「听起来那位月鵵的儿子,倒像是狍王的老婆一样呢。」

  赤仲在一旁开玩笑似地说著,但没想到少年竟低下了头。

  「嗯,我听谷里的长辈说过,如果……如果狍王有那方面的需要的话,尚延大人好像也不是不能满足。」

  「……我以为老爸喜欢的是雌兽。」尚融嘴角抽了下。

  「是尚延大人自愿要服侍狍王的。而且这几年除了守谷人,根本没人能见得到狍王陛下,所以就算老爷子想找别人也没办法。」

  少年语重心长地说著。

  「延大人派人把守谷口,特别是老爷子睡著的那个翠雨台,除了大人和老爷子外,向来不让第三人踏足。上回有个土豹裔的妖神说有事要向老爷子陈情,不顾警告硬是要闯进谷心,结果就被尚延大人一刀杀了,脑袋还砍下来挂在谷外。」

  少年像是有点难以启齿般说著,「而且这几年,尚延大人完全不许族人提起殿下,谷外要是有人带回来殿下相关的讯息,大人都不许他们上报给老爷子。所以我怕,如果殿下此行是要谒见老爷子的话,会和守谷人……和延大人起冲突也说不一定。」

  「起冲突又如何?难道他还打算用武力拦我不成?那也好,连那个老头子在内,两个人一并料理了正好。」

  尚融冷哼了声,那张俊朗的脸上满是阴霾,拳头捏得喀啦喀啦闷响。赤仲和小殳都噤若寒蝉。

  「其实……其实谷里人都知道,老爷子很想念殿下的。」

  过了一会儿,少年才大著胆子,小声地开口。

  「虽然老爷子嘴上没有说,但殿下离开钩吾谷这二十多年,老爷子一直派人暗中注意殿下的动向。殿下去了哪里,和那个神格者来往的事,还有那个人类……已经不在了的事,老爷子都知道。」

  赤仲看尚融长眉微簇,知道是少年的话刺中了什麽。赤仲看这个一向跋扈的兽族王子忽然往後一仰,把背靠在桌缘上,用手抹了下脸。

  「殿下自愿成为大寺的罪犯,到归如服役的时候,老爷子还亲自去见了大寺的人,好像是想把殿下要回来。後来虽然不知道怎麽了没成功,老爷子回来之後就说自己打算休息,就进谷心沉眠去了,这两年一直睡著。」

  少年说著,赤仲看她忽然离开椅子,在尚融面前单膝跪下,单手放在心口,行了一开始赤仲见她对尚融行的礼。

  「殿下,我听谷里的长辈说……老爷子最近几年身体不大稳定,虽然不至於到影响阳寿的程度,但是比起以前确实大不如前。殿下……」

  「我说过了,别再叫我殿下了。尚融就尚融,我是我,我老爸是我老爸,凭什麽因为我是他儿子就得被人捧得跟宝似的,烦死了。」

  尚融不耐烦地抓了下额发,少年仍然单膝跪著,赤仲看她抬起一丝眼线,像在偷觑尚融的神色。

  「我不想回家,除了我老爸外,还因为钩吾谷实在太落後,没电脑没网路也就罢了,连台箱型电视都没有,回家去只能和那些花花草草的乾瞪眼,无聊死了。」

  尚融禁不住碎碎念了一阵,半晌赤仲见他吐了口气。

  「不过这次,就算他不想见我,我也非见到他不可,我需要他的……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谈。」他边说边叹了口气。

  这趟旅途这麽多折腾,尚融几乎都要忘了原本的目的了。这几天下来,尚融只要一想起?衍的心脏,还有在神农禁房时对自己撂的那些话,心里就是一阵烦燥。

  特别是那天从禁房出来後,?衍根本是铁了心不理会他,任凭尚融怎麽在他门口张望,堵了他的路试图和他谈谈,?衍都置之不理。到後来甚至乾脆包袱款款,不打一声招呼就回老家去了。

  『已经够了,尚融。我已经累了。』

  尚融想起?衍最後对他说的那句话,心中烦燥之馀,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感。

  虽然尚融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错,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寿这个独子的生命。那也是?寿临死前唯一交托给他的心愿。

  为此他在离去前,还趁著?衍熟睡的时候,在他胸口上亲自下了观音护心咒。和秉烛身上的相同,护心咒的强韧程度取决於施术者修为的高低。而尚融自忖他的护心咒,除了他本人以外,只有神农等级的修行者才有办法破解,就连?衍想自伤都无法。

  毕竟他不想到时候他带著心脏回去,见到的却是一具已经不需要心脏的尸体。

  秉烛夜话 187

  毕竟他不想到时候他带著心脏回去,见到的却是一具已经不需要心脏的尸体。

  「小殳,小殳!你在家吗?我回来罗!」

  房门外传来这样的唤声,赤仲看小殳几乎是立时从地上跳了起来。

  赤仲探了下头,有辆运货的卡车停在对街的路旁,货架上全是一困困的原木,看来是山上的伐木工人之类的。而从驾驶席上跳下来的,是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青年,长相粗犷,□著上身,脖颈以下全是淋漓的汗水。看得出来是个普通的人类。

  青年朝他挥了挥手,少年便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对方很快转身和一块来的夥伴又讨论起事情来。少年回过头,大概注意到尚融和赤仲都在看他,表情又害羞起来。

  「他就是豢养你的人类?」赤仲笑著问。少年垂著首点了点头,说了声「嗯」,赤仲便感慨地笑了笑:「真好呢!感觉是个温柔的人。」

  尚融似乎没什麽兴趣,他耸耸肩,把行囊重新甩到肩上,「走吧!钩吾谷没装路灯,再不走天就要黑了,我可不想摸黑回去那个地方。」

  赤仲听他嗓音有些沉,隐含著平常所没有的沙哑。多少知道尚融的心情,也没有出声打扰。倒是这时少年说话了。

  「殿下要……从原来的山道入谷吗?」他问尚融,声音还有些怯怯的。

  尚融回过头,「不然呢?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方法?」

  少年看著尚融那刚俊逸而轮廓分明的脸,似乎在犹豫什麽,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走到尚融跟前。

  「我知道另一条入谷的路。从前我和他……刚开始在一块时,我都是从那条路溜出钩吾谷,偷偷和那个人类私会的。那条路能够避开谷口,十分隐密,我想守谷人也不容易发觉。」

  他说著,回头瞄了眼卡车上的青年,眼神变得坚定,「如果殿下和夫人不嫌弃我这个叛谷出逃的人,我愿意为殿下指路。」

  赤仲的神情有些讶异,「没关系吗?可是你不是说守谷人对你……」

  「狍王陛下……对我有大恩。」

  少年垂下视线,缓缓地说:「我爸爸很早就不在了,如果不是狍王,我现在恐怕早就被其他的兽族欺凌而死了。所以我希望,殿下无论如何都能够见见狍王,我已经没有爸爸了,但是殿下还有。殿下於我有初识之恩,我不希望看到殿下後悔。」

  大概是被这样一个纯真少年直视著,尚融多少有点不自在,他用手抚了下後脑。

  「……就说不要叫我殿下了,非要那样叫不可的话,至少加个名字。」

  他一面抱怨著,也不等少年回话,迳自背过了身。高大的背影头一次显得柔软了些。

  「不是要带路吗?那就少在那磨磨蹭蹭的……我已经等不及要海扁那个死老头了。」

  ***

  「哎呀,这不是三哥吗?好久不见了。」

  大寺的议事殿上,响起轮椅滑过地面隆隆的声响,吸引了站在殿心女子的注意力。

  阎魔抬起那只已然失去功能、死白的左眼,望著那个快步走近的女子。

  女子的外貌年龄约莫有三十五、六岁,头上夹著至少十只发卷,微发福的身材搭上一身俗丽的花布上衣,还有同色的松紧裤,让人联想到某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包?婆」。显然这几年「欧巴桑」这称呼对女子而言,已经越来越实至名归了。

  「七长老吗?你也回来了。」阎魔淡淡地说。

  欧巴桑的身後还跟著一大群男男女女,年纪各异,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迷你裙皮衣高根鞋的什麽都有,还有人穿了鼻环。

  阎魔认得那些是瑶池的仙人们。修行者在修成神格前,有些人会先飞升成仙,而瑶池是目前神山里最多仙人群修之地。

  虽然大部分时间阎魔看他们不是在开Party,就是在瑶池主人的带领下打麻将就是了,如果摸两圈也是一种修行,阎魔觉得他们应该早就飞升了。

  「回来?我一直都待在这里好不好?谁像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不知道跑哪去,做研究的做研究、打电玩的打电玩,要不就是搞什麽绕境的。」

  欧巴桑像是被阎魔刺激到般,一开口就是骂词连发。

  「以前五哥和六妹还挺乖的,现在找著机会也给我开小差出去。你们当大寺都没有活要干了是吧?全台湾这麽多庙这麽多等著被发配的妖神,吃喝拉睡的全要我处理,你们当老娘真的成天只打麻将吗?」

  她边说边从口袋里抽出长寿菸,叨在唇边吞云吐雾著。

  「说到底都是二哥不好,搞什麽戴罪服役的制度,弄到现在每天都有土地神哭著打电话来跟我抗议,说是庙里妖神失控了,要大寺去支援,我们这里哪来这麽多人手?过几天我一定要在寺议上提出来电电他,要搞这种事情可以,请他自己来!……」

  欧巴桑找念个不停,一直站在阎魔身後的少女不得不踏前一步。

  「西王母,别来无恙。」她对著女子行礼,「七姊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我说是谁,原来是九妹!」

  被称为西王母的欧巴桑一看到久染,顿时喜逐颜开,「最近都没见到你,我们有几年没见了?十年?还是二十年?」

  她边说边凑近久染,捏著她的脸蛋就是一阵搓揉。这世上能在阎魔面前这样玩弄久染的,大概也只有这个与世无争的大寺七长老了。

  「哟,看看你,还是那副水灵灵的样子,九妹就是九妹,永远这麽讨人喜欢。怎麽样,今晚到我哪里摸两圈?瑶池那里有很多帅男仙说想认识你。」

  「七、七姊,你节制一点……」久染开始挣扎。

  「明明是兄妹,怎麽某人就跟你完全不一样呢?每天扳著一张死人脸,让人看著就倒胃口。」

  西王母意有所指地说,她看久染真的是快窒息了,才放开他被捏得红肿通透的脸退回去,又吞云吐雾了两口。

  「小久现在是当红艺人,能回大寺的时间自然少点。」

  阎魔搡著轮椅,用一贯尖刻冰冷的语调开口,「而且这几年她被神农差遣,一直留在归如监视那个菜鸟土地神,你该知道归如那地方的状况,瑶池。」

  西王母看了眼阎魔苍白如无生物的左半脸,脸色也收敛起来。她转过身,对著身後那群年轻男女挥了下手。仙人们也很乖觉,彼此搂著腰退了下去,只留西王母和阎魔在大殿之上。

  「我听应龙回报了,据说新任的土地神和他父亲一样,也是个帅小伙子啊?只是论资质而言差他父亲差多了,连百多年的妖神道行都搞不定。」

  西王母看了一眼已然退得乾净的仙人们,又压低声音,「所以说,那个二哥亲自下了护心咒保护的孩子,还留在归如土地庙里罗?知道他是什麽身分了吗?」

  阎魔抿住唇,盘算似地在膝上交扣著十指,好半晌才缓缓开口。

  「我留在归如,近身调查了他两个月,但真不愧是神农的作法,滴水不漏。那个孩子拳法精绝,悟性也很高,但体内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精守,多半是被神农封去了别处,他很擅长这类易术。他知道有人会试图从精守识别出那孩子的真正身分。」

  阎魔忽然冷笑一声,嗓音里的阴冷让久染不禁回过头。

  「但我可以确定的是,神农确实做了违反因果律的事。我在生死簿里搜寻不到任何关於那个男孩的资料,但这世上即使是大寺长老,都不能不受我阎王殿生死命数的支配。」

  「那是说……」西王母睁大了眼。

  「那个男孩,是不『存在』这大千世界里的东西。」

  阎王冷冰冰地说著。

  「虽然不知道神农是怎麽办到的,但创造出一个因果律不允许的存在,这种事情非同小可,而且还瞒著整个大寺。那个阿宅,真的是坐在那个位置上太久了。」

  他又哼了一声,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

  「对了七姊,其他长老他们呢?」久染像是要打破这层气氛般,笑著问道。

  西王母把视线从阎魔身上移过来,眼神总算变得轻松些,「四姊早已经到了,现在在她房间里做什麽SPA美容浴。五哥他们向来是最晚到的,那家伙的身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而六哥和五哥一向是形影不离,恐怕要到寺议当天才会联袂出席。」

  「他们不出席也好,省得在寺议上不检点,惹人心烦,还白白教坏小久。」阎魔冷淡地哼了声。

  大寺间的长老关系一向微妙,平常各行各的职责,也大多数有自己的信徒,没事不会彼此打交道。而五长老善财和六长老龙子是双生子,平时少回神山,就连寺议时也往往沉浸在两人世界里,久染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没看到他们了。

  「不就是放闪而已吗?怎麽,万年单身汉受不了啦?」西王母讪笑著。

  「这哪叫放闪?是公然猥亵吧!」阎魔脸上青筋断了一下。

  「五哥他们是双修神格,难免亲近一些,你这个妹控还不是一天到晚跟玄女黏在一起。你都不知道我们瑶池那里多少男仙想跟小久要签名要唇印的,但都顾虑你不敢。」

  「……名单给我,我回阎王殿处理一下。」阎魔扳著脸说。

  五长老善财和六长老龙子是所谓的双修神格者,也就是两个人各修行二分之一的精守,必得两个人合在一块时,才是一个完整的神格。

  而这两位长老共修的神格,毋宁是大千世界信徒们最熟悉的一位神格者,也就是观音。

  这和其他的长老多半一人一个神格的状况不同,久染曾听神农说过,双修并不容易,特别是两人之间精守的平衡和互补,双修者间的默契必须好到心念互通的地步,一弄不好两个人都可能走火入魔,和两人共用一颗心脏的难度差不了多少。

  也因此从久染进大寺以来,每回见到五哥和六哥,几乎都是黏在一块的。

  这不是夸饰,久染还记得上回寺议,五长老基本上是全程坐在自家弟弟大腿上的。

  「七姊,那八哥呢?最近好像都没有看到他。」

  无视自家兄长脸上的阴霾,久染在一旁问道。

  「小太白吗?他辖区的土地庙好像出了点事,这几个月他都耗在那里,大概也要寺议当天才能回来了。」

  秉烛夜话 188

  「小太白吗?他辖区的土地庙好像出了点事,这几个月他都耗在那里,大概也要寺议当天才能回来了。」

  「太白的辖区,不是东部那一带吗?」

  阎魔问道。久染像想到什麽似地看了自家兄长一眼,但没有吭声,西王母便点点头。

  「是啊,详细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四姊说,好像是原本在那戴罪服役的妖神出了问题,八哥怀疑那里的土地神控制不住妖神,以至庙石受到污染,老实说我最近也觉得东部那边的阴气特别重。八哥已经去花莲最大的福德正神庙调查了。」

  「控制不住妖神?是指妖神反过来杀了土地公吗?」久染瞪大眼睛。

  「不是,要是这样的话,大寺马上就会知道,四姊早就揪著寺卒去逮人了。小太白担心的是更糟的状况。」西王母弹了一下唇边的菸灰。

  「呃……有比土地神死亡更糟的状况吗?」

  西王母闻言讶异地看了久染一眼,随即笑起来。

  「也对,小久的辖区只有归如,归如土地庙的情况一向特殊,所以不知道吧!大多数服役地的土地神,对戴罪服役的妖神都非常戒慎恐惧,因为会送去服役的妖神通常都是万中选一的强者,否则不会被选上。」

  西王母在殿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扶了下头上的发卷,又点了一根长寿香菸。

  「为了避免那些妖神作乱,大部份的土地公都是采取高压策略,那些妖神身上,不是都有大寺烙下的莲印吗?妖神被决定分配到哪个庙服役的同时,莲印也会把他们的精守定在庙石上,而庙石又是和土地公精守相连。所以只要土地神愿意,完全可以把那些妖神耍著玩,当仆人一样使唤。」

  「都是些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和□犯,当仆人又怎麽样?」阎魔哼了声。

  「是啊,不过我这边倒是经常接到妖神的投诉信,很多妖神不堪管理的福德正神虐待,说是宁可回寺牢也不继续待在服役地。妖神因为反抗土地神,被土地神就地殊杀的也不少,大寺也很少追究土地神处决妖神的原因。」

  大概是看久染一脸无法相信样子,西王母抖著烟灰又说。

  「据说还有土地神以莲印为要挟,让妖神当他的□隶说。毕竟多数的妖神化成人形时都挺正的,特别是鸟族和水族,上次还有个水族的雌鲲因为这样自杀的。」

  「大寺都不管管吗?」久染问。

  「怎麽管?再说九妹,你不要忘了,那些妖神本来就是犯下滔天死罪的,只是因为寺牢关不下了才勉为其难放他们出去将功折罪。」

  西王母抖著脚,「有些福德正神是过份了一点没错,但实际上接纳这些妖神,对那些身为人类的土地而言,还是危险大於福利的。比起顾虑那些兽身神的妖权,大寺还是得把土地庙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西王母表情略显严肃地说。阎魔冷笑著接口,

  「不过会和自己庙里的妖神纠缠不清,被那些罪犯迷惑得团团转,公私不分,还循私情循到妖神都爬到头顶还执迷不悟的,大概也只有归如的那一位了。」

  「……阿衍才没有公私不分。」

  久染咬著唇,难得反驳自家兄长。阎魔死白的那只眼冷冷扫过她。

  「是吗?鸟族那个小杀人魔打破戒律的事就算了,连云螭都差点拆了那里的学校,更别提还有个蔑视大寺的神兽,哼,一群妖孽。」

  「阿衍他……比任何人都努力。」

  久染微闭了闭眼,直视著阎魔,「……他也比任何人都了解那些妖神。正因为了解,所以才选择这样对待他们。我也相信如果归如的土地庙有事,在那里服役的妖神,会比任何地方的妖神都还要能帮助土地神。」

  大概是久染的语气太过认真,阎魔竟一时没有回话。半晌露出一个堪称蹩扭的神情,别过脸去淡淡哼了声。

  「这些话,等著寺议上和你那位代理大长老说吧!比起你,恐怕他还更舍不得那些妖孽呢。」

  他语气阴冷,和西王母眼神对上。久染看西王母缓缓开口。

  「三哥,你……真的打算这麽干吗?」她问阎魔。

  大殿里安静下来,久染看阎魔交扣著十指,细长得宛如枯骨。「不是我打算这麽做,而是非这麽做不可,这是神农他自找的。善财他们没有问题吗?」

  西王母看了看左近,压低声音。

  「嗯,五哥他们是最厌恶这种操弄天律的事情了,他说他和六哥都会配合,我和小久当然也没问题。小太白的话一向閒云野鹤,我好几次想跟他说这件事,他都打他的PSV连理都不理,啧,那个死小鬼。」

  西王母抖了一下手里的菸,表达不满,「不过这小子向来怕事,又是个M,多半也不敢反抗。比较麻烦的是那个人妖……是四长老,看来她是打定主意要站在二长老那边了,这次绕境会提早回来,多半也是为了这个。」

  「四长老那边我会处理,我知道她的弱点是什麽。」

  阎魔淡淡地说,这时久染终於忍不住开口。

  「久羊,我想,是不是还是应该先好好问过二哥……」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阎魔一句话又把久染堵了回去,她脸色苍白,顿时噤了声。

  「那孩子的事我问过神农,你也看到他的态度了,他是铁了心要保护那妖物到底。」

  阎魔冷哼一声,「而且神农执迷不悟的不是只有那孩子的事情而已,他对那些兽身神抱持著过多的同情,以至现在寺牢妖满为患,本来妖神和修行者就不能等而视之,大寺四千年以来,从来都是为了人类修行者而存在的。」

  他瞄了久染一眼。

  「小久,你也没办法否认,归如现在群魔乱舞的状态,有一半是那个阿宅造成的。」

  「但是久羊,你一直都很少接触那些妖神……」

  「我这半身的伤是怎麽来的,小久?」

  阎魔的语气忽然变得阴柔,左半身唯一能动的手抚上死白的面颊,抚住已然失去功能的左眼,「别人都以为是被妖鬼所伤,那也就罢了,你该不会忘了那时候的事吧,嗯,我亲爱的妹妹?」

  久染看著阎魔毫无生气的眼眸,苍白的唇微微发抖,「我没有忘,久羊。」

  她闭上眼睛,五指悄悄地掐紧了。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哥哥。」

  阎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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