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先洞房后拜堂:这个王爷有点坏-第3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

如萧子墨所说,大军留下三万驻扎贺兰关,剩下的七万随他们浩浩荡荡前去北狄,出发那日是朝阳绚烂的早晨,萧子墨也不忌讳那些士兵的话,依旧把兰君留在了马车里。

本来刻意叫嘉达嘉诺随行,为的就是不让嘉达与兰君碰头,免得他们看对方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可事与愿违,还是凑到一起了。

瞒得了旁的人,嘉达是如何也瞒不过的,他一整个上午都在憋气,与嘉诺一道在马背上嘴上还在嘟嘟囔囔,尽说些兰君不好的话。

嘉诺听的直皱眉头,回头看着掉大队的弟弟,“嘉达,你对王妃成见怎么如此深?哥哥想了许久,从当日咱们在乌蒙国与主上碰头之后,你就没少给王妃白眼儿。”

“我就是不喜欢她,主上可没命令我必须也喜欢她,再说了,她可是主上心尖儿的人,我能喜欢吗!”嘉达说了些犀利的话,生气的打马而去,留嘉诺在原地直摇头。

大队到西陵与北狄临界处,已经是三日之后,从马车内下来,早有两个西域男子相迎。

兰君瞬间了然,莫不是千魔窟十大护法中的两人,看来萧子墨来之前,早就有了全盘计划,只是没告诉她而已。

两人见萧子墨来都赶忙躬身拜他,“萨迪弩,殑(jìng)迦参见主上。”

“不必多礼。”萧子墨垂着的眸子仿似略微抬了抬,漆黑不见底的眸中缓缓酝酿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阴谋。

兰君微笑着与萨迪弩和殑迦点了点头,那二人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心下早就明白了她是女儿身。

芥蒂(十)

狂沙万里,落日如虹,漫天飞霞将大漠染成血色,兰君眯起眼看着这恶劣的环境,犹如回到了儿时的逐月。

数里才可一见的嫩绿显得那么可贵和遥不可及,沙漠尽头,伊吾迷林像一团雾一样,立在那里,不可捉摸。也像猛虎的口,仿佛要将这恢弘的大军尽数吞没。

兰君遥望了西方一眼,对生命的绝望和无奈席卷而来,这就是北狄战场,是他们日后终要面对的生死大劫。

萧子墨牵着她往前走的时候,她心里觉得隐隐的不安,单为战事,边境也有不少强将,从千魔窟里调派人手是毫无疑义的。

萨迪弩和殑迦这等高手,在单独行动时,才能把他们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她心里似乎猜到了萧子墨要做什么,却有些不愿意相信。

一路往西走的时候她就明白,萧子墨有千魔窟的经历必定视人命如草芥般,却没想到当自己面对这件事的时候,是如此的难过。

当日,她一个人在围炉旁坐了许久,跳跃的炉火耀花了她的眼,只觉得头疼,昏昏沉沉的。

等到萧子墨与众人议事完毕回到帐中,她才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子墨,你不会完成皇上交给你的任务是吗,你不会去救易景仁,你想让他死,是吗?”

这是没了孩子之后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仿佛害怕极了他的行事方式,她声音里是带着恐惧的,轻微的颤抖。

“易景仁不听郑将军劝阻,私自出兵,本就该死,郑将军是太子的人尚且不去救他,本王凭什么冒着战败的危险去救他。”

萧子墨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心下是有些暖的,随即与他在围炉旁坐下,想听听她的意思。

“不救那便不救,可你叫萨迪弩、殑迦来是何用意,难道不是派这二人去敌营杀人灭口的吗?他二人是西域人,如果有何行动,父皇就是明知道是你做的,也没有证据治你的罪,是吗?”兰君出声质问。

他一把将她拉着自己衣襟的手甩开,“是,你猜的很对,我就是要他死。父皇也未见得就想叫他活。

芥蒂(十一)

他派了那么多探子在西域,明知道此战的凶险,明知道我不可能与伊吾兵戎相见,明知道若派我来,定会死在这里,还是叫我来了。

目的不过是除掉我而已,既然想叫我死,也就没想过叫易景仁活,你不笨,这点问题,应该能想明白。

我没有那么伟大的胸襟,可以容忍他一次次的欺凌和无视,你永远也无法真正理解,被自己的父亲笑着送上死路,是什么感觉。”

言及此,萧子墨昂首、抿唇、闭眼,大踏步从毡帐里走出。

大漠的月亮,总比别处的圆,大漠的风,也总比别处的凛冽,萧子墨一人立在月下,瞬间仿佛被风沙迷了眼睛,眸中酸酸涩涩的,脸上有些冰凉。

………………………………………………………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因为萧腾峰的刻意冷落、疏远流泪,可是当兰君问及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却无法掩饰自己的心痛。

他记得母妃还颇有荣宠的时候,父皇总会来翠竹苑,将他抱在膝头,说他是世上最乖巧的孩子。

儿时仅存的记忆,像是最大的讽刺,刀锋一样狠狠的割在他身上,与生俱来不可侵犯的尊严,仿佛被人无情的踩在脚底,还叫全天下人都来观摩他的狼狈,他忍无可忍了。

兰君从毡帐里追了出来,月色下,他的身影孤独而冷寂,风过掀起他绛紫色的衣衫,他像鬼魅,可又像得不到半分宠爱的孩子。

他记得起童年的一点甜,所以如今的苦才这般鲜明,他渴望着那点温暖,所以心里才这般的冷。

兰君站在大帐口,看着他蹲身,然后坐在地上,似乎伸了伸手,却又收了回来。她本不想原谅他,可想了半晌还是走了上去,与他并排而坐。

“易景仁,非死不可吗?”小声的问了问他。

“就算我放过他,父皇也不会,你永远不懂帝王的心思,他要给一些人权力,却也不能让他们恃宠而骄,得到了什么就要失去相同的来弥补。父皇为太子铲除我这么大的异己,牺牲一个易景仁,是很值得的。”

芥蒂(十二)

萧子墨单手撑着头,轻嗤了一声,口吻里带着嘲讽,像嘲讽自己,也像嘲讽易家。

“我一直以为,你父皇只是想叫你回不去。”兰君愣了愣,惊诧于他的坦白。

“他是皇帝,你好歹也是个公主,帝王无情的道理,应该看得很清楚。我是他的儿子不假,却也是一颗棋子,他微笑着与我说的那些话,哪一句不是暗藏杀机。你不要看他笑着,他的心,比任何人都狠,否则当年,也不会那般对待我的母亲……”

说到此处,萧子墨却忽然打住站起身来,兰君坐在当下,抬头凝视着他,到底萧腾峰当年怎样对窦妃了。

她想起身拉住他,他却提早转身,一个人往大帐走去,远处的嘉诺这才走上前来,与兰君并排坐下。

兰君善意的对他笑笑,他先是说了一句,“王妃莫要觉得属下逾越就好。”

兰君四周看了看巡逻的士兵和烧的旺盛的火架子,转头看着嘉诺,“你有事要跟我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想与王妃说一句,主上自少年时与我们兄弟在千魔窟,因为生存环境不同,所以养成了这沉默寡言的性子。其实他心眼儿里,是极看重王妃的,什么事儿也必挂在心头。

王妃跟来,想必是看了主上在书房留的信,那日我在门外,主上写那信的时候,我刚好看见,可写好了却没给你。

他没想着能活着回去,伊吾自小是跟着主上的,自有许多别人说也说不明白的情愫,我猜他心里是想着留书信给你,若日后他出了事情,叫你不要记挂着他。

可是那日他靠在书案旁许久,斟酌了半晌才把那信压在最底下,想是觉得,若没留任何书信,能叫王妃更早死心。”嘉诺尴尬的笑笑,将这事说了出来。

毕竟偷看到一个男人给自己妻子写信,不是什么能拿出来吆喝的事儿,更何况这人还是他的主子。

兰君敛起眼眸轻声问了一句,“你可知当年皇上为何与窦妃娘娘闹到那种地步,最后窦妃娘娘是怎么死的?”

芥蒂(十三)

“窦妃娘娘是怎么死的,属下不好说,但是属下唯一能告诉王妃的是,主上的眼睛,正是在窦妃娘娘往生当日失明的,这个中缘由、是非曲直,王妃可拣一个主上愿意说的时候,问问他……”嘉诺说完起身离去。

兰君一个人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圆圆的大月轮,想了许久许久……



    兰君一个人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圆圆的大月轮,想了许久许久。

直到估摸着萧子墨该睡下了,才起身缓步往帐内走去,坐了太久,骨头被风吹的生疼,脚踝处有些空,一拐一拐的。

走到屏风处还能听到萧子墨的呼吸声,侧身上榻的时候反而觉得他声音浅了,想是不想叫自己知道他还醒着。

心里憋了许久的问题,到这会儿,还是没问出口。

明知道他没睡,也不敢扰了他,她与他背靠着背躺下,这才睡了过去。

这夜萧子墨做了个长长的梦,小时候母亲在竹屋门前种下的那株血兰花,开的愈发妖娆,他蹲在花前伸手去摸,却被花叶咬了手,鲜血直流。

他抬起头来准备往内殿跑去,却远远的看着父皇往这边走来,以一个孩子心性,想拉住他叫他哄哄自己。

谁知这一回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的抱起他,温柔的对他笑,反倒一脚将他踹翻,他整个人蝶在血兰上,开的正艳的花被撞的七零八碎,满地落红叫风卷走。

他从身后看着这个从未对他生过气的男人,那一瞬间,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天下的主宰,可以一刹那夺取任何人的命脉。

忽然想到今早面有隐忧的母亲,他飞跑上前想与他一道进去,去被他一声吓止。

“来人,把三殿下带走。”那声音冷的,仿佛三冬的冰雪,叫他浑身都在打哆嗦。

身后紧跟着的小太监将他往后拖去,他不依,拼命的挣着身子往前,眼中的不解被愤怒代替。

那小太监忽然觉得,他眸中的怒火与方才大踏步进去的皇帝如出一辙,慌忙跪在地上讨饶,“殿下,您就遂了奴才吧,奴才家里还有高堂老母。”

芥蒂(十四)

看那太监眼泪都被逼了出来,他方才顿顿步子,眉尖一挑,“我跟你走就是了。”

那一日,宫里的娘娘们见了他总掩唇偷笑,他自当看不见,不理会他们。

晚间,他回竹屋后,见母亲独自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模样。往常纵使父皇与母亲意见不合,拌了几句嘴,也未见这般颓废。

他想上前,却被地上一柄宝剑绊倒,脸贴着寒芒刺骨的剑刃,他看到刃上有早已干涸的血迹。

撑着磕破的膝盖,他起身走向母亲,拉过她的手,惊觉那血,正是母亲留下的。

手掌沿着正中被割出一道三寸有余的血口子,外围有些脏污的血迹,已凝成乌黑色。

他仰起脸盯紧母亲丝毫没有焦距的眸,却再无法看到她的心底,他试着叫她母亲,却被她一把推开。

母亲起身拿起剑,踉跄到门外,将那株血兰砍的七零八落。他记得往日里,母亲最爱的花,便是血兰,却未曾想,这一刻,她竟疯了似的。

那日之后,父皇再没来过,父皇身边的小太监曾来过几次,言辞切切,都是说些叫母亲服软的话。

母亲一直哂笑,不看他,也不驳了他的话。那小太监每次都唉声叹气的离开。

后来,听说牢里关了个父皇好几年前弃之不用的官员,不知道是谁,总言之,与窦家丝毫关系也无。不知为何,父皇偏就派了奴才来,在母亲面前说了一套词。

因着当时母亲并未叫他旁听,大概都忘却了。晚间,下起了小雨,满园的竹子哗啦啦的响,风有些大,吹起来的呜呜声叫人害怕。

母亲自己掌着灯去往御坤殿,他心里总是好奇的,悄悄从身后跟了去。

大殿门没掩上,几名宫人在门口吹冷风,脖子都缩进了衣裳里,那高高在上的男人正提着朱笔,心不在焉的批奏折,时而挑挑眉,瞥一眼跪在当下的母亲。

母亲跪了许久,似是没有半分离去之意,那人这才怒了起来,一把将案上的折子尽数挥落在地,眸中一片赤红。

殿外众人慌忙瑟瑟的退去,到阶下见他在雨中站着,要抱他走却被他一脚踹了胸口,不知道小孩子哪来那般力气,竟把为首的人踹倒了。

芥蒂(十五)

众人不敢再劝,纷纷一拜,匆匆而逃。

他在阶下远远看着,听到那人的声音透过邪风冷雨传来,“当真是来为他求情的?”

母亲不卑不亢,只抬头说了一句是。那人便狠狠捏起母亲下颚,似乎要将这张他爱极恨极的脸捏碎在掌心。

抬眸之间见他在殿外,那人唇角抿起一抹残忍,起身关了殿门。

殿内响起衣帛碎裂之声,还有女子似痛苦、挣扎、反抗,却不得不屈从的呜咽。

良久他听到那男人冷峻的声音,“为他求情,就好好取悦朕。”

小小的他,心里是疼的,转身迈起并不大的步子,往翠竹苑走。

翌日母亲回来时,衣衫几乎无法将身子遮全,肌肤上尽是些青紫色,少时的她只问了句,“那个人打你了,是么?”

他永远记得那一日母亲的笑,沧桑的眼眸中盈满不服输却不得不认命的无奈的悲哀,她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始终一言不发。

大概过去了两个月,母亲整日呕吐,不思饮食,亦不敢私自宣太医来瞧,似乎瘦到了皮包骨。

他哄骗母亲,说要出去玩儿,母亲只嘱咐了几句避开众人莫要生事的话,便叫他出去。

他在那人殿前跪了一个晌午,那人终于点头,派了太医间最年轻的太医来给母亲诊病。

都说年长者医道好,他却派给自己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心里对这个薄情的男人真正开始了憎恨和绝望。

这一年,他惊觉,原来自己已经十二岁了,早过了步步慎言谨行的年纪,可是被保护的太过严实,他竟不懂得圣意难测这话背后藏着的风雨和艰辛。

他亲带着那年轻的太医回竹苑的路上,尽是些等看笑话的妃嫔,指指点点。他不看她们,仿佛她们并不存在,憋着一口怒气将太医带回了园子里。

这园子,那人已许久未曾踏足,也不叫宫人们来收拾,地上落叶已积了厚厚一层,焦黄的叶子一踩即碎,就像母亲愈发虚弱的身子。

那年轻的太医诊过,说是有了身孕,不多不少正好两月,他开心的将瘦弱的母亲抱在榻上,猜这腹中孩儿是男是女。

母亲脸上却似乎不甚高兴。

芥蒂(十六)

果然,晚上,那人来了,屏退了众人,也叫他走。没有反抗,他乖乖的随着宫人们离去,一直将近午夜,那人才一脸晦气的从竹苑离去。

他第一个就冲了进去,见母亲衣衫不整,身下有浅浅的血色染透衣裙,他要去叫太医,却被母亲拦住。

他记得那个笑,充满不甘和嘲讽的笑,每每想起还刺骨的痛。

他学着上一次的模样,在他殿前跪倒,殿门却始终紧闭。他就这样,过半个时辰跑回竹苑看看,过半个时辰跑回前殿跪着,却始终没等到那人回心转意。

一直跪倒第二日,他方见那人从别的宫中走出来,与时下最得宠的一名妃子言笑晏晏,眸中的笑割伤了他的心。

他跑上去拉住他的锦衣,他却看也未看他,继续往前走。他没办法,只得狂奔往太医院。

这一刻,曾宠冠六宫的窦妃成了皇城最大的笑话,太医署也无人敢随他前去。不得已下,他求了上次为母亲诊脉的年轻太医,那人磨不过他,终是与他一道前去。

回到竹苑时,母亲已然没了意识,脸色惨白,身下一滩血污早已凝成异色,却无人来管。

太医只说了句娘娘命已去了七分,如今只悬在一线上,华佗临世,也断无救回的可能。

他眼前忽而一黑,眼瞅着那太医微叹一声,转身走进雨里。

一直挨到当天晚上,母亲才醒来,却只拉着他的手,叫他去叫那人来瞧她一眼。

她不肯将自己脏污的样子给那人看了去,他便央求平日里在竹苑伺候的小丫头备了热水,给她洗漱。

一桶水进去时是清亮的,出来时却满是血红,两个小丫头都哭红了眼。

他也终是求来了那人。

母亲从床头拿出一柄短剑,看着十分精致,剑上嵌着的宝石还发着光。那人面带嫌恶的上前,坐在床头。

母亲微微笑了,“这剑,还是当年你打下琏堡时送的,如今,我已是将死之人,只求你一事,他本无罪,我这命,还你,你就放了他。”

那一剑过颈,宝石坠落,殷红成流,梦到这里萧子墨已是一身冷汗,猛睁开眼唤了声母亲,身体抖的厉害。

芥蒂(十七)

兰君亦被惊醒,不知发生何事,慌忙抱紧了他……



    那一剑过颈,宝石坠落,殷红成流,梦到此处,萧子墨已是一身冷汗,猛睁开眼唤了声母亲,身体抖的厉害。

兰君亦被惊醒,不知发生何事,慌忙抱紧他。

“这是怎么了?”纤小的身子紧贴着他,出言安慰道。

帐内不算黑,外间烛火还在燃着,伴着烛心燃断的轻响,兰君紧抱着他,却看不清那张脸。

半晌,他才止住颤,将她从怀中轻轻安置在榻上,“寒气还未尽褪,你再略歇一会儿,本王先起身。”

言毕下榻,仅着了单薄外衫,匆匆往外走去,脚步不甚稳重,似有心事一般。

翌日风毕,朝霞四起,风鼓的大旗猎猎而响,旗上狂狷的一个萧字,被风卷得前后飘摇。

兰君起时已见萧子墨远远立在旗下,身后是红彤彤的日头,绛紫色的衣衫被渲染出微微的褐红。

日影朝霞似散在他肩头,那背影立在茫茫大漠中,沧桑而决绝。

举步上前站在他影子里,兰君沉默半晌,终是开口询问,“作何对着西方,昨夜是做了梦吧,惊的一身汗。”

“没事,今日伊吾要来,不知你可有兴趣见见他。。”他回过头来,脸正对着初升的太阳,被漫天流霞染得一片绯红。

“我?见伊吾?为何叫我见他?”兰君往后退了半步。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跟着本王便是,不要改换装扮,这身就很好。”萧子墨伸手摸了摸兰君身上的男子衣装,唇边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兰君忽然觉得通体森寒,仿佛被人算计了一样的难受,想叫住他问他缘由,他却早已走远。

正午时分,伊吾一人一马到西陵境内,将士们虽想上前,但见他那气势,却无人敢拦。

萧子墨在黄沙漫天的边境设了王座,拥着一身男子装扮的兰君,眯起眸正对着伊吾来的方向。

兰君想坐在他身侧的位置,却硬生生被拉进他怀中,“不想死,就好好待着,等会儿有人伤了你,可莫说本王没提醒你。”

芥蒂(十八)

兰君本不知他这话是何用意,但抬头的瞬间,却被伊吾眸中的戾气所伤。

正如西域诸国的传言,千魔窟里,除萧子墨外,伊吾是唯一一个美到纤尘不染的男子。

看他一身雪白锦袍,做中原人装扮,丝毫不见北狄人的粗蛮凶悍。

驾马而来的速度极快,到帐前也丝毫未有勒马的意思,直到朱红的台阶被踏碎,他才拉紧缰绳,那马高高扬起前蹄,嘶鸣几声,才终于安静下来。

伊吾从马上飞身跃下,正对着惊魂未定的兰君,唇角的一抹笑明媚如三春骄阳,“三王妃,幸会。”

似乎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是对自己说,更未曾想到,他汉话说的如此的好。兰君转脸看向萧子墨,却见他脸上如死寂一般的平静。

她这才起身,脸上带着笑意,回了他一礼,“伊吾将军,久闻大名。”

伊吾似乎并不领她的情,凡讥讽似的回了她一句,“伊吾不过边关一员小将,怎敌得三王妃的名声大盛。怕我整个北狄都知道,今春三王爷为娶您可是煞费苦心。”

这话刚说完,兰君听到萧子墨似乎轻笑了一声,索性退到他身后,没再言语。

“多年不见,伊吾还是这么咄咄逼人。”萧子墨起身将手搭在他肩上。

伊吾明显战栗了一下,却拼命让自己保持清醒,眉尖微挑了挑,他挑了萧子墨身侧的一个位置坐下。

萧子墨扬手叫兰君退去,兰君这才缓步绕过伊吾,往阶下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见了,伊吾眼中的妒火才渐渐平息,压低了嗓音,去回萧子墨那句话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咄咄逼人。”眸中漾起几丝难过,他一副哀怨的样子看着萧子墨。

他的眸依旧如九年前那般,漆黑如墨,叫人看不出是何情绪,那张脸,比之过往,成熟了许多,去了几分稚嫩和难掩的锋芒。

如今再见,只觉得他面上温润如玉,不染尘埃,丝毫没有往日里千魔窟主阴狠霸厉的模样。

“许多年不见,你变了许多,我都快不认得你了。”伊吾的目光,贪婪的流连在面前这张一丝瑕疵也无的脸上。

芥蒂(十九)

虽然西域诸国都知道伊吾是出了名的俏公子,他心里却始终觉得,自己就连萧子墨的半分都不及。

这种自卑,也许自他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已经伴随着他,走过了这么多年寒暑。

“是吗?”萧子墨轻笑,唇角的弧度在他看来越发柔和了起来。

他怎能不变,锋芒太过,恐怕就不是今日上战场了吧,怕早在几年前就被派去哪个条件恶劣的地方,生生给折腾死了。

“内敛了许多,也和善了。”伊吾说到此处仿佛不愿再往下说去,许久他才轻声问了一句,“多年来,你可曾想起过我。”

“没有人可以永远都是最初的样子,九年了,你我都在改变,这世上如何能活得更好,才是我们应该寻觅的问题,伊吾你莫太执着。”萧子墨意有所指。

“我错了,你一点没变,还是当初那般的铁石心肠。”伊吾站在他身前,躬身正对着他,两人脸颊只有寸余的距离。

“是吗?”萧子墨只这两字,再无一句多余的话。

“你的王妃……很好。”伊吾往阶下望了望,回想起方才兰君倚在萧子墨怀里的样子,淡淡的说了一句,却字字如刀锋。

那女子的确美极,虽一身男子装扮却也难掩眉目间的倾城之色。

“她这样的女人,西陵多的是,就怕你看不上。”萧子墨警惕的说了一句。

“我可不敢打他的主意,你自不必紧张。。”伊吾转身往阶下走去,仿似不愿与萧子墨多说。

走了几步忽而又回过头来,“易景仁,你不想要了吗?好像丝毫也不担心的模样。”

“不要以为易景仁是什么王牌,你好歹也是从千魔窟里出去的人,不会蠢到以为我真会为他而冒战败之险。你握在手里的,不过一枚弃子而已,不是我不想救他,就怕这西陵高高在上的王,也不想救他。想赢我,没有了人质,你还有多少把握?”

伊吾往来路看看,兰君正捧了茶来,他回头,对着萧子墨笑的千种妩媚万种风流,“人质,会有的。”说罢向前行去,与兰君擦着肩走过。

芥蒂(二十)

兰君对她微微一礼,算是送他,之后上前将茶递给萧子墨,轻声询问,“他怎么了?”

“没事,他向来如此。”萧子墨接过茶轻抿了一口,随意回兰君的话。

“向来如此?你很了解他!”这话非疑问,而是肯定,茶杯停在唇边,萧子墨顿了一会儿,揭开茶盏将整杯茶喝了下去。

“你想说些什么?”萧子墨抬眸,漆黑的瞳中没有一丝光影。

“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就想说什么。”兰君回了他一句。

“这几日你没事莫要在外晃悠,我带了些书来,你没事可在帐内多读些书。”萧子墨起身,冷声命令。

“我凭什么要按照你说的做?”兰君上前顶撞他。

“因为本王是你的丈夫。”眸中几乎迸出火来,他对她的回话非常不满。

“你也从来没把我真正当你的妻子,不过一枚棋子而已,就连今日这装扮,也是你羞辱别人的工具,我从头到脚,都只有被你利用的价值。”

兰君也没上前去收掉他手边的茶杯,转身从阶上走了下去。

萧子墨站在原地暗暗握紧了手,他没当她是妻子?呵呵。

兰君,我当你是妻子,你也未必看得见,眼睛清明的人,未必就比瞎子心里更加明白些。

她离去的脚步越来越远,萧子墨一个人颓然的坐在高高的王座上,若不拿她当妻子,为何在当日她患瘟疫后那般失控。

为何一人闯进火场抱着她从楼上跳下来。

为何不辞辛劳的聚齐工匠为她在万花谷修建别院。

又为何知道她身体虚弱时,毅然决然的选择她,而放弃了孩子。

兰君,你既然看懂了伊吾的心思,为何不明白自己如今身处险境呢?

十二岁那年,千魔窟负责奉茶的,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刻意,递杯子时碰了萧子墨的小指,伊吾看到之后,毫不犹豫的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况且兰君方才可是被萧子墨抱在怀里。

萧子墨心下有些后悔,或者自己不该用这种方式试探伊吾……

自己面对死亡是吗?萧子墨,你以为,你有什么权利可以决断我的事

拒绝(一)

一把将桌上的杯盏扫落在地,兰君愤怒的看着溅了一地的茶水,胸膛起伏的厉害,喘息间胸口的剧痛比之往日更甚了起来。

最后拥有的意识是,她伸手去叫嘉达,却喊不出声,整个人倒在地上。

嘉达听得身后有响动,回头时只见兰君躺倒在地上,并未多想,“王妃想装便好好装吧,末将没时间与您在这儿耗着,地上凉,别躺久了。”

嘉达说罢转身出了院子,房内只剩兰君愈发微弱的呼吸和不规律的心跳声。

***********

伊吾迷林尽头,伊吾立在高头大马上,眯着眼睛正对东方渐渐升高的太阳,年轻的脸庞被笼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看到萧子墨身后并无士兵跟着出来,他惶惑了一瞬间,为什么,就算明明知道是死路,他却可以那样平静的靠近。

好像无论自己做了怎样的努力,用了怎样强悍的手段,于他都不过是挥手即摧毁的小儿科。

伊吾仰起头,让自己看上去自信一点,随即却自嘲的笑了笑,他的眼镜,已经瞎了十年,十年的时光,他从来都没看到过自己的样子。

如今,就算再怎样骄傲,他又如何看的到呢?

他曾经把自己锁在大帐里,深深的自责,为什么要如此的关心萧子墨,可是纵使这样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就像回到了九年前,他们相依为命的岁月,那时候,纵使他看不见,他总觉得是心安的。

可是当日见到萧子墨怀里抱着兰君的时候,年轻的他,心仿佛炸开了,沸腾的难受。

她看到兰君那张脸,那是沙漠数国之内,提着灯笼也难寻的貌美,还有那眸中冷静的坚毅。

像萧子墨这般优秀的男子,也只有那样的女子才能与她并肩而行吧,他当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是极难过的。

他骑在马上,看着萧子墨一步一步的靠近,那沉稳的身躯,仿佛泰山一样,压的他喘不过起来。

终是从马背上跳下,只有与他在同样的位置上,他才能感知到心里的祥和与平衡,内敛与宁静。

拒绝(二)

“主上,你太自信了,为什么一人来挑战我的兽甲军,你应该知道兽甲军的厉害之处。”

他微微侧过头,阳光几丝剪影俏皮的落入他迷茫的瞳中,为什么无论如何他都看不透萧子墨到底在骄傲什么,到底在沉着冷静什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