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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归梦满清山-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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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爷取笑了,如玉不过是个小丫环罢了,算得上什么美人?” 我也信步踱走到窗边,随口应承着。
他回过头来,出人意料的抬起我的下巴,仔细打量着我问道:“听说孙嬷嬷打了你,现在可好些了?”
我下意识的把脸一侧,伸手捂住了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承蒙十四爷还惦记着,早就好了。”
“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却这样待你?如玉,若是我,决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他的眼光依旧盘桓在我的脸上,两道剑眉紧紧纠结在一起。
我脸色一沉,想驳他,可心里的痛处却似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看你,上次挨板子还跟我有说有笑的,今天这几句话怎么就要哭了?”十四见我神色凄然,脸上的表情倒是缓和了下来。
“没什么,让爷见笑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酸楚,“十四爷今天怎么得空,到这来了?”
“噢,我…”他拍了拍后脑勺,似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忘了跟你说,我是来送四哥回府的,他,他受了点小伤。”
“什么?”我大声叫了出来,一颗心急速的向下坠去。
“你别这么紧张,只是手指划伤了,不碍事。”一丝莫名的嫉妒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若不是我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几乎就要错过了。
“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心里着急,也顾不得十四的感受了。
“二哥不过是个开缺太子,皇阿玛既已废了他,就该择贤者立之。我和九哥也就是直言了几句,就被骂作是‘梁山泊义气’,真是呕死了。偏偏四哥还要在皇阿玛面前表现,自己个撞到那剑锋上,又与我何干?”
听了他的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原先只知道个结果,没想到这当中还有如此曲折的经过。十四见我没有回答,仿佛受到了鼓舞,继续说道:“我最看不惯四哥这样惺惺作态,不过是揣摩了皇阿玛的心意,就甘当太子的走狗,男子汉大丈夫,又何必如此屈就?”
看着十四一脸的傲然,心中的怒火却也被他挑起了几分,冷冷的回道:“如玉不想听到任何诋毁四爷的言语,十四爷请自重。再说,四爷若是太子的走狗,哪敢问您又是八爷的什么?”
十四一愣,一脸茫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八哥说话?”
我心里一惊,才想起刚才他并没有半句提及八阿哥,可说出去的话也无法收回,只好搪塞道:“除了这位八贤王,又有谁能让十四爷这样卖命?”
十四倒不生气,望着我的目光反而变得炽热起来,“你倒是聪明得紧!看来我没有说错,你究竟跟别人是不同的。”
我不想正视他眼中摄人的光彩,低着头倒退了两步,身子却被一个坚实的手臂牢牢的揽进了怀里,头顶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些清冷,好似垂落在地面上的冰花:“十四弟难得夸奖别人,就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我舒服的倚上他的肩头,赔笑道:“有四爷在这里,奴婢还有什么好怕的?”
十四终于讪讪的把眼光移到别处,说出来的话竟有几分负气的味道:“看来四哥手上的伤该是没有什么大碍,要不弟弟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十四弟说的那里话,你我一母同胞,还要讲这么多虚礼不成?”四爷的语气平淡,却也透着几分真实的亲切。
“那弟弟也就告退了,没得扰了四哥歇息。”十四的语气也变得越发淡漠,拱了拱手,便向外走去。
“也好,你早点回去给额娘带个话,省得他老人家担心。”哥哥似乎对弟弟的反应并不在意。

看着十四出了门口,我一回身,抓着他的肩膀,紧张的问:“伤到哪里了,快给我看看。”
“刚才和十四弟都说些什么,竟聊得这样尽兴?”他目光闪烁,眸子里一副挑衅的意味。
我小心的捧起他裹着白布的右手,柔柔的印上一个吻,抬起头调皮的说:“不过是听他讲讲你是怎样的智勇双全,临危不惧,空手夺白刃的故事。”
“这可不像是老十四的风格。”他的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笑意,迈步坐进了窗边的摇椅,眼波纠缠着我的发鬓,又问道:“那你呢?怎么想?”
我俯身趴在他的腿上,仰着脸说道:“玉儿到觉得这伤到还是值得。”
“欧,那你到说说看。”
“爷不与权臣媾和,在皇上面前举荐二阿哥,是顾念君臣之礼;又拼着受伤保护幼弟,不让皇上落下怒而杀子的千古遗恨,则是全了父子之谊。圣人讲,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如今这君子之道,忠恕之心,友爱之情,都让爷给占全了。玉儿就算不舍得,可心里对爷的景仰之情还是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
一抹会心的笑意从他的眼底溢了出来,可嘴上却是违心的批驳:“乱讲,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哪还算计得了这么多?”
“这哪里是算计,不过是本能罢了。爷心里有父皇、有兄弟、有天下,即使仓促而为,也并不亚于深思熟虑后万全之策。”我用虔诚的目光凝望着他,几近崇拜。
“玉儿,究竟还是你,懂得我的心。”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踯躅的目光掠过水面,仿佛在一个人自言自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但愿皇阿玛遂了心愿,也能赦了十三弟才好。”

一个月后又是一场漫天飞舞的大雪,迎来了康熙四十八年的春节。随着太子的复位,四爷的爵位,也由贝勒换成了和硕雍亲王。其他的几位阿哥也各有封赏,只剩下未来的廉、怡二位王爷,一个卧病在家,一个却仍被囚禁在那冰冷阴暗的地方。

① 摩尔菲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睡神,掌管着世间的睡梦,英国人自古就用“摩尔菲斯轻轻拥我入怀”这句诗来形容入睡的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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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一直希望让玉儿跟四四大婚一下,我也在考虑这个情节,容我再想想,过两天就能决定了。

                  逝者如斯
作者有话要说:夹道千行苑柳斜,
青青芳草衬晴沙。
春风十里西郊路,
开遍墙头处处花。
…………胤祥《西郊》过了二月初二,刚刚晋封的和硕雍亲王被他阿玛派了祭祀孔庙的差事,临行的时候,他塞给我一千两银票,让我悄悄地送到十三阿哥府上。

马车停在十三阿哥府的门前,赶车的小厮放好了矮凳,便要过来扶我,我顿了顿,心中闪过隐隐的畏惧,踌躇着没有下地。记得上一次到这里,簇新的匾额,清亮的门庭,正是少年英雄,玉人初嫁;而如今,佳人远望,独守空闺,只怕是随处都透着一股无奈的凄凉。
上前叩门,府里的管家告诉我们福晋去了婉晶格格的府上。心里想着婉晶应该是生了,不由得一喜,没再细问,便催促着继续赶路。
婉晶的公主府是大婚的时候康熙赐下的,也在西城,我虽没去过,但也知道离十三的府邸不算太远。大概一刻钟的工夫,马车便停了下来,我急不可耐的跳下马车,可门前刺眼的白色丧灯和那乌黑如墨的“奠”字却让我一下子呆住了,两条腿软软的,似乎失去了支撑身体的能力,直到自己徒然坐倒在地上,才发觉有泪溢了出来。
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迷离,什么皇帝的女儿,大清的公主,或许只是纸页间泛黄的记忆,而那模糊的倩影,隐约的琴音,却被哀痛一点一滴浸润得清晰。其实早就知晓她短促的生命,只是当书本变作身边的现实,自己却固执的不愿去触碰。
身旁一只柔弱的手臂拉了我一把,顺势起身,恰好望见兆佳氏那张秀美而精致的脸。宽大的氅衣罩在她娇小的身体上,越发显得纤腰楚楚,不盈一握。淡淡的眉弯好似裹着万千的哀愁,而看到那明亮的目光,又会觉得她心里埋得最深的却是坚持。
“如玉姐姐请节哀,里面坐吧。”她的声音平缓,听不出一丝的悲喜。
我默然的点了点头,便随她走了进去。
肃穆的正殿前方供奉着和硕温恪公主的牌位,阴沉木的棺椁则摆放在屋子正中央,两旁的僧人手执念珠、法器,在缭绕的烟雾中超度亡灵。
我不知道自己怎会把景象看得如此细微,如果悲痛真的蒙蔽了我的双眼,我又怎会有心情来审视周遭的一切。或许,那并不是她,不是那个手抚瑶琴如泣如诉的仙子,更不是那个一袭红衣策马飞驰的少女。或许,我并不真的相信,她那清丽姣美的面容会沉寂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再没有笑容,再没有呼吸,只是在没有尽头的黑夜里永远的安睡。
仓津一身玄色的长袍,背倚着棺椁,头发随意的披在脑后。他面色凄然,嘴角却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仿佛所爱的人只是去了别的地方,虽然再也找不到。
我不忍心去打扰他的回忆,便独自在灵前跪了下来,用沉默来寄托我的悲哀。一聚一离别,一喜一伤悲,一塌一身卧,一生一梦里。难怪人讲生命只是沧海一粟,悄悄的绽放,淡淡的离开,不过地上的一抔黄土,世间的一缕幽怨而已。心里一酸,眼泪便接连落了下来,也许面对逝者,我们能够献祭的,也只剩下这菲薄的泪滴。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一次是兆佳氏把我拉了起来。她又回身拽了拽仓津,小声道:“王爷,已经过了戌时了,好歹吃点东西吧。”
仓津点了点头,机械的向后院走去。经过蜿蜒曲折的回廊,便听见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仓津似乎被那声音召唤,忙不迭的冲进了屋子。身旁的兆佳氏也随着他拐了个弯,声音有些哽咽:“一起过去看看孩子吧,婉晶就是为了他…”

屋子里的烛光有些昏暗,四下里飘荡着浓浓的奶香。仓津略显笨拙的把孩子抱在怀里,嘴里还哼唱着悠扬的蒙古长调。那倔强的小子已经止住了哭声,一张小脸红红的,柔嫩的肌肤还有几丝褶皱,但看那眼睛、鼻子的形状,竟像极了胤祥。
兆佳氏眼里那转了很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她背过身,把头埋在衣领间黯然啜泣。我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想出言安慰,却根本找不到恰当的句子。倒是兆佳氏先开了口:“如玉姑娘劝劝王爷吧,他一定要进宫求皇上放了十三爷,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呀。”
“这是婉晶最后的心愿,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试试。”仓津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王爷不要做无用的努力了,格格要不是为了十三爷的事,也许就不会大着肚子跑回来,也许就不会…”
仓津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悔,口中的语气却依旧坚定:“福晋别说了,这是我答应过婉晶的。明天一早我就递牌子进宫。”
兆佳氏求助的目光向我望来,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心中却如惊涛拍岸般交叠激荡。希望,绝望,只是一步之遥,到底我该为此做些什么呢?
仔细的掂量了一下,终于打定了主意。一脸钦佩地看着仓津道:“如玉愿与王爷一道,希望可以说服皇上原谅十三爷。”
一句话说了出来,旁边的两个人都满是惊诧。仓津转而慰心的一笑:“不愧是当初在塞外的如玉姑娘,有胆识。那明天我们进宫,世子就劳烦福晋了。”
兆佳氏却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既然你们两个都去为十三爷请命,难道还要独留下我一个吗?”

两旁的汉白玉栏杆如倒影般向后退去,而正前方的乾清宫却正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这几年在宫里的日子,并没有机会直视这座巍峨的宫殿,心里对它所有的记忆,也只来源于正大光明匾后面经久不息的传说。心里又一次想起了四爷,是他赋予了这座殿宇太多的神话,而自己却拍拍屁股,一声不响的住进了养心殿。
仓津穿戴着郡王的朝服,步履坚定地走在前面;身旁的兆佳氏抱着世子,只低头望着自己的脚步。按照昨夜商量好的方案,我们两个都扮作的仓津的随从,到了宫里再见机行事。而在我的一再要求之下,仓津也终于同意把世子一起带来了。其实那只是一点小小的赌注,希望那位高高在上的老人把他的外孙抱在怀里的时候,能够想起二十三年前,那同样一双清澈的眼睛,曾给他带来过多少的欢娱。
虽已是初春时节,但那扑面的寒意与冬日里并没有任何分别,东暖阁里的地炕烧得极暖,一旁又燃着镏金的薰笼,康熙正对着一幅展开的巨大宣纸,凝神静气的添上了一笔。回头望见跪伏在地上的我们,便道:“仓津啊,听说你的汉语进步了不少,你到品品朕的这幅字如何?”
“皇上的字刚柔相济,力透纸背,自是不可多得的精品。”杜楞郡王似乎没有料到这样的开局,对着那墨迹审视了良久才说出话来。
“难得你也学会了这些恭维话,倒也是不容易。”康熙莞尔一笑,显然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
我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只是刚刚才写到“春”字。真是难为了仓津,这句子中的含义他定是不会知晓的。心中一动,不由得仰头说道:“诚如杜楞郡王所言,皇上的这幅九九消寒图天姿迥异,高秀圆润之致流于槠墨之间,待至最后一笔完成,定为不可多得之珍品。”
康熙盯着我的神情由不悦渐渐转至惊讶,嘴角慢慢的渗出一缕笑意道:“好你个玉丫头,竟跟着仓津溜到朕这里,还记得朕评香光居士的句子,那你倒说说这幅字为何不可多得,说对了有赏。”
“奴婢遵命。”我尽量作出一副胸无城府的样子,心里却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到了一处,“这九九消寒图虽字句平常,但每字皆为九画,自冬至起,每日临上一笔,到寒冬消散,春回大地之日,便恰好完成,此为第一难得之处。自冬至之日,每日一笔,既是迎春之联,又是对每日中心情的记述,九九八十一天,虽不算长,但若要重温此间的冷暖,却也要等到下一年了,此为第二难得之处。再者,春天的到来,本是一种充满希望和诗意的等待。春的期许在每日的墨香间步步临近,而严寒自然也在一笔一划的书写中渐行渐远。迷茫的愁绪会跟随着冬日的寒冷淡出记忆,而留在心中的却是如春草般飞长的希望和融融的暖意,此其三也。不知奴婢的此番解答,皇上可还满意?”
“哈哈哈…真真是玉丫头的这张嘴,看来朕想不赏你都不成了。”康熙的笑声温和而爽朗,让我心里的奢望也随着它肆意的滋长。
“奴婢就先谢过皇上了,不过奴婢可否先念首诗给皇上,再讨赏赐?”心里想着定要趁康熙高兴的时候,把话说出来才好。
“好哇,朕也听听你有什么样的好句子。”康熙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倒是跟春天有些关系,不过奴婢可写不出这么好的句子。夹道千行苑柳斜,青青芳草衬晴沙。春风十里西郊路,开遍墙头处处花。”胤祥的诗正如他的人一样,直率、爽朗,以至于夹在四爷的书页间,我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康熙的脸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我虽看不懂,但至少明白有着这样眼神的人是我本不该去触碰的。不自觉地跪了下来,把头垂得低低的,似乎不想正视那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而那压迫的目光,却从我的头顶扫视了过去,着意的停在了兆佳氏的身上,“原来老十三的福晋也来了,你怀里是婉晶的孩子吧,抱过来给朕瞧瞧。”
兆佳氏的呼吸有些急促,但还是把孩子四平八稳的地交到了皇上手里。那小小的婴儿似乎也察觉出了这诡异的气氛,躺在外公的怀里,嘴里“啊,啊…”的轻声叫着,却始终没有哭泣。
“这孩子好像…”康熙的声音有些伤感,却仍硬生生的把舌尖上的那个名字咽了回去。我很想抓住这不经意的空隙,而身前的兆佳氏已经跪了下去,盈盈一语,悲从中来:“皇上可还记得您的十三郎?”
“朕没有他这样胆大妄为、失宠而骄的逆子!”康熙暴怒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而兆佳氏隐忍的悲伤却已迸涌而出,整个人哭倒在康熙的脚边。
理了理思绪,将心头的恐惧强压了下去,既然来了,定是不能这样轻易放弃的,“皇上治政一直以宽仁为本,对于臣下百姓尚且关怀备至,十三阿哥纵有千般的不是,也还是您的至亲骨肉,难道就不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康熙回过头,眼睛里的寒光直射入我的胸膛:“是老四让你来的?”
“四阿哥并不知晓此事。”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但否定的话语却本能的脱口而出。身上所有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可却只能抓住仅存的勇气回视过去,淡然地答道:“逝者已矣,长歌当哭。奴婢只是不想看着婉晶格格最后的愿望,只能化作卑微的泡影。”
康熙的神色再一次黯淡了下来,低头望着怀中的婴孩,满是伤感的爱怜。兆佳氏似乎从痛哭中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且泣且说:“皇上明鉴,爷们们的事情,奴婢虽不知情,但皇上既然把十三阿哥关进了宗人府,奴婢但求同罪,求皇上成全!”
“你们两个跪到外面去吧,让朕好好想想。”康熙仍旧低着头,烦躁的挥了挥手。

乾清宫外的天空,有一点悒郁,恹恹的阳光在头顶上书写着无力的苍白,蒙蒙的云霭也如薄纱一般笼着无尽的怅然。空寂的广场,裸露出清冷的寂寞与荒凉,让我忍不住想放声呐喊,把心中的恐惧与迷惘全都放飞到天际…

脚步声响起,却是仓津从殿门中走了出来。他看到我们的位置,便也在旁边一声不响的跪了下来。我碰了碰他的胳膊,悄声问:“连你也给赶出来了?”
仓津满不在乎的一笑,答道:“没有,我自愿的,救不了你们两个,我陪着挨罚就是了。”
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心里忽然觉得敞亮了几分,但腹中却似有疼痛微微泛起,不禁伸手揉了揉肚子,回想一下,好像很久没有吃饭了吧。

黄昏的落日,总会散发着凄婉而夺目的美。即使是被罚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即使从脚踝到小腹几乎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我却依然会以鉴赏的目光望着那跳动的夕阳沉沉坠去,会想起那一句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皇上有旨,宣三位进去。”李德全的声音突然从缤纷的思绪中跳了出来。
我和兆佳氏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挣扎着便要起身。也许是跪的太久了,她娇小的身子晃悠着向我倒了过来,我刚刚抬起右腿,便伸出胳膊想要扶她。可下腹铅坠儿似的酸痛却逼得我仰面倒在了地上,一阵眩晕,便陷入了乌漆漆的黑暗之中…

交错的人影,不住的叹息,纷至迭来,脑子里依旧晕晕的,只有下腹那如撕裂一般的疼痛,深刻而清晰。轻轻舔了舔干燥的唇皮,想张口要水。而身旁一个凝重的声音却让所有的光亮都在一瞬间幻灭了:“福晋,姑娘腹中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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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仔细斟酌了一下,让四四和如玉大婚的念头还是被我打消了,不过准备让他们小度个蜜月,小四不要太失望了,呵呵!~~
                  树与菩提
作者有话要说:这晋江可真是抽得要命,从9点到现在,发的文就是更新不上来,气死我了!
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
虽是早春时节,乍暖还寒,空气里还残留着些许冬日未了的余寒。一朵朵黄色的小花,有如一枚枚金色的太阳,却在此时开始了生命中最灿烂的绽放。是呀,春,总是充满盎然的生机,总是萌动着无尽的希望。而一个小小的、柔弱的、甚至没有成形的生命,却在这妖娆的春光里,戛然而止,没有留恋,没有呐喊,他甚至不懂得什么是人间。他那残缺的宿命,在淡红的血痕之中,未曾开始,便已匆匆结束。而我只能徒然睁大了眼睛,望着,望着,却什么都不能做。
记得在现代的时候,我对孩子并没有太多的好感。生孩子很痛,养孩子又很烦,不如不生,不如不养。只是却没有想到,当他真切的从身体里逝去,飘浮在远方微笑着向我道声“离别”,我却并不知晓,该如何去面对。
因为未曾谋面,却已是永诀。

自从那日昏倒在乾清宫,到今天已经半个多月了。当日康熙皇帝把我们两个人留在宫里,遣医送药,关怀备至,但却只字不提胤祥的事情。等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身在丽景轩,那本是我初见清朝的地方,而如今,物是人非,无语泪垂,不管是为了什么,那终究只是一座徒增伤感的外壳罢了。
吃了午饭,我便想出去走走。一是身子好的也差不多了,二是不想总囿在一个地方咀嚼悲哀。兆佳氏本不放心我自己出来,却被我连笑带劝的推了回去。我明白她的好意,却不希望那一脸歉然的神情总是出现在我的眼前,痛是我自己的,并不会因为转嫁到别人身上而减少半分。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摧成墨未浓。蜡照半笼金翡翠,麝薰微度绣芙蓉。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在这世上,我只想和一个人分享我的哀恸,只是却无从知晓,他如今身在何方。

“不是这么巧吧,我们好想很久没见了。”一个声音,几乎已经被我遗忘了,却又不经意的跳了出来。
“三阿哥别来无恙!噢,不,瞧瞧我这记性,该改口叫诚亲王才是。”几句话不经思索的流了出来,眼光却凝注于水面,仿佛被粘住了一般。
他走到近前,刻意截住了我的视线,一张白净的面孔上依旧挂着温和优雅的笑容,“别光顾着笑我,四弟不也一样封了亲王。怎么,坐不上王妃的位子,心里有点堵得慌?”
我的心一颤,仿佛新伤下面的旧疤堪堪欲裂,下意识地用手扶住了胸口,冷冷的道:“没想到王爷竟是这么小器的人,就算奴婢曾经拒绝过王爷,您说话也不用这么夹枪带棒的吧?”
“是呀,我是小器的很。当然比不上四弟大方,拼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去为老十三请命。啧啧,这份兄弟情谊还真是不同寻常呢。”他的脸凑的好近,仿佛美术专业的学生在观察一幅印象派的画作。只是他却没有想到,所谓的画中人竟会探出纤纤素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在他的脸上。
“你!你怎么…”他终于拿开了碍事的脑袋,异常惊讶地望着我。
“这天才暖和了点,怎么就生出苍蝇来了?嗡嗡嗡的,真是招人心烦。”我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摊开掌心,轻轻吹了吹,抬眼看看三阿哥道,“王爷可别见怪,奴婢这拍苍蝇的技术还真是差了点,练了多少回,还是让它给飞了。”
“好,好啊。看来我当初还真是看错了人,会错了意,白白荒废了这么多心思?” 他捂住脸上的指痕,隐隐是愤怒的声音。
“如果王爷当真是今天才明白的话,那还真是愚钝了点。”我轻轻一笑,一脸灿烂地望向他。
他狠狠地看了我一眼,转身便走,夹道两旁嫩黄的迎春花被他负气的打落了一地,宛若太阳滴下的眼泪。

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蹭了蹭微麻的手心,仿佛终于把那些过往的尘埃,彻底地了结了。心里却闪过一丝自嘲的畅快,谁说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纵使千言万语,都不如这一巴掌来得干脆。
“如玉姑娘可是大好了,叫我一通好找。”身后又一个久违的男中音响起,却是八阿哥胤禩。
我赶忙回身施礼道:“八阿哥吉祥,奴婢给您请安了。”
“姑娘快别这样,你是四哥身边的人,按理我还该叫一声嫂子呢!”八阿哥一侧身,避开我的一礼,脸上的笑容犹如春日里轻柔的雨霏,润物无声。
“嫂子?”我不自觉地重复了一句,想起三阿哥刚才的话,心里又生出几分忧怨,“贝勒爷抬爱了,奴婢可是不敢当呢。”
八阿哥会心的一笑道:“姑娘心里看中的只是情意,绝非什么身份地位,此等品格,叫胤禩好生钦佩!”
看来我不得不由衷的佩服这位“八贤王”,他内心敏锐的洞察力和那一脸发自肺腑的赤诚,的确是一项令人折服的资本。饶是我这个多了三百年经验的人,都会心甘情愿的沉醉在他的话里,也难怪那么多的王公大臣,都自愿委身为“八爷党”了。
“八爷过奖了。对了,贝勒爷找奴婢有事?”我欠了欠身,便岔开了话题。
“也没什么,只是额娘让我来看看姑娘。刚才到丽景轩,十三的福晋说你出来,可巧倒是在这碰见了。”
想起徽音,那个清绝灵秀的女子,那一抹浓浓淡淡的香,不由得脱口而出道:“既然这样,奴婢就随八爷一起去看看良妃娘娘吧。”

延禧宫里大片的萱草还在兀自凋零着,让人忧伤的想起天涯的尽头,或许春风也未必能吹的到。走进正殿,暖阁的门帘里透出隐隐的琴声,仔细听着,竟是一曲《送别》。北京古老的四合院,西山脚下的毛驴,以及脖子上挂着铃铛的骆驼…纯净淡泊,弥久恒馨,都在那浅浅的琴音中徘徊。让我竟不自觉地开口唱了出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门帘一挑,碧心姑姑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温暖的笑意:“主子一听就知道是姑娘到了,别光在这杵者,赶紧进来吧。”
我紧走两步,亲热地挎上碧心姑姑的胳膊,随着她进了暖阁。良妃盘腿坐在炕上,手抚瑶琴,密合色的丝棉夹袄外面罩着狐皮缎面的小坎肩,一头浓密的青丝只用一支碧青的玉簪别在脑后,朦胧的神色好似雾中的一朵百合花。
她抬头望见我,怜惜地问道:“我就想让胤禩去看看你,怎么却倒让你跑来了?这天气还不算暖和,可得仔细自己的身子!”
我蹲身福了个礼,毫不见外的坐到她身边道:“劳娘娘惦记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哪里就这般娇贵了?”
“你呀!”她抬起手上的玳瑁嵌珠宝花蝶护甲,轻轻戳我的额头,笑道,“总是这么一幅大大咧咧的性子,这样的事情,还当真能不往心里去了?”
“去也终须去,既是留不住的,又能奈何呢?倒是叨扰了娘娘的一曲《送别》,也算是一种别样的纪念吧。”我终归是不愿意把自己的悲伤裸露在外人面前,徽音既然与我同来自现代,此种心境她自然是应该明白的。
“是啊,人间悲苦,聚散离合,倒不如不谙世事,洒脱来去的好。”她握了握我的手,眼光却停留在八阿哥的身上。
我知道,没有一个母亲敢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踏上一条不归之路,而身边流淌的历史,却是有条不紊,缓缓地向着那个固定的方向蜿蜒而过。我想帮她,想告诉八阿哥如何拨开蒙住他双眼的那层轻雾。可我却自私不能,因为我更不能承受一丝一毫意外的可能,而让最终倒下去的那个人,变成我的丈夫。手一松劲儿,竟从她的掌中滑落到桌上。
徽音的手一颤,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轻轻摇了摇头道:“傻丫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难道我还不明白?”
我苦笑着冲他咧了咧嘴,想要说话,却被门口通报的声音截住了:“娘娘,丽景轩来人请如玉姑娘赶紧回去,说是皇上下了旨让姑娘随驾五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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