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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归梦满清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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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聚在头顶。难怪在这深秋的暮色中竟会想出梨花经雨的凄美,原来只不过是入景生情而已。
眼前的承乾宫比初见的时候多了几分凋败,黄色的琉璃瓦透着黯淡的光芒,几株杂草也从墙脚下兀自生了出来。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慨叹,再美丽的爱情,也会有凋谢的一天,即便是万千的宠爱,又能经得起几度春暖秋寒?
正要离开,院子里却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怎么,他怎么会在这里?转身抬腿迈进了院子,那个我朝思暮想的人正独自坐在梨树下面,怔怔的看着满地的落叶。
我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静静的望着他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了口;“怎么找到我?”却仍旧没有抬头。
“因为思念,引我到这里。”我依旧望着他,眼光没有一丝的波动。
他的手指微一颤动,语气却是淡淡的,仿佛说出来的话跟自己全然没有关系:“如果一件你向往了很久却一直高高在上的东西,突然落到一个触手可及的位置,而身边的很多人也都心存觊觎,那你会像别人一样去争取吗?”
我想答他,却又有些害怕。那顶沉甸甸的王冠,早已深深的种进了他的心里;这神州大地的万里江山,也迟早会被他骄傲的踏在脚下。可是我,仅仅是一个时空缝隙的闯入者,面对这样一个问题,即使一句话,一个动作是否都会显得多余呢?
“争即是不争,不争即是争。其实爷的心中早已有了定论,又何必难为玉儿呢?”想了想,还是让他自己来回答吧。
“原来如此。玉儿,你怎么会想到‘争即是不争,不争即是争。’呢?” 没想到随便说出来的一句话竟让他认了真。
“我…”难道这也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皱着眉头试着解释道,“既然是好东西,大家自然都想要。以己度人,人之常情罢了。就算你本来没有兴趣,难道别人也会这么认为吗?”
“那若是你,又当如何去争取?”他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一对闪烁的黑眸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对着他轻轻一笑,道:“爷身边这么多的谋臣智士,好主意自然多的是,玉儿哪敢乱讲呀?”
突然眼前一晃,竟然被他抱在了怀里:“你这个小机灵鬼,到懂得避讳?”他下巴上的胡子茬扎得我的脸痒痒的。
“奴婢的这点小心眼哪逃得过爷的眼睛?” 我顽皮的对着他的眼睛吹了口气。
突然间,他紧紧地把我贴在胸前,力气大得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过了良久,一个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玉儿,如果有一天为了那样东西,我会失去所有的一切,那你,也会离开我吗?”
“阿禛,那如果有一天你得到了心中想要的一切,会把我忘记吗?”

第二天,皇上以废皇太子之事告祭天地、宗庙、社稷,这消息自然也就传遍了整个紫禁城。而另一个不幸的消息也随之而来,其他跟着皇上巡幸塞外的阿哥们也都被圈禁在北五所了,只有当初留在京里的三阿哥、七阿哥、十二和十四阿哥幸免,一片愁云惨雾笼罩着皇城的上空。
永和宫里日子却依旧如常,只是秋日里的萧煞显露得更加分明。德妃娘娘竟没有显出半点悲凄之色,波澜不惊的面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给所有的人下了严旨,不允许议论任何与阿哥们有关的事情。
北五所,那是御花园东面的一排宫房,据说是前朝的皇子们曾经居住的地方。我曾一次次的从那里走过,但从没有想到有一天它竟会成为我日夜牵挂的地方。承乾宫里的对话言犹在耳,可仅仅只过了一天,我们之间就升起了一面无法逾越的宫墙。我不停的用现代学到的历史知识安慰自己,可每当远离众人的时候,却总会呆呆的望着北五所的方向,黯然神伤。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既然不能去看他,也不能跑到皇上跟前去求情,那我能做的,也只有在心里暗暗的祈祷,希望这难捱的日子快点结束吧。

霜降时节,婉晶竟然从蒙古跑了回来,风尘仆仆的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看着她七八个月大的肚子,和身旁的杜楞郡王一脸的无奈,我就知道,一准是为了十三的事情。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却见她回给我一个充满信心的笑容,也罢,为了四爷我尚且终日忧心忡忡,何况那也是她的亲哥哥?
德妃娘娘的神情依旧淡然,只是说话的语气平添了几分疲惫。我站在一旁,听着他们聚精会神的话着家常。婉晶一句一句的想把话题凑到几位阿哥身上,可德妃却看似漫不经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心里觉得有些累了,不想再看见这个女人脸上的无动于衷。格格心头的十三可以与她无关,而四爷呢,那可是她辛苦怀胎十月才捧在手里如珠如玉的宝贝。没有一句怜惜,没有一声哀叹,即使她的心早已被一层硬茧包裹的严严实实,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柔情能够从缝隙中渗透出来? 无语的凝眸,本就是沉默的思量,原来隐忍、寂寞早已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落地生根,只是我从来没有勇气把它植入自己的身体罢了。

“是婉晶回来了吧,怎么不去见朕呀?”软帘掀起,康熙皇帝英武的身躯出现在了门口。一屋子的主子奴才瞬时都矮了下去,就连格格也在仓津的搀扶下跪倒在了父亲跟前。
“都起来吧,一家人,又何必如此拘礼?”说着他还亲自把格格扶了起来,笑着道:“没想到这么快婉晶就要当额娘了,德妃呀,这一晃我们可是都老了啊。”
“皇上最爱玩笑了,昨个弘晟散了学到我那请安,还说他皇玛法单手就能开两张弓,怎么看都不像五十开外的人。” 娘娘刚要开口,一个妃子打扮贵妇已从皇上身后绕了进来。
“容姐姐怎么得空往妹妹这来了。”德妃脸上闪出一个最自然不过的笑容,走上前站到了皇上的另一侧。一对情敌以最亲热不过的方式簇拥着共同的丈夫进到了屋子里面。
荣妃!我心里猛地一个激灵,才迟钝的想起这个女人就是三阿哥的亲妈。当年她也算得上是十分得宠的妃子,可今日的圣眷,比之德妃却是差了很多。平日里两个人也没有太深的交情,那她今天的来意,又会是什么呢?心里隐隐生出一个不祥的预感。
荣妃一脸亲切友善的笑容,拉着格格从孩子的预产期一直问到奶娘的旗籍,一旁的仓津似乎有些跟不上她的语速,只好傻乎乎的看着他们,偶尔陪笑几声。德妃则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康熙的身上,先是张罗着把软垫给皇上垫在背后,又亲自取了明前的龙井泡茶。一旁端坐的康熙半闭着眼睛,仿佛很是受用。
“德妹妹,其实今天跟皇上过来,是有一件喜事想跟你商量。”荣妃娘娘话锋一转,还刻意提高了分贝。
“是吗,什么样的喜事,说出来也让妹妹高兴高兴。”
“皇上…”荣妃的一双眼睛求助的望向康熙。
“婉晶也不是外人,你就把方才跟朕讲的再说一遍吧。”康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是。”荣妃浅浅福了个礼,满脸的兴奋,“本来三阿哥是要亲自来说的,可又忙着修书的事情分不开身,我这作额娘的就只好厚着脸皮替他来了。德妹妹这里的如玉姑娘,知书达理,聪明伶俐,我有心把她配给老三作个侧福晋,妹妹意下如何呀?”
“三阿哥!”,这几个字一出口,我就已明白了她的来意,之后的每一个字,如同一杯杯的冰水,接二连三的倾泻到我的心上。
不是说冻僵了,就不会有感觉了吗?可我的心为何还会有撕裂般的疼痛,仿佛要生生的剥离开这俱躯体,自由的冲上天际…
恍惚间,德妃一字一顿的声音响起,我仿佛听见心中仅存的希望的泡沫被一个个敲碎的声音,“三阿哥抬爱,自是她的造化。如玉啊,还不过来谢恩?”
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了过去,只模糊的觉得似有六个亮点,或安慰、或期许,或无奈,不停地在眼前晃动着。麻木的跪了下去,额头几乎贴上了地面,脑海中又浮现出三阿哥那似笑非笑的面孔。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当真要像梦中所见的一样?
心里的伤痛马上要顺着眼角委屈的流淌下来, 可记忆里一道清冷犹如冰雪般的声音却突然滑出,蛮不讲理的把它截住了,“玉儿,如果有一天为了那样东西,我会失去所有的一切,那你也会离开我吗?”
“不!”
一瞬间,千万次的否定从脑海中汹涌而过,化作一个清脆的字符,溢出了我的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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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皇清通志纲要》载:康熙“四十七年九月,皇太子、皇长子、皇十三子圈禁……十一月,上违和,皇三子同世宗皇帝、五皇子、八皇子、皇太子开释。”该书作者为八阿哥胤祀之子弘旺。四四的曾被圈禁(或闭门思过)之事不一定是事实,但我却宁愿相信康熙皇帝在惩罚他最心爱的儿子的悲痛之余,也波及到了其他无辜。
不过反正是小说,我就给他做主了,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萋萋芳草忆王孙,柳外楼高空断魂,
杜宇声声不忍闻。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
…………宋代李重元《忆王孙》之春词。
                  血色浪漫
终于给自己做了个决定,心里也觉得轻松了许多。镇定地抬起头,对上那三双诧异的眼睛,平静地等待着将要降临到我身上的风暴。
“皇阿玛别见怪,如玉准是高兴糊涂了。这么好的事,她怎么能不愿意呢?”婉晶一边冲我眨眼,一边帮不迭的解释着。
我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转头目视着容妃娘娘说道:“娘娘莫怪,格格刚回来,并不知道奴婢的心思。但三阿哥对奴婢的一番美意,请恕奴婢实在无法领受。”
“混帐,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连主子的面子也敢拨?”荣妃冷冷的看着我,一幅无法置信的样子,倒是德妃娘娘夸张的语调给了我一点回应。
“那你到给朕说说,朕的三阿哥哪一点配不上你?”康熙的声音依旧平静,语气中似乎还隐着一丝好奇。可我看在眼里,却分明觉得那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心里虽然怕,但话还是要说的,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心中默念着四爷的名字,清晰的答道:“三阿哥才高八斗,学贯古今,奴婢自忖家世平庸,才不堪闻弦音而知雅意,德不足入厅堂而宜室家。只有恳请皇上为三阿哥另择佳偶。”
“原来容妃向朕柬的这桩婚事倒是委屈了三阿哥。”康熙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容妃娘娘,说出来的话却隐含着几分压力,“丫头,当日在古北口,朕就知道你是个有见地的孩子,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吧,不必用这些冠冕堂皇的大帽子搪塞。”
我使劲咽了口唾沫,心想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壮了壮胆子,又开口道:“皇上明鉴,奴婢自奉差永和宫以来,一直仰慕四阿哥的人品才能,此生甘愿为奴为婢,洒扫庭除,侍奉四阿哥左右。”
康熙微一沉吟,脸色一暗,威严的语气顿时从头顶上压了下来:“怎么,照你的意思,四阿哥才能出众,人品高洁,那朕先前斥责他们私下结交诸大臣侍卫,欲分朕之威柄以恣其行倒是错了吗?”
“奴婢不敢!”细细的冷汗从脖颈一直流到腰上,仿佛一队蚂蚁在背上蜿蜒而下,第一次看到康熙满面怒容的样子,没想到就是对我,自己还真是不走运呀!看来事到如今,也只有豁出去了, “奴婢不懂朝政,更加不敢妄议,因此所说之事,只谈父子之情,不论君臣之义。”
“噢?”康熙的眉梢挑起,示意我接着说下去。
静敛心神,望着他继续答道,“平日里,奴婢曾闻四阿哥回忆幼年之经历。他曾说大阿哥自幼养于内务府总管噶禄处,三阿哥也养于内大臣绰尔济处,惟有自己长于承乾宫中,蒙皇上亲自抚育,何其幸也。长至六岁,入上书房读书,又承顾八代、张英、徐元梦等大儒谆谆教诲,深知我大清得天下之不易,皇上守业之艰辛。因此每日勤读诗书,苦练骑射武功,铢积寸累,以备他日为我大清之肱骨,解皇上一分之忧劳。”
康熙没有说话,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恨自己将要利用人心里最脆弱的一段回忆,可是为了阿禛,为了我自己,我别无他选,这也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武器了。
“月掩椒宫叹别离;伤怀始觉夜虫悲。泪添雨点千行下;情割秋光百虑随。雁断衡阳声已绝;鱼沉沧海信难期。繁忧莫解衷肠梦;惆怅销魂忆昔时。”以前每次念到这首诗,总会忍不住慨叹康熙皇帝的用情之深。今天竟然能亲自对着他娓娓道来,泪水不觉已湿润了眼眶,“奴婢斗胆,引了皇上的诗作。只是四阿哥每每念及此诗,便会想起孝懿皇后临终之时,嘱咐他要诚孝父皇,以君父之意为己念,父子一体,同心同德,方为我大清之幸甚矣。”
康熙的神情有些迷离,英挺的眉宇之间也多了一抹苍老的痕迹,他直视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我的身体望见了很久以前的时光,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伤痛,怅然,无奈,仿佛还有几分寥落的期望。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康熙的声音又再响起:“丫头,生为女儿身,真可惜了你这份口才。也罢,给朕一个理由,好让朕成全你的这份心意。”
好险呀,刚才若是说错一句,搭进去的估计不只是我的下半辈子!当下拽了拽衣角,端端正正的磕了一个头:“奴婢斗胆,敢问皇上,三年前赏给奴婢的恩典可还算数?”
康熙一愣,转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看来你倒是早有准备,好吧,朕便应了你。可是…”他迅速的瞟了德妃一眼,语气又变得冷硬下来,“抗旨这条罪,还是要一并领受的。德妃呀,你说是不是?”
“都是臣妾教导无方,请皇上责罚。”此时德妃已立在了一旁,恭敬的语气里含着一丝隐痛。
“你看着罚吧。”说着康熙也离座而起,“李德全,等玉丫头领了处分,就把她送到北五所去,告诉老四这是朕的意思。”
接着转脸又对容妃道:“老三府里的小妾也有六七房了吧,这回就算朕偏着老四了。”说罢转身便出了门口。容妃也没趣儿的跟了出去。
抗旨,责罚,原来我还没从跳出三阿哥手心的兴奋中缓过劲儿来,就又为自己敢于抚摸老虎屁股的行为招来了一个不小的代价。一脸求助的望向德妃,却见到一个怨毒的笑容从她的嘴角瞬息而过。我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一下子明白了刚才康熙看向德妃的眼神。如果曾经的记忆对男人而言只是一段难以忘怀的往事,那在眼前这个女人心里,便会是一块永远无法痊愈的伤疤。而我却偏偏要把那心灵深处最隐秘的伤痛挖了出来,竟然还大摇大摆的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来人,把这丫头拖到院子里,重打四十板子,之后永远不许踏入永和宫。”德妃的声音出奇的大,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嘴里却干干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既不想谢恩,也不想求饶,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也平静得有如盛夏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是呀,我们都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所以我是无法怨恨她的,但也绝对谈不上愧疚。
感觉有人把我架出了屋子,然后被扔在院子当中的刑凳上,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塞在了嘴里。心里却突然生出想笑的感觉,原来老天派我来到这里是要全方位接触古代的生活,就连这受刑挨板子也算是体验的一种呀。
“嗯!”所有的胡思乱想化作一声闷哼在胸腔里回荡,原来板子打在身上竟是这样压抑的痛楚。“五,六,七…”起初还能听见一个小太监站在身旁高声数着数,可随着板子一次次的下落,疼痛在身上无限度的放大,我好想放开嗓子大声叫喊,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院子里突然一阵慌乱,就连行刑的太监也暂时停了下来。“格格晕倒了!”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我心里一紧,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便使劲用手撑起了身体。好痛!吃劲的双腿猛的一阵痉挛,眼前一黑,便从长凳上栽了下去…
“如玉,如玉你醒醒!”本以为自己已经摔在地上,没想到却被人接住了。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竟是一脸疼惜的十四。
“胤祯,你放下她,这里没你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德妃竟然也出了屋子。
“额娘,婉晶昏了过去,如玉已经被打成这个样子,您,您就饶了她吧!”他抱着我的手臂没有一丝放松的迹象。
“你懂什么,这是她应得的。”德妃的声音硬得仿佛铜墙铁壁。
“那就只好请额娘恕罪了,儿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没想到十四竟然回转身,抱着我便向永和宫的门外走去。
身后再没有人说话,只隐约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我看着十四的下巴,潜意识里觉得应该劝他回去,可整个人却实在提不起一丝精神,只好闭上眼,无力的把头靠上了他的肩膀。
不知走了多远,十四终于停下了脚步。只听得李德全在一旁说道:“十四爷,这前面可就是北五所了,您是不是就送到这?”
十四悻悻的看了他一眼,又对着我问道:“你自己能走吗?”
“应该行吧。”我使尽全力终于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他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在地上,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碰碎了似的。我用脚尖试探着触到地面,再放平了脚掌。一瞬间仿佛一股电流通便了全身,我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一声痛苦的呻吟脱口而出。
“李谙达,你看她这个样子,还是让我送进去吧。”十四一把扶住了我,说话的口气竟带了几分恳求。
“十四爷还是别难为老奴了,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可都不能擅入。”这个康熙身边的总管太监无论说什么话仿佛都只有一个调子。
十四还要继续争辩,我只好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道,“十四爷,您今天为奴婢做的已经够多了,大恩不言谢,剩下的路无论如何我也要自己走过去。”
十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脸上又恢复平时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什么恩不恩的,救你可是我存的一点私心。不然要是把你打死了,以后谁还给我讲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呀?”
我的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感动,对着他轻轻一笑道:“真是白教十四爷担心了,如玉可没这么容易就死呢。”

一条狭长的甬道,仿佛看不到尽头。两旁独立的院子里,似乎有人影在张望。踉跄的脚步几次要跌倒在地上,但我还是尽量把脊背挺得直直的,只有这样才能平视到不远处一步一步来临的希望。
李大总管不紧不慢的步子,终于停在了一个院落的门口,我心中一喜,一手扶上门板,便探着头向里面张望。四爷和十三正坐在厅里对弈,忽然听到门口的响动,一起转过头,望着我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恍若隔世的感慨从心底涌了上来,我似已不记得满身的伤痛,只想着跨过眼前的几步路,便可以投入阿禛温暖的怀抱。努力的抬起右腿,可这门槛怎么这么高呀?再向上抬了抬腿,可还是够不到。伸了右手下去帮忙,却一下子触到腿上的痛楚,“咝!”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也斜斜的倒了下去。
不对,青砖的地面怎么会是软软的?下意识地想要挪动一下身体,却被一只手臂更紧的揽在了怀里。抽了抽鼻子,空气里满是一股熟悉的味道。原来,我的心终于驶入了宁静的港湾,无论什么样的雷电风雨,都再也不会落到我的身上了。
脑海中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真想趴在他的怀里好好的睡上一觉,可那满是心痛的声音却无比清晰的传入耳畔:“怎么全是血!”
我艰难的抬起头,恰好看见天边如血的残阳,正顺着他的手指慢慢的向下滴落,淡淡的血痕发散到四周,将聚拢的云彩都染成一片绯红。嘴里不由得喃喃的说道:“阿禛你看,这浪漫的颜色,是多么的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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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如玉终于可以和四四在一起了,虽然晚了点,但偶还是喜欢这种来之不易的相聚。也许会让一些大人们觉得有些矫情,但是没办法,在偶心里,四四决不是一个会随便说出喜欢的人,但他只要付出了,应该就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所以让女主先上演个苦肉计,以后就可以吃定四四了。哈哈哈哈!
另外,同意冰柳的意见,能在深宫里站稳脚跟的女子绝非善类。偶一直不太喜欢德妃,总觉得四和十四兄弟不和,她要负一定的责任。而且后来四四当了皇帝,她还闹着不搬出永和宫,不接受太后的封号。都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差距咋那么大呢?

作者有话要说:月掩椒宫叹别离;伤怀始觉夜虫悲。
泪添雨点千行下;情割秋光百虑随。
雁断衡阳声已绝;鱼沉沧海信难期。
繁忧莫解衷肠梦;惆怅销魂忆昔时。
孝懿皇后去世之后,小玄子作《挽大行皇后》诗四首,这是第一首,也是偶觉得写得最好的。情真意切,肝肠寸断,特别是颔联“雁断衡阳声已绝;鱼沉沧海信难期。”,让我真的好好感动呀!
看文的大人们要是想看另外三首,就说一声,偶发上来。
                  天威难测
好像睡了很久,却又好像根本没有入睡。朦胧的月色在庭院里洒下片片苍白,照见一个寂寞的身影,白衣皂靴,茕茕孑立。
箫声响起,宛若花落幽潭,江水东流,一番苍茫浩瀚的气势令人心驰神往,是相思不绝,是壮志未酬,还是心灵深处无怨无悔的渴求?
“几回花下做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心下动容,竟情不自禁的把黄景仁的诗念了出来。
“如玉,你醒了!”院中的身影闻声走了进来,竟是十三。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脑子里还有一点花痴他刚才迎风而立的飒爽英姿。
“四哥被皇阿玛叫去问话了。”他见我微一迟疑,交代得倒也主动,“刚给你用了上好的创伤药,身上的痛可好些了?”
被他一说,我才想起腿上的伤处,虽然还在痛,但却有冰凉的感觉丝丝渗入。回手一摸,才发现外衣已被脱去,身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中衣,盖在了被子下面。用药,那他岂不是…我赶忙向四下里望了望,再没发现有别人。满脸窘迫的望上胤祥,气急败坏的大叫:“胤祥,你,你过分!你趁人之危!你欺负人!”
十三被我骂得僵在了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呆呆的看了我半天,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赶忙解释道:“如玉,你可别误会,这药虽是我的,可给你裹伤却是四哥亲力亲为,不曾假手他人呀!”
原来是这样,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脸上还是有些发烧。抬眼再看胤祥,眼神里仿佛擒着一丝莫名的哀伤。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十三爷,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低了低头,换上一副好奇的神色,“今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谙达只传旨说皇上把你赐给了四哥,可你又挨了打,到底是为什么呀?”
“哼哼!”我苦着脸咧了咧嘴,一脸懊丧的说,“十三爷还是别问了,总不过就是摸老虎屁股的时候,没留神被他夫人反咬了一口。”
“噗哧!”胤祥喷笑了出来,一边捂着肚子一边问,“瞧你这张嘴,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老虎还有夫人呀?不过,德妃娘娘可是四哥的亲额娘,为何还要难为你呀?”
“切!还不是因为无聊的容妃娘娘也搅了进来。”我强压住心中的不忿,只能把所有的账都算到可恶的三阿哥身上。
“原来如此。唉,看来不死心的还是大有人在呀!”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好像是在嘲笑别人,却又像是在自嘲。
难道他还…没等这个念头彻底冒出来,就被我一棍子打了下去,暗骂自己可真是多事,已经是一身的伤了,竟还有闲情窥探别人的心思?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换个话题为妙,'奇。书'“十三爷刚才吹的是什么曲子?气势恢宏,景色壮丽,却又情思袅袅,哀而不伤?”
十三听了我的话,果然变的兴奋起来,一副恬然自得的样子问道:“那你可听得出这其中的意境?”
看来他还有些考教的味道,闭上眼细细的回味,可却依稀望见几个刺眼的人影正践踏着那幅如生命一般绚烂的山水长卷,几缕委屈默默从心底升起,又有几分怅然悄悄的一掠而过,感觉身上的伤痛似乎也在加剧,不由得叹道:“天道无穷,存之永恒。人生苦短,欢乐何极?鸿雁于飞,月明星稀。唯愿归去,不离不弃。”
“好!看来十三弟这一曲《夕阳萧歌》终于觅到知音了。”
我猛地张开眼,正看见四爷迈步进了屋子,他的脸红红的,好像是喝了酒,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杂乱,几分骄傲,几分怜惜,还有些许淡淡的爱恋。一刹那间,鼻子里酸酸的,仿佛身上的痛和心里的痛全都淤积到眼底,如洪水决堤般倾泻而出…
四爷仿佛被我的举动吓坏了,三步并做两步奔到床前,把我紧紧地楼在了怀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抓着他的手,哭得越发厉害了,多日以来的担忧、害怕、思念、心痛全都一古脑的涌了出来,也不理睬他的劝慰,只顾着沉浸在自己汹涌的泪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轰轰烈烈的泄洪工作终于到了尾声。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抽噎着,把脸藏在了衣袖后面。
“怎么,不哭了?”四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隐隐还透着一丝酒气。
“啊,是。”我嘿嘿傻笑了两声。
没成想他却突然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把我从怀里移到了床上,转身便要出屋。我被他的举动搞得有些茫然,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他,探身向前却扑了个空,耳中只听得“咣当!”“哎呦!”两声,整个人就掉到了地上。
好痛呀!咧着嘴想要起身,就被他一把拎回了床上。刚想开口,却被一个愠怒的眼神吓了回去,同时,一个责备的声音也从半空中落下:“你这么折腾,是还嫌让人担心得不够吗?”
“我,我…”想要解释,嘴巴却一下子被封住了,燥热的空气,温润的舌尖,辗转的双唇,足以让我忘记所有痛苦的经历,心里只盼着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永远不要结束。
眼中的泪水再一次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落上他的鼻尖,湿润了他的双颊。他抬手缓缓的托起我的下颌,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道:“玉儿,答应我,别再让自己受到伤害。”
我机械的点点头,望着他一脸认真的神色,小心地问道:“那你能不能也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他似乎被我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逗乐了,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神情;“你可是皇阿玛圣旨钦赐给我的,我就是想不要也不行呀?”
我故意不去理睬他戏谑的眼神,握住他的手反问道:“那我是不是很傻?牵着不走,非要打着才肯倒退?”
“真是个痴丫头!”他轻轻叹了口气,拉过我的手,轻柔的放在胸前,“玉儿,以后万事有我,我会让你幸福的。”
眼底突然有热热的液体涌动着,可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呆呆的把脑子里海誓山盟的诺言翻了个遍,可纵有万语千言,却只化作了脸上一个开心的笑容。其实,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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