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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彼岸-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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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这一瞬间,我有一些失望。
  小子,我还当你是个有思想有作为有梦想的好青年,现在看来,我到底是想得太多了,便是在我活了二十多年的那个世界里恐怕都见不到多少真的敢离经叛道的家伙,更何况是在这里,在这个存在了数千年,掌握着六界轮回之道的世界,罢了。
  慕远跪地拜下之后,毕恭毕敬地道:“慕远恳求拜圣主陛下为师,请圣主收下慕远。”
  我转头看着仙尊老儿,仙尊老儿正自得其乐地喝着茶。我只得强按住跳来跳去的太阳穴,皱眉问:“你不是才拜进了我暮云宫门下,如今又来拜我为师,这不合体统。”
  我承认我缩了,在这一瞬间,我突然理解到了规矩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可惜的就是,门第之类的规矩,在我当上圣主之后,就已经被我毁得差不多了,我竟然发现自己拿不出太多合理的凭据来一口回绝他,这情况着实不太理想。
  但慕远显然不这么以为,直起身子,不依不挠地继续道:“太上仙尊收下我的时候,曾经给我说,这事还是得圣主您说了才算,所以我现在算不得太上仙尊的人,求圣主答应慕远。”
  仙尊老儿乐呵呵地看着我。
  “你还只是个凡人……”我不想直接一口回绝他,伤了他的心,毕竟他还是这许多年来第一个敢于对我提出这等要求的人,若是做的绝了,只怕以后我又得被扣上些“圣主高处不胜寒”的帽子。是以我只得试图着用君子一点的方式解决这问题,继续与他争辩:“我云上圣宫,不是凡人能涉足的地方。”
  慕远嘴角勾了勾,反问:“请问陛下,何为凡人。”
  “不修我仙道,生灭于尘世,轮回于六界,即为凡人。”
  这是教科书级别的标准答案,若谷撰写的《玄经》里的句子。当初我刚从异世飘过来的时候,若谷曾给我那几本书看,让我好歹知道点浅显的道理,也省得以后空有个圣主的称号,误了这一界的名声。
  说实话,我现在想起那几本书都想打哈欠。不过当时我与若谷初识不久,对他颇有好感,只要是他让我做的事,便是与他一起坐着一动不动地消磨光阴,我也觉得有意思。
  慕远听了我的回答,脸上甚是失落,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的的确确是肉体凡胎,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时仙尊老儿终于在一旁发了句像样的话:“你若是能修得半根仙骨,懂得些御风行云的法术,向圣主提这要求还有点依据,你说你来我这里,不学无术,竟然也敢冒犯圣主的师门清誉?”
  看着慕远可爱而干净的小脸上几多令人不忍的惆怅,我心软的毛病又一次犯了,话不过脑,脱口便安慰他:“道理是如此,你若能上得云上天际不至于掉下凡尘去,圣宫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这话刚一出口我又有些后悔了,可是——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他就这么失望而归,就当还他为我吹的那曲笛子的情罢了。而听到我这话,慕远的眼珠子瞬时又亮了,就像九天上的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我说这话的后果很快便砸了下来。
  于是回圣宫的路上,我身边多了个拖油瓶,对,就是这个叫慕远的小子。
  天杀的仙尊老儿,这慕远在他暮云宫里呆了几个月,什么没学会,唯独这御风之术学得像模像样,也难为他还没脱胎换骨,仅凭一个半仙的根骨就能做到如此。由此看来,仙尊老儿把他交给我必有深意,可我当面问他,他只说断断没有教过慕远这等高深的术法,慕远也一口咬定是自己借着宫里的书册自学成才。沆瀣一气到无懈可击的地步。
  既然如此,我静观其变就是。戏弄本圣主是没有好下场的,仙尊老儿你且等着。

  第四章

  回圣宫的一路,我的头都在隐隐发痛。
  不仅仅头痛这个来历不明的跟班,更头痛这个跟班看我的眼神。我发现他的眼睛盯在我身上就拿不开了似的,一路跟在我身后,看得我满背寒毛直竖。
  我回头对他道:“你想说什么便说。”
  他痴痴地望着我的眼神终于收敛了些,有些傻愣愣地问我:“你真的要收我做徒弟么?”
  我扶了额头,蹙眉道:“你跟着我未必是件好事,我还是把你引荐给别的良师为好。”我自回到此间,虽然有着一身据若谷说是“可以驭天地万物,降灭世之祸”的修为,可没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这种感觉大概和在凡间里买彩票中头奖的暴发户有点类似,有钱不知怎么花,只能空存着,偶尔拿出来用在一些无用的地方,找找存在感,如是而已。
  慕远哦了一声,又一次表现出惯有的失落。我就不知他到底失落个什么劲,大概他是不明白,我其实只是个半吊子的圣主,浪得虚名而已。
  好不容易捱到回了圣宫,正宫中天门外,我决定物色个合理的手下,把身后的拖油瓶扔出去,处理掉。
  恰在这时,我遇上了显是前来圣宫寻我而不得,独自一人守候在空荡荡的中天门外的若谷。
  若谷见了我,清秀的面上含着惯有的浅笑,恰似初晴的晨光,而后他的目光便被我身后的慕远引了去,一瞬间,晴转多云。
  我走到他跟前,正要与他打招呼,他猛地用白净的爪子扯过我的臂膀,将我挡在身侧,堵在慕远面前。慕远见了他,傻愣傻愣的表情瞬间也来了个突发性骤变,猛地后退两步,紧皱着眉,嘴角抿开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似笑非笑。
  情况不太对,我问若谷:“你怎么了?”
  哪知若谷根本不理会我的问题,冷喝一声:“魔障,你当真胆敢再来涉足此地,受死吧!”言毕便从袖中抽出了他的法器霁月,冲着慕远当头劈过去。
  奔腾如大江东去的灵力在我耳际轰隆隆地滚了一遭,眼前只见得满目的电闪雷鸣,这变故未免来得太突然。就算慕远当真是个妖魔鬼怪,你也犯不着这么冲动吧,你真当寻常的小妖怪害得了我,更何况,传说中的妖怪不是都该满身邪气,但他身上可是一点妖气都没有。
  我冲到他们中间,从怀中摸出墨玉笛,顺着漫天滚雷的来势,念了一段咒诀,将若谷的法术挡了回去,而后四处去寻慕远——哪知他早已跳到十步开外,毫发无伤,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若谷。
  若谷接了我一招,翩翩然地避开我,对我冷笑:“圣主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吧?”
  我摇头,淡然道:“我不管他是什么人,你把话说清楚之前,不能伤他。”
  若谷和慕远都被我这句话惊了一惊,慕远在远处满怀感激地望着我,若谷哼了一声,问我:“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人就是魔界帝尊,是当年与我云上大战三百年,害得无数先辈惨死,天柱坍塌的罪魁祸首,你还要护着他?”
  乖乖,魔界帝尊,那不是和我,哦,不对,和圣主平起平坐的人物。我瞪大了眼睛往慕远身上看,只见他对我微微摇头,有些哀求般地瞧着我。他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我若谷说的不是真的吗?可若谷从来不会欺骗与人,他精研窥心术,虽可以窥人心境,却也让他自己受其所限,若是对人撒谎,便会导致功力尽散。
  见我傻了一般半天做不出有效的反映,若谷索性转头问慕远:“多年不见,你以为你换了身衣服,我就认不得你了?你勾引圣主到底居心何在?”
  慕远垂了眼帘,抿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良久,缓缓走到我面前,问我:“你要杀了我么?”
  我回头看了看若谷,他满脸愤然而憎恶地示意着我不要有妇人之仁。又回头面向慕远,他清瘦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地伤痛,这是一种,需要千千万万的岁月,才能沉淀出的神情,却在他稚嫩的脸上,表露得如此令人刻骨铭心。
  我道:“你走吧,我不认识你,你走便是。”
  这句已经算是尽我所能地去保护他的话,却带来了超乎我想象的结果,他跪在我面前,对我很恭敬地拜了三拜,抬头对我道:“圣主要么便留下我,要么便杀了我。”而后又回头对若□:“如果我没记错,这里话是圣主说了算,若是圣主答应,你便是要我立地毙命,命魂永灭,不入轮回,我也认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不喜不忧,不温不火,仿佛不是在商量什么生死大事,不得不说,他的这一份沉着,当真对得起魔界帝尊这四个字。
  若谷走到我身旁,对他冷声道:“你如今修为去了大半,还敢来我这里放肆,你真当我——”
  难怪这个小慕远方才没有去硬接若谷的法术,而是堪堪避了开去,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打断了若谷的话:“行了,我和你无恩无怨,你好好的当你的帝尊去,别在我这寻死了。”
  这句话却似深深地刺痛了慕远的某根神经,他咬着嘴唇,好似无话可说,又更像是已经连说句话的精神都要提不起来。良久,若谷的哂笑打破了沉闷的寂静:“想不到,不过区区一百多年没见,你竟然已经沦落至此,想必,那魔界也容不下你了?”
  慕远冷冽的目光扫到若谷脸上,淡淡道:“沦落至此么,这么说也对,不过要打败你,还是不用怎么费力的。”
  天哪,小祖宗你到底是要闹哪样,我好心想要保你,你还在这和若谷这个刺猬挑刺。我方在心里发出这样一声哀叹,慕远已然又与若谷在电石火光间接了两招,四周乌云翻滚,雷声轰鸣,我再度冒着被来历不明的滚雷轰成灰末的危险冲到两人中间,将两人扯开:“你们倒是好好说两句话行不行?”
  两个人隔了五六步,看着我,我站在中间,对若谷急道:“行了,他既然没有恶意,你让我和他好好谈谈。”
  若谷哼了一声,斜眼看着神色低沉的慕远:“你要是敢对圣主不敬,就别想活着滚出我云上仙界。”
  我拉着慕远一路御风,顷刻便到了后宫紫璃殿外,寻了那间我常与若谷小坐的皓月亭,与他面对面站着。我方想开口说什么,身旁却忽而刮来一股子风浪,若谷也跟了过来,我转头对他道:“你别过来掺和。”
  若谷半眯了眼,凝视我片刻,似是欲言又止,又似不屑再多做辩解,纤细的爪子握成了拳头,愤然一个转身,走了。
  慕远再一次用他有些发痴的目光注视着我,我皱眉,叹气,问,“你认识我,是吗。”
  慕远点头。
  我将他按到石凳上坐下,把着他的双肩,凝注着他的赭色的双眸,很认真地道:“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圣主,我知道你想找他,可我确确实实不是他,你好好看清楚,我只是占着他的躯壳而已。”
  慕远张了张嘴唇,嗫嚅道:“你失忆了。”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寻了个凳子落座,撑着额头,继续叹气:“你要我说什么你才肯信呢?你们的恩怨什么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不是他,他做了什么事,和我没有关系。”
  于是慕远又道:“也许……我能找到办法让你记起来。”
  此后的片刻,我不可思议地看着慕远。他的神情依旧有些冷淡,却很笃定,绝不像是在开玩笑。然而,他又接着道:“但是,你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生活,肯定不会愿意记起那些事吧……”
  我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许多别样的意味。在史册的记载中,我的前生——且让我这么称呼那个圣主,前半辈子征战六界,击退入犯仙土的魔族,又与诸神一起创立六界秩序,成为被六界歌功颂德了数千年的圣主明君。如果当真如此,我当然不会去排斥记起这样的记忆。然而,当我试图与若谷探讨,我当如何才能恢复记忆时,他对我道,圣主在异界轮转七世,命魂还能回到此间已经很不容易,要忆起前尘已经基本不可能了。
  我总觉得若谷在敷衍我。
  而此刻慕远的话,再一次勾起了我许多的好奇。
  慕远见我良久无言,又问:“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么。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好。”我蹙眉问他:“你为什么这么想留在我身边?”我实在想不通,按照史册记载,我和慕远应该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可我如今看着他,实在从他那里找不出半点传说中魔尊的凶恶狠毒,也看不到作为一界之主应有的架势,当然,敌意什么的,也断断没有。虽然,不排除他是刻意接近我才会故意装作如此——但我实在不肯相信,他这副历尽了沧桑与悲苦的神情,会是装出来的。
  毋庸置疑,仙尊老儿那边,定然也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故意和慕远给我演了这出戏。好老儿,你且等着。
  慕远不知当如何解释,将小脸别向一边,望着亭子外满园的紫樱,语声不冷不淡:“没什么,就是想留在你身边而已,你别想多了,我真的没有恶意,况且主仙使不是也说了,我如今修为大不如前,你们要降服我,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也不需要担心什么,不是么?”
  “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危险人物呆在身边,你觉得我会做这种傻事?”我问他。“更何况,你既然是我界的敌人,此间想取你性命的人多的是,别人若是知道我留你在身边,会怎么想?”
  慕远似被抽了个耳光,他转过头,再度与我四目相对,清亮的眸子里隐隐有些晶莹的液体,强忍着难平的情绪,问我:“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我垂了眼帘,微偏了头,注视着他。“你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就行了。”
  慕远长长地抽了一口气,起身走到亭子外,对着远方的紫樱林唤道:“主仙使大人,你不妨过来做个见证。”
  若谷听了他的声音,顷刻来到我们面前,面上始终是一副愤愤不平的神情。我有些疑惑地看着慕远,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若谷问我:“你们谈得怎么样了?”我摇头,看着慕远走到我面前跪下,从袖子里抽出一柄大约六尺长短,似是石质的黑剑,捧到我面前:“圣主如今大概记不得这是什么,但主仙使大人应该还记得。”
  若谷喃喃吟出了两个字:“焚夜。”
  我有些吃惊。
  原来这就是焚夜,史书上记载,这原本是属于云上的东西,被我的前世拿来斩妖除魔,据说这柄剑上沾了不知多少妖魔的鲜血,封印了数也不尽的邪恶的灵魂。后来随着他一起离开了此间,云上界中有流言说在异界游历时看过魔尊拿着这东西,此时看来,果然不假。
  慕远有些惆怅地看了看手中的剑:“这也算得上物归原主。”而后,又抬头望着我:“希望圣主能接受我的诚意。”

  第五章

  若谷的嘴角勾了勾,没有再说什么。
  我从他手中接过那柄剑,剑身很沉,粗钝无峰,也没有剑格。一些血红的脉络时隐时现。
  慕远继续道:“这柄剑上的怨魂,已经被我和圣主,在魔界的炼狱中洗净,圣主若是不愿意留下我,便用这柄剑,结束我的性命,也好让我的魂魄能一直随你左右。”顿了顿,又凄然一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生和死,对我而言不重要。”
  他这句话着实把我摄住,我过了好半天都没有完全理解他说这样的话到底是因为当真不怕我与若谷取他性命,还是相信我不会这样做——但若真是后者,他这个赌也未免打得太大,如果我不在此地,他面对的人只是若谷的话,他根本不可能有得逞的机会。若谷也禁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复又轻哂一声:“你若是三千年前有这等觉悟,那也免了后面那么多事。”慕远抬头望他,露出浅淡而无奈的笑:“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当初既已往,如今何难忘。”
  于是,我就这样留下了这个小跟班。
  若谷离去时,我分明看到他一脸莫名其妙的窝火样,可我实在不知道他到底在窝火什么。难道是在吃我的醋么?
  我对慕远道:“你既然曾是魔尊,做下人毕竟太折煞你,我还是给你另谋一份差事。”慕远对我嘻嘻笑着:“我什么都会做,你让我做什么都好,要不你就收我做徒弟吧。”
  收你做徒弟?这可不必了,我这个半吊子的老师怕误了你前程。可我又一时想不起圣宫里到底还有什么职缺。盼来顾去,猛然发现八宫之中貌似也就仙尊老儿那里沦落到了缺人手的地步。可我却从他那里把慕远给拐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只能权且让慕远当我的侍臣,他听到我这个决定,表现出十足的开心。我将慕远介绍给我寝殿的两位当班的随侍,沧漓和寒宸时,两个家伙也惊异得不得了,拉着慕远的手问长问短。在他们看来,慕远终究还是个凡人,而这数千年来,慕远到底是第一个踏入我圣宫的“凡人”。
  我对他们道:“慕远是贵客,只是近来有闲空,跟着我而已,你们要好好待他。”两个家伙一边点头一边道遵命,于是我又吩咐沧漓带慕远去寻个住处,顺便换身衣裳,收拾收拾这幅落魄的仪表。
  慕远跟着沧漓离开时,犹还三步一回头,活怕我丢下他不管了也似,我轻叹,传音道:“好好休息,明日再见。”他方对我点点头,安心地去了。
  我做了神仙之后才知道,原来神仙也需要睡觉,而且,睡觉着实是个打发时光的好手段。只不过神仙也可以选择不睡觉,我曾试过一个多月没合眼,到处瞎晃,事后又一觉睡了一个多月,睡得甚爽。
  但久而久之,我渐渐发觉,还是保持正常的生活习惯较为靠谱,因为夜晚大家都在睡觉,一个人到处瞎晃,也没人陪我解闷,连若谷都懒得理我,实在无趣得紧。
  是夜,我正酣眠。
  忽而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脸上拂过,有些发痒,我半醒不醒,翻个身,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纤长而细腻,好像是谁的小爪子的东西。
  我惊忙中腾地坐起,脑袋碰上了什么硬邦邦的物事,嘭的一声,一阵生疼,我一面揉我的额头,一面发现我床侧竟坐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慕远。
  这一瞬间,我惊得不知当说什么,脑袋里闪过无数念头,天哪你这个家伙半夜三更到我床旁边来做什么守门的侍从哪里去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安的什么居心——哪知我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他温热而湿软的双唇已然将我的嘴堵死,又熟门熟路地紧紧按住我的双臂,让我动弹不得。
  我瞪着眼睛看他,直觉满脸肿胀,着了火似地发着烧,借着满屋淡紫的柔光,我见得他闭着双目,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我心中蓦地一颤,他为什么哭了?
  片刻之后,慕远缓缓放开我,涨着泛红的脸颊,支吾道:“对不起……”
  我坐起来,冷了一张脸:“你怎么进来的?”
  他答:“自然是走进来的。你以为你的那几个侍从,有本事拦住我么?”
  好小子,承认得倒挺干脆,我冷笑:“你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他保持着满脸无所谓的笑意,与我四目相对,清亮的眸子里澄澈得没有半点杂质:“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什么好怕的。”而后又握着我的手,对我道:“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言毕,起身便要走。
  我道:“站住。”
  他又回到我身旁,定定地站着,如今他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裳,看上去比初见时整洁了许多,也精神了许多。大约是见我面色不善,他显得也有些局促,撇了唇角,问我:“你生气了?”
  说实话,在他霸王硬上弓的刹那,我确实有些生气,可是在我看到他脸上的泪痕时,那点气已经全消了。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史书上记载的两个不同戴天的仇敌会相惜相爱,但是我如今已经很确定慕远确确实实是爱过他。若是我遇上这种深爱的人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的倒霉事,恐怕也少不了要哭上几场。我摇了摇头,终于让强行板着的脸舒缓了些,问他:“你怎么哭了?”
  他伸手擦了擦脸,故作讶异道:“我哭了么?大概困了吧。”这又是在敷衍我,我面上有些不悦,哂笑:“你是要逼我赶你走?”他果然慌了,连忙道:“不,我,我真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一些事,早已过去了,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好。”
  我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在我床边,冷声问他:“说,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然而,顷刻,他眸子里的光采暗淡得犹如沉远的深渊,我只得叹道:“也罢,你不愿说,那便不说吧。”他有些吃惊地看我,我又道:“你记得,我不是你曾经爱过的那个人,虽然这很残忍,但是我确实不是。”
  慕远听了我的话,再一次表露出与他外表的年龄极不相符的怅然,他垂了头,斜着脸,有些涣散的目光洒落在铺了白石的地面,强作着一副无事的腔调:“我知道,你不是,是我想多了,你好好休息。”
  他再度起身时,一阵空洞的阴风荡过我的心房,我望着他的背影,恍似有许多熟识的感觉游荡在脑海。直到他的身影将要消失在门外,我方从那种求之而不得,握之而不住的失落中回神。就好像,很久之前,我曾见过这样一个人,离我而去,再未回首,而我却始终只能这样遥望着他,无法触及,也无法挽留。
  但他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过头,对我笑了笑:“看着我做什么?”
  我叹了一声,摇头道:“你早点休息。”
  他思忖些许,又回到我身边,问我:“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什么事?”
  他的要求让我很意外:“抱抱我。”
  片刻之后,我伸出双臂,将他搂在怀里。他很满足地哼唧了一声,低声道:“其实,这是我欠你的债,这样,就算还清了吧。”
  我笑着拍拍他的后背:“这明明是你让我做的事,怎么成你欠我的债了?”
  慕远从我怀里探出头,再次毫无征兆地吻上我的双唇。只是,这次的吻远没有上一次的热烈,他轻轻吸允我的舌尖,很快便放过了我,极认真地问:“圣主难道此前从来不要人侍寝?”
  我答:“我倒是想要某人侍寝,可是某人不答应。”其实,我至今都未明白地对若谷提过这样的要求,反正他必然会拒绝,不提也罢。这一百多年过去,我当真已经修炼到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我爱之人不爱我,那还有什么,能让我产生念想呢?也难怪我竟孤独了这么多年,说来,倒真是我自己自讨苦吃。
  他柔笑着看我,道:“圣主这样过日子,会不会太无趣了一点?”
  无趣,多么恰到好处的两个字,这一百多年,除了无趣,还有什么词,能如此刻骨地形容我的生活呢?我依旧怀念着那个在另一个世界的红尘中沉浮的自己,虽然那一切,已经飘渺得犹如隔世的倒影。我静静地将目光倾注在慕远脸上,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容,这缕奕奕却惘然微笑,你到底与我有着怎样的过去,才能让如此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伸出手,摁住慕远的肩膀:“你这是在暗示我?”
  未料到的是,他竟愣了一愣,又极彷徨地摇着头:“没有,我,我……”我顿时起了兴致,故作不怀好意:“你什么?半夜三更送上床来的肥肉,你还想跑?”他愈发地惶恐,涨红了一张脸,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这家伙,心里窝着满腹痴情,嘴巴上还耍硬,我反手使劲一摁,将他推倒在床,附耳与他,柔声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要还是不要?”见他咬着嘴唇,目光游移不定,我又道:“我就问你这一次,你若不要,我不会强求你。”
  他做这个决定足足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我按着他胳膊的双手都觉得发僵了,他方点点头,对我露出些许释然,却依旧僵硬的笑靥:“好。”
  这一夜并没有如我所愿的风起云涌,我始终不太明白,为什么慕远看似有许多心事,以至于我只能将更多的心思用在揣摩他的感受上。事后,我问他:“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正坐在我的床边,红着脸,系着他的腰襟:“没,没什么。”
  我回想他生涩的举止,颇有些不解,按说他既然是个断袖,又身为一界帝尊,就算没有和我的前世有身体上的接触,也不该对此事如此生分,是以我问他:“难道你以前没有过这种经历?”
  “嗯。”他一面点着头,一面帮我整理并不怎么凌乱的云被,又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再度目送他离去,我总觉有些莫名的惆怅,方才交欢的乐子早已没了踪影,我长长地吸了口气,也罢,有什么问题,迟早是会搞明白的。

  第六章

  第二天见到慕远的时候,他的眼睛有些肿,也不知是没睡好觉,还是回去过后又哭了一场。然而他笑靥依旧,问我:“圣主今日有什么安排吗?”
  我见沧漓和寒宸不在,只有几个并非常驻我寝殿的侍从,略略有些讶异:“怎么就你一个人?”
  慕远对我摊手:“好像我昨天下手重了点,他们还没醒。”
  一种不祥的预感顷刻蹭上脑海,我皱了眉头,对他无辜的神情不置可否,他到底对沧漓和寒宸做了什么?会不会对他们下毒手?念及此处,我又记起今天若谷离去时对我说的话:“魔尊天性残忍狠毒,即便对你没有敌意,你也切莫与他交心。”我并未把这话全然放在心上,但总归还是有些发怵。
  兴许是我神情的变化引起了他的不安,他微垂了眼帘,有些委屈,辩解道:“我真没做什么,真的……”
  到沧漓和寒宸的寝居看望两个家伙时,俩人在一张床上抱着彼此,都睡得死死的,我瞄了慕远一眼:“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从来不知沧漓和寒宸竟然也断到一块去了,俩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清白得像白纸一样。
  慕远嘴角一扯:“这,好像我昨夜给他们念的咒给念错了,我只想让他们睡过去,可没想让他们睡一起。”又凝眉沉思片刻,对我道:“圣主且放心好了,不打紧的,等醒过来就忘了这事了。”
  我没有忘记仙尊老儿那一地可怜的系命草,只得厚着脸皮前去拜访若谷。
  若谷住的地方距离我的圣宫整十万八千里远,在我云上界的最东面,那地方名叫云渊境,是由他自己架设的孤立的世界,由此他得了云渊仙尊的封号,我听着甚好,他却不喜欢用。
  云渊境里的寒柳林,冰蓝的树叶,细长的柳条,蔚蓝的天,幻变的阳光交织成在别处再难见到的绝美的画卷,微风拂过,更有银铃般的天籁萦绕四周,我带着慕远步入此境,回头看他,他果然已被这绝美的景象所震撼。
  我道:“跟我走吧,别跟丢了,这寒柳林虽美,却是个巨大的迷局,没人带路,小心这辈子就走不出去了。”
  云渊境里有着踏实的泥土,土地上铺了一层柔软的落叶,踩在上面很是舒服。慕远小心翼翼地跟着我走,一面对我道:“你知道么,你以前带了许多寒柳的种子来魔界,最后我只种活了两株,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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