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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红楼之环于九重-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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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素凡远远的也看到了纸上画得东西,凑到他身边挪愉道:“这就是你的嫁妆单子?”

  贾环瞟了他一眼,默认了。程素凡见了,顺手将老和尚面前的那张图纸抽走,认真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良久之后,抬起头来看着贾环,目光有些奇异地道:“这是你画的?”

  贾环理都没理他,身子一矮,坐到了老和尚对面的团蒲上,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道:“不要说这种没水平的废话,不是我画得,难道是你画的。这风车的原型原本会更大,我把它改小了,有了18叶片风轮,会更轻便许多。”说完,又对着老和尚道:“大师,这副图有什么问题吗?看得怎么愁眉苦脸的。”

  老和尚听了他的话,苦笑道:“不是图纸的问题,施主苦心为本寺定下的良策又怎会有问题。只是这山底到寺庙少说也有一百来丈,风车汲水的高度只有五丈左右,这风车嵌在岩壁上的主意妙是妙,但所用的花费有些过大。这座小庙不必山下的灵光寺,人手什么的又不足,老衲担心......”

  贾环不等他说完便道:“大师不用担心的,我在贵寺蹭吃蹭喝了那么久,也没交过一分银子。本来我就打算这次帮着寺里一起做得,一方面就等我交了饭钱了,另有还能为我家里人积些功德。我现在又闲,过来帮忙其实也是打发时间。不是我自夸,我一个人啊,就能顶好几个用呢。而且现在还有我身边这个家伙在,大师你是不知道,这家伙在庙里刮地皮地时间比我还久啊!少说也有十年了,他家很就钱的,让他出钱就行了。是吧,程兄。”

  贾环一说完,就看着程素凡,那是一种很有意思的心理,即希望他能答应,省点力气,又希望他不答应,能有理由挤兑他。反正和他站在一块儿,贾环就会生出一种,让我欺负一下吧的阴险心思。正想着,却听程素凡相当干脆地道:“嗯,我出钱!”

  贾环正想开口说,我是逗你玩的。还没说出口,便见老和尚为难地看着程素凡道:“程施主,这......这庙本来就是你出钱翻修的......”

  这会糗大了,想逗人家,被人家逗了。贾环有些想开溜,却听他道:“那就这样定下了,过几天我带银子过来,咱们一起弄这个。”说着,将手上的图纸在贾环面前晃了晃。

  贾环听了,心下一冷,淡淡地笑了笑,应下之后就出去了。

  程素凡看他突然情绪低落地出去了,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也跟了出去,见他往庙外走,便走到他身边道:“怎么了?突然甩脸子走了。”

  贾环听了,皮笑肉不笑地道:“没有啊!”

  程素凡听了,瞥了他一眼,看着前方的山路道:“刚刚还说觉得我是镜子呢,你照镜子能看到镜子里样子,难道镜子里头的就看不到你的样子了吗?你刚刚生气了。”

  贾环一听,也懒得维持表面的和平,冷声道:“你说得对,我是不高兴,但没到生气的地步。”

  “怎么说?”

  贾环见问,吸了口气道:“你想要那张图纸里的东西,或者说,你想把图纸带走。你平时很忙的吧?我来了庙里怎么久才看过你一次。为了给这庙修水管,却要花时间亲自跑来,怎么?怕我这图纸不详尽,还想自己亲自确定一下,看个清楚?”

  程素凡听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一向都是怎么直接的吗?”

  贾环听他这么一笑,也泄了脾气,道:“不是,很久没这样了。而且,对着镜子怎么假装都太多余!”

  贾环说完这话,身上的气氛就变得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冰凉沉闷。

  程素凡见了,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面上却很淡然地承认道:“我的确对你画的东西有兴趣,不过我没那么小人。既然你不喜欢这样,那我不会擅自使用它。”

  贾环听他这话,心里倒是软化了些,也学着他那淡然的口吻道:“给你了。”

  程素凡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道:“什么?”

  贾环这下是真得不在意了,轻松地道:“我说图纸给你了。等庙里的水道修好了,你可以把图纸拿去用。这种东西我从来都不在意,我倒不是真为了它生气。只是难得碰到一个聊得来的人,却也是不怀好意的。多少会不舒服。你要是想要,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连镜子都跟我使心眼的话,我的人生也太悲惨了。”

  这回轮到程素凡沉默了,半日才道:“你会不会太老实了,这样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的。”

  贾环听完就笑了:“你直接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可是,你的话也太让人害羞了。’这样说得话会死啊!”

  程素凡听他所说也跟着笑了,道:“看来真得要说对不起了,不过是跟我自己说。竟然看错了,你这小子哪里是老实,那纯碎是太大胆。”

  “大胆好啊!以前就是太胆小了,才错过了许多东西。”

  “说话怎么那么老气横秋的,精神点!”说着,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我说你敢动我脑袋,找抽啊你!”

  一大一小,一个三十多,看起来像二十多的,一个十几,看起来也只有十几的。看起来都斯斯文文,如今却是像路边的地痞一样,就这么没遮没拦地在狭小的山道上打打闹闹下去了,留下一大串夹杂着笑声的叫骂。

  因为有程素凡出银子又出人出力的帮忙,原本预计要修到秋天的水道结果在夏天的时候就修好了。

  上次跟程素凡把一切摊开了说,那家伙果然变得很老实。说要来帮忙,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不演戏了,该怎样就是怎样,干干脆脆地,倒让人心里舒服许多。贾环把图纸给了他,也没问他要用来干什么。他心里已经有数了,八成又惹到什么大人物了。程素凡派来干活的人在岩壁上工作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为大哥肯定地位不一般。这些给他当作徭役工人们用的人,都有非常高得技术水平,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不过就算是大人物又怎么样,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输不起的。他哥哥离开了北静王府,不知所踪了。家也毁了,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他做他的大人物,我过我的日子,能做朋友时就好好珍惜,做不成朋友也能洒洒脱脱,活着,不就是要有怎么个心境吗?再为了别人把自己纠缠到死,日子不用过了。

  从庙里回来,贾环似乎也沾染了佛气,每天都笑眯眯地,哪里还见得到前些日子的狼狈颓废。正是高兴的时候,却收到了贾府送来的请帖,刚刚晋封为二等侍卫的贾兰派人送来的请帖。皇长孙谋反的时候,贾兰跟着冯紫英去了骁骑营,当晚的反贼围攻清华园的时候,骁骑营在京城驻兵中第一个冲到清华园的,当晚参与那场保卫战的骁骑营众人事后都被晋身了职位,贾兰当时就被正式编入了御林军。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哪里来得狗屎运,碰上了皇帝微服出巡的时候被反贼袭击,挺身而出救了皇帝,这回是实打实的救驾之功,回去就给立马升到了二等侍卫。这里的反贼不用看了,当然是皇长孙的余孽。这一行刺,剩下的余孽都能彻底交代了。两拨反贼,就把年纪轻轻的贾兰一下退向了四品武官的行列,一向低调的李纨这回可是扬眉吐气了。占着儿子的光,被封了四品浩命,难怪这会要请客炫耀一下。不过,你请你的,我就一定要去吗?当然是一定不去喽。还不如去庙里吃胖和尚煮得斋菜,我还要为父母守孝祈福啊!哪里有功夫吃酒。太爷年纪大了,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也不好轻易去的,这样说得过去吧。

  贾环对我贾兰是没什么意见,但他对李纨意见就大了。贾兰为了自己娘的名声坏了自己的名声。想救自己妹妹,还得偷偷摸摸地去冯府借钱。如果不是冯紫英跑来问他是不是缺钱用,他都不知道。这种呕死人的升迁酒,谁要去喝啊?

  贾环自从回来之后,曾经分析过那些在这场谋反漩涡里,原本太子党中的那些能够安然无事的人家,其中冯家就是那里头的典型代表。贾环才发现,原来一直被他忽略地冯老爷子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提前将冯紫英秘密送到了骁骑营,再收一个典型属于太子党人家的孩子为徒弟,向皇长孙一脉态度不明的示好。没收到梅家那个孩子为徒,就相当干脆地来个事后吐血,让自己病得出不了门。后来他把贾兰送过去,那就更是合了他的心意来得。这样有进有退的,可以说是稳赢不输了。如果皇帝胜了,有冯紫英给冯家顶着,如果皇长孙侥幸赢了,只要有贾兰在,他们家还是有话说的。冯老将军,不得不承认,他那双老眼真是很毒辣啊。事到临头了,又让他看出了真正的赢家会是谁,临时把贾兰也扔进了骁骑营。这反应别陈阁老还快,人家陈阁老就没那么厉害,没有提前将徒弟放到有利的位置,致使梅家抄家了以后,梅家的那个小儿子也被拖累判了返回原籍,五年之内不能离开原籍。

  贾兰今天能够爬到今天的位子,那是人冯老将军的本事在后头推着他。如此薄情薄幸的女人,有事了,就各扫门前雪扫地那么彻底。没事了,就拿别人的功劳出来炫耀,你好意思请,我还不好意思去呢。贾环是没想到,他这侄子能够孝顺到这地步,不管好得坏得,只要母亲说了,都给应的。这种侄子,他如今也没心思见了。一个大嫂子横在中间,实在是膈应人。

  所以那天一大早,贾环跑到寺庙去了。到了庙里,时间还早,小和尚们正在做早课。贾环看到外头摆着一副古琴,便走过去看了看。正要伸手去摸琴弦,却看程素凡抱着手靠在门板上看着他。

  贾环有些坏心眼的笑了,双手随意的在琴弦上盘拨,使其发出了一阵阵刺耳怪异的声音。

  程素凡听了,眉头狠狠地拧在一块,走近他道:“不会弹就别乱来。”说着,就要去碰触琴身,要把琴夺过去。

  贾环伸手把他的手弹开,旋声盘腿坐于地上,将琴置于膝上,一曲流泻,口中浅唱低吟,仔细听来,竟是里头小和尚们正在颂念的大悲咒。

  程素凡讶异地看着他,也跟着在冰凉地青石板上坐下,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着。

  一曲终了,贾环撑着脑袋是笑非笑地看着大殿的方向,里头的念经的声音早停了,小和尚们一个个探着脑袋看着外头的的贾环弹奏大悲咒。曲子听了他们都没发现,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在那里探着脑袋。被贾环这么一看,皆回过神来,红着脸又回了大殿。

  贾环见了轻声笑了,将琴交给程素凡就站了起来。这时老和尚也走了出来,对着贾环道:“贾施主可否将这一曲乐谱授予老衲。”

  贾环看了老和尚一眼,笑道眉眼弯弯:“大师怎么知道这弹琴之人是我非他?”

  老和尚听了,双手合十,念了句佛,才道:“程施主昨夜在此地弹奏了一个晚上,两者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贾环听了,也没答应老和尚,先调笑起了程素凡,也学着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佛道:“大半夜的扰乱佛门清净地,罪过啊罪过!”

  程素凡一手把他又拉回了地上,把琴递了过去道:“我想听!” 

  贾环听了便知道他有烦心事,摇了摇头道:“你还真不客气!”嘴上说着,手里调着旋,一会儿乐曲的声音又响起了。 

  程素凡在一旁认真的听着,老和尚也取出笔来开始记起了曲谱。 

  程素凡到了中午的时候就回去了,贾环在庙里又呆了一会儿才走,回去之后才知道,李纨死了。穿着那身凤冠霞帔,一口气没喘上来,活活给笑死了。贾环知道以后,脸上扯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表情,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笑,而看看代儒,也是一样的表情,最终他们俩都撑不住,还是偷偷笑了一会儿。 

  笑完了之后,冷静下来,也不得不考虑,贾兰那里该怎么样了。这孩子跟他不一样,他对他的母亲是打从骨子里的孝顺,不想他,其实更多的是考虑自己,怕惹麻烦。这下他走了,他又还年轻,好好的喜事变丧事,怕是人都懵了。 

  贾兰生官之后,在贾家的地位也就变重了。这会子他家出了事,家族里头的人是会去帮忙,可自从上回巧姐儿的事情传开了,如今跟他们家亲热的,好人家哪里会真正往上凑。爱往上凑的,十有八九都是家族里头的败类,本身就是别有目的的。贾兰是他的侄子,以前不想管他,是因为他母亲在,他宁愿不去理睬他,也好过离得近了。一旦为了什么和他母亲口角起来,让这孩子和贾家真得离了心。现在他母亲走了,也该去帮帮他,否则他自己一个人,又没经办过事情,内院的事又完全不懂,别说眼下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贾环把他的想法跟代儒说了,代儒也知道上回贾兰是被冤枉的,便同意了。由着他去帮贾兰料理丧事,完事了,再把人领回来。贾环走出门的时候,还听到老太太在感慨:做人千万不能失了本分。

  贾环到了贾兰哪里,果然不出他所料,贾兰那里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贾兰这个做主人的失魂落魄地在里头守着李纨的尸首,外头的宾客们全都乱了。族里有良心一些的还好,正商量着这里头的事要怎么办。那些没心肝的已经开始摸这厅上放着的摆设了,贾兰其实还没成年,虽已经有了官职,但是如果这些族人站着辈分来欺人,再加上贾兰现在这个样子,还真难保不会给欺负了去。更卑劣地,已经有人把那些小件的摆设往怀里装了。不过因为这里头有贾兰的同僚们在场,这些人都被一一揪了出来,赶了出去。 

  贾环到的时候,里头还在吵架,只听他喊了一声:“都给我停下。”那些偷了东西拉扯的便统统都瘫倒在了地上。那些御林军的侍卫也有些吃惊的放了手。

  贾氏宗族的人看到他,知道是代儒的意思,便也都安静了下来。贾环见场面平稳了,才对着那些有官职在身的人开口道:“今日贾家突逢变故,家嫂忽逢急症身亡。诸位原本是要来贺喜的,谁知却碰到这种场面,是我贾家的不是。如今家中多有不便,请诸位先行回去。待到家中事情办妥,再让贾兰亲自到府上赔礼致歉。”

  这群人听了他所言,又见识了他的本事,便有几分放心。想着到底是人家家事,如今又来了个能主事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便都纷纷告辞离去了。贾环让人送了他们出去,转过脸来,便让将那几个闹事的捆了。等到这边是了了,再发落他们。又留了几个能做事的族人长辈留下来帮忙,余地便让他们都回去了。 

  安排好了,他便先进里头看贾兰。等他进去一看,贾兰那孩子抱着李纨的尸体人都木了。死去的李纨双眼大睁,整张脸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诡异,似乎死不瞑目一般。贾环也不及多看,便要把贾兰抱开,这小子却先蛮牛一样不肯离开,死死拽住就是不肯放。

  贾环没办法,照着他那张俊秀的脸便重重地打了几巴掌才把他打醒。他醒了之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看到贾环在他旁边,就如溺水之人抓到浮木一般放声大哭,边哭边喊着娘。

  贾环叹了口气,抚摸着他的背脊,让他发泄出来。 

  贾兰后来哭晕了过去,往后的丧事都是由着大伙儿帮忙才办齐全了。贾环看着李纨的棺木盖上,想着人死为大,到底什么都没有说。等到丧事办完了,便带着贾兰一家一家地去道谢,最后才把他领回了代儒家。 
霎那 … 2011/10/21 1:48:00
第 95 章 
   
 李纨丧事结束后,贾兰又向上头递了丁忧的申请。半个月后,这丁忧的请求才批复下来。贾兰是因救驾之功被晋身的,没多久母亲就过世了,人家还记得他。再加上有冯紫英帮着活动,他自己身上又带着武官官职,故上头只给了百日假期,不解除官职,只是在大祥、小祥、卒哭等忌日另给假日。
  

  虽然只有百天,时间却也算宽裕,够他亲自扶灵回乡的。贾环想着也需要把他父亲的骨灰带回金陵老家安葬,遂决定与贾兰一道回一趟金陵。他和贾兰都是在北地出生的,长到这么大都没有回过老家,他也不放心贾兰一个人回去。这一去,一是为了照看贾兰,二也是为了全了他自己的心思,他已经打算好了,出了京城之后,就在外头游历,直到五年之后的下一届科考开始之前,他是不会回来了。

  

  他的这个打算还没有跟任何人说,只是这一去就是五年,有些事他也得提前安排好。代儒他们年纪都大了,周姨娘身体又不好,他娘还需要人照顾,想来想去,只有让贾兰彻底搬到代儒家,让他帮着照看几位长辈。还有父亲的骨灰还放在云居寺,得去拿回来。云居寺的那位主持老和尚也是个胆子贼大的。当初他也只是第一次到云居寺,无意间在和老和尚闲聊时说起了自己的父亲。也没提贾家的事,只说自己父亲是个身带罪过,阳事不清的人。换了别的寺庙,怕惹麻烦,这些话听到了,笑一笑也就罢了。老和尚却很真诚的跟他说愿意帮着他父亲超度,让他第二天将他父亲的骨灰带去,他给他父亲做个长生牌位。也就是有这份恩情在,贾环才愿意不辞辛劳地帮云居寺解决麻烦。如今七七四十九天早已过去,他父亲的骨灰牌位也还在庙里供奉着,得先将他父亲请回来再带去金陵。除了这些,还需要跟程素凡那个死不正经地好好告别。他的朋友不多,真正知心的就这一个。如果就这样不辞而别,他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这样想着,下午的时候贾环就去了云居寺,跟老和尚说好了明天来带他父亲回去。走得时候,又拿出程素凡送于他用来联络的特殊小佛香点燃了,插在庙门外的泥土里。明天,和他见一面吧。

  

  贾环点完香就回去了,等他离开了许久,才有人将那枚佛香熄灭了带走。

  

  等他回到家后,看到代儒站在院子门口好似在等他。见此,他忙快走几步赶上去,扶着代儒进屋道:“天还早,太爷就在外头等着我,会不会太早了。”

  

  代儒不理会他的调笑,而是转口问道:“已经决定了吗?”

  

  贾环听了一愣,随即缓过神来,低声轻笑着应道:“嗯,决定了。”

  

  代儒听了,开怀大笑,边笑边道:“好!”

  

  老太太听了他们爷俩从门外进来一路的对话,只觉得奇怪,不仅嗔怪道:“祖孙两个没头没脑地也不知道说什么?环儿还不快跟你太爷爷进来坐着,在外头都溜达一天了。”

  

  代儒听了,笑容不止地道:“这孩子开始开窍了,我能不高兴吗?”

  

  老太太也没听懂他打得机锋,可两人共同生活了一辈子,老太太比谁都明白,听不懂拉倒,少问多做的道理,当下也只是指挥众人摆饭,笑笑也未多言,由着他们祖孙各自说话。

  

  次日天明贾环就上了云居寺,趁着程素凡还没到,他先去了供奉他父亲的佛室上了香,跪在团蒲上在心里默默地跟他父亲说话。老和尚带着众僧念了几篇经文后便将贾政的骨灰和牌位取了下来放进了特制的器皿中交给了贾环。贾环抱着贾政的骨灰出来时程素凡已经到了,一出门就看到他靠着门右边的墙上,背抵着墙,闭目低头。贾环看到他站在门外,头一点一点的,看起来有几分困倦,心中突然涌出几分暖意。一手抱着盒子,一手推了推他轻声叫到:“程素凡......”

  

  程素凡在他伸出手的时候就清醒了,看着贾环站在他面前,不在意地打了个呵欠道:“叫我来有什么事吗?”说着看了看装着他父亲骨灰的盒子,有些了然的点了点头。

  

  贾环看着他自做聪明的样子,心里有些失笑,你以为我叫你来干嘛的,参加我父亲的超度仪式,还是要让你帮着偷运父亲的灵牌。不过贾环不得不承认,看着程素凡在他面前这副随意的样子,和那种带些别扭的关心,刚才看着父亲牌位时伤感的情绪也不由得淡了许多。看着程素凡还在不停地打着呵欠,知道他是为了自己赶过来的,贾环便回过头对着老和尚道:“大师,能不能皆厢房一用。”

  

  老和尚听了,只说了一句:“随意!”便指了一个小和尚让他带路。

  

  贾环道了声:“多谢!”便拉了拉程素凡,打先跟着小和尚走了。程素凡看了,也跟了他们一道去了禅房。

  

  到了厢房,贾环将盒子放在了桌上,看着床上放着的辈子,过去铺好了。便强让程素凡躺了上去,一边帮他盖上被子,一边道:“你先睡一会儿吧。”

  

  可程素凡一沾到床榻立马变得精神了,哪里还见刚才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他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睁着眼睛看着贾环道:“你今天叫我来难道就是让我睡觉?”

  

  贾环听了,摇了摇头,也没提要离开的事。看着对面贾政的骨灰盒子,半天没说话,心里莫名其妙地想要说一说贾家的事情。已经很久了,亲人们逐一死去的事情像是压在他心里散不去的阴霾,一直存放在心脏的最底层,死死地压抑着,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卑鄙地活着。把父亲、姐姐们为了让家族能存活下去所做的一切都抛却,然后每天都开开心心,没心没肺地生活。因为如今渡过的是别人拿生命换来的庇护中所留存下来的人生,所以总让人觉得低贱痛苦到令人绝望。在别人苦苦的努力的时候,即使是一点点火星沫子也在想方设法的保存的时候,自己像甲壳虫一样缩在一边,没有为了家人做出哪怕一丝一毫努力的自己,现在想起来都令人难过得做呕。躺在他面前看着他的这个人,如同他的一面镜子一般,让人觉得稀罕。可是此时此刻,反射出得卑贱的自己,如同披上了沉重的铁链上后再浇上滚烫的红油,解脱都成了一种奢望。要怎样才能解除那蚀骨的痛苦,不再逼迫着自己,像死去的亲人们的祝福一样,替他们得到他们奢望了许久的幸福。好想找个人说一说,说说我们老贾家的事情。其实,我们家的人没有别人说得那么坏,也是有好人的,只是他们好得都不为人知,坏得却经人皆知。一个在别人眼中已经坏到足够打入地狱的家族,从它里头存活下来的自己说出来的话,不论如何,都会被认为是强词夺理。任何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肆意的判决着别人的过错,放大着自己的真理标准,好像都是件十分理所当然的事。就是这样的理所当然,让他在面对着父亲遗骨的时候,只有怔怔地发呆出神。千言万语地辩护卡在口中,无法宣泄,因为没人会相信,没人会理解,坏到骨子里恶人心里也是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只有自己那颗默默流血的心脏和流于实质地泪水能够向老天控诉这份温柔。

  程素凡一直在等着他开口,却没有想到等了半天他都没说一句话,在空气变得越来越压抑沉默的时间,那个总是在他面前笑得没脸没皮地小子竟然哭了。泪水毫无声息地滑落脸庞,眼睛直直地看着对面桌子上的盒子,没有一点声音的,一点表情地泪水,反倒让人更加心酸。

  

  那一瞬间,程素凡觉得似乎透过这个孩子,看到了自己遥远的过去。孤伶伶地蜷缩在角落,就算是哭泣也不能发出半点儿声音,因为如果哭出了声音,不知道会招来怎样更惨烈地噩梦。每天醒来,睁着那一双麻木的双眼,心里却不停地期盼有个人来救他,就算是做梦,都期盼着不管是谁都好,请救救他。几十年前的那个自己是幸运的,最后的最后,还是被好心的人给救赎了。可是这个孩子,似乎还在那蚀骨的噩梦中徘徊挣扎,好像也在苦苦地期盼着阳光。没有受过伤害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那种如同陷入吃人的泥潭中无法逃离的痛苦。他们能够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无耻地评判着别人的人生,说着受了伤害的人,就该自己站起来,靠着别人的救赎是没有用的之类的废话。等到轮到自己的时候了,又变成了另一番说法,当被残忍地关押起来的那个人变成了他们自己,又觉得被别人救是理所当然地了,因为他们根本也不能自救。这就是人类,如此矛盾又自私。其实,我小时候,只是想要有个人能过来抱抱我,跟我说一声:没事了,会过去的。可是即使是这样的愿望也奢侈地好像一旦有人这样做了,就会从此被我缠上,变得倾家荡产,死无葬身之地一样。

  

  我们只是想有个人能拉我们一把,太过份了吗?

  

  程素凡想着这些事,眼睛也不由得有些发酸,多少年了,这些事沉积在心底,他以为都给忘光了,谁知道却被面前的这个小子给又给勾了起来。同样的痛苦,往往能让身处其中的人变得心心相惜,程素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知道这样轻率地行为是很失礼的,可是就是忍不住按照小时候的那个愿望行动了。这样把贾环拥入怀着,感受着他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额头,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好似回到了过去的时光,此时此刻,自己抱着的便是几十年前,缩在墙根下哭泣的自己,过去阴暗地记忆都一点点随风而去了。耳边传来贾环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哭声,让他下意识地轻拍他的背脊,轻声地在他耳边重复着: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程素凡的动作,让贾环想起来他刚出生不久,贾政也常常对他做着这样的动作,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背脊哄他安睡。而他最后的那句话,好像完全打开了他埋葬痛苦的那些匣子,解放了他的心一般。贾环渐渐收了哭声,带着泪水的双眼模糊地看着程素凡,尖利地控诉着自己的卑劣:我为了自己能过得舒心,其实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把家人全部抛弃了。怀疑着自己的父亲,没法子信任那个总是看起来像甩手掌柜一样的父亲。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给我想好出路了,我才九岁的时候,他就提前给我留了一条活路。我不爱我的母亲,从来都把她当作一个拖油瓶,她做什么,都让我觉得丢脸。总是一次次地给我找麻烦,我从出生的时候,就觉得不亲她,认为她以后会把我当棋子利用我。可是因为她是我母亲,她的行为都关系到我的将来,所以始终都没有抛弃她。我以为我做得够好了,却没想到,最后她受伤变傻却是为了我。我看不起我姐姐,一直都看不起,她开始管家做事的时候,我还在心里不停地嘲笑她。可是最后她却因为管着家,提前知道了甄家的事,比我们任何人都提前预料到了我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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