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大梦红楼之环于九重-第3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冯紫英听他这样说,忙抓住他道:“什么办法?”
环儿见他这样,轻笑道:“老将军会气着,无非是看好的徒弟给人抢了,脸上抹不开。这会子,给他找个家世条件都可跟梅家那孩子一拼的人给老将军,让他去教,等着把人教好了,把那梅家小子比下去便是了!也算是卧薪尝胆了。”
冯紫英听如此说,摇头叹气道:“怎么可能?一时半会儿的,让我到哪儿给我老子找个跟梅家小子一般条件的孩子去?”
环儿听说,神秘地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冯紫英听了,狐疑地道:“你啊?”倒不是他刻意看低了环儿,只是环儿这么瘦瘦弱弱的文弱书生样儿,看起来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在他看来娇滴滴的,哪里能够送去给他老子糟践!
环儿听了,摇头不语,只把手向兰儿哪儿一指。冯紫英顺着环儿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那边立着个容貌绞好,看起来身形和环儿差不多的孩子。只这一眼,他便认出来了,这个是荣府二房的长房嫡孙。寡妇养大的孩子,必然是溺爱娇养的,想到这儿冯大少爷更是在心中猛然摇头不止了。
环儿一看他这样,便知道他是想差了,十分淡定地道:“你可别以貌取人!不怕告诉你,我这侄儿天生神力,别得东西不敢说,兵事方面的东西他是一点就透,绝对合你老子的胃口。”
冯紫英听了将信将疑地道:“你不会是为了给这孩子找老师,恰巧碰上了我,才把他推出来的吧?”
环儿听了坦然笑道:“你也不傻啊!一下就看透了的我的小心思。我是有心想给这孩子找个好师傅带带他,可是我也知道你那老子的脾气,若是这孩子不合适,我哪里舍得让他去你老子那里碰壁!”
冯紫英听他这样说,心中虽还有些怀疑,却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好道:“那让他几日后来我府上吧!我姑且带他去试试,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的。”
环儿听他这样说,知道是成了一半了,忙道:“这我知道,不管成不成你这人情我是记下了,我先让那孩子过来给你见见。”
冯紫英听了,摇手道:“人情什么的便罢了,咱们俩什么交情!倒是往后我请你出来相聚,你别再要推脱才好呢。”
环儿听说,失笑应了,招手让兰儿过来,给两人相互介绍了,又约定了明日到冯府的日子。因明日是中秋,众人散得早,环儿跟冯紫英又说了几句,便带着兰儿回去了。
次日一早起来,环儿随着宝玉,带着兰儿几个侄儿到了宁府去开祠堂行塑望之礼。礼毕,贾珍等人忙着准备晚上贾府的拜月之礼,便各自散了。
贾珍夫妻至晚饭后方过荣府来。见贾赦、贾政都在贾母房里坐着说闲话儿,与贾母取笑呢。贾琏、宝玉、贾环、贾兰皆在地下侍立。贾珍来了,都一一见过,说了两句话,贾珍方在挨门小杌子上告了坐,警着身子坐下。
贾母笑问道:“这两日你宝兄弟的箭如何了?”
贾珍忙起身笑道:“大长进了,不但式样好,而且弓也长了一个劲。”
贾母道:“这也够了,且别贪力,仔细努伤着。”
贾珍忙答应了几个“是”。
贾母又道:“此时月亮已上来了,咱们且去上香。”说着,便起身扶着宝玉的肩,带领众人齐往园中来。
当下园子正门俱已大开,挂着羊角灯。嘉荫堂月台上,焚着斗香,秉着烛,陈设着瓜果月饼等物。邢夫人等皆在里面久候。真是月明灯彩,人气香烟,晶艳氤氲,不可名状。地下铺着拜毡锦褥,贾母盥手上香拜毕,于是大家皆拜过。
贾母便说:“赏月在山上最好。”因命在那山上的大花厅上去,众人听说,就忙着在那里铺设。贾母且在嘉荫堂中吃茶少歇,说些闲话。
一时人回:“都齐备了。”贾母方扶着人上山来。
王夫人等因回说:“恐石上苔滑,还是坐竹椅上去。”
贾母道:“天天打扫,况且极平稳的宽路,何不疏散疏散筋骨也好?”
于是贾赦贾政等在前引导,又是两个老婆秉着两把羊角手罩,鸳鸯、琥珀、尤氏等贴身搀扶,邢夫人等在后围随。从下逶迤不过百余步,到了主山峰脊上,便是一座敞厅。因在山之高脊,故名曰凸碧山庄。厅前平台上列下桌椅,又用一架大围屏隔做两间,凡桌椅形式皆是圆的,特取团圆之意。
上面居中贾母坐下,左边贾赦、贾珍、贾琏、贾蓉,右边贾政、宝玉、贾环、贾兰。团团围坐,只坐了半桌,下面还有半桌馀空。贾珍看了,心中暗道,咱们家还是人少了,想当初父亲他们皆在时那是何等光景,想到这儿,贾珍略看了看贾母那儿,不由的心中黯然。
他正想着,只听贾母笑道:“往常倒还不觉人少,今日看来,究竟咱们的人也甚少,算不得什么。想当年过的日子,今夜男女三四十个,何等热闹,今日那有那些人?如今叫女孩儿们来坐那边罢。”于是令人向围屏后邢夫人等席上将迎春、探春、惜春三个叫过来。贾琏宝玉等一齐出坐,先尽他姊妹坐下,然后在下依次坐定。
众人归坐,顺着贾母大家玩了一会儿击鼓传花,宝玉、兰儿、环儿叔侄三人依次被抓住,各做了一首诗。前两首贾政看得还可,点头给赏,唯独到了环儿这儿,他不想出头,估摸着他哥哥的水平,跟着做了一首,呈与贾政。贾政看了,心中亦觉罕异,只见词句中终带着不乐读书之意,遂不悦道:“可见是弟兄了:发言吐意,总属邪派。古人中有‘二难’,你两个也可以称‘二难’了。就只不是那一个‘难’字,却是做‘难以教训’‘难’字讲才好。哥哥是公然温飞卿自居,如今兄弟又自为曹唐再世了。”说得众人都笑了。
贾赦道:“拿诗来我瞧。”便连声赞好,道:“这诗据我看,甚是有气骨。想来咱们这样人家,原不必寒窗萤火,只要读些书,比人略明白些,可以做得官时,就跑不了一个官儿的。何必多费了工夫,反弄出书呆子来?所以我爱他这诗,竟不失咱们侯门的气概。”因回头吩咐人去取自己的许多玩物来赏赐与他,又拍着贾环的脑袋笑道:“以后就这样做去,这世袭的前程就跑不了你
袭了。”
还不等环儿说些什么,贾政听了,忙劝说:“不过他胡诌如此,那里就论到后事了?”说着,便斟了酒,又行了一回令。
贾母便说:“你们去罢。自然外头还有相公们候着,也不可轻忽了他们。况且二更多了,你们散了,再让姑娘们多乐一会子,好歇着了。”
贾政等听了方止令起身,大家公进了一杯酒,才带着子侄们出去了。
出来后,环儿等着他老子和大老爷几个出了园门,跟兰儿说了几句便想着也要回去了。兰儿见他要走忙拉住了他,挥退了众人,悄悄拉了他又回转回去。
环儿看他神秘兮兮地便跟着他回去了。走过游廊,两人一转身闪进了角落。环儿看着眼前靠着房詹立着的梯子,嘴角有些抽搐。看着兰儿手脚利落的上去了,他也只好跟着上去,到了房顶上,兰儿怕他三叔不习惯,还特意伸出手扶了一把,看到环儿抽得更利害了。
在屋顶上坐定,环儿看着屋顶上放着小桌子和桌子上摆着的水酒小菜,倒是有些意外。兰儿看他愣在那儿,连忙招呼他过来,一边摆放着东西一边道:“早早回去也是睡觉,老祖宗哪里的好酒好宴是没有咱们的份了,咱们在这屋顶上对月小酌到也别有情趣,不输他们。”
环儿听了,无奈的坐过去,拿起桌上满上的杯子一口喝了。笑着道:“喝几杯便罢了。明日你还要去冯府呢,早些回去休息才是正经。”
兰儿听了,装傻充愣地笑着,也不答话。喝了一口酒之后才道:“这也是托了三叔的福,若是靠着家里那些人,我就是熬上三辈子也没个出头之日啊!”说着,自嘲地笑笑。
环儿见这张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的脸,说着这么老气横秋的脸,不由的失笑道:“得了,今天是中秋,还计较那些做什么?”
兰儿听了,给环儿杯里满上,端起酒杯认真道:“这杯是敬三叔的,谢谢三叔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别得虚话我也不多说,只要三叔记得,我从小就是把三叔当我亲爹看的。”说着,一仰脖
子,见杯中的酒饮尽。
环儿见了,接过酒杯也将酒喝干了。正想说什么,谁知却听到有人过来了。等了一会儿,便听到下边传来了一阵压抑地哭声。环儿听出那是林姐姐的声音,可是他也听出了另一个声音是史家姐姐的,便没说话。
原来因黛玉见贾府中许多人赏月,贾母犹叹人少,又想宝钗姐妹家去,母女弟兄自去赏月,不觉对景感怀,自去倚栏垂泪。湘云看着她出去,有些担心她,便也跟了出来。宝玉近因晴雯病势甚重,诸务无心,王夫人再四遣他去睡,他从此去了。探春又因近日家事恼着,无心游玩。虽有迎春惜春二人,偏又素日不大甚合,所以只剩湘云一人宽慰他。因说:“你是个明白人,还不自己保养。可恨宝姐姐琴妹妹天天说亲道热,早已说今年中秋要大家一处赏月,必要起诗社,大家联句。到今日,便扔下咱们自己赏月去了,社也散了,诗也不做了。倒是他们父子叔侄纵横起来!你可知宋太祖说的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们不来,咱们两个竟联起句来,明日羞他们一羞。”
黛玉见他这般劝慰,也不肯负他的豪兴,因笑道:“你看这里这等人声嘈杂,有何诗兴!”
湘云笑道:“这山上赏月虽好,总不及近水赏月更妙。你知道这山坡底下就是池沿。山凹里近水一个所在,就是凹晶馆。可知当日盖这园子,就有学问。这山之高处,就叫凸碧;山之低洼近水处,就叫凹晶。这‘凸’‘凹’二字,历来用的人最少,如今直用作轩馆之名,更觉新鲜,不落窠臼。可知这两处,一上一下,一明一暗,一高一矮,一山一水,竟是特因玩月而设此处。有爱那山高月小的,便往这里来;有爱那皓月清波的,便往那里去。只是这两个字俗念作‘洼’‘拱’二音,便说俗了,不大见用。只陆放翁用了一个‘凹’字,‘古砚微凹聚墨多’,还有人批他俗,岂不可笑?”
黛玉道:“也不只放翁才用,古人中用者太多。如《青苔赋》,东方朔《神异经》,以至《画记》上云‘张僧繇画一乘寺’的故事,不可胜举。只是今日不知,误作俗字用了。实和你说罢:这两个字,还是我拟的呢。因那年试宝玉,宝玉拟了未妥,我们拟写出来,送给大姐姐瞧了。他又带出来,命给舅舅瞧过,所以都用了。如今咱们就往凹晶馆去。”说着,二人同下山坡,只一转弯便不见了。
这里兰儿见她们俩走了,冷哼道:“多少年了,这些人还是这么着。林姑姑整日跟个泪包似的,有事没事都要哭。史大姑姑就更是不用说了,成日里当自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就差把世人都压下去了,她才开心呢!”
环儿听了,心中一紧,找着兰儿脑袋上就是一下,厉声道:“兰儿你要是当我是长辈就给我记着,她们是你的家人,身上留着的血多少跟你有些关系,打小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是再有不满,也不该把气撒在她们身上,你这些姑姑们又有什么错了。若是再有一次,休怪我往后不认你。”
兰儿听了他这么说,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一般,不记得前面的,只记着他三叔最后那句说要不认他了。霎时间跟着小孩儿似的,哭得满脸发黄,抽抽搭搭,看着实在可怜。兰儿见三叔不理他,一边哭着一边道:“我哪里是为了自己看她们不顺眼,我是为了三叔才这样的。三叔往日里又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们的事了,她们不也在后面唧唧歪歪的说着三叔,说三叔……”
环儿见他说不下去了,冷声接到:“下贱!”
兰儿听了,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环儿看着他这样倒是有些心软了,接着道:“你当我不知道啊。我是傻了?还是死了?其实别说她们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下贱。现在想想,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跟疯了似的,老爱拿这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呢。还都别说是她们,就是二姐姐那样看着万事皆不管的人,嫌弃我烦了,都曾在背后说我虚伪做作呢。那是我将她们都放在心上了,若是但凡有一丝不在意,谁耐烦在她们面前小心翼翼来着。那时候大家都小,不懂事,她们有是惯常被人宠着的,看什么人不顺眼,可不就是可着劲儿在后头说坏话,当着面给人难堪么。可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几个姑姑眼看着也要出阁了。你现在要真去问问她们是怎么想我的,说不得她们还会舍不得我的。这人哪都是处出来的,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这处了怎么多年,要是到了了这感情还不如外人,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做陌生人呢。我要是不先服软,就你几个姑姑那如出一辙的死性子,还不知道要闹得怎么样呢。我看你娘也不会教你这些,这些话你可得记住了。做人就是要坦坦荡荡的,吃亏是福,只要不是过了度,凡事就不可太过斤斤计较了。人的福寿从来就是有限的,你计较的多了,把那阴德都用尽,就该老天爷来跟你计较了。”说完,环儿转过身,拿出帕子来,给兰儿擦了擦脸,继续道:“别哭了,不是真得要跟你发火,只是要你知道,你这脾气到底是不对的。在家里头,都是一家子,大伙儿能容就容了,出去外头,谁理你啊!直接弄死算了!行了,我说不准哭了,自己拿帕子擦擦。”说着环儿收回手,往怀里掏了掏,拿出那只玉老虎对环儿道:“这东西你带着身上,就当是平安符了。”希望能派上用场。
兰儿见了,乖乖地伸手接过玉老虎,还不待他说什么,他三叔便起身下去了,他便也抹了抹脸跟着下去了。送了他三叔出了园子,自己转身回稻香村不提。
攻受。小E … 2011/9/25 17:21:00
这中秋已过,王夫人闲了下来,一时进了大观园,便将上回抄捡大观园时搜出来的司棋并宝玉屋里的晴雯及芳官等人一致揪了出来,赶出了贾府。碧采本要到园子里给三姑娘送东西的。谁知正撞见晴雯恹恹弱息,蓬头垢面的被一群婆子拖拉出来,满目绝望的看着她。碧采唬得魂飞魄散,东西也不顾送了,随手拉住一个过路的小丫头,把东西给了她,吩咐她送过去,自己奔命一样赶紧跑回外院。
一进了院子,便朝着主屋跑,边跑边气喘嘘嘘地道:“兰溪姐,不好了,晴雯被赶出去了……”这双脚一踏进屋子,她便立马息声了。原来环儿还没出门,正站在书柜前挑书呢。兰溪见了她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还如此高声的喊叫,惊扰到了少爷,顿时觉得自己平时的教导都白费了。此时正满面怒容地看着她,她哪里还敢说话。
这里,环儿听了这消息,挑书的手顿了一顿,随即淡淡地道:“太太终于出手了,竟然敢如此直接的挑衅老太太。罢了,这也与咱们无关。你们到底好了一场,既是她出去了,若是得空,就到外头去看看她吧!”说完,拿起挑好的书便走了。
兰溪几个应下了,等他一出了院门,就立时叫过碧采来,关起方面好好教训了她一番。
既是把事情交待了兰溪,环儿也就不再多问。过了三五日功夫,这日天还未亮,环儿便已起身只在屋子里闭目调养,等着紫气东升,他便出来晨练。及至亮时,突有王夫人房里小丫头叫开院门,传王夫人的话:“‘即时叫起环哥儿,快洗脸换了衣裳来因今儿有人请老爷赏秋菊,老爷要带了他们去。’这都是太太的话,你们快告诉去,立逼他快来,老爷在上屋里等他们吃面茶呢。快快儿的去罢。另一拨去叫宝玉和兰哥儿的人如今恐怕已经到园子里了。”里面的婆子听一句,应一句,一面扣着钮子,一面开门。
兰溪听得叩门,便知有事,一面命人问时,自己出来了。听得这话,忙催人来舀了洗脸水,催宝玉赶紧梳洗,她自去取衣,要把他身上的宽衣换下。
因思他要跟贾政出门,便不肯拿出十分出色的新鲜衣服来,只拣那三等成色的来。里头正忙乱着,突然碧采眼眶发红的进来了,环儿见了,忙问是怎么回事儿。
碧采听了,梗咽道:“刚才……园门那儿的婆子来告诉,说是晴雯去了!”
环儿听闻此信并未多言,倒是兰溪听了愣了一会儿,醒过神来,连忙帮环儿收拾好了,打发他去上屋。
环儿忙忙的前来,只见贾政在那里吃茶,别无他人在场,心内有几分恍惚。忙稳定心神,行了省晨之礼。不多时,宝玉和兰儿也过来了。三人一一见过,贾政命坐吃茶,向环兰二人道:“宝玉读书,不及你两个;论题联、和诗这种聪明,你们皆不及他。今日此去,未免叫你们做诗,宝玉须听便助他们两个。”恰巧这时候王夫人等进来了,向来不曾听见过这等考语,真真是意外之喜。
环儿等人跟着贾政在梅府里逛了一天,左右不过是一些文人雅士,富家权贵聚在一起,带着儿孙争奇斗艳。这种事环儿向来是不会出头的,至多他老子开口了,他便跟着宝玉做上一首差不多的。前年在北静王那儿的菊园,竟是将天下的菊种都看遍了,如今再见到梅家那些稀稀朗朗的菊花,他实在是提不起精神。不提菊花,他对梅翰林家的老儿子还更有兴趣些,可偏偏他今日又被陈家的老太爷叫去了,故没见着,倒是有些遗憾。
到了晚间,贾政见众人还未散,恐天黑了,所以先叫他们三个先回家。他们一回了荣府,就到上房去回了王夫人。王夫人见他们回来了,忙拉过宝玉问道:“今日可丢了丑了没有?”
宝玉笑道:“不但不丢丑,拐了许多东西来。”接着就有老婆子们从二门上小厮手内接进东西来。
王夫人一看时,只见扇子三把,扇坠三个,笔墨共六匣,香珠三串,玉绦环三个。
宝玉说道:“这是梅翰林送的,那是杨侍郎送的,这是李员外送的:每人一分。”说着,又向怀中取出一个檀香小护身佛来,说:“这是庆国公单给我的。”
王夫人又问在席何人,做何诗词。说毕,只将宝玉一分令人拿着,同宝玉、环、兰前来见贾母。
贾母看了,喜欢不尽,不免又问些话。无奈宝玉的向来是万事不着心的,平日里就没有什么消息自己的渠道,故今日出门前还不知晴雯已经去了。他心中记挂着晴雯的事,答应完了,便说:“骑马颠了,骨头疼。”
贾母便说:“快回房去,换了衣服,疏散疏散就好了,不许睡。”宝玉听了,便忙进园来。环儿和兰儿两个也各自散了。
不提宝玉回去之后知道晴雯死讯几多伤感,只是这贾政自从打梅家赏菊回来,便勾动了他沉寂多年的诗兴,可连日搜寻,皆不得好题目。彼时朝廷又奉恩旨,着察核前代以来应加褒奖而遗落未经请奏各项人等,无论僧尼乞丐与女妇人等,有一事可嘉,即行汇送履历至礼部备请恩奖。不知谁想起了昔时恒王的林四娘,便以她为主起了一篇原序上达礼部。贾政得知此事,正与众幕友们谈论寻秋之胜,又说:“快散时忽然谈及一事,最是千古佳谈,‘风流隽逸,忠义慷慨’八字皆备,倒是个好题目,大家要作一首挽词。”
众幕宾听了,都忙请教是系何等妙事。贾政乃道:“当日曾有一位王封曰恒王,出镇青州。这恒王最喜女色,且公余好武,因选了许多美女,日习武事。每公余辄开宴连日,令众美女习战斗功拔之事。其姬中有姓林行四者,姿色既冠,且武艺更精,皆呼为林四娘。恒王最得意,遂超拔林四娘统辖诸姬,又呼为‘姽婳将军’。”
众清客都称“妙极神奇,竟以‘姽婳’下加‘将军’二字,反更觉妩媚风流,真绝世奇文也。想这恒王也是千古第一风流人物了。”
贾政笑道:“这话自然是如此,但更有可奇可叹之事。”
众清客都愕然惊问道:“不知底下有何奇事?”
贾政道:“谁知次年便有‘黄巾’、‘赤眉’一干流贼余党复又乌合,抢掠山左一带。恒王意为犬羊之恶,不足大举,因轻骑前剿。不意贼众颇有诡谲智术,两战不胜,恒王遂为众贼所戮。于是青州城内文武官员,各各皆谓‘王尚不胜,你我何为!’遂将有献城之举。林四娘得闻凶报,遂集聚众女将,发令说道:‘你我皆向蒙王恩,戴天履地,不能报其万一。今王既殒身国事,我意亦当殒身于王。尔等有愿随者,即时同我前往,有不愿者,亦早各散。’众女将听他这样,都一齐说愿意。于是林四娘带领众人连夜出城,直杀至贼营里头。众贼不防,也被斩戮了几员首贼。然后大家见是不过几个女人,料不能济事,遂回戈倒兵,奋力一阵,把林四娘等一个不曾留下,倒作成了这林四娘的一片忠义之志。后来报至中都,自天子以至百官,无不惊骇道奇。其后朝中自然又有人去剿灭,天兵一到,化为乌有,不必深论。只就林四娘一节,众位听了,可羡不可羡呢?”
众幕友都叹道:“实在可羡可奇,实是个妙题,原该大家挽一挽才是。”说着,都要作一首《姽婳词》,以志其忠义。
说话间,宝玉、环、兰三人皆到了。贾政命他们看了题目。环儿就不用说了,看到这题目面上虽不显,心里头早就拧成一团了。兰儿虽能诗,较腹中之虚实虽也去宝玉不远,但第一件他终是别路,若论举业一道,似高过宝玉,若论杂学,则远不能及,第二件他才思滞钝,不及宝玉空灵娟逸,每作诗亦如八股之法,未免拘板庸涩。那宝玉虽不算是个读书人,然亏他天性聪敏,且素喜好些杂书,他自为古人中也有杜撰的,也有误失之处,拘较不得许多,若只管怕前怕后起来,纵堆砌成一篇,也觉得甚无趣味。因心里怀着这个念头,每见一题,不拘难易,他便毫无费力之处,就如世上的流嘴滑舌之人,无风作有,信着伶口俐舌,长篇大论,胡扳乱扯,敷演出一篇话来。虽无稽考,却都说得四座春风。虽有正言厉语之人,亦不得压倒这一种风流去。近日贾政年迈,名利大灰,然起初天性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因在子侄辈中,少不得规以正路。近见宝玉兄弟俩虽不读书,竟颇能解此,细评起来,也还不算十分玷辱了祖宗。就思及祖宗们,各各亦皆如此,虽有深精举业的,也不曾发迹过一个,看来此亦贾门之数。况母亲向来溺爱宝玉,遂也不强以举业逼他了,所以近日是这等待他。又要环兰二人举业之余,怎得亦同宝玉才好,所以每欲作诗,必将三人一齐唤来对作。
闲言少述,且说贾政又命他三人各吊一首,谁先成者赏,佳者额外加赏。
兰儿如今虽立定注意,跟着冯老将军学习武道,但因近日当着多人皆作过几首诗,胆量逾壮,文采也上来了些,今看了题,遂自去思索。
环儿看着这题目面无表情,他现在不想作诗,他现在想撬开他老子的脑子把自己的脑子放进去。看看,这个林四娘是谁啊?那是前朝恒王的老婆!再看看恒王是谁啊?那是前朝的王爷!什么黄巾,赤眉的,说得多玄乎,他妈的当今太祖爷可不就是靠那玩意儿起家的么。如今拉了我们这帮儿子孙子过来,就为了歌颂这么个女人?她就是再好,再伟大,那姑娘也是前朝的,指不定那什么黄巾赤眉会不会是当朝军队的前身唉。凡事更前朝有关的东西,人家避着都来不及呢,我老子可倒好,偏偏自己往上赶。你怎么知道,坐在龙椅上那位,是不是要借这些旨意,试探些什么。就是不是试探,人家为得是得个宽厚的名声,老爹你是为了什么?环儿想是这么想,可是却也没有办法当众说出来。若是说了,别说其他,他老子第一个要打死他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今日在这里的众幕友皆是当初他爷爷在世时给他老子挑选的,祖宗保佑,让这些家伙的嘴巴都严实一点儿吧。不过,就是不严也没关系,今日在场的都是做了诗的,要是我老子被人揪住了,你们都别想好过!
一时,贾兰先有了,先誊录出来,贾政与众人且先看他的。贾兰的是一首七言绝,写道是:姽婳将军林四娘,玉为肌骨铁为肠。捐躯自报恒王后,此日青州土亦香。
众幕宾看了,便皆大赞:“小哥儿十三岁的人就如此,可知家学渊源,真不诬矣。”
贾政笑道:“稚子口角,也还难为他。”说着,又看环儿。
环儿给他看得头皮发麻,想都没想,一笔挥就,写道是:红粉不知愁,将军意未休。掩啼离绣幕,抱恨出青州。自谓酬王德,讵能复敌仇。谁题忠义墓,千古独风流。
众人道:“更佳,倒是大几岁年纪,立意又自不同。”
贾政道:“还不甚大错,终不恳切。”
众人道:“这就罢了,三爷才大不多两岁,在未冠之时如此,用了工夫,再过几年,怕不是大阮小阮了。”
贾政道:“过奖了,只是不肯读书过失。” 二人皆已录出,宝玉尚出神,因又问宝玉怎样。
宝玉听了,回过神笑道:“这个题目似不称近体,须得古体,或歌或行,长篇一首,方能恳切。”
众人听了,都立身点头拍手道:“我说他立意不同!每一题到手必先度其体格宜与不宜,这便是老手妙法。就如裁衣一般,未下剪时,须度其身量。这题目名曰《姽婳词》,且既有了序,此必是长篇歌行方合体的。或拟白乐天《长恨歌》,或拟咏古词,半叙半咏,流利飘逸,始能近妙。”
贾政听说,也合了主意,遂自提笔向纸上要写,又向宝玉笑道:“如此,你念我写。不好了,我捶你那肉,谁许你先大言不惭了!”
宝玉只得念了,道是: 恒王好武兼好色, 遂教美女习骑射。浓歌艳舞不成欢,列阵挽戈为自得。眼前不见尘沙起,将军俏影红灯里。叱咤时闻口舌香,霜矛雪剑娇难举。丁香结子芙蓉绦,不系明珠系宝刀。战罢夜阑心力怯,脂痕粉渍污鲛酰C髂炅骺茏呱蕉客袒⒈迫绶洹M趼侍毂冀嗣穑徽皆僬讲怀晒ΑP确绱嫡勐ね仿螅照侦浩旎⒄士铡!∏嗌郊偶潘呛阃跽剿朗薄S炅馨坠茄静荩吕浠粕彻硎厥7追捉恐槐I恚嘀菅奂曰页荆〔黄谥乙迕鞴敫螅咂鸷阃醯靡馊恕:阃醯靡馐校瑠箣O将军林四娘,号令秦姬驱赵女,艳李浓桃临战场。绣鞍有泪春愁重,铁甲无声夜气凉。胜负自然难预定,誓盟生死报前王。贼势猖獗不可敌,柳折花残实可伤,魂依城郭家乡近,马践胭脂骨髓香。星驰时报入京师,谁家儿女不伤悲! 天子惊慌恨失守,此时文武皆垂首。何事文武立朝纲,不及闺中林四娘! 我为四娘长太息,歌成馀意尚傍徨。
念毕,众人都大赞不止,又都从头看了一遍。
贾政笑道:“虽然说了几句,到底不大恳切。”因说:“去罢。”
三人如得了赦的一般,一齐出来,宝兰叔侄两个见环儿一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