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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红楼之环于九重-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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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了一会子,环儿突然睁开眼,拿起诗经下压着的《礼记》看了起来,为了让自己冷静,在心里将《礼记》默念出来,强迫自己看进去。现在烦躁什么的感情都是多余的,他最需要的东西是冷静,不然就真得输的连裤裆都不剩了。凭什么?那奸人秦钟走得时候万事不挂心,胸有成竹的笑着阴险向他挑衅,而他要在这里生闷气。没事的,只有冷静下来,那种只有脸可以看的蠢货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环儿把《礼记》像心经一样在心中来回吟诵,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完全冷静下来。秦钟其实说得没错,他就是因为不敢,而且没有立场,才没有直接去找他哥哥说,反而想从秦钟那儿下手,让他知难而退。不过他低估了人性的贪婪,也高估了自己的身份,如果他是和宝玉一样的嫡子,秦钟今天听了他的警告哪里敢反过来欺负他,嫌自己命长不成!他和自己不一样,他只要呆在宝玉身边,就能获得贾府诸女眷的喜爱,随之而来的是成串的好处,银子面子都会有,他又怎么可能会理睬所谓不受宠的庶子给的警告呢!想到这,环儿就无法抑制地在心里呻吟,“又干蠢事啦!”
环儿在这里想得出神,完全没发现自己背后站了一个人。
原来,周卫在外头守了半天看没人回来,他又尿急了。实在憋不住,就赶忙往离他最近的茶水间冲去,想叫周鱼回来代替他守着,他要去茅房。谁曾想,他一走代儒就回来了。代儒刚才走得匆忙,到半路上才发现钱袋子不见了,想起来好像是落在讲桌桌案上那个用竹篾编的匣子里了,孙子贾瑞又跟学里的小学生们去玩去了,他只好带着小厮自己回来取。
进了家学,他看门关着,以为学里已经没人了,便让身边的小厮在外头等着,他进去取了东西就回来。没想到,推了学堂的门走进去,就见到平日里论起愚钝可以在学里排倒数第二的贾环还坐在座位上用功(倒数第一是薛蟠),一时间代儒感慨不已。也不急着取钱袋子,悄悄走到环儿身边,想看看这孩子学的这么样,顺便表演他一番。结果,代儒在环儿身后一眼就看到这孩子在读《礼记》,立马气歪了胡子。这孩子读得不是他教过的《诗经》,甚至不是他正在教的《尚书》,直接跳着读他下个阶段才要教的《礼记》了,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这样想着代儒忍不住讥讽道:“竖子无知,还不会走,就惦记着跑!好高骛远,难成大器!”
环儿想着秦钟的事心中正难受着,根本没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只把“竖子”听成了“庶子”,心里那股火,就如同被孙悟空拿假芭蕉扇那么一扇,那火势真是排山倒海一般啊!立马顶了对方一句:“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环儿说完转过身就看见六太爷站在他身后,惊了一下。可又想到其实他根本不惧代儒,就算得罪了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又没让他给开小灶,同样是教书,该教的东西代儒还是得教给他,总不可能为了不教他,这老头以后就不上课了。最关键的是环儿现在急需一个人来跟他吵一架让他发泄发泄,不然他要憋疯了要!哪知代儒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了,环儿自觉无趣,转过头,拿起书本继续装死。
这里代儒听了环儿的回话,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顷刻间就想拂袖而去。刚转身才想起来,他是来取钱袋的,不是跟这猴崽子置气来的。想起来后,就气哼哼地向屋子的另一头桌案走去。打开匣子一看,钱袋子果然是在这儿,代儒满意的笑了笑,就想关上匣子。才一关上,他就反应出不对劲来,这小子平日里跟个傻子似的,这《史记》我还没教呢!他是怎么知道这句的,难不成自己在家看的?也不对啊!这小子,在学堂里学东西都很吃力,能学好学堂里教的东西就是祖宗保佑了,哪来的脑子再学其他的东西?越想越觉得不对,代儒不由的怀疑起这孩子是真傻还是假傻了。
再看看环儿像个无事人一样,绷着个脸,捧着书看得认真,好像刚才哪句欺师灭祖的话不是他说的,代儒又给气到了。也跟环儿一样板着脸,冷冷地道:“这几个问题答不出来,就回去把出这几个问题的书抄三遍,离下个月还有十三天,到时候没交上了,年终你爹问起你们兄弟的情况老夫可就有话要说了!”环儿听他说完,立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代儒老头,太奸诈了!
代儒见到环儿的表情,总算觉得那个被气到的老心肝儿舒缓一点了,于是立即开问:“诗经中大雅•;生民之什的开篇生民背出来。”
“厥初生民,时维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无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
代儒听他能毫无停顿,甚至可以说是掷地有声地背出来,心中惊诧莫名,还不等他背完就立马接上:“《尚书》周书牧誓篇全篇。”
“时甲子昧爽,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王左杖黄钺,右秉白族以麾,曰:“逖矣,西土之人!”王曰:“嗟!我友邦冢君御事……”
“何解”
“以弱胜强,成王败寇,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代儒听了他的解释不由眼光发亮,可口里却道:“无知小儿,圣人之行,怎可寥寥数字概括!不知所谓!”
“圣人何谓?古为今鉴,以为黄土,何畏之有。圣无久圣,若谓之圣而世不衰,而今圣何以现?”
“放肆!黄口小儿,不知圣者何谓,尽满嘴胡言!《孔子家语》记人有五仪,所谓圣者,德合于天地……”
“变通无方,穷万事之终始,协庶品之自然,敷其大道而遂成情性。明并日月,化行若神。下民不知其德,睹者不识其邻,此谓圣人也。这我知道,不必多说。”环儿站起来接口到。
代儒听了额头青筋之冒,心里却忍不住拍手叫好,看来贾家还是后继有人的。平心而论,比起出生尊贵的贾敬和珠儿,他还是更愿意好好教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皮猴儿,灵气十足啊这是!就是傲了点儿,可读书人哪个是不傲的,在他手底下认真学几年,肯定能给他掰过来!
代儒既是决定了,也就不想含糊过去,而且心里还想继续逗逗他,于是问道:“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一人是大,二人是天,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环儿知道今天这六太爷是吃定他了,而他本来就是找人吵架来的,有来无往那怎么可以!
不等代儒开口,他就先出了个对子:“一乡二里共三夫子,不识四书五经六义竟敢教七八九子,十分大胆!”
嘿!这混小子,心够黑的!真当老爷子我好说话了是吧!你等着!
“十室九贫,凑得八两七钱六分五毫四厘,尚且三心二意一等下流!”
环儿听了赌气别过脸去不理那老货。
代儒见了更觉有意思,对他道:“小机灵鬼!你要是能答出我最后这个问题,前面的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然你回去免不了你老子一顿板子!”
环儿听了转过脸了,挑眉看向代儒,意思是“你有种就问好了!”
代儒看得嘴角直抽抽,道:“为何‘孔雀东南飞!’”
环儿想都不想便答道:“那是因为‘西北有高楼’!”
代儒这下是真的坚定了要好好培养这孩子的决心了,一把老骨头了,竟像年青小伙子一样,快步走过去,两指头掐着环儿的脸颊,道“好家伙,既是有这本事儿,在学里藏在掖着的做什么,有人给你糖吃还是怎么着?”
环儿被掐得嗷嗷直叫,等代儒放开手,他赶忙捂着脸颊躲一边去,一面揉着脸一面道:“您老不是猜到理由了吗?还问我做什么?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代儒被他说的一噎,沉吟半响才道:“你若是有心想学点儿真本事,以后下学的就在学里多呆上一时辰。”说着就要去摸环儿的脑袋,环儿侧身一躲居然没躲过,只听代儒又道:“你这身子骨也该多锻炼锻炼了,趁着还小打好根基,不然以后有的你苦头吃!凭着这副身子骨想要去参加科举考试,那下场十有八九会跟你死去的大哥哥一样!光是脑子好使是没用的!”
环儿听了这话,才开始真正正视代儒。退后一步,跪下向代儒行了一个大礼,道:“太爷,今儿个是小子放肆了!小子今日受了奇耻大辱,心中激愤,口不择言,迁怒了太爷,请太爷恕罪!今日小子受教了太爷,往后,若小子再有任何越轨之举,不劳太爷费心,小子必自行了断!”
代儒听了环儿这般决绝的话,又被噎了一下,算了,算了,他跟这小子可能是前世犯冲,今生还债来了,以后怕是噎着噎着就会习惯了。
代儒扶着他起来,对他道:“年轻人火气重,不通世事,还是太嫩啊!以后有得磨了,你也不用下这种毒话!以后做事用用脑子,自个儿先想清楚便事了!今天就先回去吧!我也没功夫跟你在这儿磨叽,跟人约好了有事儿呢!你也别送我了,自己收拾收拾东西走吧!”说着踱着步子,拿着钱袋子出去了。
外头孙磊几个早回来了,见到太爷在里头,他们几个就在外头耳朵贴着窗口听墙角,听到少爷和太爷的对话,他们几个吓得魂都快散了。孙磊急得,揪住周卫的熊耳朵就是一阵低声吭骂,直至太爷出来了,他们才安安生生的列队站好,恭送太爷。听得少爷在里头唤他们,几个人七手八脚的赶忙进去了。
回去的路上环儿思考的代儒的话,干脆从马上翻身下来,这一里的路途也不远,他就打算直接跑回去,看看他是不是像代儒说的那么弱。小厮们也不好拦着,都牵着马跟在后头小跑着。开始时还好,越到后头,可就越是难熬,到了看见贾府大门时,环儿早已经是气喘如牛了,浑身似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湿漉漉地,差点儿就要栽倒。辛苦后头的小厮一直看着他,见他不稳了,连忙上去接着他。
环儿在外头歇了一会儿才回府,到了屋里,立马要茶要水的嚷嚷。用了饭,再擦了擦身子,环儿神清气爽地坐在椅子上。虽然腿脚还是有些酸痛,但是脑子明显清醒多了。太爷的话果然管用。
静下心来,环儿就开始考虑要这么对付秦钟了。这种事不能嚷嚷出去,源头还是在秦钟身上,还是得从他身上下手。既然,用说的不管用,那就把事情闹大了,逼他离开。
环儿取出一张纸来,把能用的人都给列出来。看着纸上的人名,环儿心中冷笑,既然你喜欢美人,那我就成全你。
第二天,他就把孙磊找来,让他带着银子和封信,找到香怜家,托住在他们家附近的孩子,给他点好处,让他把东西交个香怜。信的内容环儿已经让兰溪写好了,约好时间让香怜把秦钟引出来,只要做到了,还有后续的银子会给他。这香怜既然能因为银子被薛蟠哄上手,那我也能让他为了银子替我办事儿。况且又不是逼他卖肉,只是让他做件小事,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他一定会干。
一切布置妥当了,环儿提前知道了今天代儒的同期的老友会来看他,所以计划就在今天实施。
上午的课结束了以后,代儒就回家,只留下一句七言对联,令学生对了明日再来上书,将学中之事又命长孙贾瑞管理。薛蟠如今不大上学应卯了,他不在,他的老相好们实在是太好用了,不用都对不起自己了。
环儿就是看中了秦钟这几日跟香怜弄眉挤眼的,才选中了香怜,让他搞事儿的。今天代儒一走,这二人就暗送秋波的。后来二人假出小恭,一同走至后院。
环儿见到了,趁大家不注意,悄悄地把金荣拉过来,神秘兮兮的问他:“你说太爷不在,他们俩个贼眉鼠眼的出去干什么呢!我刚才见他们手拉手出去了,别是手里藏了什么好东西,怕给咱们发现,偷偷带出去吧!”这金荣原也是薛蟠的相好,后来薛蟠有了香玉才弃了他的,所以这人极好挑拨。
果然,金荣听了惊道:“什么!他们手拉手出去了!”转过脑袋瞧了瞧秦钟和香怜的位子,可不是出去了么!金荣见了猥琐的笑了笑:“我尿急,去去茅房,一会儿再跟你说。瑞大爷要是问起我来,你就老实告诉他!”说着也不等环儿答应就出去了。
环儿见他出去了,忙跑去跟贾瑞请假说家里有事儿要先会去。贾瑞得了他爷爷的吩咐,让他不用多管环儿的事,听他如此说也就同意让他先回去。
环儿走回去收拾东西的功夫,又跑去跟宝玉说赵家有事,他要先回去,宝玉也没多想,只让他路上小心。
他回去就一直在期待着,后头的事会闹的多么大。他已经安排好了,宝玉的小厮里头有一个是已经被他拉拢的,只要学堂里头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撺掇着宝玉其他的小厮一起闹起来,到时候就热闹了。
晚上宝玉带着秦钟回来的时候脸色尤其的差,听丫鬟们说秦钟额头不晓得怎么回事好好的给蹭破了。环儿觉得不对,怎么秦钟还敢回来,回来了怎么没有找老太太告状,应该说事情怎么没有闹大啊?让孙磊去找那小厮问情况。
原来环儿走后不久学堂里确实闹出来了,宝玉的小厮也的确被煽动了,不过不是他们内部煽动的,是被宁府的蔷大爷挑拨的。蔷大爷后来也走了,瑞大爷镇不住场面,学里也很是闹了一阵。不过后来李贵回来了,把几个人都劝住了。最后也金荣给秦钟磕了头,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环儿听了兰溪的转述后默默无言,一会儿才道:“我小看了这个李贵了!竟然让秦钟就这么混了过去。先晾着他吧!短期内什么都不能做了,我哥哥不是笨蛋,瞒得了他一次,瞒不了第二次,没的到最后咱们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那可真够晦气的!”环儿以指扣着桌面,看着兰溪道:“你先下去吧!秦钟那儿继续让人盯着他,下次再让我抓到把柄可就没这么好过了!”说完缓缓的闭上眼睛。
兰溪答应着下去了。
攻受。小E … 2011/8/13 17:42:00
第32章 第 32 章
话说是日贾敬的寿辰,环儿知道宝玉是要跟着太太们一同过去的,他就跟着琏二哥一块先走了。太太们不放心宝玉在外头,向来都是让宝玉同女眷们坐在一起。环儿就不同了,这种宴席一般他都是跟着琏二哥和贾府的其他爷们坐一个席面的。
这天他们早早的去了,先看了各处的座位,贾琏对宁府伺候的家人问道:“有什么玩意儿没有?”
家人答道:“我们爷原算计请太爷今日来家来,所以未敢预备顽意儿.前日听见太爷又不来了,现叫奴才们找了一班小戏儿并一档子打十番的,都在园子里戏台上预备着呢。”
“既是这样,咱们先找个好地方坐着,等着开席便是了!”说着,带着环儿、贾蔷几个先找席面坐下了。
环儿听说敬伯父今天不来,心中是微微失望的。自从敬伯父住进道观后除了每年除夕时候的祭祖,平时都机会没见面。即使是祭祖,伯父也是完事儿就立刻回道观,环儿连跟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贾家子孙那么多,他们又长久没见了,环儿觉得他和伯父如果不是在贾家,而是在其他什么地方碰面的话,伯父可能只会当他是陌生人一样檫肩而过吧!想起来就沮丧,明明是一家人啊!还未出五服呢!竟然会见面不相识,太讽刺了!
过了一会儿邢王二夫人带着小辈们来了,贾珍赶忙过去接人。不多时,贾赦兄弟也到了,才正式开宴。外院这里这些大老爷们儿一起吃了饭,赦老爷说家里有事,他爹又是不爱听戏且怕人闹得慌的,两人就先回去了。剩下的这些二大爷见这两尊大佛走人了,也立马转移阵地。
贾琏贾蔷两个带着贾家这些爷们过花厅听戏去了。没听几场,他们就觉得腻歪,又跑到了凝曦轩,带了打十番的那里吃酒去了。环儿跟他们坐了一会儿,知道他们去凝曦轩准没好事儿,索性跟贾琏说要去园子里逛逛,自己先退了出来。
环儿也没带人,自己悠闲自得的在园子里闲逛,只见黄花满地,白柳横坡。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石中清流滴滴,篱落飘香;树头红叶翩翩,疏林如画。西风乍紧,犹听莺啼;暖日常暄,又添蛩语。遥望西北,建几处依山之榭;近观东南,结三间临水之轩。笙簧盈座,别有幽情;罗绮穿林,倍添韵致。
环儿正陶醉着,见前头有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假山石那儿往前看着什么。定睛一看,原来是贾瑞,环儿坏笑,想着从后头吓他一下,便也绕到假山石那儿,准备从他背面偷袭。不想他人还没到假山那边,贾瑞一闪身竟出去了。环儿顿觉遗憾,脚下不停的跟过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1,让贾瑞看了这么久。
环儿双手附在假山石上,站定身子,朝外头一瞄。乖乖!要回去洗眼睛了,还要外带洗耳朵!
只见那贾瑞和凤姐儿站在一块儿,向着凤姐儿作揖请安,凤姐儿因他突然出现,被他吓了一跳,将身子往后一退,道:“这是瑞大爷不是?”贾瑞说道:“嫂子连我也不认得了?”凤姐儿道:“不是不认得,猛然一见,想不到是大爷在这里。”贾瑞道:“也是合该我与嫂子有缘。我方才偷出了席,在这里清净地方略散一散,不想就遇见嫂子:这不是有缘么?”一面说着,一面拿眼睛不住的观看凤姐。
环儿的位置正好对着凤姐儿和贾瑞两个,竟是连他俩脸上的表情都能看到一清二楚的,见到贾瑞这般光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环儿都能看明白,凤姐儿又不是傻子,自然也是清楚的。因向因向贾瑞假意含笑道:“怪不得你哥哥常提你,说你好。今日见了,听你这几句话儿,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和气的人了。这会子我要到太太们那边去呢,不得合你说话;等闲了再会罢。”贾瑞道:“我要到嫂子家里去请安,又怕嫂子年轻,不肯轻易见人。”凤姐又假笑道:“一家骨肉,说什么年轻不年轻的话。”贾瑞听了这话,心中暗喜,因想道:“再不想今日得此奇遇!”那情景越发难堪了。凤姐儿说道:“你快去入席去罢。看他们拿住了,罚你的酒。”贾瑞听了,身上已木了半边,慢慢的走着,一面回过头来看。
贾瑞走了不久,凤姐儿也带着人去了。环儿慢慢地从假山石中窜出来,忍不住道了一声:“禽兽啊!”再想想凤姐儿的手段,环儿不禁皱眉,小兽兽,你危险了!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一小叔子,居然对这大嫂子起歪心思,对象还是那个出了名的泼皮破落户。凤姐姐那个母夜叉,你要是真撞在他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太爷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一门心思教导这位大哥,每日牺牲大把与友人谈诗做画的时间,就为了有更多的时间教养他。一把年纪了,没得享福,还得常常在后头给这王八羔子擦屁股,辛辛苦苦竟然教出了这么个禽兽。太爷肯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来教我,我都恨不得把他当神仙一样供起来了。你贾瑞每日守着太爷这座宝山,居然还有功夫跟人薛蟠贾蓉这等人厮混,学得狐媚子下流的。真真是欠收拾!
罢了,这事儿我不管了!本来环儿是打算跟上去找到贾瑞骂醒他的,可转念一想,这贾瑞实在是欠教训,既然他不肯听代儒的教导,那不如就让凤姐姐出手教导教导他。凤姐姐手段虽狠,但做事从来就是有理有据的,看在这贾瑞是贾家人的份上,应该只是耍耍他,不会伤及性命。让他实实在在地吃点儿苦头,他才会知道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思及此环儿也就不再挂怀了,想到贾瑞刚才那副恶心人的样子,环儿觉得这好景色都被玷污了,越性不再逛下去,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了。他也不去凝曦轩,料想凝曦轩没准还更不堪呢!找个人给贾琏带个话,他就带着小厮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环儿一想到琏二哥现在在凝曦轩风流快活,而同一时间别人正想着给他戴绿帽子呢!哈!这怎是一个囧字了得啊!
环儿说是说不管他,可年前的时候,他在学里看见贾瑞,发现他脸色蜡黄,眼下发青,着实异常,又不免担心起来。要是换了其他人,像是贾蔷之类的,他还真是能说不管就不管了。但他受着太爷恩惠,太爷每日不辞辛苦的给他开一个时辰的小灶。这家伙虽然不堪,却始终是太爷的命根子。若是真有个好歹,太爷还不伤心死。
听太爷说这小子这些日子也不晓得这么回事儿,竟是好好的病了,请医问药的没少耽搁,但到底是没看好。环儿只得安慰他贾瑞还年轻,底子是有的,就是病了,慢慢调养也就好了。代儒也知道环儿是在安慰他,故心下虽不安,面上到也放开了。
环儿回去就立马找了孙磊来,让他去查查,这贾瑞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病成这副德行。那样子,就好像是酒色入侵,身子被掏空的人一样,实在不正常。按理说,贾瑞哪儿来的银钱能让他的身子被酒色掏空啊!
凤姐儿手段严密,不留痕迹,事情都过去三个月有余了,要查明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着实不易。现在所能知道的,只有贾蓉贾蔷两个时常跑去找贾瑞,向他要债,这事儿代儒还不知道。贾蓉、贾蔷两个人精,就是去问他们,他们也会装傻到底,从他们口里什么都别想掏出来。现在只查到三个月前的晚上,贾瑞一身屎尿的跑从荣府跑回了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孙磊他们查不到,但根据他们找到的蛛丝马迹,环儿还是大致推断出了贾瑞在凤姐儿那儿经历了什么。怕是凤姐儿请了贾蓉、贾蔷俩个出马,狠狠地整治了贾瑞一顿,说不得还威逼他立下了契约字据一类的东西了。
知道了大概是怎么回事,环儿就到代儒家去,说是要探望贾瑞。
等代儒他们出去了,只剩下环儿和贾瑞两个时,环儿开门见山的就把知道他欠下银子的事情说了,环儿没提他宵想凤姐的事。一是这事儿到底龌龊,他说不出口。二是贾瑞都这般光景了,要是把这是摊开了说,难保他不会因为恼羞成怒就怎么去了,这家伙看起来就是面单福薄的。这三嘛,就是环儿想知道这贾瑞到底有没有悔改之心,若是他真有心改过,剩下的事他自己就会承认,环儿就算真得出钱帮他一次,那也帮的安心。
谁知道,贾瑞未等他说完就吓得面如土色,当场就要晕过去。环儿掐着他的人中威胁他,若是他敢就这样晕过去,他就把事情嚷嚷的满城皆知。贾瑞听他这样说,立马不敢晕了!强撑着身子,当下就给环儿跪下,道:“环兄弟,这些个事儿都是我的不对,我的错!是我鬼迷了心窍,给贾蓉、贾蔷那俩个王八蛋抓住了把柄!求你看在爷爷的面上不要说出去。爷爷年纪大了,经不住的!我求求你了!”说着,就在地上“砰砰”的给环儿磕头。
环儿见他这样,也不再难为他,答应他不说出去,让他先起来,道:“你也知道太爷年纪大了受不住!你还敢做出这种事,是想要太爷跟着你受罪不成?若不是看在太爷的份上,你就是死一百次我都不管的”贾瑞听了,不停地扇自己耳光,说都是自己的错,差点儿带累了爷爷,一副尽心悔过的样子。
环儿见他这副做派,心中要多烦躁就有多烦躁,一把拦下他,找了张椅子自己坐下,也就不再开口说话。贾瑞见环儿沉默了,心里不由的急了起来,刚才他听贾环的意思是不会不管他的,所以现在他把希望都寄托在贾环身上了。虽然这家伙是个庶子,但好歹是荣府出来的,若是他肯帮忙,至少他能把欠的银钱解决了吧!现在这小子只是坐在那儿也不说话,那他该怎么办啊!这样想着就拿眼不住的窥着环儿。
环儿虽然不说话了,但注意力还是放在贾瑞身上的,看到他这副下贱模样就有气。他早就发现了贾瑞的小心思,就是因为清楚的了解到了这家伙的死不悔改,才在这儿犹豫着要不要帮他。如果他帮了他,他以后还是这样,那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救,救得了一次救不了第二次,完全是医得了病医不了命,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个混球,我都到说到这地步了,居然还不肯老老实实的把自己做得事招出来。想让我帮忙,却连自己为什么会欠贾蔷他们怎么多钱都不肯说出口,竟还有脸说是欠了他们赌债。
这些也都好说,可以说他是有理由的,谁宵想大嫂子,被人整了,还敢明目张胆的把事情挂在嘴上说出来啊!我可以不计较这个,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种事上把太爷拖出来当挡箭牌。这个畜生,明明知道我待太爷亲近,竟然拿太爷威胁我!如果我不帮他,他是不是准备破罐子破摔,把太爷也扯进来!王八羔子,不得好死啊他!
环儿闭着眼睛,不停的在心里深呼吸,看都不想看贾瑞。这家伙说得没错,他做得事的确死一千次都不够,但绝不能因为他,连累到太爷。这此他就当是帮太爷破财免灾好了。太爷教了他这么些东西,甚至还帮他定下了锻炼身子的计划,他也一直没机会孝敬太爷。看在太爷的份上,也不能让他死在这种事儿上。他要遗臭万年是他的事,不能让太爷清明了一辈子,临老了被他害得跟着被唾沫星子淹死。对付这种人以后有点是功夫,不急在这一时。
想着,环儿睁开了眼睛,对他道:“我可以帮你还了欠的银子!”贾瑞听了,喜得抓耳挠腮,过去拉着环儿就想道谢,环儿一把将他推了回去,又道:“先别急着谢我!我不是白给你出银子的。这银子给了你,你也得给我写张借据,也得按上手印。这些银子你可以慢慢还给我,每个月你还多少我都会给你记上,不算你利钱。下回你要是再惹这些个污七八糟的事儿回来,太爷的面子可就不管用了,凭着这些我就能叫你下地狱!”说完,冷冷地看了贾瑞一眼。
贾瑞听了贾环的话,本是脸色发青,当场就想反驳,可看到环儿冰冷的目光他当场就给激醒了。
环儿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站起身来,一手抓过他的头发,让他的眼睛看不了别处,满脸含笑的道:“别急着拒绝呀!你若不肯,我也不会强迫你。只是你睁大眼睛瞧瞧,蓉儿、蔷儿两个小子跟饿虎似的,他们手里还握着欠条的,白纸黑字的,你同样赖不掉!他们可不在乎什么太爷的不太爷的。若是惹急了那两小子,你自己想想会怎么样!”说着,放开贾瑞的头发,推了他一把,谁想他竟弱不禁风的倒在椅子里了。环儿见此,背着手,转过身,不屑的冷笑。
贾瑞坐在椅子里不停的喘着气,半响,从牙缝里挤出两字:“我……签……”说完一眼毒怨的看着环儿的背影。环儿转过身看到他的表情,把眉一挑,半句话都不说,阴冷的盯着他,那气势连贾母都稍逊一筹。贾瑞被他看得冷汗直冒,跌跌撞撞地跑过桌案去磨墨,颤颤巍巍地拿毛笔写下借据,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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