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breaking point袭莲 +番外9(完)by devil-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吞佛?”袭灭没有太多时间可供诧异来者身分,几乎是在见到来人的下一瞬,他立时意会到藏于红布后头的画作出自谁手,“住手──”却阻止不及。
红布被吞佛一揭而开,躺在画架上的是一张碳笔素描,画的内容是一名男子自抚的场景:漆暗的夜晚,整齐干净的房间,男人坐在床上,手指怯怯地抚摸着自己的身体。男人只现露出半张脸,但半侧脸孔上的神情丰富、情绪强烈直触人心,写满着情欲、思念、悲哀、酸楚,以及甜蜜,不甚清晰的五官却能淋漓展现画中人的情绪,是这幅素描最成功也最引人注目的特色。
旱魃是最先鼓掌称好的与展者,随后,掌声有如江水滔滔不灭此起彼落,却进不了袭灭心里,进不了天子心里,也进不了一步心里。
一步青着脸随意丢了个搪塞藉口便匆忙离开会场,天子留下来善后,袭灭逮住吞佛,狠狠揍了他一拳撂话来日算帐后,也心慌意乱地奔回家。吞佛讪笑着拭去唇边血渍,拖着步伐走出文化厅时已日薄西山,外头候着他耐心又温驯的黑发情人,后者眨巴着澄净黑瞳柔柔地问道。
“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
“只是看不惯某人成天无病呻吟而已,有些事情需要刺激才会有转机。”
“但假如适得其反呢?”
“那表示他们没有缘分。总之,不管以后会如何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了,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我的伤势。”
“你的伤看起来不是很严重……很严重吗?”或许只是看不出来很严重,宵微倾头颅,轻问。
“很严重。”点头,藉情人靠近扶持之势,吞佛倒靠在情人肩窝处。“扶我到转角那间旅馆休息。”
“为什么要到旅馆?”不是应该前往医院吗?
“因为我已经预订房间了,不要浪费钱。”
他家距离艺术中心太远,宵家有他的姊姊在,很多事情实行起来不是那么方便,而他一向懂得‘未雨绸缪’。
头一天的展览,就在一对相偎情侣的背影下,随着没入地平线那端的红日,缓缓落幕。
8。
昏黄的灯光下,一步攒着十指半坐沙发上,满脑充塞适才震惊的一幕。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何袭灭会画那张素描?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很清楚画里的人物正是自己,在试穿西装后的那个夜晚情难自抑的举动。难道袭灭看见了?那么他也发现了?他和他父亲的关系非比寻常。他为什么要画下来?为什么会认为那对自己是个‘惊喜’?这让他很难不去揣想,他是否恨着自己,恨自己介入他父母的婚姻,恨他隐瞒这件事……却又不得不顾及自己对他的养育之恩,所以,他对自己的态度才会时而正常时而古怪?
他伤害到袭灭了是吗?他从没有过隐瞒的打算,只是以为揭露一切的时机尚未来到,但这般自以为体贴的好意还是伤害到他了是吗?
各种疑问盘旋脑海挥之不去,一步苦恼得坐立难安,彷徨着,自己是否有能力弥补这段无心的伤害。他不知道袭灭会如何看待这件事,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还能持续下去。
无措之际,门扉开敞,一步僵直了身躯,浮上心头的第一个想法是:沟通,心平气和地沟通,或可出现转圜空间,而目前似乎唯有此途可行。
两人四目相对,袭灭的脸色微显阴郁,一步勉力把持镇稳,轻道:“小灭,坐下谈谈好吗?”
且听听对方的想法再行反应,敲定主意,袭灭依言入座,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方形长桌。
“你…看到了?聚餐的那天晚上……”
“是,我看到了,也知道当年的真相。”原想静待对方的反应,无奈自己根本沉不住气等候,一步已经知道自己对他的爱意,那么他何苦再等候?他只想放胆追求,不愿再装聋作哑假装一切没有发生过。“我藉助征信社找到福伯,他把事情原委都告诉我了。”
“……对不起。”
千料万料却没料及对方的反应竟是一句道歉,袭灭如处五里云雾摸不着头绪,只觉一股莫名怒火伴随着疑惑逐渐蔓烧。“为什么要道歉?”
失温的语气令一步心口猛颤,他压下不安解释道:“我没有要隐瞒你的意思,但我确实为你的家庭带来影响。”若以时间点来看,他是不折不扣的第三者,也是袭灭父母情感上的梗芥。
闻言,袭灭紧握拳头,声音更显冰冷:“这就是你从我那幅素描里看到的东西?”不论吞佛出卖他的目的为何,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他不想再去追究什么,若能因此让他与一步的关系出现转捩点,要他反过来感谢吞佛都不成问题。然而,一步的反应却让他彻底心凉。“你觉得我想要的是你的一声抱歉?”连吞佛都看得出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画那幅素描,一步竟然看不出来,是真心抑或刻意装傻?不管哪种,都足以令自己发狂。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明白道歉非是袭灭想要的,也看得出那幅画透露的不是这个讯息,但他无法认真去解读画里的涵义,不能,他就是不能,不能去想、不想去猜也不敢正视之。他只瞄了一眼,大脑便清楚地告诉自己,不能再继续看下去……
他根本就是在抗拒事实!
一步排拒的模样令袭灭火气上冒,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拉起犹自我挣扎的一步,唇瓣即重重地压覆上对方的柔软,不顾对方激烈的反抗,灵舌强撬其齿溜滑了进软馥之地,尽情地掠夺放肆地汲吮,将这些年对吮吻这双唇瓣的朝思暮想全数释放,毫无保留。
他啮破了他的唇皮,血腥味佐着甘甜津液,芳美得令袭灭神魂俱陷,野性的本能驱策着他更加恣意地品尝,直至一步放弃顽抗,直至两人呼吸窒难不得不收手。
“这才是我要的。”喘着气,袭灭揉去对方红肿唇瓣上的血渍,无须再掩藏的深邃瞳眸镂刻大胆情意。
“小灭……这太荒唐。”不停摇头,一步使劲推开袭灭拉长两人距离。“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他怎会爱上自己?他们是养父子又相差了十四岁,先不说自己的心态调适不过,他岂能枉顾袭灭往后的人生,他根本还没谈过真正的恋爱,还没挥洒他的青春,怎么能将他的情感就此封锁在自己身上,不该。“小灭,我是你的养父,你只是错把依恋当爱恋而已。”
否认自己的感情之后是否认他吗?淡嘲,袭灭眸色冷沉,字句清晰道:“十五岁那年,我拒绝和你一起洗澡,你以为是因为我长大了所以排斥和你共浴,事实是我看到你的裸体会勃起,之后有段时间我尽量避免和你过度亲密地接触,是因为只要我一靠近你,就会想吻你、想抱你。挑选西装时,你以为我为何要答应陌生女人的请求?为何能完成她所指定的动作和表情?为何能令你心猿意马?”
“我没有。”
一步愈是否认,袭灭愈恼怒,平和的陈述渐呈嘶吼。“那你为何要从镜中偷看我?为何要对我的赞美感到不安?又为何会在那天晚上自慰?”
“够了,别说了……我只是想起你的父亲,因为你让我想起他。”
“真是差劲……竟拿死去的人当藉口。”
“小灭,这不是藉口,你何以自以为是地认为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想法?”
“你不也一样吗?凭什么认为我在意的是你介入我父母的感情?凭什么认为我该怨恨彻头彻尾被耍弄的你?凭什么区分我的感情是依恋还是爱恋?”
“那么你将那幅素描当作‘惊喜’的用意何在?”在他将之称为惊喜时,自己如何能不往这些方面思考?
“那是吞佛擅作主意。”去他的鬼惊喜!愤捶桌面,袭灭忍住翻涌的怒气,即使是现下此等难堪僵持的局面,他依旧不愿轻易口出恶言伤害一步。
“……是我的错。”沉默半刻,闭上眼睛复又张开,一步冷静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让你陷入这样进退不得的感情,是我的错。”
“是吗?你的意思是,我爱上你是你的错,你让我爱上了也是你的错?”
对方的沉默换来袭灭的摇头叹笑。前一刻他还以为只要等待就有转机,终能如愿以偿拥有所爱,此刻却蓦然惊觉怀持这种想法的自己,简直愚蠢得可悲。“不……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小灭?”对方挫折的表情心灰的语调在在令一步心感惶惑,他不甚确定地低唤着眼前人。
“是我的错,我是应该怨恨你,却大逆不道地爱上你……是啊,我为什么不恨你?你害死了我父母,我为什么不恨你?”
“小灭,你在说什么?你冷静点,我们可以好好谈……”轻拥着袭灭,他失神的模样看得一步心痛难当。
“不要碰我,”挣开一步的怀抱,袭灭面泛苦涩,声音像被辗压后的破碎。“你知道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吗?因为我父母在前座吵架,两人一言不合大吵一架,父亲没留意到号志灯变了依然疾速前驶,才会被卡车撞毁。我还记得他们争吵的内容…是因为你,因为父亲始终忘不了你,就算不是因爱结合的夫妻,身为人妻还是无法忍受自己的丈夫心中没有妻子甚至没有儿子只有他的旧情人。就算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人生,她还是没有办法不怨恨……因为你,一步,是因为你他们才会死……”
福伯告诉他整件事情的真相后,他反覆作着恶梦,车上的争吵原因只有他清楚,以前他误以为是父亲有外遇,却没想到是这样曲折的故事,更没想到自己会爱上故事里的主角。他不恨一步,真的不恨,更不想拿这件事情来伤害他,可是他的退缩令他心冷,更令他窜升恶意。
“你觉得我恨你是吗?我本不认为你该为那场车祸负任何责任,但我现在真的想恨你,如你自以为的那样恨你。”他不了解自己是如何拼命压抑着自己,又是怎样殷盼两人的关系能够出现新的发展契机,一点都不了解!他只想要爱他,压根不想困陷在过去的阴影中,但他的反应却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乍闻车祸发生的真实肇因,一步瞠目结舌,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有愣看着袭灭咬牙切齿地遏止他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正面的、负面的,满满的情绪。
一步的样子扎痛了袭灭的眼睛,就算无心伤害,伤害却总是不断发生。没有谁愿意走到这等局面,但局势便是这般发展,谁都扭转不了。
用力甩上门,袭灭在街道上疯狂奔跑,疾风呼啸过耳畔,卷向他的身他的脚他的手他的发,将他包裹在一片死寂的荒寥里。
※
昏暗的旋转台下,没有混合式的电子音乐,也没有年轻人的狂歌热舞,这是一间安静的酒吧。
一杯接续一杯,袭灭趴在吧枱边狂饮烈酒,两眼清醒、意态阑珊。
“就知道你会跑到这来喝闷酒。”低语带笑,吞佛惬意地蹬上高脚椅,替自己点了一杯马丁尼。
“滚。”
“啧,态度这么恶劣,我欠你钱吗?”
“你欠我揍。”说完,一个猛扑而上,袭灭将吞佛压制于吧台边。
“你清醒时我不敢说,醉了还想撂倒我,”边说边轻松地一个拐脚,就将袭灭反制于原处。“果然是喝到脑傻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理由有很多,你想听真的还是假的?”
“放开。”挣脱掉吞佛的箝制,袭灭嫌恶地撇嘴道:“不用说了,我没兴趣听。”
“那我说一个你有兴趣听的吧,”悠哉地浅啜一口马丁尼,吞佛满足地吁出长叹。“以你对一步老师的了解,你觉得你这样跑出来以后,他会有什么动作?”
“……该死。”仓促丢下千元纸钞,袭灭急忙奔出酒吧循来时路回去,颀长的身躯在夜灯照射下,于地面上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不出几秒钟便消失殆尽。
吞佛呵笑着继续饮酒,不多时,一道魁梧的身形从最左方的座位移靠过来。
“他这样跑回去,你不怕前功尽弃?”旱魃抽着雪茄,恣意地吞云吐雾道。
“若一步真的离开,那才是麻烦。”
“虽然我对你们俩的才能都很赏识,也很希望你们能来欧洲进修,这种结果有利于我,但我仍然很好奇你的目的,毕竟我向你提出建议是在压轴展示之后,这表示你原本就打定主意放上那幅画,究竟是为什么?”
他此回大老远从欧洲飞来台湾,最大的私人目的是要和吞佛接洽留学事宜,吞佛曾将自己的雕刻作品寄到国外艺术期刊毛遂自荐,他一眼就相中吞佛的可塑性并与其在网路上进行交流。最近一次的电子信件往来里,他提及受邀来台参展的事,希望能乘此行找时间和他见面叙叙。
受邀参展只是卖赞助企业一个情面,他从不抱期待能在展览中寻获什么瑰宝,但一趟展览下来,他的想法大大改观。展示的作品都很出众,尤其是一步和天子的作品,不论在技巧还是情感运用方面业已炉火纯青,但他最感兴味的却是袭灭的作品,以他专业敏锐的眼光判断,袭灭有很大的雕塑空间。
展览结束后,他先参加赞助企业特设来招待他们的晚宴,回头才与吞佛相约在这间酒吧碰面,除了简单的寒暄外,他还提出了补助留学的提案,并表明假如袭灭有意愿的话,也可以考虑偕同参与。
“我相信旱魃先生看得出来,袭灭的绘画技巧精湛,却缺乏热情,惟独那张素描例外。由此可知,他对绘画本身未抱太大热忱,一步老师才是他的热情来源,他学画是为了老师,创作是为了老师,只要他一天不能将绘画与一步老师做切割,他画出来的东西永远只会是赝品,假的。”唯有发掘他自身对艺术的热爱,一步老师才有可能成为他创作路上真正的助力。
“看不出来你这么担忧他的才能被湮没。”
“好说,我只是看不顺眼一个有才能的庸材。”
※
竭尽所能地飞快赶到家,袭灭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竟然成真。
他气血上冲,奔向前打乱一步整理好的所有行李,紧抓住他的手臂,语气有丝抖颤:“你要离开?你真的要丢下我离开?”
“小灭,你坐下来听我说好吗?”扳开他用力过剧而泛白的指节,一步叹道:“我没有要丢下你,只是……我想我们分开住会好一点。”
“说谎!分开住,你能住哪里?若只是分开住,你为何不当面跟我说清楚而要偷偷摸摸的走?”
“我……”事实上,他心中确实未有着落,天子那肯定不能借住,但他已肠枯思竭想不出办法了。
“不行,你不准走,我不准你走……”烫热的酒意与烫热的忿怒灼红了他的眼,焚毁了他的理智,他将一步压上床垫,撕扯开他的棉衫,疯狂的唇在他柔致的皮肤上烙印疯狂的印子。
“小灭,住手,不行……你不能这么做……唔…”一步奋力地抵抗,无奈气力不敌狂意陡增的袭灭,他的唇被残暴地封缄住,对方的唇舌像蛟龙紧紧绞缠着自己,出口的语句全化为模糊的一片咕哝;他的棉衫被扯得破碎,绽露的红蕊颤若风里梅,频频勾诱着袭灭,当粗糙的指腹搓捏上他敏感的乳尖,痛麻快感令一步不禁弓起了背脊,而唇舌仍旧被蛮横地圈占住不得自由,只有一声声的低咛佐着唾丝溢出密合的唇缝。
推拒好半天也是徒劳,一步渐渐地缓下抵抗,身躯放软不再挣扎。察觉到身下的反动渐趋平复,袭灭止住攻势,血瞳中的疯狂逐渐退潮,一步的任由宰割,让他的心尖泛起微微酸楚。“不挣扎了?”他不懂自己为何要问,又为何要罢手,只觉得一步的表情让他痛到快要停止呼吸。
“你想要,就拿去吧。”曾经他允诺他,他会给他所有他想要的,而他也给得起的东西。
“呵…”趴伏在一步光裸的胸膛上,袭灭轻轻地溢出低笑。他愿意给他,他的身体。“呵……”
一步难受地别开脸庞紧闭双耳,假装自己没听见那声声扯心撕肺的低笑,他不能爱他,不能以他想要的方式爱他,这只会害了他。胸前逐渐递渡一阵湿热触感,袭灭灼烫的泪液在一步胸膛烧破一个大洞,他痛苦地捂住双眼忍住颤意,深怕自己一时心软而妥协于袭灭。“小灭,让我们……回到从前、回到从前……好不好?”
“不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从一步身上爬起,踉跄地挨到门侧,酒精烧得袭灭的脸部奋红异常,表情却格外平静无澜。“懦夫,你们都是懦夫,”爱一个人有错吗?他明明就对自己有感觉,为什么要拼命否认?为什么要坚持一切和从前一样不曾改变?“我父亲是,你也是。”他不齿这般的怯懦,没有勇气的人有什么权利追求幸福的爱情?“你不用离开,我离开。你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你。”
语毕,再次甩门而出,袭灭颠簸地走在街道上,耳畔不再有风吹过,心却彻底地寒荒起来。
※
“一步、一步……”频频呼唤好友,天子满头大汗心急如焚。本来展览结束后他就应该赶过来查探情形,不料医院一通电话打来,说他妻子羊水破了,宝宝可能要提早几天出世。不得已,他只好先赶去医院探视妻子,这是他们的第一胎,妻子从得知怀孕后就很小心翼翼,她生产时自己一定得陪伴在侧才能让她安心。
折腾了大半天,好不容易顺利产下一女,安置好妻女终于得空时,联合展览已迈入第三天了,他事先请公司的人帮忙收拾画作和展后事项,自己则风急火燎赶来探看一步,却发现一步正坐在客厅发呆。
“嗯…天子你来了?我正要过去帮忙收拾,今天是展出的最后一天了吧?”和平素别无二致的清煦笑容,在一步脸上漾开。
“小灭呢?”
“我们先过去吧,晚了对帮忙的工作人员不好意思。”
“一步,小灭呢?”不容对方回避,天子眸色炯炯。
“他……离开了。”
不愿再多说什么,一步率先出门招了辆计程车,天子只得随后上车,前往展览会场处理好所有善后工作后,一步茫然地站在特别展示区里,茫然地盯着那幅素描。
不知何时悄然来至他背后的天子微叹了口气道:“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那副神情,简直就和刚与袭灭父亲分手时如出一辙,甚至更加落寞不堪。“你对小灭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走近那幅素描,天子倏地取下画架上的画。
动作之快之突兀,待一步意识到而伸手欲拦阻时已被天子捷足先登,想强行抢回又怕拉扯间不小心毁了它。
“天子,还给我。”
“如果你觉得小灭对你的爱让你为难,何苦留着它?”
“拜讬你还给我,天子……我只剩下它了。”一步无助地央求,紧张让他的胃起了一阵一阵的绞痛,反应在脸色上是一片惨白。
吁喟,将素描递还给一步,见他如获至宝般将画作紧拽怀中,天子不禁又恼又怜。“为何你每次都选择放手?”不管是对袭灭的父亲还是对袭灭都一样。他不是不明白一步的顾虑,却也因为明白而更加气恼。因为明白,所以他不能苛责他,因为明白,所以他得眼睁睁看他自虐,却终究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因为我是懦夫。”一步忍住胃部翻涌引发的呕吐感,死也不肯将手中的画放下,他何尝想放手?他一点也不想放…不想放……晕眩感逐渐在脑里扩散开来,耳畔不断回荡着袭灭生父分手前对他说过的话──我知道你够坚强可以承受失去我的痛苦,但我母亲不能──却不得不放。
晕眩逐次加重,他打着哆嗦喃道:“因为我没有勇气,我曾经勇敢……”但勇敢并未能替他赢得什么。“也只是曾经……他还是个孩子。”
而自己,承受不起赌输的代价。
明暸一步所指为何,天子敛起愀色,搭住他的肩叹道:“我女儿刚刚出生了,你想不想看看她?”
※
洁白的医院,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充斥四周。
一步尾随天子东拐西绕,来到放满保温箱的医护室,一个个红红嫩嫩的初生婴儿,闭着眼睛吸啜着拇指安稳地睡着。
蹑手蹑脚走进医护室,天子迅速地找到自己女儿的保温箱,朝一步招手。
“你看,我女儿。”笑咧了的嘴闪烁着骄傲与宠溺,平日严肃精明的形象不复,一旦戴上父爱标签,就是没得比拟的温柔。
“和你好像。”细细的凤眼,薄薄的嘴唇,又长又卷的睫毛。“我可以抱她吗?”
“你等会。”请示过护士小姐,天子踅回医护室,向一步点了点头,接着打开保温箱,一步小心地一手扶住小婴儿的头,一手撑住她身体慢慢地将她抱出来,天子则双手置于其下慎防意外。
“好小、好软啊。”低讶,一步捧着小婴儿,轻轻地摇啊摇的。收养袭灭时,他已经八岁了,没机会将他捧在手心摇,然而,疼惜的心情却无甚差别。
半会儿,小婴儿似乎被晃动摇醒,使力想挣开双眼却睁不开,最后只得以两只细嫩手臂代替眼睛,向前摸摸碰碰摸索着,碰到了一步的下巴和脸颊,嘴角就微微地上扬。
可能误以为自己是她的父母吧?即使父母这个名词对小婴儿还构不成任何意义,但其所传递的温暖感觉却足以令小婴儿本能地知道:那会是她最亲密的人,可以庇护她、给她爱与关心,一辈子都不会背离她的人。
小婴儿笑得愈来愈开心,他的视线却愈来愈模糊。
“不要再压抑了。”
“天子……”大量的泪水涌出眼眶,一步脸庞轻轻地贴着小婴儿的身体,未遭遮掩的半边脸上浮现迷离的笑容。“你的女儿…真的……好温暖。”
“他会回来,他不会舍得离开你。”
然而,这一别,就是十年。
9。
独自坐在巴黎街道随处可见的咖啡厅里,眺看街道两侧的白杨香榭垂泄一地。袭灭天来无视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欣羡目光,慵懒地盯着素描纸,右手把玩着一支碳笔,想到时就添个几笔,并不急于完成这幅随性之图。
他坐在这里,等一位熟识之人。早晨巴黎的空气带点清雅花香,格外沁脾舒适,使等待的时间变得不那么难熬,反而颇为惬意。
十年了。自他离开他之后,已过了十年。
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将人生以十年为一个单位计算,那么时光便如白驹过隙,朝为青丝暮成雪;相反地,倘若单以一日为一个单位来计算,那么十年的时间确然足够改变一个人。
在这十年里,袭灭变了不少。他的头发变长了,且由于遗传基因而有轻微的少年白症状,掺白的乌丝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稳重许多,却不显苍老;他的体魄变结实了,除却绘画外,他的嗜好亦涵盖了登山、游泳,假日偶尔会参加自由搏击的训练,摆脱过去略显单薄的瘦削身材,体型变得精实而匀称;他的脾气变古怪了,虽然依旧甚少大喜大悲起伏跌宕,却有些阴晴难测,说好听一点叫做性格,直白一点叫做闷骚。
欧洲求学十年,他由内在至外观皆有不小变化,唯一不变的,是占据心头那抹永远的白影。
十年转眼过,他与旱魃的约定时限也即将届满,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影不再只是夜半时分的黄粱梦。
离家的那天清晨,他赤脚奔跑在下雨泥泞的街道上,路面的尖石割破他的脚底,他浑然无察,只觉胸口一团无名火焰不停地焚烧着,任凭大雨如何兜淋也浇熄不了。那时际,他心尖兜转无数种情绪,愤恨、不甘、苦涩、酸楚、爱恋、不解、难堪,各式各样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几乎快将他尚未茁壮成熟的心灵挤碎。他的脚底流了很多血,眼眶积了很多泪,却仍得不断地奔跑,朝不是目标的目标奔跑,只因他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他舍弃了他深爱的家,因为在那里,他深爱的人给不起他想要的爱。
忘了自己奔驰多久,也忘了自己在何时昏厥于何处,当袭灭再度睁开双眼时,人已位在欧洲。狭窄的宿舍床榻边,吞佛正坐在椅子上边打盹边看照着他。他摇醒吞佛,吞佛先是讶异他体内的迷药退效的速度,尔后似乎又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耸耸肩晃晃脑,吞佛娓娓道出他与旱魃的协议。袭灭听完后的第一个反应是再给吞佛一拳,可惜他全身绵软无力,落在吞佛结实腹部的拳头力劲,比搔痒还小力。他一来拿他没辄,二来也觉得现在抱怨吞佛为时已晚,索性收回拳头,送了他一记白眼,要他给他一个理由。
吞佛也爽快地回答了,他说因为他想到欧洲留学但是缺乏经费,旱魃答应他只要他能说服袭灭一同前往欧洲,不仅可以补助他到他所设立的艺术学校就读,还会每年提供讲学金给他。吞佛给的理由乍听之下合情合理,他本来就是个凡事以自身需求为优先考量的人,但他仍旧不认为吞佛说的全部都是实话,同一个问题十个人问他他可以丢出十种答案,而且每种答案都具有某个程度的说服力。
这是吞佛高竿的地方,也是他们相识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未能真正参透他的地方。袭灭摆摆手,表示接受吞佛所给的理由,即使不是百分之百为真,当吞佛还愿意给一个理由时,那个理由便有超过五成的真实度,而他也只是想要一个不算太假的理由,来抚平心里的怨懑。
隔日,旱魃来到宿舍,表明了他的交易条件。他会提供他们金钱资助他们在学进修的学杂费,但毕业后,他们必须留在学校任职五年,在这期间,一切听从学校的安排,并各自完成五件令他满意的作品,其著作财产权归学校所有。而所谓满意的标准则全由旱魃自由心证,不需获取他人评价,如此标准看似颇为宽松有弹性,然实际上没有标准的标准往往最难达成。
吞佛早打定主意接受旱魃资助,自然毫无踌躇地一口答应,但袭灭不同。他莫名其妙地被摆了一道,莫名其妙地被绑来欧洲,莫名其妙地被告知自己很有可能在未来的十年内都回不了故乡,见不到一步,他无法当机立断。他与一步的问题悬而未解,即便离家当时他曾心碎曾愤怒曾打算割舍掉一切,但他也明白他根本割舍不了,那只是气话,只是他用来伤害一步也反伤自己的气话。当愤怒累积到爆发的临界点时,唯有狠绝地伤害彼此才能让他稍获抚慰,就像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涂抹一把盐,痛到几欲呕吐之际心底会不禁然冒出一种快意一样。当他渐渐厘清心中对失控的渴望后,他才顿了,以往循规蹈矩的他不过是一部分的自己,剥开为了一步而刻意压抑的表相,潜藏于内在的是连他自己也不熟悉的袭灭。
在考虑旱魃提议的那几天,吞佛不曾对他进行任何劝说,仿佛对自己的应允已然胸有成竹。两日后他答应了旱魃的条件,吞佛才咧嘴说了一句‘聪明的选择’。短短一句话可以有很多种解释,袭灭很快地便攫取到吞佛真正的意思。他性喜挑战,也想更进一步挖堀自己的潜能,得此良机自当把握。至于一步的问题,时间是最好的缓冲剂,一步需要时间来沉淀,他也需要时间来让自己更加成熟,更具实力。
作出决定后,袭灭专心致志于绘画领域,急欲突破自己的瓶颈,创造出属于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