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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镜城-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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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后退了一步,就无力地闭上了双眼。徐书言伸手扶住他,凝视着站在陈穆背后的徐语棋,看了一眼她还在颤抖的右手,轻声道,“谢谢你。”
  “我们走吧。”徐语棋也扶住陈穆,帮徐书言分担部分的负担,在三人的身后,整个世界不断的笑容,朝着三人所站的地方围聚而来。
  徐书言和徐语棋迈开脚步,一起走入了杏树之中。带着陈穆回到了现实。
  在听到陈穆无意识的哼声时,展昭他们都吃惊地看向倒在草地上的陈穆。公孙策看得到,陈穆脖子上的银丝线消失了。他回来了。
  三人激动地朝着杏树看去,杏树下,徐语棋和徐书言一同站在那里,都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他们。徐书言一袭素衣,而徐语棋穿着那条襦裙,三人抬头一看,那条裙子也已经不见了。
  展昭和白玉堂也回望着她们。他们知道,徐书言和徐语棋要走了。“他会好好的,对吗?”徐语棋不舍地看着陈穆。
  不会好的,若是醒来发现你们不在了。公孙策很想就这么告诉她们,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逞强的笑容,“这家伙我知道,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以后肯定也是喝酒玩乐,乐呵呵地,能有什么事。”
  任谁都知道,这是谎言,偏偏那两个女子笑得那么心酸,那么高兴,声音发颤,“如此……就好。”
  “你们舍得吗?”在两人要离开的时候,展昭忽然冒出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陈穆回来了,他们应该心安,应该感激。
  但是在这些情绪过后,展昭却又在想,她们会舍得吗?在那个虚假的世界,虽然假,但是有陈穆,有她们的希望。
  放弃了陈穆,离开了陈穆,她们就不知道该为何而活了。她们真的舍得吗?虽然对不起陈穆,但是无关他的生死,展昭却不得不想她们的心情。
  徐书言和徐语棋,她们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不管是谁。
  “舍得不舍得啊……”回忆过去,徐书言平静的声音里是感慨,“能见到陈穆,我很高兴。但是……我们都错过了,是过了啊……就算他知道过去,他不是那个人,他应该有新的生活。”
  “这次……”一直沉默的徐语棋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开了口,“是真的放手了。”
  他不是那个人。那么强行留下他又有什么用呢。徐书言和徐语棋都闭上了眼睛,和杏树融为了一提,消失在了三人的眼前。
  两人最后的声音消散在风中,树枝在晚风中窸窸窣窣地摇晃着,白色的杏花花瓣又飘落了下来。
  花瓣自眼前划过,飘过,擦过眼睫,自眼睫顶端传来细微的瘙痒感,展昭有些不舒服地眨眨眼。
  白玉堂站在展昭的身边,忽然抬起了头,落向展昭的头发,移开了展昭头上的白色花瓣。展昭抬起头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却移开了视线,握紧了拳,手中的花瓣碾碎,花汁顺着指缝而下。

  ☆、第080章

  展昭他们都猜想过,陈穆醒来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会伤心吧……那一晚陈穆又睡了好几个小时,才揉着脑袋,嚷着头疼地爬了起来,抱怨着后背痛。
  这样的反应三人是始料未及,展昭和白玉堂都没有上前问,倒是公孙策走上前踹了陈穆一脚,一如平常,告诉他,“喂,她们走了。”
  “啊。”陈穆的笑容停了一下,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弧度,“我的后背好疼啊。公孙,展昭,白玉堂,外面这么冷,该看的东西都看完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睡吧。”
  说着,陈穆就把石台上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催促着几人离开,“回去吧回去吧。”他快速地走过三个人,背对着他们朝着房子里走去,还说着,“展昭,白玉堂,我记得你们来是想请我帮忙。哎呀为了我的事情耽搁你们了,我明天就帮你们看看,困死我了。”
  “不会回来了。”公孙策看着他的背影,用着最平常的语调,仿佛在诉说着最平淡不过的一件事情。就这样,把这件事情摆在陈穆的面前,让他无处可逃。
  陈穆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只是一下,若不是他们三人都执着地注视着他,或许根本就不会被发现,“哦。”
  陈穆平淡地应了一句,就走了进去。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孤单,却又兀自强撑着。公孙策无奈地摇摇头,“这家伙,死撑。”
  然而公孙策这句话却没有了他平时的犀利,展昭奇怪地看向公孙策,发现他正疲倦地叹气,眉宇间是展昭鲜少见过的萧索。
  “公孙……”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忽然冒了上来,展昭觉得公孙策是想起了包拯。他自然是不会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问出这样的话。
  被展昭的声音惊动,公孙策收敛了情绪,“我有点累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去问陈穆‘阴樨镇’的事情。”
  和公孙策道了晚安,展昭和白玉堂也回了自己的房间。还沉浸在徐语棋和徐书言消失的惶惑里,两个人只是简单地洗了洗脸就躺在了床上。
  但是那个晚上他们都睡得不安稳。展昭迷迷糊糊了好一会儿就惊醒了,低头一看,自己正被白玉堂紧紧地抱在怀里。
  白玉堂睡得并不比他安稳,展昭费力地抬起头,正看到白玉堂的眉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刻痕,在睡梦中还紧皱着眉。
  展昭本想抬起手抚平他眉间的刻痕,但手腕只是一动,耳廓就感觉到白玉堂的吐息发生了变化,似乎受到了惊动。
  眼看着白玉堂可能会惊醒,展昭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甚至连呼吸都放轻。就这样,白玉堂总算是没有惊醒,只是把展昭往自己的方向搂了搂。
  他把自己抱得那么紧,好像是生怕自己消失了那般。展昭忽然觉得鼻头有些酸,想要凑上去告诉白玉堂,他不会消失的。
  但是他不敢动,生怕吵醒了白玉堂。再次入睡之前,展昭凝视着白玉堂的面庞,一遍又一遍,在心底反复地说“我不会走”,直到再次入睡。
  也不知白玉堂是不是感受到了展昭心底的话,他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了一些,一个黑夜,三个房间,四个人,各有心思,各自入眠。
  也是因为睡前大家的情绪都不是特别好,所以第二天大家都醒得有些早,但都是懒洋洋的,直到中午才聚在了陈穆的书房。
  展昭和白玉堂是来得最迟的,走进书房的时候展昭特地观察了一下,陈穆和公孙策的神色都不是那么轻松,两人的眼角都有些发红,一看昨晚就没有休息好。
  下意识地往身边一看,白玉堂的眼角也是红红的。原本心里的调侃一下子就被打散了,展昭叹了口气,看来四个人应该都是一样的。
  展昭正感慨着,白玉堂忽然抬起手,指腹划过展昭的眼角。白玉堂的力道很轻,只是有些痒。展昭看向白玉堂,白玉堂收回了手,“眼角红了。”
  “你不也是一样。”展昭看了看白玉堂的手,调侃地看着白玉堂同样有些红的眼睛。
  “咳咳,两位,谈情说爱有的是时间,我们先来讲讲你们那什么‘阴樨镇’的鬼。”陈穆还是那样大喇喇的,一下子就打破了两人的对视。
  展昭移开视线,倒是白玉堂扫了陈穆一眼,哼了一声,拉着展昭在公孙策旁边坐下。
  陈穆丝毫没有因为白玉堂的气势而退缩,反而是不怕死地继续挑衅,“哎哟,有人心情不是特别好呢。”
  “好过死撑笑脸。”白玉堂本来对陈穆这种大喇喇的话是不作什么反应的,但是偏偏这次他呛了回去,而且呛得还不是一般得狠。
  陈穆被白玉堂说的笑容都僵了,好不容易才想起了自己的手还能动。既然脸部表情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恢复,陈穆只好用手拍了拍脸,总算是让脸部的表情变得正常点了。
  不过也是这样,陈穆悻悻地默默鼻子,然后明智地选择不去挑衅白玉堂了,白玉堂这厮看得出来是个脾气不好的主,而且今天心情还相当差。
  不光是陈穆,展昭和公孙策也注意到了。公孙策朝展昭挑了挑眉——白玉堂是吃呛药了?
  展昭也是摇摇头。白玉堂今天的心情有些反常,应该不是因为没有睡饱而导致的。他是怎么了?
  展昭的目光引起了白玉堂的反应,他只是摇了摇头,拍了拍展昭的手背,垂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陈穆干咳了一句,“还是来说说你们的‘阴樨镇’吧。昨天晚上我找过了,这里没有一个镇在以前是叫做‘阴樨镇’的。”
  听陈穆这么说,三人眼底都是闪过失望的黯然。陈穆连忙补充,“但是这不代表没结果。”
  听陈穆这么一说,三人都抬起了头。果然,在陈穆的脸上又看到了那让人忍不住想揍他的笑容。
  陈穆连忙伸直了手制止公孙策,把剩下的话一次说完以保住自己的命,“所以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什么镇的别名。你们也知道,地方志对于一些比较偏的别名是不会特地记下来的。”
  在桌上摊开一幅地图,陈穆拿着红笔在一个地方打了个圈,“我去找了找,结果发现隔壁镇在以前,会被一些老人家称为是‘阴樨镇’,因为那个小镇一年四季会有一股桂花香,却找不到来源,所以他们认为这股花香是从地下来的,所以被称为‘阴樨镇’。”
  “桂花香……”被陈穆这么一说,展昭也想起了记忆边角的一些东西,“我想起来了,我闻到过。”
  “闻过?什么时候?”白玉堂奇怪地问,他和展昭一直都在一起,他是什么时候闻到过桂花香的?
  展昭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摆摆手,解释道,“就是我和玉堂刚来那会儿,公孙你不是拉着我们找陈穆吗?在找到他之前,我曾经闻到过,很淡,我还以为自己是闻错了。”
  原来是那个时候啊……白玉堂回忆了一下,当时展昭的确是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自己还感觉有些奇怪。
  “诶,原来这个说法是真的啊?”陈穆摸摸下巴,有些惭愧,他在这个小镇住了两年,却没有踏足过隔壁镇,也没有闻到过展昭说的桂花香。
  恐怕是因为这股味道太淡了吧。陈穆抓抓头发,把自己的本子递给他们,“总之这个小镇我是找到了,这个地址我查过了,是有的。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弄来这个地址的,前面后面的地址都是正常的,偏偏在中间的镇名上面做文章。”
  听陈穆这么说,展昭和白玉堂放心了许多。话说完之后,书房里安静了下来。四个人面面相觑,忽然想起陈穆帮完这个忙,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也就了结了。
  也就是说他们是要走了。展昭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和陈穆说这个……就在他欲言又止的时候,陈穆一拍手,“唉,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白玉堂问道,还是冷冰冰的,但是好歹还是比较平静的。
  陈穆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我还是挺喜欢你们的,真可惜,你们就要走了,本来还想和你们聊天喝酒,不过你们看来是有急事要走的对吧?”
  三个人都点点头。有时候坦白是最好的,也是不好的。陈穆笑了起来,抬起手臂横在眼上,“走吧走吧,有机会再来看看吧,总归着我是要在这里一直喝酒的。”
  陈穆说的轻巧,展昭他们看着他却是欲言又止。他们能明白陈穆话里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他不是不在意。
  公孙策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地说道,“下次我再来。”
  也是为了给陈穆留下一个独自喘息的空间,三个人都离开了书房。展昭是走在最后的,走到门口的时候,展昭忽然走回了桌边,把那本小册子放在了桌上。
  陈穆听到了声音,但是没有把手拿下来。展昭知道他在听自己说话,“那道墙的后面,是徐语棋的小院。”
  陈穆平缓的呼吸忽然乱了,展昭看到陈穆的手指似乎颤动了一下。展昭把小册子推向了陈穆,“这本册子,是徐语棋写的,是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我想,你可能会想留下。”
  “在那个小屋里,徐语棋还画了一些画,我想……你会喜欢的。”说完最后一句,展昭打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陈穆总算是把手拿了下来,“展昭,展昭……这么聪明做什么。”他向那本小册子伸出了手,却在微末之隔的时候停下,指尖颤抖着,来回游移许久,最终是鼓起勇气拿起了它。
  明明是那么轻薄,却如同千钧直下,陈穆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害怕着,自己无法捧住这小小的册子,也无法护住自己的世界。
  说到走,展昭他们收拾行李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收拾好行李在大门口集合了。陈嫂对三人都很舍不得,非说要他们留下吃一顿晚餐,还是被陈穆劝着才放他们走的。
  三个人拿着行李聚在门口,陈穆还没说话,公孙策忽然说道,“展昭,这次你和白玉堂去吧,我不跟你们去了。”
  “咦!”展昭惊讶地喊了一声,两眼乌溜溜地转着,心里想着糟糕了糟糕了,公孙要和他们分开走,这是要怎么和包拯交代啊。好不容易才把人给逮着的,要是跑了包拯非发飙整死他们不可。
  看出展昭的顾虑,公孙策勾起嘴角,双手抱胸无奈道,“你放心。我是回学校。”公孙策这么一说,展昭惊喜地抬起头,两眼睁得比之前大了许多,而且还在发光,看上去让人格外受不了。
  “公孙,你不躲包大哥了啊!”展昭就差抹一把辛酸泪了,这两人一直僵硬着,展昭一直都提心吊胆的,原本他以为会是包拯追过来,结果竟然是公孙策先回去。
  “嗯……”公孙策不怎么自在地别过脸,“回去再说,我和包拯总是有办法的。你和白玉堂小心一点,也不知道‘阴樨镇’里面你们会遇到什么。”
  展昭重重地点头,白玉堂也是。毕竟两人都很稳重,是会照顾好自己的。公孙策回程的车票定得挺早的,必须赶过去。
  虽然交代了两人,公孙策还是有些担心的,不是对展昭,而是对白玉堂,昨天发生的事情,恐怕不止是对自己产生了影响吧。
  想想,公孙策摇了摇头,这两人之间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自己又能掺和什么?这么想,公孙策拉着行李箱离开了。
  目送公孙策离开,展昭和白玉堂也转身对陈穆道别。展昭一回头,就有些在意陈穆有没有拿着那本小册子,但是又看不出来。
  简单地和陈穆道了别,展昭和白玉堂两人并肩走远。展昭还是歪着头思考。他歪着头的样子看上去特别可爱,白玉堂微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展昭的脖子,“想什么,脖子不疼?”
  被白玉堂一提醒,展昭立刻回正了脑袋,结果左边的脖颈就是一痛,疼得展昭捂着脖子倒抽了一口凉气,差点跳了起来。
  白玉堂好笑地看着展昭,想要抬手帮他揉一下,但是微出位的手又收了回来。注意到白玉堂这个细微的动作,展昭眼神一暗,不过他马上恢复了平常,放下了手,用松了一口气的语调说道,“总算是活过来了,脖子差点断掉。”
  “我在想,公孙怎么突然转变心意了。”两人拐过了巷尾,因为脖子实在疼,展昭和白玉堂也就没有继续走,白玉堂总算是伸出手帮展昭揉着脖子发疼的地方。
  揉着展昭的脖子,对于展昭的问题白玉堂连眼睛都没有抬,“想明白了呗。”
  “想明白什么了?”白玉堂的手很大,就这样轻轻地搭在展昭的脖间,展昭仰起头,眼中倒映着蔚蓝的天空,不解地追问。
  “徐书言的话,错过了,是过了啊。所以,应该是不想错过吧。”白玉堂说出自己的猜测,除了这个,他想不出公孙策回去的理由。
  展昭对这个答案接受度很好,他继续看着天,感受着脖颈上的疼痛一点点地缓解,忽然灵光一闪,“那你呢?”
  “……什么?”按在脖间的手指忽然一停,然后极快地恢复了动作,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错觉。
  “我是问你啊,公孙有感触,你又知道公孙的感触,那你有没有什么感触?”狡黠的光芒在展昭眼底闪过,白玉堂没有看到。他料定了白玉堂心里肯定有什么。
  “说完了。”感觉手下展昭的脖颈没有再绷紧,白玉堂收回了自己的手,“不是感触,只是看公孙策的样子感觉出来的,别说你看不出来。”
  “嗯,看不出来啊。”展昭毫不在意地点头承认,却不怎么信任地继续盯着白玉堂看,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觉得白玉堂还有话没说。
  白玉堂也直视他。望进白玉堂的眼,展昭看到的只有深沉,如深渊一般,会沦陷,无法自拔。展昭挫败地移开了视线,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
  正纠结着怎么总在一些重要的地方败给白玉堂,展昭忽然感觉到白玉堂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
  展昭仰起头,不解地看着白玉堂。白玉堂只是指了指他的身后,展昭回过头,看到了陈穆。陈穆手里拿着那本小册子,走到了那棵杏树下坐下,翻阅了起来。
  果然还是放不下啊。展昭微笑着摇头。
  “你给他的?”白玉堂站在展昭的身后问道。
  展昭点点头,“嗯,还有那个小院其他的东西,也告诉他了。我觉得他会需要的。”
  “这样好吗?”白玉堂问。
  “没什么不好的,既然放不下,何必强求,而且你看……”展昭指着那儿,满是笑意,“这样子也挺好的。”
  视线自陈穆顺着树干逐渐上移,在杏树上坐着两名女子,面容如此相似,两人都低着头,看着树下的男人,温柔的目光如出一辙。偶尔会有杏花花瓣落下,代替两人轻抚她们无法触及的男人。
  对啊……也没什么不好的。世事无常,怎会均圆满。

  ☆、第081章

  有了陈穆的帮忙,展昭和白玉堂找到那个地址的过程丝毫不费力。非常顺利,可以说是顺利过了头。
  稍稍落后白玉堂半步,展昭凝视着白玉堂的背影,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在这不长不短的过程里,唯一不算顺利的就是白玉堂了。
  白玉堂让人摸不清的态度一直梗在展昭的心里,让他不得不在意。若是平时,展昭稍微落后他一点,白玉堂都会察觉到,然后停下脚步回头找他。而现在,白玉堂明显不在状态。
  倒不是说是苛求白玉堂时时刻刻都在管住自己,这也太矫情了,展昭自认为自己没那么矫情,但是白玉堂这反常的样子让他不能不在意。
  只是白玉堂不说,展昭也不好逼问,只是在白玉堂不注意的时候一直偷偷看他。两个人靠着一路问路,总算是找到了那个地址。
  但是结果却是不尽人意的。他们是找到了那个地址没有错,但是那里却什么都没有。徒留下一片空地,长着杂草,展昭和白玉堂两人站在这片空地的前面,格外萧索。
  “额……”心中所有的心思都在看到这片空地的瞬间被冲得一干二净了,也许是因为之前的心思太复杂,清空之后竟然什么都想不出来了。展昭就这样站着,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将展昭茫然的目光收入眼底,白玉堂说,“你在这儿等等,我去问问是怎么一回事。”说完,就走了。
  展昭也不跟上去,就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了,双手压着自己的脸,一直盯着白玉堂离开的方向。这地方也有点偏,等到白玉堂回来已经是过了一会儿的事情了。
  白玉堂回来的时候买了两瓶水,递给了展昭一瓶。展昭喝了一口,问道,“怎么样了?”
  白玉堂也喝了口水,刚才问了一些人,他又急着赶回来,的确是有点口渴了,“问过了,好像是很久之前就荒废着了,都已经不知道主人家是谁了,地方有点偏,也就没有再买下这块地。”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却一下子断了线,对之后的行动,展昭和白玉堂都不知道了。来这里,本身就是一个临时的决定,只是抱着可能有线索的想法。
  而现在路断了,身体却固执地想要留在这个地方,直觉叫嚣着这里有他们要的东西,理智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于是,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展昭仰起头,正好对上白玉堂低头的视线。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地对视着,过了一会儿,展昭忽然笑了起来,在这有些荒凉之处生出暖。
  白玉堂深深地凝视展昭的眼,忽然在展昭的目光中慌乱了起来,狼狈地移开视线,却依旧舍不得展昭的笑容,凝望着展昭含笑的嘴角。
  “坐这里。”展昭的声音又想起。白玉堂没有反应过来,眨眨眼——你刚刚说什么?
  见这人茫然地如同孩子一般,展昭拉住了白玉堂的手指,往下拉了拉,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喏,坐这里。”见白玉堂好似还没有反应过来,展昭直接以行动带动白玉堂坐下。
  两人坐得很进,任谁稍微动一下,肩膀就会蹭过彼此。展昭忽然往后仰去,白玉堂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住他,却发现展昭双手撑在后方,双目带着狡黠的笑意。
  这猫……白玉堂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自己也是的,坐在石头上,他能掉到什么地方去呢?怎么这么紧张。
  “好玩吗?”白玉堂压低了声音问,他打定主意,如果展昭敢点头,他就扑上去咬一下他的鼻尖。
  而展昭的直觉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很好的作用,在白玉堂眼底光芒的作用下他没有像平时一样挑衅,而是讨好地说道,“有没有闻到?”
  话题一引开,白玉堂一愣,不过也没有继续追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学着展昭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展昭说的,就是这个“阴樨镇”的桂花香。一到这个小镇,桂花香就扑鼻而来。不是近在咫尺的浓烈,而是远远随风飘来的浅淡,若有似无,静悄悄。
  问了小镇的人,他们都说,从他们出生到现在,小镇始终是桂香萦绕,飘渺不绝。这桂香,是他们生活的陪伴。春来暖融,夏至浓郁,秋归浅切,冬去静谧,春去冬来,这股香气温情地停留在每个角落,从未离开。
  生活在小镇的人们早已习以为常,提起桂香,脸上挂着如见亲人的温柔;
  初来小镇的人们却如醉如痴,走遍小镇的每个角落却抓不住桂香缕缕,探不到它从何而来,又往何去。
  闻着并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香气,纷乱的心思仿佛也在一瞬间被安抚了下来,平静了许多,白玉堂侧过头去看展昭,而展昭不在。
  听到手边有声音,白玉堂跳下石头,就看到展昭蹲在石头边,专注地看着地面。
  “地上没吃的。”调侃的话脱口而出,白玉堂以为展昭会跳起来反驳,但是展昭没给他任何过激的回应,反而抓起了一抔土,低下头去。
  “猫……”展昭这是做什么?担心他碰到灰,白玉堂伸手就去拉展昭。展昭忽然就在这个时候把手伸到白玉堂的面前。
  展昭和白玉堂两人大眼瞪大眼,谁都没说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在争辩,“你闻闻。”展昭对着手中的土灰努了努嘴。
  白玉堂不疑有他地低下头闻闻,除了泥土的味道什么都没有啊。展昭要他闻什么?白玉堂疑惑地抬眼望着展昭。
  有机会!展昭故意往前一靠,沾了土灰的手就这么碰上了白玉堂的鼻子。一得手,展昭就立刻收回手,后退了一步,恶作剧地笑了起来。
  白玉堂抹了下自己的鼻子,果然都是土色。甩给展昭一个“等下你死定了”的眼神,白玉堂无奈地拿湿巾把鼻子上的土灰擦掉。
  展昭蹭到他身边,手肘撞了撞白玉堂的手臂,讨好地榨眼,眼中是“大侠饶命”四个大字。白玉堂一下子就没招了。
  算了算了,随便他。确定没脏东西了,白玉堂才问,“让我闻什么?”
  “桂花香啊,没有吧?”展昭很有兴致地说道,白玉堂挑眉,这不是自然的吗?泥土上哪来的桂花香,真以为这个镇叫“阴樨镇”,桂香就是从地里出来的?
  接受到了白玉堂的视线,展昭也不好继续玩了,只能投降地把手里的土都洒掉,接过白玉堂递上来的湿巾擦手,说,“也是说啊,不是从地里出来的,总会有个源头。”
  白玉堂好奇了起来,展昭不是会说废话的人,说不定是对这源头知道些什么。一看展昭笑吟吟的模样,得,肯定有戏。
  白玉堂双手抱胸,正了正色,“展小猫,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解释清楚。”
  展昭正要回答,一阵风吹了起来。展昭停了下来,有些感慨,这还真是老天爷都帮他节省口水费吗?
  风起,展昭变化的表情让白玉堂意识到了答案的到临。所以他集中的注意力,竟然发现这风里的桂花香,似乎浓了那么一点。
  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白玉堂摸了摸鼻子,但是那种香味还没有散去,不断地提醒着他这是事实。
  “这桂花的香味好像浓了一点。”白玉堂不怎么确定地说,而展昭则是点了点头。这股花香不像是之前闻到的那样,似有若无,飘散在每个角落。
  这股浓烈,在浅淡中独开一条道路,直驱而来,一条明显的来路就这样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展昭看向白玉堂,跃跃欲试地问,“去不去?”
  “去。”当然去,原本的目的暂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至少稍微看看这个桂花香的来头吧。说不定能够找到些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说罢,展昭和白玉堂追寻着花香的痕迹走去,这花香竟然领着两人往小镇的边缘走,最终,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座山脚下。
  桂香,失去了一开始的浓郁,隐蔽一般地散在空气中,若有似无地隐藏起自己的痕迹。展昭和白玉堂看着这杂草丛生的山,心想着从里面找到一条路,恐怕不容易。
  白玉堂率先走了上去,没走开几步,又忽然回过头朝着展昭伸出手。“玉堂,走山路我很有经验,你不用……”看着白玉堂的手,展昭摇摇头,他不需要白玉堂这么小心翼翼地照顾着。
  但偏偏白玉堂是打定了主意,手固执地悬在半空中,丝毫不退让。展昭疑惑地看着白玉堂,而白玉堂只是深沉地看着展昭,眼神中是期待,是催促,还有展昭分不清的复杂。
  最终展昭败下阵来,握住了白玉堂的手,借着白玉堂的力气往前跨出了一大步,两个人在杂草丛中寻找着要踩的路。
  好在的是,两人走了一会儿,竟然发现在这山上虽然杂草丛生,但是却有一条小路。一开始他们以为这不是路,但是却发现它蜿蜒向上,狭窄,却又鲜明。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顺着那条小路向上。突然在山间出现了一条小路,更加让展昭和白玉堂觉得这山上有什么。
  果然,顺着山路往上走,遮挡视线的枝叶渐渐变少,虽然不算是豁然开朗,但是却让展昭和白玉堂觉得清明了不少。
  拨开头顶的树枝,展昭和白玉堂总算是走到了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爬了那么久,两个人也都累了,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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