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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善而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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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笑得更灿烂了,娇羞不已的轻轻捶打了一下秦伟。秦伟看着她笑得温柔而宠溺。从来不知道,素日清冷而高傲的李玉是如此的娇美多情,热情艳丽得像一朵绽放的玫瑰。摄人心魄、让人移不开视线。

毛洁的笑像被人击中的玻璃一般,瞬间破碎,斑驳陆离,粉碎了一地。

秦伟与李玉那种神情她太熟悉了,因为自己在不久前也曾经历过,那是热恋中的情侣。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觉得自己的头胀痛起来,眼前变得模糊不已,而正缓步进入酒店的秦伟与李玉却像一道闪电一般晃花了她的眼睛,击中了她的心脏。

她的思绪纷乱不已,她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也不能思考。

她怔怔盯着酒店的名字,她知道这是一家全京城最有名、最昂贵、最浪漫的情侣主题的酒店。秦伟说过,会在这里举行他们的婚礼。

是什么冰冰凉凉的在她的脸上,她下意识伸手擦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从她身边走过的人,纷纷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瘦小、伤心的女人,脸色苍白、失魂落魄。众人不由窃窃私语。

毛洁猛然回过神来,胡乱擦净脸上纵横的泪水,慢慢从围观的人群中退出来,慢慢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泪水像是不听话的水珠一般,湧出决堤的河坝,纷纷砸落在冰凉的地面,绽起一朵水花,又瞬间消失无踪。

远远的,李刚驾驶着一辆黑色的丰田车,远远地跟着她,素日温文的面容有些冷峻。看着她伤心落泪的样子,眼里掠过一丝不忍。

酒店内,刚一踏入酒店,秦伟刚才春风得意的脸便变得苍白得如同厉鬼一般,透出一丝死寂的青灰。身子无力的靠在李玉身上,李玉的脸上也瞬间失去了先前的甜美,变得伤心肃然起来,用力撑着秦伟的身子,来到事前订好的房间内。

秦伟坐在沙发上,用手捧着脸,低着头,沉默不语。

李玉同情地看着他,想安慰几句却无从说起,只能默默看着他。

二人都没有说话,在这所浪漫、奢华的房间里相对无言。

门外传来敲门声,李玉轻轻打开房门,叫了一声哥。

秦伟抬起头,直直看着李刚阴沉的脸“她怎么样了?”

李刚叹了一口气,脱掉大衣,坐到沙发上“放心吧,她回家了,我看见她打开了灯,又在车内坐了一会,见她没再出来,才过来的。”

秦伟点点头,低低地说了声“谢谢!”低下头,再不发一言。

李玉与李刚相视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发现了不忍与担心。

第八十八章前世之缘起缘灭(八)

毛洁又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用力抱着自己。窝在自己那张柔软而温暖的沙发上。

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还觉得没有摔脱屋外凛冽的寒意,但心情已慢慢平静起来。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脸色依然苍白,却已恢复平日的淡然。

“没关系的,毛洁,这只是第二次抛弃而已。你还有毛妈妈,还有兄弟姐妹,还有天使堂,没关系的。就当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或是从美梦变成了恶梦而已。醒了就没事了。没关系的!!”她轻轻对自己说着,努力绽开一个笑容。

可以沙发里、屋子里还有他素日的味道,这味道剌激着她敏感的鼻子,直达大脑,让她的泪水又不可抑止的流了出来。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大声对自己说“毛洁,坚强起来,别让别人瞧不起你,失恋而已嘛,又不是世界未日。灰姑娘只可能出现在童话里。你都三十岁了,还看不清?看不透吗?”

她跳下沙发,奔向厨房为自己做了一大碗香喷喷的面条,打开电视机,找到一档娱乐节目,边吃边看了起来。

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会,屋里突然响起一个嘻笑的声音“小洁,你做的面条真好吃,撑死我了。以后我长胖了,你可要负全责”

她惊恐的抬起头,四下打量着屋子,却慢慢发现是自己脑中响彻的声音,她觉得嘴里如同嚼蜡一般,将面碗推到一边,不停地换着电视频道。

却觉得自己一直是心烦意乱、心浮气躁。她沮丧地丢掉遥控器,重新扑倒在沙发上,只觉得胸中烦闷而难受。

她紧紧搂着十字绣的抱枕,看着上面笑嘻嘻的小魔女,泪水不可抑止又流了出来。

窗外隐隐传来喧闹声,五光十色的灯光透过窗帘涌进屋子,洒在室内。她觉得自己更孤寂更冷了。

秦伟,这个名字如同一把钝锈的刀片慢慢割着她的心脏,传来一阵阵并不锐利却难以忍受的痛楚。

她紧紧抱着自己瘦弱的双肩,弯下腰,好似这般就能减轻她心底乃至全身的痛感一般,但效果并不好,她仍觉得自己痛得喘不过气来。她张大着嘴,像一条被扔在岸上的鱼,作着无用的挣扎。

秦伟站在小区,痴痴地看着那扇熟悉的,透着桔色灯光的窗户。

那里曾盛满了她们的欢笑与甜蜜,满得都曾渗出来,洒向小区的各个角落。而现在,那温暖的桔色灯光好像被蒙上了一层凄冷的白纱,再也不温暖如春了。那隐忍地、令人心碎的啜泣声时有时无的传来,如巨雷一般响在他的耳际、剌向他的心脏。

冷冽的寒风钻进他的外套,钻进他的身体,钻进他的骨头,直达他的心脏。他觉得全身乏力而酸痛不已。他多想现在跑上楼,把她拥进怀里,狠狠吻住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告诉她这只是个误会,是个玩笑。但他不能,给不了她未来,就趁早走开,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他无奈地、慢慢转过身。昔日高大挺拔的身躯变得颓废、佝偻起来。在寒风中慢慢走远。

“非要这样吗?”李玉流着泪轻声问着沉默不语的李刚。

李刚狠狠吸了一口烟,淡青的烟雾给他平添了一份捉摸不定“必须这样!”他的声音虽无奈却异常坚决。

“长痛不如短痛,等到我死的那天,可能她已经把我忘得差不多了。总会开始新的生活,认识新的人,然后恋爱、结婚、生子。拥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如果一直隐瞒着她,和她继续下去,到我死的那天,她会比现在更伤心,会很长时间忘不了我。会觉得又是因为自己的不好,才使自己爱的人又离开一个!”在前面默默走路的秦伟突然开口了。语气饱含酸涩,却情深义长。

李玉刚干的眼睛又湿润了,她觉得这个世界太狗血、太残酷了一些。原来相爱的人儿注定是要分开的!

毛洁站在高耸入云的大厦前,仰头看了看秦氏集团几个金碧辉煌的大字。仰视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她深吸了一口气,面带微笑,迈着尚算轻快的步伐向楼里走去。

秦伟办公室外的秘书见到她,朝她露出一个近乎讨好的笑容,轻声道“董事长和李特助在里面!”上前殷情地为她打开房门。

毛洁轻轻说了声谢谢,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屋内明显感到诧异的两人。

“小洁,你怎么来了?”秦伟皱着眉,神色有些木然的看着她。心里却暗暗心痛不已,他看得出来,她那温柔的笑是强装的,她的眼睛有些红肿,她的嘴唇有些干涩,一定没吃早餐。她的脸色苍白而略带憔悴,肯定是昨晚没休息好。然而,他却再也没有资格关心她,将她搂进怀里,吻去她的忧伤。他感到心脏传来一阵阵剌痛,使他不得不坐回大办公桌后的椅子,前倾着身体,使自己好过些。

李玉很快反映过来“坐吧,小洁。需要咖啡吗?”

毛洁抬头看着她,似乎从来没有发现李玉是如此的漂亮。她的皮肤像象牙一样光泽润滑、素日清冷的眼睛泛着快乐的光芒、嘴唇像樱桃一样红润饱满多汁。

她的手下意识的紧紧握住背包的带子“好的,谢谢你,李玉!”

李玉朝她温宛一笑,开门向茶水间走去。

毛洁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秦伟。只见他脸上没有平日温暖的笑,显得僵硬而冷漠。心底泛起一丝酸楚。

她抬头看着秦伟声音不大却清晰,直接说道“秦伟,我们分手吧!”

秦伟仿佛受惊一般,有些惊诧地看着她。脸色更加阴冷起来,他慢慢问道“为什么?”

毛洁苦笑了一下,毫不回避他逼视的目光“昨晚我都看见了,我想不是我胡乱吃醋,胡思乱想。也不是你一时把持不住或是逢场作戏。我们都不是那样的人,反以没什么好隐瞒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但是,还是要说清楚分手。所以,今天我来了!”

秦伟闭了闭眼睛,掩饰住目光中一闪而逝的复杂。冷漠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你不问我为什么?不想听我解释?”

毛洁摇摇头“没有必要,我们都是成年人,必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而且,我觉得你跟李玉更适合一些。我走了,祝你们幸福!再见!”她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木然而坐的秦伟与端着咖啡一脸尴尬的李玉,向门外走去。

“哎!小洁,你别走,你听我解释、、、、、、、”李玉慌了,想叫住毛洁。

“李玉,让她走吧,她看到的是事实,说的也是事实,我们没必要再遮掩了,这对你才公平!”身后传来秦伟清亮的噪音,刚到门口的毛洁露出一朵自嘲的笑。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

李玉回头看着脸色难看的秦伟,感到有些不可置信“就这样,就分手了?”

心里加上了一句:她好像不怎么稀罕你嘛,瞧你自已难过的那样!

秦伟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小洁有她自己的骄傲和自尊,绝不容许她自己前来哭闹和祈求的。你瞧,她说分手说的多干脆利落、多潇洒啊!”露出一个自嘲的笑,秦伟双手抚住胸口,痛苦地弯下腰去。

毛洁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与秦伟相识以来的画面,不停闪现在她的眼前,让她的眼睛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想着刚才秦伟冷漠的神情,她的心更痛了,她停下脚步,蹲在大街上,抱着头痛哭起来。

李刚开着车跟在离毛洁身后,看着她失魂落魄一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看着她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看着她像孩子一般大哭。他烦燥地摸出一支烟点上,眉头紧紧皱起。

李玉发现,秦伟现在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将自己隐匿在黑暗里。

在毛洁楼下、在家里。他都会将自己塑造成一座黑暗中的雕像。固执而忧伤的隐在夜的笼罩中,沉默或回忆。

外面车水马龙,华灯初上之时。首都的夜色慢慢渐入佳境,夜色璨灿迷离之极。红女绿男不遗余力地为这摄人心魄的夜色再添上一份若有若无的暧昧。

秦伟静静站在毛洁楼下,深情而固执地凝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户。

眼前回荡的是毛洁平凡脸孔以及不甚优雅的举止。

他痴痴探出手去,仿佛触摸到了那个现在如云端之上的人儿。

天空如哭过一般阴霾,她的眼睛却能灿若星子,点亮整座夜空。

她的眼睛平静时如同春天的湖泊,温柔静谧。

高兴时如同湖泊倒映着最灿烂的星光,耀眼明亮。

辈伤时如同笼罩上了一层迷雾,使人走不出来。

他闭上眼睛,她就如此清晰的站立在他面前。用她温柔而羞涩的目光凝视着他。

她喜欢穿粉紫色的衣服,喜欢那些精致细致却不张扬的小小绣花;她喜欢吃辛辣的川菜,即使吃过之后会被辣得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大口喝着凉水;她不喜欢吃葱,每次外出吃饭,她都会神情专注的挑出碗里所有的葱来,但在家做饭时,每道菜都有葱的点缀,因为他喜欢;她每晚十一点准上床,早上七点准起床;每隔一天会到天使堂看望毛院长和弟妹;每隔一周会回天使堂搞一次大的卫生;她喜欢系粉色小花的围裙;她买衣服从不去商场,只在动物园、木樨园去买,因为她舍不得钱;她洗衣服时,喜欢用手洗,她说那样洗得更干净,但他知道那是因为她想节约水和电;她是一个小小的路痴,特别是在商场,她总是紧张地记着进去时的专柜名称,下楼梯就习惯性的左转,所以常常迷路;她从不用化妆品,唯一用的洗面奶用的是最便宜的国产美加净。他曾送她一套欧碧泉,被她偷偷拿到专柜磨了导购小姐两个小时给退了,换成了几大捆毛线,给孤儿院的弟妹织过冬的毛衣、、、、、、、

秦伟时尔皱眉时尔微笑,李刚与李玉在车里看着窗外渐渐洒下的雪花,心里心酸而无奈。

第八十九章前世之缘起缘灭(九)

晚上十一点,窗户桔黄色的灯光灭了,秦伟慢慢回到车上坐下,一言不发。

李刚叹了口气,认命地发动车子,向他家驶去。

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秦伟紧绷的脸色慢慢松驰下来,对身边的人再不像秋风扫落叶一般严酷了,李玉悄悄松了口气。

李刚仍每晚在夜幕降临之时开着车陪同秦伟到毛洁的楼下,看他虔诚而热烈的凝视那扇千年不变的窗户。

毛洁脱掉厚厚的冬装,换上薄薄的春装,身材好像又瘦小了一些,薄得像个纸片人,让人怀疑是不是被风一吹便会直上云宵而去。却是精力充沛得四处忙碌,李刚有时候真想把她带回实验室,把她细细解剖、研究一番。

“混蛋!这是什么?啊!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说啊!”秦伟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将手中的文件狠狠砸在地上,还嫌不解恨,又狠狠用脚碾了碾。

开发部的经理战战兢兢站立一旁,缩着身子,用手护住脑袋,恨不得自己马上能隐形,躲过这一劫。

闻讯匆匆赶来的李玉推开房门一看地上的文件,心中便有几分明了。她冲开发部经理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我和秦董解释。”开发部经理感激不已,脚底抹油一般溜出门去。

秦伟脸黑得像墨一般,冷若冰霜地看着李玉“原来你知道这件事,说吧,我等着你的解释。”

李玉蹲下慢慢捡起地上的文件整理好,慢慢开口“天使堂的电路老化吗?”

秦伟呆了一呆,下意识地回答“老化得厉害,上次叫人重新布过线了。不是,这跟购买天使堂的地有什么直接关系,你说。”

李玉神色不明的看着他“一到有关天使堂,有关毛洁的事,你的脑袋就像被浆糊住了一样。”

不待秦伟反驳,又说道“怎么没有关系,有大大的关系,你听我慢慢跟你分析。”

李玉拿过最新的市区规划图,铺在桌上指给秦伟看“你也知道,未来五年,市里会大力规划整治北效这块,天使堂也在此例。这个地方会建成一座大的购物中心,天使堂门前将是一条八车道,很有可能会把天使堂的前院划入其中。到时候,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天使堂以前那份宁静再也找不到了。而且天使堂现在常住的孩子都是三岁到七岁,你觉得有这么宽的马路在前面,安全吗?”李玉看了秦伟一眼,秦伟的脸色好看多了,脸上浮现一抹深思。

她暗暗笑了一笑,又继续说道“而在这个位置,前面是一条步行街,两边会建成高档住宅小区,这个位置是一座公立小学,和公立幼儿园,这边是一座现代化公园。环境清幽、出入方便。所以我想在这个空旷的位置重建一座天使堂。闹中取静,不但出行方便,更有大超市、还有公立的幼儿园和小学,孩子们接受教育会方便很多,这样不好吗?”

秦伟慢慢舒展开紧皱的眉头,点点头“这样确实比以前的天使堂条件更好一些。天使堂年久失修,设施老化,下大雨顶楼还漏雨。嗯,初步就这样,但是还是要照着天使堂以前的样子修,但面积可以适当大一点,房屋里的设施也还要增加,要更完善。这样吧,从设计部找一个顶级设计师来,咱们下午开个会,再讨论讨论。要尽善尽美。”

秦伟阴沉的脸上完全被灿烂的笑容笼罩:小洁,如果你知道了,也会很高兴吧。

李玉看着他神情恍惚的样子,了然地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毛洁脚步匆匆地走在街上,脑中不断响着刚才小枝的电话“洁姐姐,刚才秦哥哥到毛院长办公室,要买下我们的天使堂,毛院长签字了,洁姐姐,我们以后就没有家了吗?”

毛洁的心里似火烧又似冰水浇一般。除了难过还有愤怒,秦伟你太过分,太欺负人了。天使堂没了,现在的弟妹怎么办?自己以后也彻底成了漂泊的浮萍了。而毛妈妈居然同意了,天知道这个无情无义、阴险市侩的人是怎么威胁利诱的。她觉得自己三十年来从没有如此愤怒过,径直朝秦氏企业奔去。

气喘吁吁地到了秦氏楼下,她慢慢深吸了几口气,脚下的高跟鞋让她的脚有些痛有些麻木。她并不习惯穿高跟鞋和套装,只是今天面试才穿得如此正式。她看着面前宽敞奢华的大厅,慢慢朝电梯走去。

秦伟看过重新设计的天使堂,心情大好。此时正在偌大的办公室内练着高尔夫。旁边站着保安部的经理“秦总,昨天洗大厦工人的吊车撞坏了你办公室的玻璃。”他向外秦伟身后指了指“我会马上派人更换的。”

“嗯,好。”秦伟漫不经心的回答,一挥手,小白球滚进洞内,他又拿出一个小白球放在地毯上。

门外传来秘书慌乱的声音,他不悦地皱了皱眉,门砰一声撞开了,他阴沉着脸转过头去。

看着门口那个呼呼喘气,面色绯红的娇小人儿,他眼里划过一丝不可置信与惊喜。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激荡的心情,直起身体。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好,毛洁,好久不见。”又严厉地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秘书“你下去,送杯咖啡,不,清茶过来给毛小姐。”秘书如获大赦,转身离去。

秦伟一偏头“进来坐吧?找我有事?”

看着秦伟高大的身躯在自己面前投下一大片阴影,毛洁感到一丝压迫感。她悄悄深呼吸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坦荡一些。昂首挺胸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黑色宽大的沙发里,一身淡紫的女子娇小瘦弱,轻盈得像一朵小小的豌豆花儿,颤悠悠地盛开在严谨、宽阔的办公室里。秦伟站在她面前,贪婪地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

她略显拘谨地端坐在沙发上,紧紧抓着包包带子的手指有些发白,证明她现在有些紧张;她坐得端正而略显僵硬,气息有些急促,他心疼地看着她起伏不已的胸脯;她的两颊有些嫣红,嘴唇不悦地紧抿着,该死的,谁让她生气了;他的拳头紧了紧。

不对,他的眼睛忽然幽深起来,脸色也阴沉得厉害。不喜打扮的她身上穿着一套“宝姿”,虽是旧款,但打折下来,也不是她平日舍得的价格,纤细均称的脚上居然套了一双高跟鞋,她从来不穿高跟鞋的。他感到自己胸口有些闷,松了松领带。

啊,还有,她细腻、白净的脸上居然有脂粉的痕迹,虽然很淡很轻,但在他犀利的眼睛里,绝对无处遁形。他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一把扯下领带,扔在一边,脸黑得堪比包公,他觉得自己有些想笑,但更想哭:一切证明,小洁肯定是恋爱了,女为悦已者容嘛。

毛洁看着他忽明忽暗的脸、精神恍惚的样子,皱了皱眉。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秦董事长,我今天来,是关于天使堂那块地的事”

秦伟下意识地想咆哮、想找出那个该死的男人,报以老拳,竟敢染指他的小洁;可一下又回到现实中,又觉得该去调查调查那个男人,特别是身体,然后、、、、、、他忽喜忽悲,思绪烦乱之极。又觉得胸腔又闷又痛,此时听到毛洁细柔的声音,仿佛把他从梦境中扯了出来。他摔了摔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哦,天使堂,对天使堂。我也正想找你,跟你说这件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毛洁“蹭”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我不同意,你别再说了!”

秦伟看着她掐着包包带子的手,青筋暴起、指头发白。心痛地皱起了眉头:小洁,轻点呀,你那么用力,会勒伤你的手!

毛洁看着秦伟紧皱的眉头、阴霾的脸,心里的升起一股委屈甚至是怨怼:自己不是来求他的,不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凭什么用那种不耐烦的表情面对她。

她挺直了胸膛,语带又快又急“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不会同意的,你别打天使堂的主意。就这样,告辞!”说着,绕过秦伟,准备向门口走去。

秦伟急忙用双手拦住她“别走,小洁,你听我慢慢说、、、、、、、”

宽厚温暖的双掌抚上柔弱的双肩,两人都不由一颤。秦伟的眼底泛起一丝晶莹,小洁,好似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终于又触摸到了你,你好像更瘦了!毛洁一呆,却急忙向后一退,挣脱秦伟的掌控“走开,你干嘛?”

秦伟看着她逃避甚至厌恶的表情,心底传来一丝钝痛,他徐徐吐出一口气“毛洁,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听我说,好吗?”

毛洁眼底饱含着警惕与指责,还有一丝隐藏得更深的伤痛。她坚决的摇摇头“不用了,天使堂不卖!”说着,准备走。

秦伟看着这个固执的女人,不由气结。他轻笑了一下,神态悠闲的看着她“卖与不卖,毛院长才是决定人,你说了不算!”

毛洁被深深的激怒了,她涨红了脸,她觉得秦伟对她既不屑、又轻视。她像一头护崽的小豹子,声音尖利又气愤“不管怎么样,不卖就是不卖!我会跟毛妈妈说的,你的阴谋诡计不会得逞的。”

阴谋诡计?秦伟觉得好笑又好气,他摇了摇着,用手抚了抚有些胀痛的额。

他不准备再跟她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他上前一步“你不要这么固执,不要对我抱有成见,虽然我们不再是恋人,但我绝不会对你、对天使堂有所伤害。你听我、、、、、、”

毛洁听到这句话,更激动了,平日被死死压住的委屈与伤心潮汐一般涌上来,泪水就那么突然袭击了眼眶,她死死忍住,不让它们流出来,她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流泪,显示她的伤心与软弱。

她急急地转过身,用模糊的眼睛慌张地寻找着出路。

她朝门口的方向奔去,脚仿佛被一个什么东西滑了一下,她惊呼一声,身体向后仰去。脚颈传来一阵锐利的痛,该死的高跟鞋,她心里骂着,感到自己的身体呈抛物状向窗户射去。

秦伟看见毛洁滑倒,就朝她跑来,只见毛洁脚踩在了高尔夫球上,人向窗户射去,他口中发出一声惊呼“小洁!”朝毛洁扑去。

毛洁撞向窗户,破碎的玻璃喷薄欲出,碎片四射。毛洁却没有因此停住,她瘦小的身子翻出窗户,如一片落叶轻盈地向下坠去。

秦伟手指呈爪状,睁大了惊恐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向下飘落的紫色身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不!”人随着毛洁坠下的窗口跳去。

闻声而来的李刚来不及多想,往前一扑拼命拽住他的双腿,将他悬在外面的身子往里拖。秦伟不顾一切的想挣脱,目眦俱裂,尤如一头受伤的困兽“放开我、放开我、小洁、小洁!”。李刚感到双臂酸痛不已,他咬咬牙,用尽全身仅有的力气劈向秦伟后颈。

秦伟颓然倒地,李刚感到全身虚脱一般,身上的汗浸透了衣衫。他抬头看着吓得脸色苍白的李玉“看着他,我下去看看、、、、、、、”李玉感到双脚酸软不已,她半爬着过去抱起秦伟的头,看着他脸上残留的伤痛与惊惧。又看了看破碎的窗户,想到几分钟前那具鲜活的身影,感到心中酸痛难耐。她仰头发出一声痛苦的指责“老天啊,你都做了什么?”泪水潸然而下。

李刚疯狂的跑到楼下,分开层层围观的人群。望着那具紫色的身体,她平静地躺在那里,身下满是剌痛人眼的鲜红。没有声息、没有起伏,就那么静静的闭着眼睛,显得安静而乖顺。像一朵在狂风中飘落的花儿一般,美丽而凄怆。他感觉眼睛瞬间湿润起来,胸中酸楚难当,不由跪倒在地,双手拼命撕扯着头发,发出一声痛苦的喟然长叹。

第九十章了却前世情缘(一)

林知善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呼骤然醒过来,睁眼看着雕琢精美的古床、制作精美的帐幔。她慢慢平复下来,擦了擦额头大粒的汗珠,她难过的闭了闭眼睛。

她一直刻意不愿去想起、不愿面对坠楼那一幕。那让她太难过、太痛苦。他好狠心,竟要买下天使堂,她不愿相信自己曾爱过的人那般冷酷无情,却又不得不面对事实。为什么?她久违的泪水不可抑止地流下来!他为什么非要收购天使堂的地?天使堂最终的命运是什么?这成了一个谜,她无从知晓。但在她下意识的心里,她一直想知道,她死后,天使堂怎么样了?毛院长怎么样了?还有他

、、、、、、、怎么样了!

她有好久好久都没有想起、没有梦到前世的一切,可就在这几晚,她连续在似睡非睡间见到前世的一切,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牵引着她,去寻找、去探寻,她所迷惑的一切。

天父,若是你知道我还有所不甘和牵挂,就求你告诉我关于天使堂的一切吧!让我心安,从此只做林知善。她双手握于胸前,默默祈求。

清晨的阳光伴着初春的清新射进窗户,东篱皱着眉的看着床上仍自沉睡的小姐,心里划过一丝慌乱。想着小姐近日老睡不好,便想着让她多睡一会,不料小姐比平日晚起了两盏茶的时间都没醒来,而且睡得明显不踏实,额头有冷汗、烟眉微蹙、面色略显苍白。

“小姐、小姐,该起了!”她俯下身子,轻轻唤着床上的人儿。

但床上的人儿仿佛坠入梦的深渊,并不见醒来的迹象,虽然呼吸急促、面带痛苦,却仍不见醒来。她心里更显慌乱,轻轻用手摇着林知善,放大了声音“小姐,听得见吗?你快醒来呀,别吓东篱!”

林知善仍尤自昏睡着,额头渗出的冷汗也越来越多。东篱快步走进净房,用温水浸了帕子轻轻擦去林知善额头的冷汗,边对进来的青杏说“小姐好像生病了,你快去通知祝妈妈去禀报老夫人、夫人,我在此先给小姐擦擦身子!”

青杏急急应了,出去找祝妈妈。

东篱拿出干净的中衣,为林知善换下汗湿的衣衫。刚换好,房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转过身,便看见老夫人与顾氏急匆匆地走进来,后面跟着身怀六甲、气喘吁吁的木氏。都带着焦急之色。

她走上前屈了屈膝“见过老夫人、夫人、大少奶奶。”

“好了,起来答话”老夫人一摆手,走到床边仔细看着林知善。

顾氏一个箭步冲床前,抱着毫无知觉的林知善,心疼的上下打量“善儿,好孩子,别吓娘啊,你怎么了?”

但林知善好似没听见一般,兀自沉睡。

顾氏又急又怕,不由掉下泪来“好孩子,你应娘一声,这又是怎么了呀?”

老夫人威严的一扫房内众人“怎么服侍小姐的?”

东篱上前一步跪下“禀老夫人,小姐这几日白天挺好的,就是晚上睡不大踏实,今天一早不见小姐起,奴婢见小姐迟迟未起,便上前唤她。但小姐一直昏睡未醒。”

老夫人点了点头“嗯,起来吧!”

房外传来顾妈妈的声音“老夫人,大夫到了。”

顾氏急忙放下帐子,把林知善的手拿到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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