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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冲平]关于江湖你不知道的那些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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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陆大有上来送饭,林平之躲在后洞处,望着地上白骨森森的范松的遗骸发呆。他听得见陆大有惊慌失措的嚷嚷声,然后听着他跑下思过崖回去找人,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来。
  他用手掌抚在令狐冲滚烫的脸上,轻轻的说:“大师哥,我什么都做不了……”刚说到这儿,声音便哽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咬紧牙关,忍了又忍,方才接着说:“我明儿再上来看你……”
  他听着自己的声音已是呜咽了。父母去世的时候他对自己发过誓,永远都只能流血,不能流泪。谁知道刚刚才几个月,便破了自己立下的誓言。他再也不能多耽下去,失魂落魄的下山。
  


☆、相斗

  他下山之后,便碰上岳夫人背着药箱和陆大有一起上思过崖。他不想让岳夫人看到自己,藏身在路边灌木丛后,等他们走了,才一个人回房去。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每天都会到思过崖去,可是令狐冲身边总有人在,他不敢现身,只能在山路上徘徊一阵,怏怏地回去。
  直到到了第七天,思过崖的山路上才再没有旁人来去。他犹豫了好久,到底还是扛不住自己满心的担忧,决定上崖去看看,看看就好。
  令狐冲在石床上打坐。大病一场之后,人显得憔悴好多。他听得出林平之的脚步声,睁开眼,看着他在洞口满满的阳光中停住,犹犹豫豫、下不定决心是否要进来的样子。
  他看着林平之修竹般的身形,心中一阵迷茫:小师妹现在已经移情于他,为什么我却不生气?
  ——我还是生过气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是生气小师妹多一些,还是气他骗我瞒着我多一些。现在我相信他也并没有存心瞒着我,所以我完全不生气了。只是小师妹……小师妹……
  他没法子不难过——但是他的难过,怎么能忍心让林平之无辜承受?
  他对林平之微笑,说:“林师弟,快进来坐。有没有给我带酒?”
  这笑容暖如和风,林平之呆呆的看着,面对着他艰难地笑了。
  两个人相对微笑,彼此都像是放下了什么,又像是彼此都心照不宣些什么。
  这以后,一切又像回到了从前,林平之有空便上山去给令狐冲带一壶酒,两人谈谈说说,谈论的内容即使小心翼翼,总也围绕着后山洞的那些招数。令狐冲长吁短叹,但林平之依旧勤勤恳恳的练着那些已然被尽破了的招数。
  令狐冲有时候愁眉不展,说他:“难怪别人说你倔强,明知道这些招数……”辱及师门剑法的话,他心里转了好几圈却说不出来。
  林平之却说:“能使出后洞那些招数的人,总不会是余沧海。”然后便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只是愈加勤奋的练剑。
  后来突然有一天,思过崖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田伯光。
  林平之觉得令狐冲和田伯光面对面时候的状态怪异得有趣,两个人一会喝酒叙旧,一会夹枪带棒的数落对方,一会说笑好似至交好友,一会又翻脸如翻书白刃相对。
  不过面对田伯光,令狐冲却破天荒的不要林平之回避到后洞去。他笑眯眯的说:“田兄的快刀江湖一绝,小师弟,你跟他打是不行的,看一看也有好处。”
  他不敌田伯光,到后洞去临时抱佛脚学招,林平之有些担忧,说:“大师哥,要不,我拖住田伯光,你赶快下山去找人帮忙。”
  令狐冲面色严峻,专注的看着墙壁抓紧时间死记硬背,林平之正当他不会回答了,他却轻声道:“师父师娘不在山下,六师弟告诉我,他们听说田伯光在延安府,去杀他了。山下还有谁强的过我?小师妹……更不能让这贼子看见。”
  林平之想都没想过岳灵珊,一怔,说道:“可是你也打不过他……我担心……”
  令狐冲低低的打断他:“田伯光的快刀招数和你家的辟邪剑法有些相似之处。”
  林平之登时愣住。令狐冲转过头望着他,面孔在火把后面异常冷静肃然:“辟邪剑法好看有余,凌厉不足,可是同样的招式,倘若能快上三倍,或者五倍,威力也会随之增长,甚至可能会是十倍、百倍。你仔细看田伯光的快刀,不用看招数,只看他出刀使力的方式,看他是怎么能让平常的招式出得那么快。看不懂也得记住,能记住多少是多少,将来慢慢的参悟。”
  林平之呆呆的看着他。
  他目光是深深的,却不再说什么,转身当先走出去。
  他一到了对手面前,立刻换上那副懒洋洋浪子的笑容:“田兄请啦!”
  “田兄”正无聊嘬着牙花子望天,并不回头,凉凉的道:“无聊的时候,我就爱看看这天上的云彩,一会儿飘过来,一会儿飘过去,可是不管怎么飘,拖得多么长,狂风一吹,都、得、散!”
  他的话音还没落,刀光便如狂风一般飞卷而至。
  令狐冲已经存下了性命相搏的心思,招招尽带杀意;田伯光本来只是想请他下山去见仪琳,不要说取他性命,就连伤他一刀半刀的都有点畏手畏脚,自然吃亏。他是好勇斗狠的人,生平受不过这般鸟气,再过了两三招,脸色一变,冷笑道:“令狐兄,既然你一心要杀人,田某便不能手下留情啦!”
  话音未落,陡然变招。
  令狐冲顿时手忙脚乱。他心里发凉,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个死法……百忙中,忽然又发现林平之不见了。他想再逞口舌之快,田伯光学了乖,刀光一摆,忽然变招,快得仿佛风卷雪片,登时将他逼得话都说不出来。
  林平之早看出他支撑不住。
  他武功虽低微,却是血海刀光中生存下来的,越是危急关头,越是冷静。
  他记得后洞中的招数中,很有几招险恶凶残,只进攻,不防守,同归于尽但威力极大。对付田伯光没什么比那更合适。
  他知道华山派规矩森严,也知道令狐冲对这些招数深恶痛绝,在此之前他从来没动过一丝一毫的心思去学这些招数。如今紧要关头,哪里还管得了什么规矩,什么反感,能帮忙救命就是好的。
  他举着火把,手中长剑出鞘,模仿着洞壁上的姿态。这些招数他虽然从没想学过,却早就看得极熟悉,就仿佛在梦中习练过一般,一招一式学得顺畅无比。火把的光照着他的影子,在山洞的地面上……他忽然发现那影子并不只有一个。
  “大师哥,快用金雁凌空!”
  令狐冲突然听到林平之的声音,精神一震。金雁凌空这一招,他练得熟悉至极,自然而然的凌空一跃,长剑刺出。只一剑的来势便将田伯光的快刀逼住。他“咦”的一声,满面惊疑。
  林平之也没想到效果如此显着,大喜之下,急忙又叫:“大师哥,疾风劲草、有凤来仪、天绅倒悬……”一口气背下来十几招。开始的时候令狐冲还能跟着他出招,渐渐地越来越不成,那招天绅倒悬之后怎么能跟上“截剑势”?截剑势之后更不可能跟上一招“白云出岫”。但就这样,他出去的剑招还是每每将田伯光的快刀堵得正着。
  田伯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算被令狐冲打败,也比败在一个华山派末流弟子的口舌之下要强得多。他猛地变招,架住令狐冲的长剑,向林平之森然道:“少年人,是谁指点你?说!”
  林平之脸颊上满是兴奋的红色,笑道:“我偏不告诉你!”
  令狐冲心里也欢喜,笑眯眯的道:“我华山派的前辈高人多着呢,田兄不妨猜上一猜?”
  田伯光出一会神,冷笑道:“我知道了,是风清扬、风老前辈。”
  可是他已经打得性发,就算真的风清扬就在此处,他也不怕。他冷森森的笑:“令狐兄,你终究是斗我不过的,虽有你太师叔不断指点,终归无用。你还是乖乖的随我下山去罢。”
  令狐冲正要答话,忽听得身后有人冷冷的道:“倘若我当真指点几招,难道还收拾不下你这小子?”
  令狐冲大吃一惊,回过头来,见山洞口站着一个白须青袍老者,神气抑郁,脸如金纸。他听着田伯光颤声道:“你……你便是风老先生?”
  林平之不理田伯光,往那老人身边一站,高高兴兴的对令狐冲说话:“大师哥,你还不快来拜见风太师叔!”
  令狐冲又惊又喜,他对林平之没有任何怀疑,他说是,那就一定是。只是到现在为止,他都像在做梦,莫名其妙的梦,可是一定是好梦。
  


☆、独孤

  这一天风清扬一边教,令狐冲一边学,一边拿田伯光当了现成的过招对手。傍晚陆大有送饭上山,风清扬、田伯光和林平之都躲了起来,饭菜虽只是令狐冲一个人的量,加上洞中的干粮、林平之带上来的小菜和田伯光随身酒肉,四个人竟然勉强够吃。大家围坐着,除了田伯光一边端碗吃饭一边骂娘之外,这顿饭吃的倒也算是其乐融融。
  晚饭过后,林平之虽依依不舍,也只得下山。令狐冲送他到山路上,看着他背影渐渐远去。田伯光在一旁忽然“嘿”的一声笑出来。令狐冲回头对他怒目而视,问:“田兄有什么高兴事吗?”
  田伯光皮里阳秋笑道:“嘿嘿,横竖你小师弟明儿还上来,你不用心情不好,找我出气,你放心,就是杀了他他也舍不得不来。”
  令狐冲一张面皮涨的红里透紫,怒道:“田兄,你嘴里这么不干不净,辱及我同门,可休怪我翻脸!”
  田伯光冷笑道:“我辱你同门了吗?天下学武之人千千万万,有几个能得这般机缘,有幸遇见风老前辈这样的世外高人?你太师叔是答应教你武功啦,你小师弟看着艳羡,盼望自己也学一两招难道不是人之常情?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令狐冲语塞,明明知道他刚才那话是暗指自己因为林平之走了便心情不好找他出气,却又说不出口。他本来口舌便给,却一碰到这种话题便恚怒万分,跟不上话。
  风清扬在洞里忽然发话:“冲儿进来。”
  令狐冲心里一松,举步便走,走到一半,忽然想到该怎么气田伯光,回头来笑道:“得以拜见风太师叔,果然是我师兄弟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田兄莫非看着眼馋,也想跟着学两招?嘿嘿,可惜呀可惜。”看着田伯光脸色好看之极,不等他接口,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洞里。
  他挤兑了田伯光心情舒畅,向风清扬高高兴兴的叫道:“太师叔!”在他身边盘膝坐下。
  风清扬盘膝闭目,老僧入定一般,半晌才道:“你这孩子偏爱逞口舌之快。亏岳不群那小子假模假式,竟然容忍得你这么多年。”
  令狐冲是岳不群抚养长大,风清扬虽然是太师叔,可听着他贬损岳不群,也不高兴,刚要抗辩,风清扬已经起身,说一声:“来。”便当先走进了后洞。
  这一晚田伯光被风清扬吓住了,不敢进洞一步。令狐冲便在后洞中,随风清扬习练剑法。
  独孤九剑的名字他是第一次听说。他也奇怪岳不群为什么从没提起过,风清扬幽幽的道:“他如何不知道,只是不肯对着你们说罢了。独孤九剑,唉,独孤九剑……”
  风清扬说:“五岳剑派中各有无数蠢才,以为将师父传下来的剑招学得精熟,自然而然便成高手,哼哼,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熟读了人家诗句,做几首打油诗是可以的,但若不能自出机抒,能成大诗人么?”
  他说:“要切肉,总得有肉可切;要斩柴,总得有柴可斩;敌人要破你剑招,你须得有剑招给人家来破才成。一个从未学过武功的常人,拿了剑乱挥乱舞,你见闻再博,也猜不到他下一剑要刺向哪里,砍向何处。就算是剑术至精之人,也破不了他的招式,只因并无招式,‘破招’二字,便谈不上了。只是不曾学过武功之人,虽无招式,却会给人轻而易举的打倒。真正上乘的剑术,则是能制人而决不能为人所制。”
  这些话语,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灌入令狐冲混沌头脑中的醍醐。风清扬出现之后,仅仅三天,令狐冲便将田伯光打得惨败,从此他再也没有资格做令狐冲的对手。
  林平之心里牵挂着思过崖,每天稍得空闲必定上山,眼看着令狐冲由在田伯光手下过不满三十招一跃而至数招内将其制服,对风清扬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嘴上不说,看着风清扬的眼睛都发光了。
  可惜的是他没能看到令狐冲最终将田伯光赶下山,他因此失望至极,整个傍晚都不大肯说话。令狐冲说笑话逗他开心,他也只是神思不属,间或笑上一笑,令狐冲看得心焦,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他去见风清扬。
  他已经摸清楚了风清扬的脾气,知道他多半不会太喜欢林平之这样少言寡语的老实人,话得自己主动说,因此一看见他,便直截了当奔了主题:“太师叔,林师弟虽然年纪小了些,可不正是你说的‘还没被条条框框束缚住、容易成材’?我瞧,要练太师叔的独孤九剑,多半比我更合适,嘿嘿,太师叔,俗话说贼不走空,我们俩你就都费心教一教罢。”
  风清扬微一哂:“贼不走空?我是贼,还是你们俩是贼?”
  令狐冲忙笑道:“当然我们俩是贼,太师叔,你这么大本事,我们惦记难道不该么?我师弟虽然不声不响的,可太师叔你知道他的人品,比我只有更强。”
  风清扬冷冰冰的道:“我教徒弟,只看悟性,不看人品。”
  接连两个软钉子,令狐冲已经有些笑不出来,讷讷的道:“太师叔,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风清扬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望向林平之的时候,脸色却和缓下来,说道:“平之的性情很好,人也够聪明,前日冲儿与田伯光斗剑,我只那么教你几句,你便说得分毫不差,且时机正好,本来也是极好的材料。”
  林平之恭恭敬敬的长揖到地,说道:“多谢太师叔谬赞。只是弟子年纪尚幼,拜入华山门下不足一年,入门功夫尚且不能学全,如何能妄想一蹴而就,便去学独孤九剑这样的上乘武学?弟子愿意踏踏实实一步一步的学起,但盼将来太师叔能够略指点一二,弟子便心满意足啦。”
  令狐冲有些焦躁,拉过林平之,急道:“师弟,你不想跟太师叔学武功啦?”
  林平之摇摇头道:“高楼大厦,总要先起地基。我的根基在哪里?就算太师叔肯教,我知道我自己,现在也没资格学。”
  令狐冲几乎便要跳脚:“就算独孤九剑不能学,难道别的武功也不能学么?”
  林平之见他急了,只得先安抚他:“大师哥,你忘了,太师叔剑法的要义,从来不是哪一招、哪一式,而是剑随心转,行云流水,我只照着这八个字修炼,总有一天,就算是华山剑法最普通的招式,照着这八个字使出来也是上乘剑法。”
  令狐冲听他这么说,竟然颇有道理,只是心中过不去,忿忿的说:“好吧,等我学会独孤九剑,我再偷偷教你!”风清扬就在旁边,他却说什么“偷偷教你”,林平之“扑哧”笑出声来,说道:“好,好,只要太师叔同意,我一定跟大师哥好好学。”说罢,眼看天色渐晚,告辞下山。
  


☆、重伤

  令狐冲看着他下山,心里不高兴,脸上也不装假,黑着面孔,在风清扬身边坐下。
  风清扬突然一笑,道:“很好,很好。”接着,又叹一口长气,道:“可惜,可惜。”
  令狐冲最不肯打哑谜,奇道:“太师叔,什么很好很好?又是什么可惜可惜?”
  风清扬笑一笑,倒也不拿他嘲笑,只悠然说道:“很好很好,自然是你师弟很好很好,不过在你身边随便听到了那么几句,竟然便知道剑法奥义。可惜、可惜,可惜的也是你那师弟。”
  令狐冲听他夸奖林平之,不由得有些高兴,忽然他又不说了,说一半留一半,哪里受得了?坐直了身子,愁眉苦脸道:“太师叔,你倒是把话说完,这样听得人多着急!”
  风清扬叹口气道:“好吧。可惜的便是,眼瞧着这样一块好材料,我却用不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教了你这三心两意专好管闲事的傻小子。我从前对你讲过,这世上的顶尖高手,我曾经见过三位。这第一位,便是你那师弟他的曾祖父林远图。”
  令狐冲吃一惊,忙问:“太师叔竟然见过那位林公?他是个什么人?江湖传说他的武功当真那么神乎其神?那么他的后代为什么没有学会他的功夫?”
  风清扬看看他,嗤笑道:“我说你胡思乱想,专爱多管闲事,果然不错,别人家杂七杂八的陈年旧事,你这么高兴做什么?”令狐冲吐吐舌头,笑道:“林远图是陈年旧事,我师弟可活蹦乱跳的,我们兄弟友爱,才多问几句嘛。”
  风清扬哼了一声,道:“嗯,兄弟友爱,好得很。”停了一阵,方才说道:“林远图的功夫,出神入化四个字,似乎不足形容,几乎……有些邪门……”有些邪门四个字,他的声音很低,似乎不愿意说出来,又不得不说出来。
  令狐冲重复了一句:“邪门?”
  风清扬不回答,只是缓缓的点点头,半晌又道:“我认得林远图的时候,他老人家年纪已经很大了,我却只比你如今的年纪大上不多,独孤九剑刚有小成,正是少年气盛。可是我在盛年,他是暮年,这才与他算是堪堪斗个平手。倘若他正在全盛之时,我绝不是对手。这许多年下来,如今我年纪大了,独孤九剑造诣渐深,即便此时遇见盛年时的林远图,也未必输与他。只是这辟邪剑法的奥义,我无论如何琢磨,始终不能明了。”
  令狐冲眨眨眼,忍了又忍还是说了出来:“太师叔便是因此不肯教林师弟武功?”
  风清扬冷笑道:“你太师叔虽然脾气怪了点,还不至于如此小家气。你那师弟聪明颖悟,只比你强,不比你差,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自行参悟出他家传辟邪剑法的关窍所在,那时候我倒想知道,是独孤九剑更强,还是辟邪剑法更强?我若是教会了他独孤九剑,还到哪里知道去?”说罢,忽然神情变得无尽萧索,低声叹道:“只是也不知我能否活到那个时候。”
  令狐冲这才恍然。只是林平之家传的辟邪剑法,若真那么强,怎么又被余沧海灭了满门?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一拍大腿道:“啊哟,太师叔,有一句极重要的话我忘了告诉林师弟!”说着,便将他当日如何一句话吓走了木高峰,在林震南夫妇身边听了他遗言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风清扬听。讲到林震南遗言具体内容,风清扬一摆手道:“这是机密要事,不要讲给我听,你知道,你师弟知道便是了。下一次你师弟上来,你千万要告诉他,不可忘了。现在咱们左右无事,便来学独孤九剑吧。”
  令狐冲一心一意的练剑,闲暇时休息,不由自主的想到,等林平之下次上思过崖,无论如何也得把他父母遗言说给他听,将来等自己面壁期满,如果林平之有意回福州找剑谱,只要他开口邀请,自己一定义不容辞,将来哪怕他报仇的时候找自己助拳,自己也绝不推拒——现在有了独孤九剑,还怕余沧海青城派个鸟!
  可是林平之第二天没来,第三天、第四天也没来,一直到十几天后,独孤九剑已经了然于胸,他盼望得脖子都长了,林平之也再没来过。
  风清扬却独自离去了。这十几天中,令狐冲对太师叔已经敬佩爱戴五体投地,乍然分离,只觉得无比的依恋舍不得,却一个字都不能说,看着太师叔消瘦的背影,从此思过崖上又只有自己孤孤单单的一个,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哽住了喉咙。
  那日林平之下了思过崖,闷闷不乐地低着头,沿着小路回华山派总堂。
  风清扬根本就没存了教他武功的心思,他察言观色,如何看不出来?令狐冲是热心肠,总觉得自家的太师叔,诚心诚意的求一求什么都能求到,他却不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令狐冲和林平之是不一样的……
  他一个人踯躅独行,想着他自己的心思,连岳灵珊在他身后跟着走了老远都没发觉。
  岳灵珊本是一个人在瀑布边练剑,看见林平之心事重重的走过来,便想恶作剧,藏起来吓他一跳;可是他走得越近,看起来越奇怪,他本来就少年老成,整天严肃得像个小老头,现在不单严肃,更让她看着觉得说不出的心酸难过。
  路边的树上有些半成熟了的青杏子,酸酸甜甜的,她摘下一根上结着七八个果子的枝条,抢上去几步,挡到林平之身前,将杏子枝伸过去敲敲他的肩膀:“小林子,你去哪儿啦?”
  林平之看看她,反正是要说谎的,信口胡诌:“我在瀑布边练剑。”
  他看到她就想到瀑布,也未深思,便说出来,岳灵珊却不干了,柳眉一竖,叫道:“好啊,你撒谎!刚才明明我一直在瀑布边,根本没瞧见你。你说,你去哪儿啦?”
  林平之脸色一白,深深懊悔自己真是笨到极点,说什么不好偏偏要说瀑布。只得打叠起精神来应付她:“华山又不是只有那一处瀑布,我在后山的小瀑布边上,不行么?”
  岳灵珊撇撇嘴,道:“后山的小瀑布,只有下雨后那么两三天才有,你不知道么?”
  林平之一怔,白了脸结结巴巴说道:“我,我就是在那里,有没有瀑布,那地方又不会消失。”岳灵珊点点头,冷笑道:“小林子,你越来越长本事啦,现在还学会了跟师姐说谎!好吧,既然你这么勤于练功,近日剑法一定有长进,且让师姐我考校一番!”这番场面话声音还没落定,她一剑向他刺去,正是那招“有凤来仪”。
  什么考校剑法,他现在哪里有那个心情?但看这一招来势汹汹,又不能不躲避,只得向后以步伐退让。岳灵珊笑道:“小林子,你想偷奸耍滑,那可不成!”一手擎着杏枝,一手执着长剑,每一招每一式看上去都曼妙如天上仙子。
  林平之给她逼得苦不堪言,他才拜入师门不久,武功自然不及岳灵珊,被她挤兑住了,越发连剑都来不及出鞘。这时偏偏岳不群又闲来无事出门散步,刚好走到附近。
  岳灵珊也看到父亲来了,欢欢喜喜的叫道:“爹爹!”手中长剑更催得紧急,忽然轻叱一声,手中杏枝虚晃,凌空跃起,一剑刺向林平之胸口,正是一招“天绅倒悬”。
  林平之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是要杀死我么?难道……难道……”说不出的惶恐填塞住了胸臆,不知不觉间,手中长剑连鞘送出,正是石壁上那克制着天绅倒悬的一招。
  可是他刚使出去一半,忽然胸口一钝:“绝不能让师父知道石壁上的事!”
  这一招还未使老,硬生生的缩回力道,停在半空,正撞上岳灵珊的长剑,他一狠心,手掌松开,自己的长剑落地,岳灵珊的剑经这一撞,收势不及,直直地刺进他的肩头。
  林平之只觉得肩头一凉,接着眼前一花,岳不群已经飞身而至,出手如电,在他肩头伤口四周飞快的点穴止血。他低头看着鲜血喷涌而出,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此时才觉到入骨的剧痛。
  


☆、心魔

  岳灵珊知道闯了祸,眼泪在眼圈里滚来滚去,岳不群沉声道:“回头再跟你算账!”将林平之抱起来大步往回走。岳灵珊扁着嘴,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
  回到林平之的住处,岳不群将他放回在床铺上。岳灵珊的剑依然插在他肩头,只得撕开衣服查看,好在虽然血如泉涌,看着长剑刺入的方位,竟未伤及经脉。岳夫人此时听到消息,带着药箱赶来,岳灵珊一看见她宛如看见救命稻草,呜咽道:“妈,你快给小林子看看,他不会残废吧……”
  岳夫人狠狠的瞪她一眼,也不理她,弯腰看林平之的伤势。见林平之惨白着一张脸,牙关紧咬,竟然支撑着没有晕厥,忍不住心酸,道:“好孩子,别怕,没伤到筋骨。”先给他吃了内服的伤药,又用手帕卷成卷儿给他咬着,回头叫一声:“师哥。”岳不群心领神会,过来帮她按住林平之,岳夫人安慰道:“平儿别怕,一下就好。”“好”字还没出口,她已经握住长剑,极快极迅速的拔出,登时血流如注。
  林平之闷闷的哼出声,痛得满额头都是冷汗,牙齿咬着手帕,用力过度,牙床上也渗出了血。
  岳夫人塞了几颗小粒的丸药在林平之嘴里,给他擦了汗,柔声道:“好孩子,熬不过就闭上眼睛睡一会。”林平之血流得全身发冷,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喃喃的说一句:“多谢师娘。”由着师父师娘给伤口上药包扎,过一阵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林平之迷迷糊糊的睡着,只觉得身上一阵热,一阵冷,说不出的难受,岳灵珊来扶他起身喝药,他只觉得药中一股子鹿茸血竭的腥涩味儿,愁眉苦脸地不想喝,当不住岳灵珊细声细气的劝说,只得强忍着吞了下去。
  他躺下,听着岳灵珊出门,本来马上便要睡过去的,忽然听到岳不群在门外问她:“平之喝药了吗?”
  岳灵珊低声说:“喝了。”声音中有些胆怯,很怕被父亲训斥,果然岳不群重重地哼一声,道:“这一次你必须好好服侍平之,等他伤口痊愈,再来受罚!”岳灵珊委屈万分,叫道:“爹爹!”岳不群不理她,拂袖而去。
  岳灵珊不敢回房去,在外面徘徊一阵,还是又回来,看着林平之在床上躺着,紧闭着眼睛,轻声叫他:“小林子?小林子?”
  他只做听不到,忍着伤口没完没了的痛楚,努力维持着均匀的呼吸,心里盼望她枯坐无聊赶紧走。
  可她却在他床边坐下了,呆呆的出了一会神,忽然低低地、慢慢地说道:“爹爹逼我在这儿服侍你,可是我一点也不怨他,我愿意在这儿陪着你,一直陪你到你好了……小林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教你总是那样……那样傲气,我看见你就忍不住生气,就……就管不了我自己……小林子,对不起,对不起,要是你怎么样了,我……我以后……”
  她越想越难过,愧疚、自责,还有难言的扯心扯肺的疼。
  她和令狐冲在一起,从来都无忧无虑高高兴兴的,就算令狐冲上一次受伤那么重,她虽然担心,也不像现在这样,牵肠挂肚,忧愁烦恼。
  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想起好几个月前,在她和令狐冲在思过崖一起度过整整一个晚上之后,岳夫人说过的话。
  她搂着女儿,微笑着,悄悄地说:“冲儿是什么人,妈妈还不知道吗?妈妈最疼的是你,最信的是冲儿,你们都大了,从小儿青梅竹马长起来的,妈妈看着你们要好,心里很高兴。将来……就算你爹爹气不过,自然有妈妈给你们做主。”
  岳夫人的神情话语那么清晰,好像就在昨天才说过一样……她的意思,岳灵珊当时就懂得了,她年纪不大,可也不小,她红着脸往母亲怀里躲藏,心里却很高兴。
  她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她害怕,她不是个坏女孩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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