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明]狭路相逢-第2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吴无玥认为这样的好奇心还是不要的好,他与朱由检在乾清宫吃过几次饭,那滋味真是受不了。不是说饭菜难吃,朱由检已经让王承恩把御膳房的御厨换过一批了,现在烧菜的人已经懂了不要用名贵的食材,而是要有新鲜的味道最重要。但是在天下皇权集中之地的乾清宫吃饭,哪怕是吴无玥也有些别扭。不是朱由检让他别扭,而是坐在乾清宫里,那四面八方的渗出的风让人有种被人无时不在监看着的感觉。
“我果然还是俗人一个,不能体会这样荣誉感。”
“没有人说你不俗。”雨化田逮住了这个损吴无玥的机会,“除了想着好吃的,你也没有什么追求了。”
“这样好。隐之不是给我一个别号,叫做吃货吗。”吴无玥反而应以为傲,人若是真的能因为吃而开心,也不在乎其他的纷纷扰扰,也是一种得道,他这是已经悟了,“我这样的人没有雨大人那样为了苍生的烦恼。”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教堂里,汤若望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今天就不要多礼了。”朱由检止住了汤若望要行礼的动作,“我们都是来蹭饭的,这里还是约翰当家,就不要多客气了。”
“皇上能来,是臣的荣幸。”汤若望最熟悉的人反倒是吴无玥,这位为了研究西医,与洋人神父的关系都不错。“雨大人、吴大夫也里面请吧,今天大家也尝一下我们熬的腊八粥,看看它的味道地不地道。”
***
吃饭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哪怕是吴无玥也不是光来吃饭的。“汤神父,听所广州那里又送来了一批新书,不知道我能不能先睹为快啊。英吉利好像对于心脏方面有了新的研究结果。”
吴无玥能把这句话忍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了。他要不是顾及对着汤若望这个洋人,多少还是要讲究一些礼仪之邦的礼数,在饭桌上问解剖学的问题未免有失妥当,刚才一进门的时候就一定会发问了。
“吴大夫的消息灵通,就是正是今年哈维发表了《心脏运动论》,这本书的英文本我也是刚刚拿到。”汤若望与历史上的经历不同,因为徐光启早早地被朱由检重用,所以汤若望也在朱由检登基之后,就来到了京城的钦天监任职。
虽然说他领着研究历法的工作,但是明朝的历法不可能让一个外国人主编,而朱由检没有禁止这些神父传教,却也说了希望他们多引入一些西洋学说,也就有了每年从西洋带一些最新的研究成果进来。
吴无玥关心的西洋医学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在十七世纪中,西方的物理与化学都有了迅速地发展,这些也正是朱由检关心的。现在明朝对这些东西没有深入研究的氛围,但是十年之后就难说了,今日撒下去一拨种子,等到十载光阴后就能深根发芽。
汤若望的经历要是放在大明的一个世家子弟身上,会让人有些看不明白。他出身在德国的一个贵族家庭,从小接受着精英教育,在学习中对于数学与天文学展现出了极大的天赋,而在图书馆中看到早年的传教士在中国所做的事业时,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东方传教,将西洋学说与东方学说结合起来,开拓基督教的信仰领域。
作为神学院中成绩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在他二十六岁的时候,毅然东渡重洋来到大明,开始他的传教生涯。说来这批传教士的到来对于大明客观上真的起到了帮助的作用。他们来的时机刚刚好。
明朝的洋人传教不是一帆风顺。远的不说就说汤若望钦佩的前辈利玛窦,因为他开始了将基督教与明朝儒学融合在一起的‘合儒超儒’理念,让神父们学习起了明朝京城官话,脱下了僧服换上了大明儒生的衣服,从钻研儒家典籍中找到一条基督教在大明广泛传播的道路。
然而因为这样的文化相互渗透总是漫长而艰难,有些激进的传教士不满而极。端起来,让那些已经信。教的大明汉人教。民,不能祭拜祖先、祭拜孔子等等,酿成了万历末年的南。京。教。案。大。祸,严重影响了传教士在大明的活动。
汤若望一行人来到明朝后,在澳门学习研究了几年的儒学典籍,就在此时,辽东地域上大明与后金正在激烈交战,这些传教士带着火。炮的技术帮助了大明,他们也以军。事能人的身份获得了进入内陆的合法身份。
朱由检称呼汤若望为约翰,这是他的本名,世人多半知道他叫做汤若望,甚至有些人知道他的字‘道未’。《孟子》曾言‘望道而未见之’,这也是汤若望激励自己,传教一事任重道远,也许要倾尽一生也不一定能完成,必须要加倍努力。
但是在大明的土地上很少有人再记得他的本名,约翰·亚当·沙尔·冯·白尔。朱由检这样叫着汤若望让他倍感亲切,特别是那个约翰的发音十分地道。朱由检看着汤若望与吴无玥讨论的热烈,心中却是一番复杂,既对于这些传教士的百折不回精神而敬佩,但是他也固然不会忘了科学是无国界的,但是科学家是有国界的这句话。
今日的神父们在西洋各个学说上都走在了前沿,他们此时来东方的目的还很纯粹,为的是布道,但是朱由检作为帝国的掌权者永远不敢忘了,若是有朝一日国与国之间绝对实力的差距变得越来越大,那么来的就不是神学之道,而是流血之道了。
所以,汤若望是可以信赖的臣下与神父,但是约翰不是,或者今日的他也许是,但是来日的谁也不能保障。叫他约翰,何尝不是提醒自己,莫要懈怠,不是奋力奔跑,就是落后挨打。
☆、第七十九章
这次朱由检特地来教堂与汤若望见面,不可能是心血来潮,而是为了一件十分重要却没有引起多少人重视的事情。汤若望精通数学与天文学,他在欧洲学习的时候,曾听过伽利略讲课,对于天体的运动很感兴趣。两三年前,汤若望口述,李祖白记录了一本《远镜说》,顾名思义这本书对于国人还不甚了解的望远镜,进行了五千多字的专业介绍。
“约翰,你的那本手稿朕已经细细看过了。”朱由检说起了这桩事情,对这更加感兴趣的还是朱由校,“当然不只是朕,这样的好书朕不能私藏,马上就给了太上皇一观。《远镜说》里面对于望远镜的制作与使用都有了初步的介绍,书中描绘的那幅望远镜的制作详图也十分得太上皇的看中。太上皇称赞你的这本书比十几年前葡萄牙神父阳玛诺写的《天问略》要好很多,它言之有物、很是详细。”
汤若望在心中暗暗吃惊,他也算是太上皇的半个老师,从一年半以前开始教授其西洋文,不只是拉丁语还有法兰西文、英吉利文等等。而太上皇掌握这些语言的速度之快,让人嗔目结舌,现在他已经可以畅通无阻地阅读西洋的书籍。不只如此,在看待西洋学说的发展上,太上皇目光敏锐,也许距离他创立一门学说还很远,但是对于各家的长短已经了如指掌。如此天赋,足以震动正个欧洲学界。要知道太上皇算是半路出家,才学了一年半的时间而已。从很早以前汤若望就听说那个大洋彼岸的东方大国有很多强人异士,原来他还心有疑惑,却想不到这是真的。
朱由检很能理解朱由校让人侧目的学习速度。其实每个人在某一方面都有天赋,有些人幸运地发现了,可是有些人却没有能够挖掘到自己最契合的领域。朱由校的前二十多年走上了一条歧路,他不是一个适合做皇帝的人,他的心过于简单,想法也都不复杂,这样的人从某些方面来说太过诚于己,所以他才在木工一道上能比他人做的都要好。因为兴趣使然,朱由校十分想要发明出与世俗的东西不一样的事物,所以当他接触了西洋学说,就能专心致志地沉入其中。
“太上皇说了你的这本书写的不错,明年可以刊印出来给大家都看看。”朱由检笑着夸奖了汤若望。这让汤若望马上就显出了兴奋的神色,这个年代被皇上夸奖的书,没有卖的不好的。对这些银子他还不在乎,但是刊印的背后正说明他的传教事业终于有了实质性的一步,说不定他就能开启大明对于西方学说的大门。
一个传教士远渡重洋、背井离乡,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对方操。着一口他们完全不懂的语言,有时甚至要受到对方在人格上对自己的轻视,若是换了一个信仰不忠贞的人早就放弃回国了,那么他究竟为了什么,吞下了万般的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实现心中的抱负,为了这个信念甚至不惜客死他乡。
汤若望觉得自己遇到了朱由检是他来到东方大国后最最幸运的一件事情,此时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位咸元皇帝能够在皇位上万万岁下去,这样就不会有禁止传教,也不会有京官利用权力对他们这个洋人在暗中下绊子百般刁难的事情发生了。“谢皇上隆恩,臣感激不尽。”
朱由检抬抬手示意汤若望不用激动地下跪,“这是一件好事,理当要让天下知道这一新的学说。不过约翰,有句古话说的好,‘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若是有了望远镜的实物,让大家亲眼看看,那比花大力气地说服他们相信书上的黑字白纸要容易得多。”
汤若望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想仿造望远镜,可惜在大明有些零部件上总有缺失,比如对于一些镜片的制造等等,要想在短期内制造出来一个合格的产品,这个可能性还很低。“皇上明鉴,臣已经与钦天监、还有工部的大臣努力制造了,还请您在时间上多宽裕一些。”
朱由检理解地点点头,“徐大人也与朕说过你们的情况。既然朝廷自己造还要花一些时日,那么可以先从欧罗巴运一个过来嘛。其实不只是望远镜,其他的东西,包括浑天仪、地平晷等等,都可以带几个到大明来。不是说了眼见为实,还是要尽早地接触实物为好,让满朝的大臣也能看看。”
汤若望先是一愣,他还真的想过把东西带到明朝来,但是不要以为什么东西都能够入境,也就是这两年在书籍上朝廷对自己这批传教士放得开了一些,当年他们一大堆人都羁留在澳门,难以进入内陆的经历,无不说明着海禁这个词不是说说玩的。
如今皇上开了口,这是要进一步放宽了政策的打算,对于他们这些想把西洋学说引入明朝的人来说是大好事啊。“臣定当尽快办妥这件事情,让皇上在两年后的腊八见到这些天学仪器。”
不算慢了,朱由检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还没有经过工业大革命,航海技术还停留在非蒸汽化的时代,从大明到欧洲一去一回起码要两年的时间,这里面已经刨去了所有麻烦的手续。
“约翰办事很有效率,这点很值得称赞。你如果在其中遇到了什么难题,就直接对雨大人说。”朱由检看向了在一边沉默的雨化田,特意关照了汤若望,“朕在宫中见你的时间不多,要是有小事也不要怕麻烦雨大人,他做事朕放心,有了他的帮助,在京城的那些细枝末节上,其他人也不会为难你。像是火炮局的事情,若是有人为难你,也可以与雨大人商量一下。”
雨化田在边上首次给了汤若望一个不算灿烂的笑容,也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了。锦衣卫在这些洋人心中很是神秘,他也听说过一些与科学不相符合的传闻,什么锦衣卫可以飞檐走壁,会那些神秘的功夫。平时,汤若望虽然见过雨化田,却是没有那个勇气去搭讪的。想到雨化田在京城中的威信,汤若望认为皇上对于自己是真的看中,竟然为自己考虑了这么多。“谢皇上关怀,日后若有麻烦雨大人的地方,还请雨大人包涵。”
雨化田微微点头,“汤大人不用客气,这都是职责所在。要是有事情尽管开口就好了。”雨化田在心中嘀咕的是,我们早就在你们这批洋人身边派人跟着了,何况你还是一个会火炮技术的洋人,当然就要看得更加牢,要是你们脑子一抽跑去了后金资敌怎么办?现在朱由检是找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让我们可以明着出现,也能时不时监控住你们的研究到了什么地步。
吴无玥懒得理背后的阴险目的,他更加关心西方的学术能不能及时的引进来。“我说汤神父,其实光有你们来大明还是慢了一些,若是能让我们也乘船去欧罗巴,亲眼看看你们的教皇,听听他的布道就好了。”
朱由检眼中一亮,是的,这样的留学计划太有必要了,可惜要做到这一步,现在还不是时候。“无玥说的也有道理,约翰也可以写信与教皇提及此事,要有相互的交流才能够真的熟悉起来。若是信仰上帝却没有去过欧罗巴,未免是憾事一件。”
汤若望今天接受的信息量过大,他的脑子有些发热,不过好歹还保持了最后的理智,知道在朝廷连海禁都没有开的时候,派一队人去欧洲绝不现实,但是皇上有了这样的宏愿,应该能有实现的一天吧。
***
“隐之,你在想什么呢?”雨化田进入乾清宫的时候,王承恩已经自觉地退了出去。现在皇上希望他与雨大人在一起的时候,方圆百尺都不要有碍眼的人存在,自己做不到退到百尺之外,但是退到门外,保持雕塑状已经驾轻就熟了。
雨化田看到朱由检站在了窗边,也不顾一月里风很寒,把窗打开了一条小缝,不知是在关注窗外什么动静。“你若是真心要去听风,为何不加一顶帽子。免得寒风入体,又会头痛了。”
朱由检缓缓转身,微微摇头,他哪有什么听风观雨的闲情雅致。才过了年节,这之前对于科技的方面有了一个铺垫,算是让那些洋神父出工出力了,但是西洋科学的学习与引入目前来说算不得最重要的,起码在大家都没有重视起来的时候,他想要全面改变思维的方式也不现实。
“今年是咸元二年了,也要重新开启科举了。”朱由检靠近了雨化田的怀中,叹了一口气,而他更烦的事情已经出现,年节一过下头就又有幺蛾子出现了。
去年开建防灾系统,这些银子都是从皇上的私库中出的。经过户部尚书毕自严一年多的朝廷财务整顿,国库勉强有了起色,终于能够不赤字了,那些地方上拖欠的税收好歹多少也收上来了一些。但是很快就有人提出了新的意见,既然朝廷财政不容易,防灾体系又是皇上您自己掏银子的,我们也不能说什么,那就要琢磨别的方面。对了,眼下国库填不满的问题,单单依靠毕大人努力去收税是不够的,还要能够节流才行。
“你这哪里是在愁科举,只有当你烦恼银钱的事情,才会有这样的表情。”雨化田为朱由检轻揉起了脑袋,自从上次的那个吻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了,他也越来越能看懂朱由检真正的表情。
“我现在是瞒不了你了。”朱由检摸摸脸,自己财迷的神色已经这么明显了嘛。朱由检抓住了雨化田的左手,傻傻地一根一根数着他的手指。有一搭没有一搭地想,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所以一下就被看出来了。想到这里朱由检吻了吻雨化田的指尖,让雨化田浑身一颤。
☆、第八十章
雨化田的手指被朱由检吻得一颤,他马上把手抽了回来,又轻轻捏了捏朱由检的耳垂,“不要作怪。”
“哎——,正事有什么好说的,都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朱由检烦的是毛羽健与刘懋先后上的奏折。温体仁倒好,这一年他是越发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把问题往上面推,没有得到皇上的意思,就坚决不先透露自己的偏向,于是这个难题直接抛给了朱由检。“毛羽健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雨化田点点头,这位御史在朱由检上次点名批评过言官捕风捉影、没有真凭实据不得轻易上奏折之后,还是头一个上奏折报了这样一件大事的人。毛羽健不知道是被触动了那根神经,直言说朝廷财政紧张而各地的驿站开支甚大,兵部开出了勘合却从不收回,于是被下面的官员借给别人,让他人几次冒名借用,大大增加了百姓的负担,所以请皇上撤除天下驿站。
这不是一件小事,为了知道背后到底是谁在挑唆,锦衣卫顺势查了一下毛羽健。雨化田想到查到的结果也有些无语,“毛御史最近似乎有些家宅不安宁。他的妻子从湖北老家入京,把他养了一个小妾的事情给抓了一个正着,为了这个事他们家没有少闹矛盾。”
“所以他自己不太平也让我不太平。”朱由检嘲讽地笑了一下,虽然把裁撤驿站与毛羽健被抓包在床联系在一起太过儿戏,而脑子正常一些的人也不会因为猜测自家妻子是通过驿站迅速知道了自己在京中样小妾的事情,转而上京搅黄了自己的风。流。韵。事,就把责任推到了驿站的身上,但是事情还真的就出现了。“关键是那个刑部的刘懋也参合到了这里面来。毛羽健的上书温体仁没有批复,于是刘懋也上书,说是这些驿站的银子节约下来可以用到许多地方,像是正在建立的防灾系统也不用皇上出银子了。你听听,真是为了我着想,我还要谢谢他不成。”
“也许你是要谢谢他的,他胆子够肥,居然敢把这件事情给揭露出来。”雨化田的这句话绝不是在夸人,因为自从他接手锦衣卫之后,几乎要查尽天下之事,对于驿站的问题也早就查了起来。从目前的数据上来看,驿站这一块是烂到根子里面了,早就不再是朱元璋设立之初的为了天下军情的重要情报转呈之地了。
朱由检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明朝到了这个时期,甚至可以说几千年的王朝更替怪圈到了十七世纪,已经走向了穷途末路,只有自上而下彻底地改革才行。驿站是应该要动的,但是怎么动、何时动、动了之后的后果能不能承担,这些难道是那个刘懋全部想明白的?
如果他想明白了,怎么史上会出现了一个李自成,逼死了崇祯的李闯王,不就是因为那件京官一点也不看在眼中的驿站裁撤事件,被。逼丢了养家糊口的饭碗,揭。竿而起了。是的,朱由检可以事先看住李自成,但是没有了李自成,也有王自成、张自成,只要没有与裁撤相配套的有效措施,这些生活只比平民好一丁点,但是危险度更高的小吏们会用暴力直接摧毁这个刚要有起色但也仍岌岌可危的明朝。
**
几日后的朝上朱由检把这件事情放到了台面上,“前几日朕接到了毛御史的奏折,他上书说了眼下天下驿站存在的重大问题,后来刘给事中也在朝会的时候指出了驿站的弊端。想来大家都有所耳闻了,诸位对于这个问题怎么看呢。”
刘懋在下面总算是听到皇上对于这件事情有所反应了,他还以为这件事情会被轻轻放下不提,“皇上,臣谨遵圣意,不敢以捕风捉影定天下大事,这几日又做了详细的调查。驿站本为传递军情与官方文书的中转之地,让来往的办事官员可以凭借有效文书,在驿站中食宿、换马。但是这些年的驿站情况与设立初衷已经背道而驰。有些驿站十分奢华,那里成为了官员们拉关系与享乐的地方。也有些驿站因为没有地方财政支持,已经破败荒废再也找不回昔日太。祖皇帝想要建立的驿站为了帮助拓宽国家疆域、政令通畅的初衷了。
臣以为驿站糜烂至斯,是各层官员无视了朝廷的法令、公器私用的原因所致。他们让驿站成为了自己的私人用品,将兵部发出给官员过境的勘合借给亲朋好友,让那些人也享尽驿站的便利。同时,驿站本来只应该是官员在办差中的暂歇之地,他们的本职是办事,而不是去享福的,那么驿站所斥资巨大的迎送排场,还有各种饕餮盛宴,明显已经违背了朝廷纲纪。在朝廷连年对后金战争经费吃紧的时候,有这样一群蛀虫在背后挖墙脚,臣恳请皇上下旨裁撤天下驿站,让这些空出来的百万两银子能用到实处。”
挺会说的啊!
所有人的心中都有这么一个念头,在皇上的调。教下,现在大家说话多少都能与朝廷纲纪,还有与现实中的各种困难结合到一起。不过就算再会说,这样触动千百官员利益的事情,还是没有人愿意沾手的,于是下面众人诡异地沉默了。要不是因为这一年多已经知道皇上根本不是能忽悠住的人,而且他要做的事情总是不与流血、就与散财联系到一起,下面的官员还会反驳刘懋两句,可是现在就怕被逮住做了冤大头。
温体仁这时很懂要急皇上所急,他做为首辅不开口也说不过去,“刘大人果然用心了。不过这里面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刑部的刘大人可能没有注意到。”
温体仁边说边看向了兵部尚书王在晋,“驿站是挂靠在兵部下面的,各路官员住宿驿站的批文也都是兵部发的。所以这里面有所问题,王大人应该多少也清楚一些吧。”
王在晋面上一点也不慌张,他又不是昏官,而是真的知道朝廷是个什么情况的官员,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主张力守山海关,莫要花大价钱建立宁远防线了。也许在军事眼光上,这个策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是对于经济利益的权衡上他早就好好算过,不能让对后金的财政投入拖垮了朝廷。那么转到驿站这个问题上,他作为兵部尚书,其实也没有管这件与兵部关联还真不大的事情,但是他却是在前几日这个奏折出来之后,就彻底查了一个清楚。不查不要紧,他一查一口老血也差点吐出来。下面的人都是有本事的,各种来钱的办法里面,驿站也能被他们想到。
“皇上,臣有罪。”王在晋一上来就认了错,要是问题摊开来后,兵部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主管,但受到牵连是免不了的,因为其中涉及的银子数量太大了,每年驿站的开销可以抵上辽东三成的军费了,然而天下的公文传递之事,哪里用得到这么多的钱。“兵部协管驿站之事,为每位要留宿驿站的官员批放勘合,但是臣等没有及时的收回那些批文,让他们有机可乘,滥用公权、侵占公款,为百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这里面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大明没有差旅费这个朝廷财政项目。官员在驿站的开销都是由当地的地方政府支出的,不够用了就问百姓多收点钱,这样的恶性循环后,只会对百姓造成极大的负担。因为没有严格的标准,那么就形成了权利的滥用,所谓的标准就变成了个人的喜好,而地方政府接待上级官员若是不让他们满意,没有做到大鱼大肉、车马成群的排场,很有可能就被穿小鞋了。
兵部能够管的也只是发下哪些人有权使用驿站,但是不管这些经费的发放,所以王在晋也不可能管住这些官员到底花了多少钱,明白来说这就是一个制度上的大漏洞。
“王卿家确实有责任。”朱由检没有与兵部客气,这事情监管不利中绝对有他们的一份,若是及时收回了勘合,多少也能减少一些滥用的问题,“不过这件事情最大责任不是在你们,而是在朕的身上!”
“臣惶恐——”下面的大臣瞬间就跪了下来,大家眼光统一瞄向刘懋,完了,这次又要闹大了。上次皇上这么说话的时候,是谁倒霉来着,藩王硬生生地被掏出了一半的家底,陕西山东等地的四个王府死。光。光,到现在宗亲都不敢再出声了。这次不知道要牵扯到谁了。
温大人快点接话,不要让皇上发火,大家才过了几天后金不来骚。扰的好日子。不要再大兴风雨啊!
温体仁当然没有接话,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砖块,要说这里的清洁工作一直不错,你看宫里面时不时地打个板子,让人血流了一地,但不过一个晚上再来看看,地上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好像在这里伤残的、死了的人都是一场白日梦一般。
宫中表面上看上去干净的都让人不忍心去污染一丝半分,可又有谁能想到这背后的鲜血累累。温体仁这时候有些走神,他忍不住想,若是千百年后王朝不复存在,那么百姓进了这个地方随便看看时,能真明白他们这群大臣跪在地上的心情吗?后人将来看到了红墙朱瓦,也能看到里面的黑影重重吗?
朱由检没有在乎下面的人是真惶恐还是假惶恐,本来他也不想要这么快动手,不过事情不可能按照计划一步步来,或者说硬骨头总是要啃的,藏着掖着怕是避过了一个李自成,却造出了其他的‘自成’们。既然有人敢上这个折子,那就不是用裁撤,这种不治本的处理方式那样简单。也希望大家要降火,还是把矛头对准刘懋的好。
“朕观朝廷对于驿站的问题,有两人提出过可行的方案。一位是海瑞,一位是张居正。诸位你们都考过科举,也都必然也熟知大明几百年以来发生的事情。对于他们曾经的方案不陌生吧!”
☆、第八十一章
一听到海瑞与张居正这两位的名字,底下的大臣们没有哪位不是心中一个咯噔,这次要坏菜了。
海瑞与张居正是不同的。提起海瑞,人们记得他曾经大骂‘举朝之士,皆妇人也’,颇有天下皆醉我独醒的心态,但是行事作风过于硬碰硬,不懂委婉行事也不会变通之道,终究难成大事。而张居正,能在徐阶与严嵩的严酷政治斗争中身处徐阶一边,又与严嵩交好,更在后来为了实行变法中,用手段对付过皇帝,用计谋陷害过对手。既是为了天下计,不惜身体劳累也要实行改革,但非清正之官,拉帮结派、独断专行,坐拥家财万惯。足以见得他不算是一个好人,但却是一位能臣。
可是,这两者有个共同的地方,他们都坚持着心中的所想,甚至不惜冒天下大不为。在驿站的问题上,事关重大,与大明的财政状况息息相关,两人当然都提出过自己的看法,无一都是说要严格控制驿站的使用。若说到了明朝后期,在驿站问题上有过好转的时候,只有直到张居正死之前的那十年改革时间。
“朕已经看过了旧时档案。”朱由检查清了这百多年来的驿站情况,要是当年许多事情按照张居正的办法继续了下去,现在又何以颓败至此,“当初曾提出过要从驿站使用的根本入手,官员们一定要弄清楚驿站的作用是什么,从而来限制官员的特权。要绝对禁止公器私用,严禁额外加派人手,一旦遇到了官员在驿站多吃多占与摊派私费,就予以重罚,这样才能实现太。祖皇帝开国建立驿站时的宏愿。希望这个遍布大明的通信系统,可以使得朝廷政令下达的速度加快,让朝廷随时掌握各地上的军情。当年实行了这样的改革后,驿站的开支马上就减少了三成,这才能让百姓不再为了官员的滥用公器买单,真正地还利于民。诸位朕说的还对吧?”
“皇上圣明——”下头的官员能怎么说,这事情当然是对的,只是这么一来每个出去办事的官员过得都不开心了,原来有的那些服务都没有了,由奢入俭难,趁张居正一死,万历皇帝清算他的时候,这个见了成效并为百姓谋利的改革也就彻底地废除了。
“所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