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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仙流)霜叶红于二月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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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啊,他始终是喜欢着仙道的。
  虽然他一直都觉得,那些坚持而无望的等待,仿佛就是仙道所能给他的唯一的爱,他还是一直都感激着三井,感激他让自己遇到了仙道。
  
  “流川,没事的。虽然三井不在了,你还有我啊。”仙道伸在半空中的左手,开始有些犹疑,最终还是慎重而坚定地搂住了流川的头,流川的头发触手轻软,顿时,一种杂夹着怜惜的柔情在他心底漫延开来。
  
  流川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心想,至少在这一刻,他还是有仙道的。
  他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轻轻挣出了仙道的怀抱,站直了身子。
  
  在离开仙道胸前那一刹那,他知道自己从此不会在人前示弱了,对他而言,那实在不是种很好的感觉。
  他不知道仙道能否体会他这种心情,总之,他是不会再示弱了。
  …………………………………………………………………………………………………………………………………………
  这天下午,仙道又在办事处招待中外记者。
  
  提及这两起暗杀事件,他愤怒地说:“相田先生、三井先生被暗杀,我们非常愤慨。这不是偶然的,而是和平民主运动中的一种反动逆流,想以这种最卑鄙的手段吓退民主人士。暗杀事件的严重性不亚于内战,因为这是打击后方手无寸铁的民主人士、工业家、新闻记者和文学家。在内战的前方,还可说两方都有武器,而在国民党管辖的后方,有的是宪兵、警察、法庭、监狱等镇压工具,还要用暗杀的手段来镇压政府、党所不满的人士,这真是无耻卑鄙之至!对于这类暴行,我们不能忍受,我们要伸雪,我们要控诉!”
  
  他这一席话,虽然由于国民党新闻检查的限制,上海各报没能发表全文,但有几个外国记者据实报道到了国外,流川家族的人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第二天,安西来到了上海。
  ………………………………………………………………………………………………………………………………………………
  8月22日,上海各界人士在静安寺举行公祭弥生和三井的大会,安西、流川和晴子也参加了。
  
  这时,仙道已经回到了南京,彩子在大会上宣读了他写的悼词:“今天在此追悼相田、三井两位先生,时局极端险恶,人心异常悲愤,但此时此地,有何话可说?我仅以最虔诚的信念,向殉道者默誓,心不死,志不移,和平可期,民主有望,杀人者终必要覆灭。”
  
  参加公祭大会的上海市民,听到这字字泣血的悼亡之词,无不悲愤成泪。
  
  流川静静地站在安西身边,听着仙道写的悼词,他虽然多次见证了仙道的软弱,但他还是相信,仙道能在他的一生中实现他所希望实现的一切。
  这不是因爱盲生的信任,这是他从字面之外听到的仙道的心声。
  
  安西对三井的遇害十分震惊,他这时对高头已经失望透顶,多次谢绝了高头要他去南京见面的邀请,只想立刻把流川带回美国。
  
  公祭大会的当晚,他对流川说:“小枫,现在小寿不在了,我们全家人都不同意你继续留在国内。你一个人待在这个无法无天、战乱频繁的国家,实在是太危险了。小寿说得对,我的确是看错了高头。”
  “我会回美国去的。但不是现在。”流川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当局根本就不懂得珍惜海外回来的人,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寿回国。”安西说到这,神情显得悔恨而沉痛。
  流川心想,三井是个固执的人,决定了的事,恐怕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说:“我在上海音乐学院的课不能半途而废,至少要等到有新教师接手,才能离开。”
  
  安西看着他,他知道流川甚至比三井还固执,不过,他既然答应回国,虽然不肯即日和自己离开,也一定会回去的,他点了点头:“现在国内的环境越来越恶劣,小枫,你最好尽早动身,别让家里的人担心你,我们是再也受不了折腾了。”
  “该做的事做完后,我就回去。”
  
  安西心想,看来,自己还是有必要去见见高头,如果自己郑而重之地拜托过他,他应该会顾及流川的性命。
  毕竟,他还有很多事要仰仗和依赖美国。
  
  三天后,安西带着三井的骨灰离开上海。
  
  而国民政府关于弥生和三井被谋杀案的调查,一个月后,也在仙道他们的意料之中不了了之。
  




☆、总第三十六章

  (三十六)
  8月底的一天傍晚,流川走出校门,来到霞飞路上,这时,一辆吉普车开到他面前,南烈从里面探出头来,对他说:“音乐家先生,上车吧。”
  流川一怔,心想,这个神出鬼没的人,怎么又跑到上海来了?
  
  他记得自己要离开重庆之时,也曾在重大附近遇到过南烈。
  现在,他快要离开上海了,又再次遇到南烈,这仿佛是一种预示,又是一种必然。
  他沉默片刻,拉开车门,坐入车中。
  
  在车上,南烈打量了他一眼,说:“流川,你还记不记得我在南京对你说过的话?”
  流川当然记得,在南京中央政府某办公大楼的楼梯上,南烈曾暗示过他,性情激烈的三井早晚都会出事的。
  
  “这就是政治,流血不可避免。你可能觉得肮脏,但政治手段里有不肮脏的吗?政治不过是一场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游戏。你可以去问问仙道,就是他,也不能保证从政以来都在做着要么伟大要么高尚的事。当然,我个人非常反对针对政治外围的暗杀,实在是太卑鄙下作了,但总有人喜欢这么做。”南烈又看了他一眼,“不过,我看你已经挺过来了。人活在这种时代,要么坚强起来,要么被毁灭掉,倒也简单容易。”
  
  流川心想,他难道是为了安慰自己,故意跑来上海一趟的?
  应该不是。虽然南烈曾说,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从前那个酷爱音乐的他。
  
  他们之间没这种交情,南烈也没这么无聊,他于是说:“对于政治的内幕,我没兴趣了解。至于三井的死,既然已经是事实,唯有接受。”他现在是真的想通了,也不再难过了,为民主牺牲,是三井自己选择的路,会有什么后果,他也许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能这样想,很好。”南烈沉默半晌,终于说了这么一句。
  
  他们来到外滩,徜徉于滨江大道上。
  这里处处散发着浓郁的异国情调,流川每次看着眼前这些或哥特式的尖顶、或古希腊式的穹窿、或巴洛克式的廊柱、或西班牙式的阳台,都会一阵恍惚,以为自己又到了欧洲。
  
  他想起他和仙道的那个约定,巴黎……也许只能成为他们生命中的一个遗憾了。
  仙道也曾说过,想和他一起看外滩的日出日落,就连这么简单的愿望,最终都没能实现,和他一起来的,竟然是南烈。
  
  南烈突然说:“我知道你希望现在走在你身边的是仙道,而不是我。老实说,我也希望走在我身边的是藤真,而不是你。所以,我们扯平了。”
  流川心想,这个人有时真是聪明的可怕,这么容易猜到别人在想什么。
  
  他想到南烈的身份,他是完全处在和仙道对立的一方,如果最终是仙道他们的理想变成了现实(他直觉这种可能性非常大),那么,南烈该怎么办?他会有怎样的将来?
  
  “这个时代,就像个巨大的漩涡,有人挣扎在漩涡里,也有人游离在漩涡边缘。仙道、藤真和我都是挣扎在政治漩涡里的人,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不到鱼死网破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但你不一样,你完全可以远离这个漩涡。”
  
  南烈看着渐渐西沉的斜阳,“8月16日晚上的音乐会我也听了,可能就是那个音乐会害了我。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是魔鬼,听了你作的曲子,也就是《飞翔》,却又忍不住产生了可笑的惜才之心,觉得像你这样不问政治的人,要是无辜地死在以政治为名义的枪口下,实在是太不值得了。我听说你舅舅安西先生去见过高头先生,但流川,你知道吗?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国家,不仅仙道不能,就是高头先生也不能保证,某个人可以平平安安地活着。每个人都是只知有今天,不知有明天。”
  
  “过一段时间,我就回美国。”流川这时明白了他的来意,直截了当地说。
  南烈怔了一下,眉间一舒:“原来你已经决定回美国了。这件事,仙道知道了吗?”
  流川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必和任何人商量。”
  
  南烈看着眼前这个淡漠沉静的青年,心想,真是一物降一物,就是不可一世、无所不能的仙道也会遇到克星,他也不是刀枪不入的,他也有不能控制的情感、不能控制的爱人以及不能控制的命运。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取笑仙道,他自己的情况又好多少呢?也许还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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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上旬的一天下午,上海音乐学院的音乐大厅里,正在举行一场小型演奏会。
  掌声过后,管弦乐队开始演奏贝多芬的《C小调第五交响曲》的第一乐章。
  
  在山城重庆的那家乐器店里,流川曾应三井央求弹过这支曲子,如今,当他在公众场所再次演奏此曲时,他和三井已经是阴阳相隔。
  贝多芬的《C小调第五交响曲》的第一乐章为奏鸣曲式,呈示部主题以格言式的音型严峻地开始,核心动机为三个短音符、一个长音符:“达达达…达—”
  
  关于这个交响曲文献中最著名、最有力的主题的含意,据说贝多芬曾这样回答:“这是命运在敲门。”
  这也是人们称这支曲子为《命运》的原因。
  
  《命运》的第一主题,即命运动机,渗透并支配了整个第一乐章,使这一乐章具有强烈、紧张的斗争性和悲剧性。仿佛命运动机时而气势汹汹,时而阴沉凶险,不断地向人类发出它的恐吓和威胁。
  
  针对命运动机的挑衅,由圆号响亮奏出的第二主题开始予以回击。这一主题象征着人类美好的心灵和美好的憧憬,它既抒情又流畅,既安静又温暖,虽毫不妥协地顽强抗争着,却时常被命运动机所压制。
  
  到发展部,这两个性格截然对立的音乐形象进行了更为激烈的较量,音符中充满了戏剧性的紧张冲突,倾听者既可以感受到短兵相接时的激烈厮杀,又可以感受到搏杀之后精疲力竭的喘息呻吟。
  
  这种抗争一直持续到再现部中形成□。黑暗的势力终究是强大的,整个第一乐章,命运动机始终占着上风,最后甚至以命运动机的强奏而宣告结束,但人类的抗争并未停止,斗争还远未分出高低……
  
  当演奏者和倾听者都沉醉在这壮丽华彩的乐章中时,走廊里传来了不和谐的嘈杂声,接着,几个穿着军装的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北野快步从观众席中走出:“你们想干什么?我们正在举行音乐会。”
  
  为首一个像是军官的人看了他一眼:“我们正在执行公务,无关人等最好别多管闲事。”他对正在指挥的花形说,“花形透,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
  
  正在演奏的流川觉得这一幕好熟悉,他想起那次在重庆,南烈到重大校园带走自己的情景,今天,这一幕又在上海重演了,这一次要被带走的是花形。
  他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人,发现没有多少人是惊讶或愤怒的,不由想,这一幕是不是天天都在这个国家的各地上演着,所以,人们都看得麻木了?
  
  北野抗议说:“花形先生是著名指挥家,你们有什么权利随便逮捕他?”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正在执行上锋的命令,无关的人最好别妨碍我们。”那军官不耐烦地转头对手下说,“把人带走。”
  
  他的手下正要去拉扯花形,花形镇定地把指挥棒搁在曲谱架上,从容地走出大门。
  那些军人也跟了出去。
  
  事情是如此的突如其来,他们走后,在场的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北野清癯而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神情,他低声说:“天理昭昭,天理昭昭啊。”
  
  对于花形的被捕,流川也是莫明其妙,这个国家的许多事他都看不明白。
  两天后,是晴子告诉他,花形可能是地下工作者,所以才会被捕的。
  
  她还说,国共谈判破裂的迹相正日益明显,国民党当局于是加紧了对中共在国统区地下力量的打击,这种事在全国各地频频发生着。
  流川听了,心想,自己猜对了,这一幕真的是天天在这个国家的各地上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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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下午,南京钟山灵谷寺路上,仙道和藤真神色凝重地并肩走着。
  这时,花形已经被捕五天了。
  
  “藤真,上海那边不是传来确切消息说,花形已经被押到南京来了,怎么,还是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吗?”仙道不无担忧地问。
  “军统对这件事封锁得很严,毕竟,花形是国内屈指可数的指挥家,逮捕和加害他社会影响很大。我最怕的是,我们还来不及开展营救行动,敌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下了毒手。”
  
  仙道叹了口气:“和谈还没完全破裂,他们倒先大开杀戒了。但花形的地□份一向很隐蔽,怎么会暴露的?”
  “我想,可能是上海的地下组织出了叛徒,否则,我也想不通花形怎么会进入他们视线的。”藤真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去南烈那里探探口风,也许能打听出点什么来。”
  
  仙道立即否决:“千万别去。南烈太聪明了,万一他听出了你的意图怎么办?还是从别的地方想办法吧。”
  
  藤真心想,还能有别的办法可想吗?
  有的话,他们就不会这么一筹莫展了。
  为了救出花形,什么办法都要尝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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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藤真来到汉中路的一家酒吧。
  
  有一次,他和牧在这里遇到过南烈,而且,他听一个同僚说,军统的一些人晚上常常在这里聚会。
  他想,装作无意中遇到,总比故意去找他要好。
  
  他走进去,在一张桌边,三五个军官打扮的人正坐着喝酒,喧笑声不断。
  他一眼就看到了南烈,不由心中一喜。
  面朝门的方向坐着的南烈,这时刚好也抬走头来,看到了他,眼中光芒一闪。
  
  南烈笑着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站起身,向他走过来。
  走到他面前,南烈笑了笑,说:“真是难得,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一向清高自傲的藤真上校。老同学,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刚才,藤真分明察觉,南烈看到自己时眼睛一亮,心想,这个人……他明明猜到自己是来找他的,却装模作样地讥笑自己,好在,他已经习惯了南烈的冷嘲热讽,当下淡淡地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出去吧。”南烈径直走了出去。
  
  他们走到了街上,南烈侧头看着他,目光中满含深意:“举世皆浊我独清,了不起。不过,太洁身自好的人真是碍眼。”
  藤真心中一凛,他知道南烈这么说不会没有意图:“牧也洁身自好啊,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像你南少校这样,夜夜笙歌、花天酒地的。”
  
  南烈笑了,藤真觉得他的侧面虽然有些硬朗,却很俊拔,只听他说:“夜夜笙歌?花天酒地?我有吗?原来,在你这个老同学眼里,我是这么腐化堕落的。不过,有句话想提醒你,至少在我看来,牧和你是不一样的。”
  
  藤真觉得,南烈好像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另一身份,但以他的性格和对党国的忠诚,他为什么没有去告密?
  
  他总是摆出一副要打击自己的姿态,却又总是做得不够彻底,又或者,他只是猜到了自己的地□份,却没能找到有力的证据,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不断地旁敲侧击?
  看来,仙道说得对,斗争越发严酷,自己今后要更加小心了。
  
  南烈看着他俊美的侧脸,心想,他这么聪明又这么敏感,难道看不出来,自己早就知道了他的双重身份?
  还是藤真有恃无恐,觉得自己不会去告发他?
  
  如果藤真是在冒险的话,他这次算是冒对了险,他的确不会用这个秘密去达到升官发财的目的。
  他不会,却不等于别人也不会。
  他真的不想看到,藤真有一天也走到花形那一步。
  
  有时,他也想,他也许真的可以面无表情地看着藤真死,毕竟,在这个壁垒分明的年代,他们是政见对立、立场有别的敌人。
  但如果死了的话,藤真就不可能回法国乡下经营他的葡萄酒庄了。
  
  南烈暗暗摇头,他对藤真没有大义灭亲(他觉得同学也可算是亲人)已经很够意思了,为什么还要时刻担忧他的安危,甚至还要念念不忘他的憧憬和梦想?
  藤真可有一丝一毫为他想过?
  
  很多时候,他觉得,因为藤真的关系,他的一些所作所为都不像是清醒的他会去想、会去做的。
  
  南烈的开场白,使得藤真不知该怎么问花形的事了。
  他想,他不能撞到南烈的枪口上。
  在这个时代,同学间互相告密、自相残杀,他可没少见识过。
  何况,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政治立场。
  
  “我上个月到上海听了一场音乐会,对那个叫花形透的著名指挥家印象很深,不过,没想到他也是共党分子。仙道他们的势力渗透得还真是厉害。”沉寂了好一会儿,南烈突然开口说。
  藤真没想到他会自己提及这件事:“我对这个人也略有耳闻,没想到他竟然是共党分子。听说他在文艺界很有影响,你们准备把他怎么样?”
  
  “这个,上头早就有决定了。因为怕夜长梦多,而且,你也知道,仙道他们很有办法的。”南烈说到这里,笑了笑,“仙道他们总是说,我们这边充斥着魔鬼和刽子手,他们不也一样?若没有人告密,我们怎么会想到一个指挥家也是共党分子?我可不觉得,他们那边就都是圣人或英雄。”
  
  藤真心想,原来真的出了叛徒,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看来需要尽快揪出那个叛徒才行。
  他暗暗思忖,上头对花形会怎么处置呢?如果关押起来,就有了营救的时间,也许还有机会。
  
  南烈看到他在沉吟,暗暗叹了口气,心想,即便是藤真,也会有过于乐观的时候。
  但他什么也没说,反正事实会说话的。
  
  仙道和藤真他们的营救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军统高层已经下达了速判速决的命令。
  两天后,花形就义于雨花台。
  




☆、总第三十七章

  (三十七)
  9月下旬的一天下午,流川上完课,离开教学楼向教员室走去。
  在林荫道上,一个同事看到他,说:“流川先生,北野先生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流川点头说:“谢谢你。我知道了。”
  
  他来到北野的办公室,屋里除了北野,还站着一个青年军官,青年军官右腕缠着绷带,吊在胸前,显是受了伤。
  流川看着他清秀斯文的脸,觉得他有些面熟。
  
  青年军官看到他,微微一笑,说:“流川先生,好久不见了。”
  望着他温文尔雅的笑容,流川突然想起来了,他在重庆和这个人曾有过两面之缘,一次是在酒楼,一次是在医院,每次,他都和晴子的哥哥以及那个叫樱木的军人在一起。
  他不是在前线打战吗?怎么会到这里?
  
  流川有些疑惑地看着北野,北野的神情,比之上次在这里和他谈到赤木老先生的死,似乎还更凝重,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北野指着青年军官,介绍说:“这位木暮中校是晴子哥哥的同僚,他说在重庆曾见过你。”
  流川点了点头:“没错。北野先生,究竟……”
  
  “这个月的上旬,我们军团和中共的晋冀鲁豫野战军在定陶交战,结果大败……”流川听到这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只听木暮继续说,“这次战役我方伤亡惨重,赤木和樱木都牺牲了,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
  
  流川的心蓦然一沉,心想,晴子的哥哥战死沙场,她这回是真的家破人亡了。
  还有樱木……那个为了晴子拔枪对着自己并流了泪的樱木,一直是他印象深刻的一个人,没想到,不过是半年多的时间,他们都不在了,和三井一样,都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记得那时,在重庆那家医院的楼梯上,他对樱木说:“你不是喜欢晴子小姐吗?应该可以为她活下去吧?”
  他知道喜欢一个人,就会很想为他活下去,所以,他确信樱木一定不想死,但枪炮无情,他还是死在了战场上。
  
  木暮叹了口气,说:“晴子真可怜,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流川先生,三井先生的事,我也听说了。唉,这个时代,谁不可怜呢?我先来找北野先生,就是因为,我实在没有勇气直接把赤木和樱木牺牲的事告诉晴子,只好仰仗二位帮忙了。”
  
  “事已至此,晴子始终是要去面对的。”北野沉吟了一会儿,问,“木暮先生,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不能再上战场了。上级已经批准我退役,我现在要回广东老家。这些年来,战事不断,战场上可以说是死伤无数。其实,国军也好,共军也罢,还不都是自己的同胞?去年还在一起抗日,如今却要拼个你死我活,我实在难以理解,也难以接受。再者,我对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实在是厌倦了。”木暮这么说时,清秀的脸上显出了落漠而淡然的神情,看来,赤木和樱木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
  也许,就这样改变了他的战争观。
  
  北野点头说:“这样也好。我个人觉得,国共之间自相残杀,只会令山河更加破碎,更多百姓流离失所,实在是毫无益处。”
  
  流川想起南烈说过的话,看着眼前这个不像军人的军人,心想,即使是处在政治漩涡里的人,也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毕竟,在政治这盘棋局上,大多数的人充其量不过是卒子,冲锋陷阵之后,或死或伤,事后荣华却如过眼烟云。 
  
  所以,总有些淡泊名利的人,可以置身于事外,清醒地退出这场破坏多过建设的游戏,
  当然,也许如南烈,只是喜欢享受这身不由已的过程。
  而仙道他们,则是逃不脱这身不由已的命运。
  所以,他们都不可能如木暮这般即早全身而退。
  …………………………………………………………………………………………………………………………………
  晴子紧紧地握着那只染血的荷包,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上面。
  那是她在女红方面的第一件作品,粗制滥造到可笑的地步,是赤木鼓励她:“这个次品,就送给哥哥吧。不过,送给心上人的,一定要做得好一点。否则,将来会嫁不出去的。”
  
  她后来是遇到了心上人,却没有再做荷包,于是,这个染着哥哥血迹的荷包,成了她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的绣品。
  
  现在,不仅是最关爱她的父亲,甚至连最疼爱她的哥哥,以及最喜欢她的樱木也不在了。
  那个在她面前手足无措的樱木啊……
  
  她相信世上不会有人比樱木更爱自己,更需要自己。
  她虽然不爱他,却始终无比希望他能幸福。
  但……幸福和生存一样,是这个时代最奢侈的祈望。
  
  北野看着她,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良久才说:“晴子,你年纪已经不小了,找个合适的人嫁吧。在这乱世里,有人疼爱总比没有强。我知道你喜欢流川先生,不过,他告诉我,他已经决定下个月回美国。当然,如果他能带你一起走,是再好不过了。”
  晴子沉默着,终于说:“北野伯伯,我知道该怎么做。”
  …………………………………………………………………………………………………………
  洋平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流川,心想,这个人会主动来找自己,莫非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但他是聪明人,知道他和流川的话题实在有限,所以,大概猜到了流川要对自己说什么。
  他也算有点耐心,只是静静坐着,等流川开口。 
  
  流川实在没有主动找人说话的经验,好不容易才说:“半个月后,我要回美国。”
  “也好,赶快走吧,越快越好,这个国家实在不是艺术家待的地方。”洋平笑了笑,“我虽然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还多多少少有把艺术家视为珍宝的觉悟,觉得你们这种人死在枪炮下实在是可惜。所以,非常赞同先生尽早远离战争。”
  
  “因为三井说……”流川试图引出要说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洋平却明白他要说什么了,帮他说下去:“流川先生,你是不是想说,三井先生曾告诉过你,他发现我喜欢晴子小姐?”
  
  流川点了点头,心想,这个人的聪明不亚于南烈,和他说话一点也不累。
  洋平却想,和这个人说话真累。 
  
  “三井先生没有说错,我是喜欢晴子小姐。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她并不喜欢我,或者说,她并不像我喜欢她那样喜欢我。”洋平开门见山地说。
  
  流川沉默着,他打算问晴子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美国,现在,她和自己一样,在国内已经没有亲人了,而自己曾答应过赤木老先生要照顾她。
  
  但他也一直记着三井说过的话:眼前这个人也许比樱木更适合晴子。
  三井的眼光一向是很准的,何况,现在樱木已经不在了,所以,他才破天荒来找洋平,希望多给晴子一个选择的机会。 
  
  流川说:“水户先生……我……”
  “我想,你已经打算问晴子小姐,要不要和你一起去美国。又觉得这样做虽然尽了道义,却未必妥当。这么说吧,晴子小姐是要和你一起去美国,还是要接受我,就由她自己选择。也许,她已经有自己的决定了。”洋平看着他,微笑着说。
  
  流川心想,三井的确没有看错这个人,他为晴子想的,甚至比自己更周到。
  他点了点头,的确,晴子的想法是最重要的。 
  …………………………………………………………………………………………………………………………………………………………
  傍晚,晴子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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