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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网三)入戏-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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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长医术精湛,还怀疑什么不成?”
  “终归不如你。”
  “哈,我观道长内伤加剧,何不让我来医治一下?”
  “不必,穆公子内力深厚,贫道敬谢不敏。”石珞拂袖走至门外,一个梯云纵跃上屋檐,在屋顶上坐了下来,调息片刻,再次掩袖低咳,袖口又晕染了一片血迹。石珞动作一顿,因为另一个人影忽然凭空出现,正以一个悠闲的姿势坐在屋脊的一端。
  “说说看,那个瓜娃子这几年怎么样?”唐鸢坐在那里摆弄着手里的梅花针,面具在初升的月色下熠熠发光。
  石珞拭去唇边的血迹,闭目端坐,不动声色:“唐女侠好雅兴。”
  “姐姐我今晚心情不错,暂时还不想把这些针丢出去。”
  “哦,那贫道先谢谢了。”
  一枚暗器突然破空而来,擦着石珞的面颊飞过,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小花不杀你,是因为他觉得你有趣。我对你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最好不要破坏我的心情。”
  唐鸢重新拎了把小刀在手,一抬眼,赫然发现石珞原本打坐的地方空无一人!心念电转间,唐鸢完全是凭直觉提刀在面前一挡,一声白刃相擦的轻响,唐鸢面具边缘的流苏应声而断。她根本来不及起身,就感受到颈边剑刃冰冷的触感,以及背后传来的,平淡的声音:“穆公子不杀我,是因为他杀不了我。看在某人的份上我已让你许多,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剑刃的触感突然消失,石珞收剑入鞘,走开几步重新坐了下来。
  “你……”唐鸢有些颤抖地摸了摸脖子,没有丝毫伤痕,只有断掉的半截流苏证明方才的惊魂不是错觉。她蓦地想起天都镇外,石珞夺回穆清风手中的剑时那奇诡的身法。
  “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唐女侠想必也听到了。”石珞平静的语气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今夜月色甚美,唐女侠想聊些什么来着?令师弟么——他就是个笨蛋,没什么好说的。”
  唐鸢仔细盯着那端坐调息的白衣人。这小羊内伤沉重不是假的,内力糟糕也是真的,背上还有刀伤未愈,可是方才的瞬间发难明明白白地传达了一个意思:对付你,这个状态足够了。
  对实力悬殊的惊异,性命被玩弄的羞怒——唐鸢在瞬间经历这许多心情后,最终还是笑了出来,心底渐渐开始明白那朵小花为何越是生气就笑得越灿烂:“小咩咩,我开始对你感兴趣了。”
  “不敢当。”
  “原来你竟是如此高傲的性子,为什么遇到那朵小花就乖乖躺平了呢?”
  石珞慢慢睁开眼,静了片刻,方开口答道:“因为有趣。”
  “你和小花,还真像。”唐鸢丢下这一句,再次隐去了踪迹。
  石珞轻轻出了口气,虚汗淋漓,每次催动真元,就像把奇经八脉都拧了一遍。再也抵挡不住倦意,他疲惫地阖上眼睛。
  黑暗不知持续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只是一瞬,因为他从不做梦。睡眠与死亡的区别只在于前者会醒来,而后者更安逸。
  石珞醒来时发现自己竟是侧躺在屋顶上的,连打坐的姿势何时倒塌的都不知道,刚才八成是昏过去了。他不禁苦笑——这种程度就撑不住,自己真是太久没与人动手了。他随即惊觉异常,因为身上还盖着一件黑色的外氅,脑后有一个人的气息。
  石珞与穆清风同样,即使在睡眠中,也能立刻察觉接近自己的人。失了这份警觉,就相当于丢了半条性命。
  他顿时一个激灵,反射般地想要跳起,却被一只手按住扳了过来,屋瓦抵在背上,伤口隐隐作痛。他扭头向左看去,那个只穿着白色中衣的男人正卧在他身侧,支着太阳穴,笑眯眯地盯着他。
  “夜深风大,不要随便倒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石珞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第一反应是确认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耶,道长不要胡乱误会,我穆清风从来不是趁人之危的人呐。”穆清风伸手拢了拢散在石珞脸上的鬓发,将脸凑近了一些,在他的耳边吐出温热的气息,“当然,我也是忍了很久的……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不可以。”石珞翻身而起,瞬息移至十尺开外,原本盖在身上的黑衣则轻飘飘地落在屋瓦上。
  “道长真没情趣。”穆清风拎起自己的衣服,故作叹息。
  “你倒是——呃……”石珞开口就想呛回去,可是话说到一半,冲口而出的却是朱红的淤血,他登时又委顿下来。
  “这就是你强运内功的下场么。”穆清风走过来伸出手掌抵在他的背上,缓缓渡入自己的内力,“道长啊,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穆公子你失了内力就活不下去么?”
  “不是我活不下去,而是敌人不让我活下去啊。”
  “和所有江湖人一样,花哨的招式学多了,就忘了本。”
  穆清风闻言一愣,随后露出饶有兴致的微笑:“那道长以为,武学之本,原为何物?”
  “每个人入门时,最先学的东西。”
  “基础,步法,运笔运剑,修身养性。”
  “——是为‘道’。”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正是,武学之大成,皆以最初的根基为本。”
  “大道无形——可是道长,在返璞归真之前,也要先有巅峰的资本啊。”
  “穆公子以为,我的资本是什么?”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石珞没有立刻回应,穆清风坐在他身后,却仿佛看到了石珞脸上浮起的笑意。
  “穆公子,我忽然开始期待与你一战了。”
  “我给了你很多机会,你就是不肯好好打。”
  “你若是意在试探,我又何必认真。”
  “原来是怪我未曾敬你为对手——道长的脾气还真不小。”穆清风将渡入的内力加重了三分,石珞却在那一瞬间飘离了数丈,在屋顶另一端重新坐下。
  “多谢穆公子助力。”
  穆清风好整以暇地披好衣服,笑道:“没想到还可以和道长谈论武学,有知己若此,夫复何求。”
  石珞还在闭目调息,薄唇牵起一个苦涩的笑意:“深有同感。”
  “所以道长啊……”穆清风忽然欺到石珞身前,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不能成为我的人吗?”
  石珞慢慢睁开眼,墨色的眸子映入穆清风一双细长的凤眼之中。
  哪一双眼睛,是真正有感情的呢?
  “穆公子作何想,我便作何想。”
  穆清风轻轻地笑了,更像是一声叹息。
  “寻得凝冰草,我便允你一个人。”
  石珞的眼神动了动,带着些微的意外,直视着穆清风。
  “穆公子这样真的好吗?”
  “让麻烦的事情快点了结,有何不好。”穆清风捏住他的脸,“我说过,我不想与你为敌。”
  穆清风凑上前,在那双薄唇上刻下绵长的一吻。石珞并没有抗拒,也没有迎接,他只是坐在这里,毫无动作,如同一个人偶,幽黑的双眼没有任何波澜。
  穆清风舔舐着那双依旧紧紧闭合的薄唇,一种莫名的心绪在身体内弥漫。
  吃掉他,让他只属于我。
  许久,穆清风抬起脸,仔细端详着石珞漆黑的双眸。
  “我知道你要什么,我可以给你。然后,你会乖乖属于我吗?”
  石珞望入穆清风的双眼,他们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穆公子以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故地

    青虬卧雪藏雅志,玄鹤排云引诗情。仙乡久在红尘里,唯余一山月色清。
  “诗言虽美,但这华山之险,可不是寻常轻功能丈量得了的。”
  簌簌飞雪之中,两个人影伫立在华山东南落雁峰的一处山崖下,崖高千仞,积雪不化。
  “废话这么多,就是不看好本少爷的轻功了?”
  “原本是不看好,不过既然能跟上贫道的速度,说明你也不是一无是处。”
  “哼,若不是为了清风,本少爷早就杀你!”
  叶为剑掸去衣上的雪花,挥手间,袖风凛然。而石珞负手站在一旁,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与依旧一身薄衣的叶为剑不同,石珞身上裹了一件厚重的大氅,似乎很畏寒的样子。
  “贫道实在不明白叶大侠究竟恨我什么——出言提醒,就要负起责任吗?碰巧认识杀手,就要被迁怒吗?叶大侠视友如命,贫道当然也想维护自己的朋友。你查不出幕后的真凶,那是你能力不够。”
  “有人证在,你还狡辩!”
  “想想你的人证为何要说谎。”
  “秦姑娘根本没有理由说谎!”
  “唉,你的脑子是丢进西湖喂鱼了吗?”
  “你!”叶为剑怒极拔剑,石珞身形不动,人却飘移了三尺,避开了那道剑风。
  “还有——你杀不了我,除非我让你杀。”
  “你出言提醒,藏招示弱,根本是别有所图!”
  “哦?总算说了句人话,继续说,我所图为何?”
  “……你自己清楚!与本少爷无关!”
  石珞摇摇头,掏出两张纸递给犹在发飙的叶为剑。
  “凝冰草在距离此崖顶处方圆三里内,这是崖顶地势与凝冰草的样貌,现在,展现你引以为傲的轻功吧。动作快点,我们时间不多。”
  “你不上去?”
  “上去便是纯阳地界,我不能去。”
  “为什么?”
  “你真有兴趣知道?”
  “……没兴趣。”
  “那就是了,拖延对穆公子可没有好处。”
  “你这混蛋,根本不在乎清风的死活对不对!”
  “他不需要我在乎。”石珞在雪地里坐了下来。
  “哼!”剑风扫起石珞身边的积雪,扬起漫天雪霰,叶为剑借着剑风之力腾空,在崖壁上轻点,转眼间攀至高处,金色的剑气破开积雪。
  高崖陡势甚为惊险,叶为剑几次差点滑下去,都是靠着坚韧的臂力和手中的剑及时化险为夷,来到了崖顶。路观图描画详细,连附近可能出没的凶禽异兽也标了出来,不出两刻的时间,他便认出了一处雪峰上的凝冰草。这次的地势更险,草生绝壁,下面便是万丈深渊。叶为剑不屑地哼了一声,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精准地将草连着根部的积雪一同抄起,同时身子一个回旋,借力再飞,右手扬剑击出一道剑风作为缓冲,平安落地,气势恢宏。
  他将凝冰草放入昆仑玄冰制成的小盒中,又裹以棉毯,小心地收好。然而,当他正欲原路返回之时,却被一阵雪霰迷了眼,同时听到了什么不详的低吼声。
  一个巨大的白影正在崖顶的飞雪之中不安地窜动。叶为剑右手扶剑,定睛看去,发现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巨虎,体型足有普通虎的三倍大。它张口低吼,齿间和爪上都有鲜血滴落。
  不似寻常野兽,看上去已经受惊,一定很狂暴,也许不好对付。
  叶为剑不欲多事,轻轻地移远。巨虎却警觉地盯住了他,狂吼一声,身子弓了起来,做出了扑出的姿势。
  叶为剑一惊,连忙向来处的断崖奔去,却被巨虎抢先一步挡住了去路。他啧了一声,果断抡出重剑,巨虎嘶吼,不退反进,速度快得惊人,利爪挥出一道阴风。叶为剑一手护着冰盒,单手回剑作挡,竟被巨力推得倒飞出去,心下暗惊这畜生的力道。他施展轻功在雪地里疾驰,一边出招扰敌一边搜寻退路,不料那畜生的速度极快,叶为剑只觉肩头一痛,便被巨虎一爪掐住肩膀按在了雪地里,手中的冰盒飞了出去。
  叶为剑心急之下,一脚踹向巨虎的肚子,眼睛还盯着盒子飞出的方向,他眼睁睁地看着盒子慢慢滚落断崖,一挣扎,利爪嵌入更深,脱身不得!
  这时一道白影自视野中掠过,叶为剑尚未反应过来,巨虎突然松开了爪子,怒吼着退了几步,前肢血流如注。叶为剑跳起四顾,天地皆白,一道白影迎风伫立,右手捧着冰盒,左手执剑,衣袂翻飞间,让人一时看不清是白衣裂成了飞雪,还是飞雪凝成了人形。
  “败事有余。”
  清冷的声音传来,叶为剑这才回过神,认出了这个可恶的声音。但他来不及回骂,巨虎再次冲了上来,他挥剑迎上,巨刃砍入它张大的嘴中,剑虽无锋,金色剑气却冲开一圈气刃,将巨虎的头颅一分为二!
  石珞在叶为剑起身后便疾速向来时的断崖冲去,然而,右肩上的陈年剑伤突然爆发出一阵彻骨的奇痛,让他几乎拿不住手中的盒子,同时五内俱寒,连站都站不稳。踉跄间,几道人影从天而降,将两人团团围住。
  “雪皮虎往这个方向来了!”
  “在那里!”
  来人尽是白衣负剑的纯阳弟子,带头的人环顾了一下状况,确认雪皮虎已死,便看向刚刚收起剑的叶为剑,抱拳道:“这位大侠,感谢你帮我们消灭了雪皮虎。”
  “本……在下只是采药路过,自卫罢了。”叶为剑整了整狼狈的衣襟。
  “雪皮虎这两日连伤我纯阳宫多名弟子,甚是难缠。大侠武艺高强,郑严深感佩服,请教大侠高姓大名?”
  “不敢当,在下叶为剑。”
  “这位是……嗯?”郑严慢慢走向那个背对着他们的白衣人,这白衣人的身子微颤,身形却笔挺,不发一言。郑严在看清他的脸后,顿时脸色大变,手中的剑立时架在了他的肩上,“你!你还有胆回来?”
  石珞闭目,无声地叹了口气。
  “小翔,快去禀报师父!”
  一名弟子应了一声,立刻不见踪影。郑严回头,将剑锋贴近石珞的脖颈,忽然冷笑:“你回来,是来替我的三个师弟偿命吗?”
  石珞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依旧不发一言。
  “不对,偿命太便宜你了!你这条命抵得上什么!四师弟双腿皆废!七师弟永生无法拿剑!这八年来他们的痛苦你要用什么偿还!”
  石珞还是没说话,他的脸正以看得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华山顶峰气候寒烈,地气特异,人若无内功护体,很难长时间承受这种严寒。纯阳弟子通过修习本门心法,皆已对华山的环境习以为常,而被废去内力无法运功护体的人,在此地久留本身就是一件找死的行为。
  郑严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越说越激动:“你这种败类为何还恬不知耻地活着!为何还有脸出现在我眼前!对了,你们静虚,个个都是心怀不轨的叛徒!难怪师尊要把你们驱逐干净!哼,都杀了才好!就像洛——”
  话未完,石珞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郑严眼一花,持剑的手腕突然被一股灵巧的力道扭曲导致长剑坠地,脖子则被一只手紧紧掐住。
  “你们,不配提我师父。”
  近在眼前的黑眸如同凝冻的墨潭,石珞面色苍白,眼神则阴冷至极。郑严心下大惊,他根本不知道石珞是如何在这一刹那反制。在场的纯阳弟子皆是习惯于寒冷的人,此时却纷纷感到一股自骨髓而生的阴冷蔓延全身。
  一旁的叶为剑被这寒气冻得一激灵,事态发展太快,他刚刚理清对眼前状况的猜想,但却不知是否应该出言,毕竟,这明显是纯阳的家务事。可是,这道长原已明言自己不能踏进纯阳地界,如果不是他被那只畜生缠住……
  “郑师叔似乎忘了一件事情,你还能在此处上蹿下跳,是因为你当年溜得最快,不是吗?”
  掐住脖子的力道一紧,郑严恼羞成怒,却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只能言不成声地吐出断断续续的词句:“你……混账……胡……”
  “当时鬼叫什么‘把姘头一起绑起来’然后对小从下手的,不是你吗?”力道再紧,郑严被扼得满面通红,已经发不出声音。四周弟子纷纷亮出兵器,一时却是一个也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一声沉喝传来:“放肆!”
  这个声音中气十足,人未现,声先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决绝。飞雪中,一道人影大步走来,此人高冠束发,不过中年,青丝间却隐见苍苍鬓发,蓝白的道袍一尘不染,鞘中长剑低鸣如同龙吟虎啸。单单一个身影的气势,便令这华山绝顶的凛冽山风也黯然了几分。
  石珞慢慢将手收回,手指颤动着,握紧。
  那原本是此生都不愿再面对的人。
  “祁……进……!”
  作者有话要说:  


☆、华山殇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时间BUG:LZ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洛风之死的具体时间,加上剧情需要这个时间稍微早一些,就擅自定在了游戏开始的时间也就是天宝四年,当然这个时间一定不对……不要太纠结这个问题╮(╯_╰)╭
  在本文的设定里,洛风死了就是死了,不管裴元有没有去救他,反正这个人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然道长的恩仇与心结该置于何地呢。
  LZ一碰到需要写NPC的地方就紧张……非原创角色实在不好拿捏,但愿不会OOC吧。
  石珞一生爱憎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仇之外,便无他情。非鱼池边的山石道人曾抚须看着这个整日除了默默练剑便是攥着大把丹药逗乌龟的孩子,许久说道:此童不仅根骨极佳,道心更奇,距离登仙,只差一步。
  而一步踏错,更可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但是在这个孩子心中,仙道魔道,原本无异。明是非而轻善恶,只因这恩仇必报的天性,造就了有义而无情的作风。以德报恩,以怨报仇,人施于我,皆施于人,从无例外,除了一人——
  那是自入门以来便最敬重的武学宗师,平日冷言冷语却随时提点他修身养性的祖师叔,同时,也是终其一生都无法原谅的杀师仇人。大恩,无以为报;大仇,无力相报。
  于是他默默地离开了,因为他无法面对这个人。他心中的恩人只剩下儿时那个与他一起做仆人并一直在照顾他的女孩,回去却发现她已然卷入了侯门深宅中杀机四伏的阴谋。他出手将那些人屠戮殆尽后,祖师叔的弟子们将他围起来叫嚣着清理门户,出言不逊下手狠重,甚至连累了他一心想要保护的恩人,一向恩仇明了的他自然不再忍让。
  他在华山之时,就一直是令诸位师祖慨叹的武学奇才,寻常弟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其实,他的潜力远在前辈的估计之上。虽然被要求单修气宗,但他只需在一旁看着,便将剑宗招式也尽数学了来,甚至还偷偷钻研了很多改良之法,只是平日里很乖从未显露,竟是连师祖辈的纯阳五子都瞒了过去。唯一能识破他的太师祖——山石道人吕洞宾,又无意拆穿,整日抚着白胡子差遣他在各个山头之间奔走采药炼丹,然后乐呵呵地捧着炼出的丹药陪他一起逗乌龟。
  而这样仙魔一线的奇才,令杀手出身的紫虚子祁进担忧不已,因为他从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早年的影子,极端厌恶,却无法弃之不顾。他始终尽力看管这个孩子,却不想正是自己无可挽回的一剑,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最终,担忧还是成了现实。这个失去师父后独自下山的孩子,杀性再无约束,不仅犯下深重杀孽,更杀害同门,罪无可赦。已踏向魔道的奇才,必须扼杀——尽管这个结果有一半是祁进自己造成的,他也只能无情地担下。
  听闻派出去捉拿石珞的紫虚弟子伤重不治,祁进盛怒之下亲自出马,断然一剑废了他执剑的右臂,将他带回纯阳受审。终因想起许久以前山石道人曾专门找上来说过一句不明不白的“此子怕是为渡劫而来,他之生死命数并非尔等可左右,莫要逆了天命”,祁进留了他一命,仅仅废了他的经脉,散去他的武功,让他不再有继续造孽的能为。
  八年过去了,这孩子,似乎一点也没有变。
  仿佛猛虎被断去四肢,拔掉利齿,也依旧不屈地立于巅峰。
  祁进的眼神比山风还冷,他的视线转向一旁俯首听命的弟子们。
  “郑严!”
  “弟子在!”郑严好不容易回过气,连忙向师尊行礼。
  “上思过崖!”
  “这……”郑严完全没料到师尊一开口叫自己竟是这般要求,惊慌道,“弟、弟子不知犯了何错,还请师尊明示……”
  “那就面壁到明白为止!”
  “是……弟子惭愧……”郑严顿时蔫了,躬身退到一边,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祁进又瞥了一眼不远处雪皮虎尸身上的剑招痕迹,继而扫视在场的徒弟们,冷道:“吾紫虚一脉,都如尔等这般废物吗?”
  剩余弟子慌忙跪了下来,齐道:“弟子知错!”
  “回去领罚!”
  “是!”
  紫虚弟子们战战兢兢地起身时,祁进霍然拔出长剑,手指在剑身上慢慢抚过:“现在,轮到你了。”
  走得慢的紫虚弟子扭头看到师尊这副模样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们深知被祁进棒喝根本不是最可怕的,被祁进擦着剑冷冷注视才是死期将至。
  石珞晃了晃,稳住身子,将盒子抱得更紧。寒风透体,热度正在从身体里抽离,一对薄唇也与脸色一般苍白。
  “说一个你出现在此地的理由。”
  “采药,救人。”
  “说一个我不杀你的理由。”
  “你,不配。”
  此话一出,被惊得魂飞魄散的是一直待在旁边不便吭声的叶为剑。紫虚真人祁进冷酷无情心狠手辣之名谁人不知,他对谢云流静虚一脉的痛恨更是无人不晓,这静虚的小子曾经害死了他的徒弟,还敢对他呛出这种话来,除了活腻了以外实在找不出其他理由。
  祁进怒极反笑,指尖狠狠地磨过冰寒的剑身,竟然长笑一声:“说得好!这华山上下,谁都能杀你,唯独我不配——是吗!”
  说话间,剑光大炽,石珞的鬓发和冠带被剑风扬起、扯裂,而他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就这样直视眼前的人,突然一扬袖:“不肖弟子尚有要事在身,留命与否,还请祖师叔早做决断。”
  这货是吃了空雾峰里那头阿赣熊的胆子吗!叶为剑一边暗自心惊一边跑上几步接住石珞抛过来的冰盒,心下略一迟疑:药材已到手,此处也没有他这个外人的插手的余地,这道长的死活他更不关心甚至打心底觉得死了更好,但是……他又看向雪皮虎的尸身,前肢上快准稳狠的一剑,他很清楚,那不是自己的杰作。
  “前辈容禀。”叶为剑也不知自己为何开口,只是嘴比脑子要快一步罢了,他走过来低头行礼,“晚辈浩气盟叶为剑,因急需采药救人而请道长带路来此,无知冒犯,是晚辈之过。”
  他本以为自己说两个字就会被这位紫虚真人打断赶去一边,没想到整句话都说完了还没听到对方应声,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只见祁进慢慢地甩了甩长剑,脸色还是那么阴沉,实在看不出他到底有多怒。
  “杀一个命不久矣的废人,无聊。”长剑铿然入鞘,祁进转身,大袖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叶为剑有些吃惊——就这么算了?这处事作风和传闻可是相差太多。他又扭头看石珞,这才更加讶异地发现他面色惨白若死,失了血色的薄唇颤动着,身形晃得越来越厉害,最终颓然跪倒在雪地里。
  华山绝顶的寒气,经脉损毁的人根本承受不住。在这里拖得太久了,再耗上一炷香的时间,不需要任何人动手,寒气就能要他的命。
  “你若还能活着走出华山,说明师尊的话是对的——你的命数,不需要我来左右。”祁进大袖一挥,背过手去,踏着厚重的积雪,不紧不慢地离开。
  “祁进……!”
  负手离去的背影停住。石珞跪在雪地上,拼着全身力气吐出毫不断续的话。
  “再无相欠!”
  “哼,笑话。”背影连回头都不屑,继续踏雪走远,“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人影远去消融在风雪中,四下皆寂,唯余山风呜咽。石珞抬头向北方看去,论剑峰重山相隔,故地无迹,故人杳然。
  


☆、惧

    石珞摇摇晃晃地从雪地里站起来,摸出一粒丹药吞了下去,转身道:“快点离开这里。”走至断崖边,身子一晃,险些便要栽下去。
  “喂你行不行?跳崖这种事,本少爷可不会管你。”
  石珞没有理会,轻功运起,如白鹤腾空,像一片飞雪飘落在冰天雪地之中。叶为剑啧了一声,金光乍起,跟了上去。前面的白影一刻未停,速度比来时还惊人——这货刚才的惨样难道是苦肉计不成?等到叶为剑气喘吁吁地追到山下的镇子上,便看到石珞将一些碎银丢给车夫,然后上了一辆马车。叶为剑一个箭步冲上跟着钻了进去,刚进车厢,面前白袖一闪,手里的盒子不知怎的就落入了石珞的手里。
  “喂!你干什么!”
  “在我手里,冰才不会化。”石珞说了句没头没脑的,便闭目靠在车厢的墙上。
  车夫在此时扬鞭,两匹马嘶鸣,向着长安奔去。
  叶为剑跑了一路的确热得发慌,石珞却一滴汗都没有,脸色苍白,唇无血色。车里沉默了一会儿,石珞突然开口:“叶大侠其实没必要为我开口求情。”
  叶为剑正用手扇风,闻言不耐烦地哼道:“你救我一次,本少爷就勉为其难说句话,你以为本少爷乐意?”
  “我只是嫌你手脚太笨,叶大侠大可不必在意。”
  “本少爷不过是还有账没算清楚!”
  “我早说过了,去找你那个所谓的人证,本人说不出什么就去问仆人,总有破绽可寻。想找杀人凶手就匿名做一次雇主,或者让你的朋友买凶来杀你,杀手还不乖乖出现?总之动动你的脑子,别在我面前嚷嚷了,烦。”
  “你——”叶为剑刚想发作,却又猛然觉得对方说得颇有道理,一时找不出反驳的由头来,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说要维护你的杀手朋友吗?”
  半天没回应,石珞头靠在墙角,似乎已经睡着了,盒子就放在腿上,两手轻轻扶着。叶为剑很没好气地悄悄伸过手去,手指刚碰到裹在冰盒外的棉毯,忽然一哆嗦——好冷,这道长整个人都像冰一样冷,如果不是还在呼吸,简直与死人无异。在他惊异的间隙,石珞的手将盒子向自己那里拢了拢,没有睁眼,继续睡。
  叶为剑憋了一肚子气,就算掀了车顶石珞也不理他,就这样昼夜兼程地捱到天都镇。刚到,石珞睁眼,抱着盒子利落地跳下车,丢下一句“叫他自己来长安城寻我”便拔空而起不见踪影。叶为剑跳出来根本追之不及,无比确信自己一定是被苦肉计骗了,只得暗骂着独自走进庭院。
  平康坊的楼阁们在这种晨光熹微的时候往往是最冷清的,春玉楼正处在一种倦怠的气息之中。花魁的卧房暖烟缭绕,阁中衣着华丽的女子正慵懒地对镜发呆,小丫头为她梳理着乌发。忽然窗子大开,一个人影一跃而入。小丫头吓得大叫一声,象牙梳掉在地上。镜前的女子要淡定很多,看了看来人,向小丫头道:“林儿,先退下吧。”
  小丫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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