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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雪-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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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营帐搭建在河面上,底下垫了数尺厚的原木,帐里又铺了厚厚的波斯毯,火盆也已经架起来,暖如三春。
使团这边分到三顶营帐,林灵素和戚少商各住一顶,又各留了两个人伺候,剩下十六人住一顶,还算宽敞。使团左边是萧晚媚公主府的营帐,公主府带的下人随从又多,萧晚媚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少,便有点不大够住,好在耶律大石那边没什么人,便让了一顶出来给公主府,也算安顿了下来。右前方是秦王耶律定,后方是许王耶律宁,这兄弟二人素来亲近,就是出来游玩也不忘结伴一起。梁王的大帐距离各人都稍远一些,也更气派,此时已经用过早饭正站在帐口跟耶律余睹说话,耶律将军受命负责此次警卫。
既是出来玩,也就没什么规矩,各人都闲散得很,戚少商一边盯着林灵素在自己十丈之内,一边在找顾惜朝的身影,很是执着。
很快冰窟便都凿好,各帐的人就近选了地方架起风屏置好了钓竿开始垂钓,林灵素才刚坐下,就有宰相那边的下人来请,李处温远远对着林大人微笑,林灵素便带了随行两个人去了隔帐李相那边。戚少商独自守着偌大一个冰窟出神,冰下水流暗涌,偶尔击打着冰壁发出响声,河里的鱼都很久没有透气,甚是好钓,一会功夫周围几架钓竿便都在摇晃,戚少商自顾愣着,却是不理。
身旁有人帮他收了钓竿,他出帐没带木桶过来,这人便把鱼都扔到了他脚下,拍打起冷水碎冰溅了他满身满脸,戚少商抹一把脸正要发火,才发现是顾惜朝站在眼前,只看他重新装饵下竿,微微侧着的脸异常平静。
戚少商两步过来抓住他,说道,“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顾惜朝看他一眼,朝西一指,两人自冰面上岸,将热闹远远隔在脑后。
残雪踩在脚下,一时沙沙响,一时咯吱咯吱响,戚少商一路不断问他嗓子为什么会坏了这几年都在做什么,语气当中殷殷关切,顾惜朝看着他有些诧异,过了一会又有些愠怒。这个人总是这样,喜好厌恶毫无保留,掏小跷全然坦荡,也不管别人是否受得起他那十二分的好意。
那年旗亭酒肆的时候,他已经生受的十分勉强,何况今天?
问到末了,戚少商牵着他来到一片平整雪地,解下剑交给他,说道,“我知道你不能说,写给我看。”
顾惜朝接过剑,拔出来锵然有声,微薄日影下剑如秋水,随手挥了两下,正是一招似模似样的一意孤行,收招还剑,雪地上也出现了一行字,戚少商看着他,一字字念道,“我本将心向明月。”
我本将心向明月,当年那书生青衫磊落风神难表,一心报国胸有大志,确确然是将心向明月,奈何终究卷入了一场肮脏血腥的阴谋,再也洗刷不清索性一路到底。戚少商看着这几个字生出无限悲辛,那场阴谋中流血的是他跟他的兄弟,动手的却是这个心有明月之人!
他逃他杀他饶他放,一场纠缠刻骨铭心。戚少商看着顾惜朝,只说道,“我也杀错过人,我知道想要罢手却不能是什么滋味。
顾惜朝忽然笑了笑,连空气都骤然生动起来,戚少商一怔,已经被他拉过右手,“我不悔,也不罢休!”
这几个字描在掌心酥酥痒痒却让他遍体生寒,戚少商脸色一变,“顾惜朝,你不要冥顽不灵!”
顾惜朝嘴角噙着笑,眼神有些讥诮,河那边乱声适时响起,人群蜂拥成一团。戚少商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已经有使团随侍飞奔过来大喊,“戚大人,不好了,林大人落水了!”戚少商头皮猛地一麻,恶狠狠对着顾惜朝,“你干的好事!”
顾惜朝挑挑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跟在他身边去了河岸看热闹。
林灵素落水只是一场意外,但是这场意外的后果便是大宋的贺寿使团正使死在了辽国,事情可大可小,权看双方后面是否说得拢。善后固然要紧,眼前这一场垂钓也是再也没办法继续下去,有人焦头烂额,有人叹气扫兴。
戚少商带着使团众人跟梁王府的精兵先行护送林灵素尸身回城,河岸边的车马起驾却又是第二天的事了。
一路上听着萧晚媚抱怨扫兴,顾惜朝只是不动声色,从昨晚起耶律大石的脸色就有些不好,这几人也是各怀心思。
到了国信所门口,耶律大石看着顾惜朝,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惜朝,这几年我待你如何?”
顾惜朝比道,“亲如手足。”
耶律大石看他良久,顾惜朝毫不躲闪。
最后好似下定决心,耶律大石道,“你知道便好。”
隔街萧晚媚已经等的不耐,从车里探出身子挥手,耶律大石过去弯腰在她车窗前说了几句话,两人顺街离开,顾惜朝看着他们背影,忽然有些恍惚。
接下来的几天丰林驿馆和国信所很是忙了一阵,戚少商护卫不利更是焦头烂额,再来国信所找顾惜朝,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
他这样一大早找来正是前所未有,顾惜朝前夜熬夜未起,懒洋洋任他闯了进来。
“我问你,你杀林灵素到底是为了什么?”戚少商掀起帐子压着声音问道,一把阳光斜刺进来,顾惜朝眯了眯眼,戚少商背着光看不清楚是什么神情,他无法判断到底出了什么事,索性抿着嘴不动,当然也不会答。
“我已经查过,你跟林灵素无冤无仇,到底是为什么你要杀他,是谁指使?”
阳光很刺眼,顾惜朝索性埋头进了被子里,不做理会。
“你给我起来!”戚少商上前把他拽了出来,顾惜朝这才看清,原来他竟这样悲愤,不知道是为了谁。
“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
“你今天要是说不出道理来,我就做我早就该做的事。”
杀人还需要什么道理么,顾惜朝看着戚少商,他们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格格不入。
第五章
“这是干什么,戚大人!”忽然房门大敞,里外诸人都是一怔,汤思退跟阮笙站在门口,看见戚少商拽着顾惜朝衣襟,厉声质问带着杀气。阮笙惊叫道,“小顾,小顾你没事吧。”说着跑过来把戚少商死命推开,“这里是上京,六扇门还管不到咱们国信所吧?”
“在下来寻戚大人,刚才敲门却没有人应,所以进来看看。”汤思退过来走到戚少商身边,使了个眼色一瞪,戚少商看了顾惜朝一眼,那人从从容容起身更衣洗漱,对阮笙比划了一下,很快有人进来奉茶。
汤思退来寻人却撞破这两人口角,神情有些尴尬,对着戚少商小声说道,“驿馆有事,回去再说。”戚少商看着顾惜朝,“我一定会追查到底,我还会再来。”阮笙不放心,跟着出门去送戚少商,汤思退也起身告辞,临到门口说道,“这次的事多谢顾公子援手,主上说上京城风雨将至,不可久留,公子宜早作打算。”
顾惜朝不动声色,比道,“多谢。”
他纤长手指缠绕在清晨光影中,这一个手势比来竟有些炫目,汤思退一时恍惚,“公子保重,小人告退。”
顾惜朝立在门外目送他离去,玄衣逆光,细细金边勾勒出无比风神。
“戚大人莽撞了。”汤思退追上戚少商,忍不住出言责备。戚少商顿了一下,说道,“那天若不是他把我引开,林大人不会出事。”“这也算得证据?”汤思退笑道,“恐怕是戚大人自己有心结,什么事都往坏处想。”
“如果是别人我信是巧合,但是顾惜朝……我实在太了解他。汤大人,我一定会找到证据,顾惜朝跟这件事绝对脱不了关系。”
“刚才辽国刑部已经着人送了定案,是意外。明日一早梁王会代天祚帝到驿馆来吊唁,致歉的国书也已经发往大宋,此事宜就此了结。”
“白白一条性命!”戚少商一时血气上涌,“一国使节枉死,就值区区两个字意外?!我大宋颜面何存?”
“意外,那是谁也奈何不了的事情,戚大人不必如此愤怒。”汤思退悠悠答道,看着戚少商,“顾惜朝跟梁王交情匪浅,耶律重德也是辽庭举足轻重人物,在下劝戚大人不要妄动,我们这一路来颇不太平,不要另生事端。”
戚少商忽然停了下来,“有一件事,还望汤大人如实相告。”
“戚大人请说。”清晨的十字街上颇为冷清,两人一路走来竟没有半个行人。
两人立在长街中央,戚少商低声说道,“我来之前神候曾交给我一道密令,要我襄助汤大人带一个人回去,我想知道那人是谁,我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汤大人宁愿去找顾惜朝,却不把实情告诉我。”
汤思退眼角一跳,凝神听了片刻确定左近无人,这才说道,“将军曾经交代,戚大人是神候门下,将来前途无量,能不动,便不动。”
“那难道顾惜朝就可以随意牺牲?”戚少商压着声音却藏不住愤怒,说话几乎是在嘶吼。
“顾公子与将军有旧,这个忙也是他自己愿帮。”汤思退泰然自若答道,忽然又问,“既然戚大侠已经猜到其中原委,为什么今早还会去国信所?”
“如果不是汤大人出现在国信所,如果刚才汤大人不是持这种态度,我也不会想到竟是这么一回事。”戚少商冷冷答道。
对他的冷淡汤思退丝毫不以为意。答道,“这件事在下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戚大人,等辽帝诞辰一过,还有千里艰险要靠戚大人一路护送。”
“那人是谁?”
“马植。”汤思退答道,“在幽州的时候他便已经藏在了在下车驾中,上次的刺客寻的也是他。”
“马植官居光禄卿,他若反了等于将幽蓟诸州拱手送人,难怪。”戚少商怔怔地看着眼前一道斜光,光中有微尘乱舞,他忽然想起顾惜朝,在这遍地荆棘中到底是如何生存?
“那么林大人……”戚少商仍旧有些耿耿,汤思退答道,“辽人盯的很紧,上次那批刺客全军覆灭还不死心,黑水河垂钓那天也派了人到驿馆来,幸亏我们藏的隐秘,不然当时怕是就要坏事。照当前来看想要把马植弄出去,没有比用棺材更好的办法。”
“况且鸿胪寺里,相国府的人……很多,死上一个两个,对我们不是坏事。”如此清冽阳光皑皑白雪,汤思退谈笑间杀伐决断,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林大人竟是……蔡相的人!”戚少商大吃一惊,汤思退拍了拍戚少商肩膀,“不光是他,我最摸不透的还是陈俊卿,戚兄,咱们这个使团比你想的要复杂,没有一个人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包括国信所,里面更是遍布眼线,对了,那个阮笙是你的同门师弟,下次去你可别跟他打起来。”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戚少商觉得眼前长街顿时变做无边泥沼,上京城里人人暗藏心思。
汤思退忽然一笑,“政治。”
“最黑暗最肮脏。”
“你我都可以说是为了大宋为了家国,说起来也都冠冕堂皇,但是实际上,没有一个人干净。”
戚少商沉默片刻,说道,“林灵素一死,蔡相那边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相国府向来主和,大概不会乐意看见马植投靠大宋。”
“应该没那么快,但是也要小心,不瞒戚兄,我现在实在是步步惊心。”自戚少商认识汤思退以来,这人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泰山崩于前也不会改色,此时见他苦笑,倒也难得。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驿馆,戚少商说道,“汤大人如此坦诚,戚少商定当竭力相助。”
汤思退点头,“我带你去见马植。”
大辽天庆四年九月初十,梁王耶律雅里代天祚帝于丰林驿馆吊大宋出辽使臣林灵素,宣读天祚帝诏书,言两国素来交好对此不幸深感哀痛云云,设灵堂于丰林驿,停尸七天百官吊唁,七日后火化装匣待使团返回之日增派禁军扶灵返宋。可见辽国对此事颇为重视,戚少商和汤思退对望一眼,心中都是一沉,深知辽人此举醉翁之意不在酒。
使团三番两次出事,辽方借口护卫使团安全在丰林驿周围驻守了两个营的禁军,戚少商时时忧虑,汤思退却言不算坏事,至少这样辽人不会再轻举妄动,只要他们自己不漏了破绽,那么辽人再要动手就要等他们贺寿结束离开上京之后。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反倒出奇地清闲平静。
戚少商依旧常常往国信所去,他不提那日之事,顾惜朝自然也不会提。他似乎已经知道戚少商已经知道了内情,而戚少商也确信顾惜朝已经知道他知道,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打着哑谜,一日日默契起来。
有时候戚少商也会想,他到底为什么天天来看他,来看这个沾满了血腥游走在最黑暗阴谋中的仇人,他甚至再也没有劝过他改邪归正悔或不悔,或许只是因为他现在终于知道,在这场政治和权力的角力中,只有胜败,没有善恶。他每次来只是喜欢看着他,听着他的呼吸,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在这样遥远寒冷的塞外,昏黄烛火下那个安静的身影,能让他自在,能让他安睡,这真是一种奇异的信任。
这天顾惜朝仍旧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戚少商已经伏在案前睡着了,房子里面炭火生的很暖,甚至还热着一壶酒。顾惜朝脱下大氅看着戚少商,下个月十二辽帝大寿,还有一个月使团就要返回大宋,这样一别,或许就是永诀。
戚少商睡梦中忽然惊醒,看见顾惜朝,指了指炭火边热酒,说道,“自己弄着喝吧,我先睡了。”说罢伸了个懒腰往床上去,他已经很习惯很自觉地把这里当了自己的窝。
两人武功相当,顾惜朝听见异动的时候,戚少商也同样听见了,回头同顾惜朝对望一眼,戚少商一翻身跃上房梁,隐在了角梁后面。他才刚藏好,那脚步声就近了,“是我,我是晚媚,我很闷我想喝酒,小顾你陪我。”
萧晚媚没精打采地拍着门,顾惜朝开了门发现她满身是雪,鼻尖通红,已经不知道在外面游荡了多久。
第六章
雪夜温酒,红袖添香,原本是再旖旎不过的风光,可是顾惜朝跟萧晚媚却相对无言。看着萧晚媚一杯接一杯地把酒当水灌,顾惜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陪着她喝。
“小顾,这一杯你要恭喜我,”萧晚媚举起酒杯,眯着眼递到顾惜朝跟前,素手红衣指若春葱,美得让人无法拒绝,“我要嫁人了。”
顾惜朝接过酒仰头喝了下去,萧晚媚忽然笑了起来,“重德哥哥他们早就知道,全都不告诉我,一直今天诏书下了我才知道他们要把我嫁给完颜宗望,那个女真蛮子他凭什么,我跟父王吵,他们却要把我关起来,小顾,你说他们是不是太小瞧我?”
顾惜朝静静看着她,萧晚媚勾起一只手指在他眼前晃,微醉的双眼眯成弯弯两道月牙,“他们真的是小瞧我,我们皇室子女,生而为了江山生,死而为了社稷死,历代公主哪个不是为了皇权嫁,就是皇子战死沙场也有好多个,奉先殿里供着的,都是我的血脉宗亲。父王把我关在奉先殿思过,其实我早就想的很明白,这些年我们大辽看着风光,其实已经远远不如从前,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只是生气他们为什么不直说,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不识大体么……晚媚平时虽然放纵,也只是因为我一直都知道,世间好物不坚牢,所以才快活一日是一日。”
“小顾,我就是想发牢骚,我就是想跑出来让他们急,谁让他们让我不高兴。”萧晚媚趴在桌上转着酒杯,皱起的小小鼻尖娇憨明丽,“小顾,还是你最好,每次都听我说,什么都不骂我,他们都觉得我是惹祸精。”
顾惜朝仍旧不作表示,萧晚媚看着他沉静面庞,眼神渐渐哀伤,“小顾,我知道你恨我们,你别恨好么,重德哥哥他对你真的很好。我知道撒鸾子不给你雪玄机的解药,你一直记恨着,可是他也是为了爰妃娘娘,你不知道容貌对后宫女子来说有多重要……”
房梁上突然传来一声细响,顾惜朝眼神一扫看见戚少商正在看他,比了个手势要萧晚媚不要再说,却被萧晚媚抓住双手枕在颌下,萧晚媚靠在他身上半醉半醒,“那年我们去木叶山寻雪玄机,原本只是为了好玩,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这种东西,我当是打猎去的,结果……他们都以为你整天冷冰冰的是因为雪玄机,可是我知道根本不是,那年在木叶山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知道你一定有过一段伤心事,一定很伤心。”
“你找雪玄机,也一定是为了你的心上人吧,她一定是个美人,所以你要为她保住容貌,我那时候就很喜欢你,”萧晚媚抬起头看着他,“你让我知道,这世上的男人,除了勾心斗角权势阴谋,还有人会这么情深义重。”
顾惜朝抿了抿嘴,抽出手倒酒,闭上眼睛仰头喝了下去,萧晚媚抓住他手腕,“小顾你别嫌我,我真的没什么别的心思,重德哥哥他护着你,我也帮了很多忙,可是撒鸾子把解药藏的很严,我们都找不到。把你送到国信所是重德哥哥的主意,他说你越是引人注意,撒鸾子就越不能把你怎么样,只要你乖乖把血给他,他就会按时给你解药,我知道你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可是你真的不要再跟撒鸾子对着干了,你这阵子做的事,重德哥哥很为难。”
“我知道那天那个南人使臣是你做的手脚,他们都没有看见,可是我看见了,我连重德哥哥都没说,可是我真的担心你。”
“我今天跑了出来,父王一定很生气,我可能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你了,小顾,你,你要好好的。”萧晚媚握住顾惜朝一只手,神色楚楚,顾惜朝抽回手比道,“你该回去了。”
萧晚媚摇头,“让我再待一会好么?”顾惜朝继续比道,“回去。”萧晚媚抿了抿嘴索性坐在了地上波斯毯上,把头靠在顾惜朝膝头,“你这里安安静静,我真的很想一直待下去,可是天就快亮了,我要走了,你现在别撵我。”
顾惜朝终是没有把她推开,扬起的一只手落在了她头发上,萧晚媚笑了笑,“你从来没有这么温柔,我真羡慕你的心上人。”说罢阖上了眼睛,又道,“虽然你从来不说话,但是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说,那个南人看起来很好,如果他能帮你拿到解药,离开上京吧,撒鸾子,他是个坏蛋。”
萧晚媚很快沉沉睡去,顾惜朝将她抱到床上,戚少商自房梁跃下,直勾勾盯着顾惜朝,顾惜朝说道,“离开这里,以后跟你解释。”戚少商方才已经惊讶过,此时颇为平静,说道,“我今晚再来。”
两人趁夜离开,萧晚媚懒洋洋翻个身睁开眼,狡狐一般笑了笑。
金辇公主私自出逃毕竟不是小事,顾惜朝连夜叫醒了时俊找婢女去伺候,自己则去了承旨府找耶律大石。耶律大石看他这个时候来很是吃了一惊,得知原委后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个晚媚,真是一时半刻也不让人消停。”他派了人去宫里报信,又着人去国信所接萧晚媚,却没有让顾惜朝就此离开,拉着他说道,“上次跟你说的事现在有了一点眉目,你来帮我参详参详。”
刑部的人看到他二人这个时候出现,些微有些吃惊,耶律大石淡淡吩咐下去要见死牢那个犯人,便有狱卒引着二人到了囚室。
囚室里面正在审问一个人,远远就听见鞭子响,却没听到呼痛求饶声,看来是条好汉。两人进来后看见这人吊在架子上,□的上身已经被鞭痕血迹盖住看不见原貌,“从宋使的反应来看,马植一定是藏在使团里面,可是我们终究不能放手去找,真是麻烦。”两人进来后立刻有人送上椅子,耶律大石就手坐下,招呼了顾惜朝也坐,继续说道,“这人是上次带回来的,当时没死透救了这些日子才救过来,偏生嘴硬什么都问不出,小顾你也是汉人,你来问问看。”
顾惜朝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一团,已经奄奄一息却不掩目中光华,这人认出耶律大石,嘶声说道,“辽狗,有种杀了老子,老子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顾惜朝轻轻比了个手势,“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看不懂,却骂道,“操!弄个哑巴来消遣老子么!老子是没用,不然弄死你们这些狗娘养的!”
旁边辽人仅有一个通译听得懂他说的什么,脸色一变,耶律大石不动声色,只是看着顾惜朝,顾惜朝神色平静,比道,“你的家乡在哪里?”
这人看着他纤长秀美一双手,忽然哈哈大笑,“你这双手,倒让老子想起江南,刚才这辽狗说你是个汉人,你要真是个汉人就给老子个痛快,老子谢你!”
顾惜朝看着他眼睛,杂乱血丝中有恨有怒却没有半丝屈服,慢慢走到身边炭火旁,拿起通红一条铁钎擎在手中,这人看他过来,连血带肉呸了一声,“走狗,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老子要说半个不字,老子就不是汉家男儿!”
顾惜朝在他面前站了片刻,忽然扬起手将铁钎自左胸贯入他身体,既快且准穿心透出,只听滋啦一声响,囚室众人都是一惊,这犯人已经没了气息。
耶律大石冲过来查看,“惜朝,你,你怎么杀了他!”
顾惜朝回过头冷眼看着他,比道,“这人根本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马植就算藏在使团也不是他能知道的。你带我来,不过就是想看我杀个宋人,好让你放心。”
耶律大石被他看穿,不免有些讪讪,两人离开时也没有再说半句。
第七章
耶律大石和顾惜朝离开后很久,囚室里那通译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同周围的人对望一眼,各自都有些惊魂未定,不知是谁喃喃说道,“东山嘉木,玄衣小顾。雷霆一怒,无君无父。”这是两年前便在上京城流传的一支童谣,平时众人都只记得前面两句,方才见他杀人不见血的手段,这才想起这被人遗忘的后面半句,这俊秀沉默的少年一怒之下果然暴烈,想那无君无父的传言,怕也不是空穴来风。众人面面相觑,心惊胆战将那犯人拖出去葬了,只望今日之事就此了结。
与之同时,辽宫深处也有人在念这两句童谣,“雷霆一怒,无君无父。”细细的笑声带着几分满不在乎的调侃,“撒鸾子,这说的是你吧,我记得那次你可被顾惜朝修理的很精彩。”耶律雅里瞪她一眼喝道,“闭嘴!”萧晚媚拍了拍胸口假装害怕,“我要是闭嘴,你可就听不到你想听的消息了!”
耶律雅里跟耶律大石一样生着一双狭长凤眼,笑起来时很迷人,眯起来的时候就有些凶恶,萧晚媚眨了眨眼睛说道,“顾惜朝原来不是哑巴,他跟宋使里面那个姓戚的,很不简单。”
耶律雅里长眉一轩,“这事重德知道么?”萧晚媚摇头道,“重德哥哥不知道,但是他一定也起疑了。”
耶律雅里有些得意,“很好,这几年为了那个宋人他处处跟我为难,我倒要看看他一片痴心有什么好下场!”
萧晚媚拉住他袖子说道,“撒鸾子,我警告你,我帮你也是为了大辽,你要是利用这件事对重德哥哥不利,我饶不了你!”
“重德哥哥跟顾惜朝私交是好,但是顾惜朝跟宋人勾结那也是他的事,跟重德哥哥没有任何关系,重德哥哥决不会做出对大辽不利的事,你少打他的主意。”
“你倒是向着他!”耶律雅里不忿道,萧晚媚扯住了他,软软说道,“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你又一直好胜,我在中间也难受得很。撒鸾子,你别跟重德哥哥为难,这天下将来早晚是你的,重德哥哥他就是你的左膀右臂,你们这样闹,算是什么?”
“谁跟他闹了,”耶律雅里有些气短,“他要不是……我当初就不该答应他!”
萧晚媚噗嗤一笑,“原来你还在别扭这件事,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大度,算了啦,这几年顾惜朝吃的苦头也够多了,你就把解药给了重德哥哥吧,反正爰妃那里你也已经用不上,不如卖个人情,你们也好和解。”
耶律雅里不动,萧晚媚撒娇道,“面子重要还是兄弟重要?”
“你,你就是个妖精!”耶律雅里恨恨说道,扬起袖子用力一甩,一只瓷瓶落入萧晚媚掌心,“给你,拿去给重德,让他看好他那个好朋友,我看,他们翻脸的日子也快了!”
萧晚媚嘻嘻笑道,“他们翻脸你们不是正好和解,这么生气做什么?”
“快走快走,看见你就烦!”
戚少商原本说晚上再去国信所问个明白,却不想顾惜朝大天白日的来了丰林驿馆,汤思退不在,戚少商跟陈俊卿守在灵堂接待吊唁的辽国官员。他来的时候刚好是正午,灵堂里除了使团的人没有外人。白幡黑幕灵堂一片哀凄,顾惜朝从容走来上了三炷香,戚少商心里有些怪异,人是他害死的,他拜起来竟还这么坦然,这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顾惜朝进来后陈俊卿便一直对着他看,那年逼宫之时他已经在殿前司任职,只是当天辽太子大婚他被暂时借调相国寺,所以便没有见识到那一场厮杀。后来听走运没死的同僚说起,那一战当真天地失色风云滚涌,就是皇城瑞气也压不住的风采,只可惜那么好的人才却是个反贼。后来陈俊卿便一直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纵是反了也有人觉得可惜,后来认得了戚少商,这位神龙捕头虽然总是板着脸,但是偶尔一笑那是真能迷死人。他当时就同汤思退玩笑说,倘若他是个女孩子,一定哭着喊着也要嫁给戚大人,汤思退也笑,你若是见过那顾惜朝,怕是就不好选了。
所以这位顾公子,他是真的久仰大名,此时亲眼见他从容举止冰雪姿容,不禁倒抽一口气,这个难题大概真的会难为死那些姑娘家。
“难怪人说东山嘉木玄衣小顾,顾世兄当真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小弟平生仅见。”陈俊卿端着茶恭维,却不想这话落地如石破天惊,实在是太熟悉的台词,于是戚少商当场喷了,一边擦着衣裳一边说道,“是是是,英雄所见略同。”
边上小婢噗嗤一笑,花厅里顿时轻松起来。
顾惜朝找了个机会告诉戚少商,上次汤思退所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人,已经处理妥当什么都没说,汤大人可以就此放心,说完就回了国信所。戚少商职责在身不能走开,看着他离去背影笔直挺拔,夕阳斜晖中孤寂而骄傲,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一句老话,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瞬间兵败如山倒,赔了个干干净净。
是夜他带着满腹疑问而来,却被顾惜朝三言两语打发,之后仍是跟从前一样,两人各找自在,唯一不同便是,从那天开始,每天下午顾惜朝都会到国信所来待上片刻,有时喝茶,有时下棋,有时听陈俊卿闲话,有时也会跟戚少商切磋几招剑法,却难得跟汤思退碰上。辽帝寿诞将至,林大人又出了意外,他这个副使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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