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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桃花斩水乱浮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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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俊沉默了很久,并没有从神阶上走下来,而是重新坐到了玉座上,语气依然是亘古不变的淡漠,“是谁蛊惑你?”
  
  麒麟微微一滞,低头答道,“没有。”
  
  “你……爱上了谁?”帝俊换了一种措辞,可张起灵还是摇了摇头。
  
  帝俊看着他,两人对视着,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我就去请思正元君来,他同你在凡间对你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若你被蛊惑,他必定知晓。”
  
  “这件事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什么也不知道。”张起灵从容不迫地辩驳,但心里竟然有一丝惧意。
  
  那双敛了光华的眸子不过分的耀眼,回望着他的父亲,克制收敛得与平时别无二致。那些到底只是自己的情绪,吴邪并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对他抱有的别样感情,自己也从未想过要让他知晓而造成他的困扰。
  
  吴邪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是自己一个人一厢情愿的秘密。是他宁愿烂在肚子里,就算此生都无法得到回应也无所谓的秘密。
  
  他是神,在天和地之间长眠,睁眼闭眼便能过一千年的龙十子麒麟。他享惯了寂寞,而如今,他的心里还有了一道清泉,偶尔瞥一眼天际划过的青色羽毛,就能滋生出甘甜。
  
  所以他只要偶尔能获悉他的零星点滴就足够他熬过那万古寂寞的岁月。
  
  他怎么可能会涉嫌将自己的心事全盘托出,这不可能,这太危险。他只想要静静地守着自己的心,满怀对他渐渐发酵的爱意,将彼此放在最安全的位置。
  
  “今日你所有的话都止于此,出了这殿,你就当你从没说过,我也当我从未听过。婚礼照常,麒麟,别太任性了。”
  
  说完,帝俊打了个哈欠,自从挥了挥手,示意张起灵可以退下了。
  
  那大概只是孩子的别扭。帝俊如是想到,自己当年娶羲和的时候不也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张起灵看着父亲潇洒到无情的背影,自己强烈的意愿在他看来不过是孩子的胡闹,他终究还是要娶宓妃,原来“不爱”这个理由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可我们神也有心,为什么却不能选择爱与不爱?
  
  张起灵保持着跪伏的姿势,空荡荡的神殿里一切都静止凝固了,安静地仿佛九万里外的风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他却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了。
  
  吴邪这一边也并不怎么好过。
  
  解语花像倒豆子似的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传闻全都扔在了吴邪的身上,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要被淹死了,快窒息了,本能地张大了嘴巴,瞳孔开始发散,呼吸不畅,手脚冰凉,一颗心砰砰地乱跳着,想要探出头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可是那些话语像是一只只沉重的手,拽着他不肯放开。
  
  ——“他和宓妃很早就有婚约了。”
  
  ——“凡人成亲讲究门当户对,宓妃殿下是伏羲陛下最疼爱的小女儿,麒麟是不是帝俊陛下最疼爱的儿子我不知道,但伏羲陛下可是亲口说过要他最出色的儿子来婚配他的幺女的。”
  
  ——“他们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等找到伏羲陛下了。”
  
  “吴邪你还好吧?”
  
  你这是明知故问吗?吴邪摇了摇头,嘴里却说,“我没事。”
  
  他执起青瓷茶杯,里面是甘甜的梨花蜜散发着悠远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香气,他咪了一口,竟尝不出什么味道来。
  
  他放下了茶杯,盯着茶杯里自己小小的倒影,半晌没说话,解语花原本以为他大概会接受不了扑进自己怀里嗷嗷地哭,可现在却见他的脸色异常得平静。
  
  “吴邪……”
  
  “让王盟送一坛梨花蜜给他吧,也让他尝个鲜。”说着,他起身掸了掸落满衣衫的梨花花瓣,慢慢地踱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解语花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也许是自己错估了吴邪对他的感情。
  
  其实,他大概并不怎么喜欢张起灵。
  
  可不管怎么样,他不能赌。解语花轻声低喃,吴邪,你们俩在一起迟早会害死另一个的。
  
  天宫的日子恢复到如以往一般的平静,只是那平静的外表下仿佛潜藏着令人骚动不安的暗涌。
  
  大概是寂寞流长的岁月里一点点的喜事也能为众人所津津乐道,麒麟和宓妃的婚事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但在升温发酵前,却传来了一桩真真正正的喜事——青丘国的狐王喜得玄孙。借了天宫摆下喜宴,宴请四海八荒的诸神。
  
  吴邪总觉得去蹭这样的一顿饭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他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去回请狐王。刚想推辞,却不忍看见王盟那跃跃欲试的眼神,只得应允了,带这个贪吃的家伙一同出席。
  
  狐王的玄孙名叫苏万,此时被他的母亲抱在怀里,眼睛还没睁开,身上的毛还没长齐,砸吧着嘴,一脸没睡醒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丑。
  
  “好漂亮的小狐狸。”吴邪对着他笑脸盈盈,笑得是春风拂面一派旖旎。王盟在他背后冷汗直冒,觉得吴邪这睁眼说瞎话、把白的说成黑的本事是自己一辈子也学不来的。那小狐狸苏万这时眯缝着眼,眼前那星点透亮映照在一张陌生的脸庞上,温柔的线条,弯弯的眼眉,淡色的薄唇,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
  
  他伸出了小爪子,在吴邪低头凑近的唇上轻轻按了按——来自幼年苏万独一无二的吻。
  
  吴邪咯咯地笑了起来,显得格外的高兴。
  
  他直起身,转身准备走,却意外地瞥见那廊柱后那熟悉的身影,他目光沉沉,越过群仙,独独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滚烫得仿佛要在自己身上烫出一个洞来。他的嘴角凝着浅浅的笑,对着吴邪轻轻点了点头。
  
  可吴邪却快速地移开了目光,逃也似的带着王盟迅速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坐在喜宴上,更是让吴邪觉得自己刚才所作的决定并没有什么错。他的位子离自己很遥远,遥远得只能看到那团墨色的铠甲堆在那儿,连脸都看不清楚。
  
  “元君,你怎么喝那么多?”王盟挡下了他的手,问道。
  
  吴邪挑着眉,眄睨了一眼王盟,“这可是千年佳酿,我们平时可是喝不到的,你还不趁机多喝两杯?是谁吵吵要来的?来了又不喝,当这酒是什么?浅浅的尝一口,就放下不喝了,有考虑过这酒的感受吗?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元……元君……”王盟觉着他话中有话,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明白。
  
  “我没醉。”吴邪站了起来,提着酒瓶就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前面,那里坐着的都是一干有名有姓的上仙大神,直愣愣地看着这只小青鸟走了过来,在麒麟的面前立定。
  
  吴邪没站稳,身形晃了一晃,张起灵立刻站了起来,伸手扶住了他。
  
  他微微笑了笑,挣开了他的手,为他斟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小仙今日借花献佛,敬麒麟殿下一杯,谢殿下在凡间对小仙的诸多照顾。小仙自饮,殿下随意。”
  
  “吴邪……”
  
  说着,吴邪仰头喝下杯中酒,无意识地伸出小舌舔了舔嘴角流下的酒液,略显朦胧醉态,“那青丘国主的玄孙多可爱啊,想来殿下日后与宓妃殿下的孩儿必定也是天真烂漫。”
  
  “殿下,元君喝醉了,你别同他一般见识。”王盟额头直冒冷汗,拽着吴邪就跑,吴邪干笑了两声,手脚软绵地任由王盟拽着。
  
  “我不会娶她。”
  
  张起灵的声音并不轻,仿佛是要这席上所有人都听到似的。
  
  吴邪身形一顿,却没回头,只听身后的张起灵又说了一遍,“我不会娶宓妃。”
  
  空气一滞,顿时都噤了声,众仙面露尴尬,谁都听清了方才张起灵那两句字正腔圆的语句。他没有任何的避忌,在青丘狐王玄孙的庆生宴上,把自己的婚事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推了。
  
  空气异常的凝重,压抑得都叫人喘不过气来。没人敢多说什么,只是来回巡视着那两个人,暗自揣度着他们的关系。吴邪侧了侧脸,头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脸上还有些酒烧灼留下的红晕,可此刻,他的酒是彻底的醒了,站在他不该站的地方,站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与张起灵一臂的距离,忽地粲然一笑,眼眉弯弯,亮如星辰,只听他道,“与我何干?”
  
  说完,他携着王盟一摇一摆地走出了大殿。
  
  原本该是主角的苏万发觉所有人的目光不再在自己的身上停留,而是全给了那个看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冰山脸哥哥,委屈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尾巴蜷成了一团,怎么哄也哄不好。
  
  龙十子麒麟当众拒婚的消息在吴邪返回小屋酒醉酣睡之时传遍了整个八荒,从天上到地下,不消一时半刻。这件事对大部分人而言,不过是寂寞岁月中的一笔排忧解闷的谈资,麒麟和宓妃成不成婚与他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顶多不过是聊天时的开场白,但对当事人来说,却不能像吴邪那样没心没肺的高枕酣睡。
  
  所以张起灵站在父亲的神殿外时,忽觉得原来这世间竟有如此多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8 往事(五)

  冰冷的河水呛入口鼻,酸涩开始蔓延。
  
  身体被温柔的包裹着,微微睁开眼,河面上那点零星的亮光开始变得如此微弱。视线被浑浊的河水阻隔,看不清天空与陆地,看不清飞鸟与鲜花,所有的色彩开始褪色,变成眼前那朦胧的灰色。
  
  原来,神也是会死的。
  
  耳边隐隐传来那人高呼自己的名字,前所未有的急迫、紧张、担心,从来没有想到那人叫自己的名字时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情绪。可这些如今又有什么用?
  
  意识开始涣散,眼前的亮光由弱转强,刺眼得只能闭上了双眼。
  
  ……
  
  “你完全都没有考虑过我。在那么多仙家面前说出那样的话。”宓妃看着那人的脸,是她认识的麒麟,可如今她却觉得眼前那人面容模糊。他还是那样的耀眼夺目,丰神俊朗,是为三界八荒诸位神女所倾倒的十龙子殿下。可眼前那人眼中却有她完全无法读懂的情绪,他在痛苦,而他痛苦的原因她无法理解。
  
  “对不起。”
  
  宓妃苦笑一声,“你明知我要的不是这句。”
  
  “为什么?是你上次告诉我的,你爱上了别人了吗?”
  
  麒麟没有回答,但他的脸色明显缓和多了。
  
  “他叫什么名字?”宓妃问道,可是麒麟却只是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你保护他,保护到连他的名字都不肯说,想必他可能还不知晓你的心意。你陷在这场没有回应的爱情里,不痛苦吗?”
  
  “那是我无法再忍受却被迫要忍受的煎熬,我进退两难。”
  
  听着他说出这样的话,宓妃心中涌出一丝无奈的苦涩,“我想,我没有办法理解。上次我们谈完之后,我想了很久,究竟什么是爱?我们神有无涯的寿命,我们彼此相伴,还需要什么呢?爱那种东西,对我们而言,太奢侈了。你会爱他一百年,可你会爱他一千年、一万年吗?”
  
  他笑了,突然地、毫无征兆地笑了。
  
  宓妃怔怔地看着他,只听他悠悠开口道,“如果我现在死了,那么,直到我生命的尽头我对他的爱都不会改变。”
  
  她盯着麒麟良久,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带着惊恐,说道,“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你疯了,那是个怎么样的人啊,竟让你变成这样,不顾一切了吗?!”
  
  他蹙了蹙眉,吴邪是怎样的人?宓妃问出的这个问题他竟从未想过。那个言笑晏晏的人时而天真,时而世故;时而狡黠,时而憨厚。他有神的悲悯,亦有神的无奈。他生动、自由,无忧无虑。他简单到会把表情全放在脸上,但也复杂到无法掌握他的心。
  
  “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脸上神色有些黯淡。
  
  “你让我觉得好陌生。”宓妃走上前,站在他的面前,泪水如泉水般涌出,“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让你变得那么不自信、那么犹豫、那么挣扎,却还要甘之如饴呢?我没明白,我确实……一点也不明白……”
  
  “宓妃……”他抬起手,轻轻拭去她汹涌的泪,可是她的眼泪还是不停地滚落,他轻轻蹙了蹙眉,“你想要嫁的,究竟是我,还是龙十子麒麟?”
  
  “我要嫁的人是你,而你,不就是麒麟吗?”
  
  “如果我只是一个凡人呢?如果我不是帝俊的儿子呢?”
  
  宓妃看着他的眼睛,连退了几步,似是被这个问题问倒了,“我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只知道,什么人就该做什么样的事。你我生来就是神,我们只能过神该有的生活。”
  
  “我曾有过短暂的凡人的身份,甜酸苦辣,七情六欲,贪嗔痴恨。宓妃,做凡人,有意思多了。”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她情绪有些激动,“你爱上了一个人,就思凡了,就连神也不要做了,甚至连死都想到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她转身,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去。她几万年的人生竟会被他在三言两语间否定,神是什么?神无涯的寿命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意义,突然变得什么都毫无意义了。
  
  河水淹没头顶之时,宓妃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与自在。就好像是回到了洪荒之时,大洪水刚刚退去,地面上还没有那么多的凡人,所有的神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在天地之间畅游,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没有什么天规的约束,没有什么等级的划分,有好的也有坏的事,但总归是好的比较多一些。
  
  落水前扭伤的脚踝已经不疼了。她没有挣扎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求生的欲望。
  
  没有欲望,才是神最自在的状态。
  
  让命运决定归宿,任何一种归宿。
  
  ……
  
  吴邪是被激烈的争吵声所惊醒的,他浑身酸麻,只看到外面解语花似乎在和一个胖子大吵。那胖子争得面红耳赤,吐沫横飞,声如洪钟,看那架势恐怕再有个三言两语就要动起手来。王盟夹在中间,急得满头大汗,不知所措。
  
  吴邪起身,批了件外衣,一边朝门外走去。他仔细端详了会儿,只觉得那胖子有些眼熟。
  
  “好了,正主醒了,我不同你胡搅蛮缠,小青鸟,你速速同我前去救我十弟!”那胖子眼睛小但聚光,一下就瞥见了吴邪倚着门一脸茫然的样子。
  
  他一拍大腿,嚷了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怎么就忘记你胖爷我了?你曾经给我做过媒,传过信,可还记得?我是龙五子饕餮,还有印象否?算了,算了,先别想了,先救我十弟弟再说!”
  
  “吴邪,你可以不去,你若不去,谁也不能把你从这个院子里带走。”解语花站在那里瞪着胖子,厉声道。
  
  “等等……我刚起来,头还有点晕,你们到底再说什么?”
  
  那胖子抢了先,断了解语花的话头,道,“宓妃溺毙于洛水,听闻皆因我十弟拒婚,她心神恍惚跌落水流湍急的洛水。你说说,她这个女娃子真是……哎呀,有啥想不通的来找我呀,胖爷我最喜欢给女神们排忧解难了……”
  
  “怎会这样!”吴邪一听也急了,心急如焚地打断了胖子的话,“那现在事情怎么样了?十龙子殿下又在何处?”
  
  “听说我十弟自个儿请罪,要给伏羲陛下一个交代。唉,你说他那小子懂个鸟,这能随便交代吗?小命都得交代没了……”
  
  吴邪一听,吓得脸色惨白,“难不成还要以命抵命吗?”
  
  解语花见胖子那不着边际的话让吴邪心惊得都快魂飞魄散了,连忙道,“那还不至于,但众所周知,宓妃乃是伏羲最最疼爱的女儿,如今折在麒麟的手里,魂魄被锢于洛水之中,总之,是大大的不好。而且帝俊陛下不知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指摘他在人间有损德行。”
  
  “我同他在人间那么久,麒麟殿下并未有过任何差错。”吴邪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我同你一起去,我能证明殿下循规蹈矩,未曾做过任何有违仙格之事。”
  
  “吴邪!你不能去!”解语花这时却拦住了他的去路,着急地说道,“你不能去搅这趟浑水!帝俊毕竟是他的父亲,而你只是个外人……”
  
  “不!我要去!小花,你不明白!”吴邪一把推开了解语花,急急忙忙地就拉着胖子跑了。
  
  解语花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对着一旁的王盟,苦笑了一声,“你瞧,我又做恶人了。”
  
  “仙君别气,元君他重情义,麒麟殿下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人,若今日是你出事,他定也会这般替你奔波,他会明白你都是为了他好。”
  
  “我不求他明白,我只想要他好好的。这件事只让我觉得心神难安,拼命地想要把他拉出来,但既然他已做决定,希望他此去没什么差池才好。”
  
  两人站在一起,看着吴邪已经没影儿的背影忍不住又是长吁短叹一番。
  
  吴邪赶到那儿的时候只见帝俊正背对着门口站着,麒麟则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心中一惊,想要去看看麒麟到底怎么了,可当着帝俊的面,他不敢有丝毫僭越。只能远远地看着他躺在地上的背影。
  
  帝俊没有转过身,只是开口让饕餮出去。
  
  胖子踌躇了一会儿,瞅了瞅吴邪又瞅了瞅麒麟,见吴邪那一脸揪心的模样,还是叹了口气依言离开。
  
  麒麟动了动,除去铠甲的他就像是被剥去壳似的,身子看起来孱弱了许多。吴邪目光没有半刻离开过他,咬着唇忍住了冲过去看看他的冲动。
  
  “小仙见过陛下。”
  
  麒麟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奋力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转了转脖子,强撑开了眼皮,在看清那人时,眼神蓦地亮了,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低吼。
  
  吴邪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把,这时也顾不顾的了殿前失仪了,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抱住了麒麟摇摇欲坠的身体,让他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腿上,着急地说,“小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麒麟抬起了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却停在了半空,然后垂了下来,动了动唇,“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吴邪摇了摇头,眼底弥漫着水汽,他转头对着帝俊的背影道,“帝俊陛下,我在人间与十龙子殿下朝夕相对,从未见过他有丝毫动凡心的迹象。陛下不知从何处听来的风言风语,一定是误会他了。我前日醉酒,席间惹下是非,如今闯下大祸,我已懊悔不已,说到底都是因我而起,要罚就罚我好了……”
  
  “闭嘴……”麒麟猛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力气极大,吴邪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只大手掐着他的腮帮都掐出了青白的印子。
  
  “回去!”麒麟命令道,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吴邪摇着头,不知是被掐得疼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泪终于涌了出来,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蜿蜒地流出一条水痕,卸下了对方所有的力度。那只手颓然地垂落到了身旁,看着吴邪摇了摇头。
  
  帝俊不知何时已到了他们身边,蹲下身,给麒麟喂了一粒金丹,然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吴邪,道,“你可知会有什么惩罚?”
  
  麒麟闻言忽地睁大了眼睛,挣扎地爬了起来,将吴邪往外一推,“你为什么还待在这?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可是……”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吴邪后退了两步,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而张起灵看向他的目光冰冷、表情冷淡。吴邪低下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也有些轻,“对不起,我那日让你难堪了。”
  
  “吴邪……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已说了同你无关,你为什么还要一个劲往里钻?你是何身份,来管我的家事?”
  
  吴邪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窘迫,“我……我只是……”
  
  “请你离开。”
  
  那粒金丹的疗效非常好,张起灵现在说话中气十足了。
  
  “抱歉……”吴邪行了个礼,脸涨的通红,转身快步离去,留在这只会自取其辱。
  
  “你不愿娶宓妃是因为喜欢上别人了?”帝俊看着吴邪离去察觉到伏在地上的麒麟显然松了一口气,他觉得麒麟的情绪有些有趣,于是开口问道。
  
  “不是。”果如所料,他断然否认。
  
  “那个人是吴邪吗?”他不搭理麒麟的否认,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是,他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张起灵尽量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帝俊轻轻地哼了一声,“我这样问你,自不会是无的放矢。”
  
  张起灵面无表情,谁也不知他此刻心跳如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救回宓妃是我的过失,我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陷她于不义。但这些都只是我自己的问题,与吴邪没有任何关系。”
  
  他看着麒麟,冷冷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神殿的内室。
  
  空荡荡的神殿内,如今只剩下张起灵一个人。他的眼皮有些沉重,轰然一声,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在闭上眼的那瞬间,脑海里残留的是吴邪留在自己手背上的泪的温度。
  
  对不起。就让喜欢你变成我一个人的事,与你无关。
  
  他拉开神殿的大门,让明亮的光线照射在身上,就让所有的一切在自己踏出这道大门时戛然而止吧。无论是什么样的惩罚,他都已做好了准备。
  
  忽然,一个人影动了动,与此同时,他的裤脚也被轻轻地拽住了。
  
  他诧异地低头,却见吴邪坐在地上,靠着墙,仰着脸正看着他,眼眶有点红,但眼泪没有掉下来。
  
  “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他很想这样质问吴邪,为什么自己说了那样的话,你还守在门外?
  
  “我想了想,觉得事情好严重。小哥,我怕你……”
  
  “吴邪……”张起灵再也无法忍受,蹲下身狠狠地把他按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看起来有些委屈,可这些全因为放心不下自己而变得无足轻重了。张起灵知道自己和吴邪是不会有结果的,在失去温暖的怀抱之后被赶回寒冬还不如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他不敢靠近吴邪,他害怕自己会像现在这样失去控制。可此时此刻,他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吴邪就像个会发光会发热的宝石,对自己这个常年感受不到丝毫温度的人有着无法抗拒的致命吸引力。
  
  “别担心。”他只能如是安慰道。
  
  “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娶宓妃?”
  
  “你想我娶她?”
  
  吴邪一愣,心想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张起灵叹了口气,摩挲着他后脑的头发,淡淡地说道,“那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让我无法娶宓妃的人。”
  
  “是谁?”吴邪立刻推开了张起灵,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难道帝俊陛下说的全是真的?你真动了凡心?”
  
  吴邪轻微蹙眉的举动分毫不差的落在了他的眼中,他的眼神暗了暗,道,“我不能告诉你。”
  
  吴邪猛地揪住了他的衣领,气急败坏地说道,“难不成在你心里我会背叛出卖你吗?你果然从未拿我当过朋友!”
  
  张起灵伸出手,覆在了他的拳头上,然后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了他的手。他的手冰凉,所以有些留恋吴邪手的热度。
  
  “你就非要这样吗?把自己逼入如此绝境,伏羲陛下不会饶恕你的。”
  
  “没有关系,我能承受。”
  
  “你能承受?”吴邪气得都快跳起来了,抓住他的肩膀拼命地摇晃了起来,“你醒醒好不好,你会死的!难道非要跳下诛仙台才显得你不负情盟?你……你能……能不能不要喜欢她?”
  
  张起灵看着吴邪,那双眼睛因为激动再次泛红,他的额上青筋暴起,紧紧抓着自己的双手轻微的颤抖着,那焦虑的眼神、期盼的目光,这些全部情绪都是因为自己而起,而他也体会到了来自吴邪真真切切的关心。他很想苦笑一声,可此时此刻他却不知自己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他。
  
  吴邪,我现在可以拥抱你吗?
  
  “不,我不能。”
  
  说完,他轻轻挣开了吴邪的禁锢,转身离开。他一直没有回头,不敢再去看他一眼。
  
  吴邪回来之后就把自己锁在了门里,一直都没出来过。胖子前来探探情况,结果发现就连解语花也被挡在了门外,他心里暗爽,嗅着味儿把吴邪埋在梨树下的酒给挖了出来,一边坐在院子里唠叨一边把吴邪藏的酒给喝得精光。他摸着肚皮,打着酒嗝,用手撑着胖脑袋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大有不见到吴邪誓不还的气势。
  
  “小青鸟儿,我十弟今日又受了七七四十九下雷击,听说我老爹打算让他被雷劈八十一天,然后把他扔进老君的炼丹炉里受火炙,接着……唉,反正水淹火烤雷击斧砍之类的全都不会少,我老爹那是真生气了,而老十那个性格你也知道,闷着不吭声,也不求饶,硬生生地受着。不过我估摸着还不太够,听说伏羲陛下气得差点涅槃了,我爹他……唉,反正我爹也很生气就是了,恨不得把他小子剥皮拆骨,都不想承认那是他儿子了。”
  
  胖子晃了晃那坛梨花蜜,已经空了。他惆怅地叹了口气,吧唧着嘴看着一旁铁青着脸在门口转悠的解语花。
  
  “小邪,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已经过去一天了,房里安静得一点动静也没有,解语花愈发的有些不安。
  
  他扭头看了一眼胖子,冲他使了个眼神,胖子“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现在知道你胖爷的好了?他起身,抖了抖衣襟,扯着嗓子喊道,“小鸟儿,你再不开门胖子我就要撞门了!”
  
  内里没答应,胖子活络了一下腿脚,正卯足了劲准备撞上去,忽听“吱呀”一声,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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