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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室宜家-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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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堂厚厚毡帘挡去了屋外的春寒,地上的大铜炉里银炭火通红,圆桌上热气滚滚,众人围桌而坐,妞儿缠着周慎吱吱咋咋地说个不停,喜哥儿一脸幸福的坐在刘观涛下首,不时地往女儿碗里夹些好菜,而刘氏兄弟面上虽是平平,偶尔也互敬两杯酒,然其各怀心肠彼此忖度的神情,瞒得旁人却逃不过润娘的双眼,只是润娘也不懒得费心管他们,自与妞儿玩笑说闹。
待吃罢了饭天已起更,润娘便留喜哥儿一家人住下,刘观涛住了周慎的屋子,姑嫂二人带着妞儿住在东里间,易嫂子带了周慎住了西屋。
润娘几人洗漱罢了天已二更,万籁俱静。东里间里暖帘低垂,拨步床厚厚的帐子里透出隐隐的烛光,地平上的小戳灯还亮着,一头还放着座坐地的大铜火熜,因喜哥睡在这里,秋禾便到外间炕上跟鲁妈挤去了。地平上的那只铜火熜虽看不见炭火,可滚滚地热意却是扑面而来。内床的帐子还没放下,喜哥儿哄了妞儿睡下了,自己也钻进被窝里了,见润娘还歪大迎枕上于灯下看书,压低了声音道:“睡吧,还看都甚么时候了!”
润娘挪了挪身子,眼睛还在书上只道:“还早着呢。”
“难怪华婶爱念你,真正是跟个孩子一样,都二更天了还说早。”喜哥儿说着起身抢了她手中的书,又过跨过润娘灭了灯放下床帐子,再缩回被窝里去,润娘也褪了棉袍子盖在褥子上缩进了被窝。
“唉…………”待润娘躺了下来,喜哥儿微微地一叹,隔着被褥抚着润娘的肚子,也不知我能不能见着这孩子出世!”
润娘听了一惊,忙问道:“阿姐,这话甚么意思?”
黑暗中润娘听着喜哥儿轻轻地笑了笑,道:“前些日子官人捐了个县官,听口声倒极可能放个实缺,若事情顺利,怕是等不着四月底咱们就要动身了。”
听得这个消息。润娘心底又添了几份凉意与不安,嘴上却笑道:“这是极好的事,怎么从阿姐口中说出来就变了味,倒吓我好一掉。”
“唉,你不知道这一放任,只怕要去的地方在几千里外,况且没个三年五载又不得回来,我………”说到这儿喜哥儿的声音有些哽起来:“一想着要离家这么远,与你们天南地北的,这心里就直发颤。”喜哥儿低柔的嗓音带着丝郁伤在床帐里徘徊不散。
也许是因夜渐至深沉了,人便极易伤感,润娘听得这一句便感觉到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来,忙悄无声息地抹去,换上调侃的语调道:“阿姐你这可是不厚道啊!眼见的就是官家夫人了,倒同我一寡妇在这里埋怨,我这一世都望不来你这福份呢。”
“我就知道告诉了你,你必要取笑我的。你放心待三郎大了,自然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阿姐,你这心肠可是歹毒啊!”润娘侧了身借着极微弱的亮光,隐约地看出喜哥模糊地轮廓:“待三郎给我挣诰命,那我这一辈子岂不是都要耗在你们周家了!”
在娘家住的那些日子里。喜哥儿不知不觉地把润娘当做周家当家人了,总觉着润娘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周家,“改嫁”这个词在她脑子里从未出现过,因此张口便说待三郎以后如何如何待你,这会听得这话才惊觉过来,润娘才得十七八岁,虽因怀着身子暂时议不到那上头去,然周家总归不会是她最后的归宿,想着以后与润娘许会渐无关连,喜哥儿心底极是不舍,鼻头一酸险些掉出眼泪,忙笑道:“是了,是我把话说错了。就算指不上三郎,你肚子里不是还有个指望!”
润娘眨巴眨巴眼,道:“咱们大周朝女人也能当官么?”
“你呀!”喜哥儿稍歪了脑袋,伸手往她眉心上一戳,道:“若生下来是个小子,看你还说嘴不!”
润娘素来不喜与人面对面的睡着,总觉着对方湿热的呼吸喷到脸上极不舒服,因此挪平了身子,睁着清明毫无睡意的眸子,道:“若是个小子,我也不让他走仕途!”
“为甚么?”喜哥儿不解道。
润娘听着她打了个小小地哈欠,知道她睡意渐浓,况且就是把实话告诉了她,她也不能明白,因而只微微笑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这么个笨人哪里承望能养个聪明儿子,若硬逼着他去考科举。倘或逼出个好歹来,叫我后半生靠谁去!”
“你呀,嘴里就没一句正经的。”喜哥儿嘟嚅了一句,已有了十分的困意,不由往被褥里缩了缩便朦朦睡去。
润娘本就不易入睡,身边躺着个人就越发失了困,十分地清醒地睁着噌亮的眼眸盯黑沉的床顶,身边的喜哥儿已然睡去,均匀深沉的呼吸听得分外清晰,润娘歪过头,看着几乎埋进被褥的喜哥儿,对着黑乎乎的一团轻叹道:“阿姐,你可要多保重啊!”
润娘一夜都是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次日天明起来眼底下自又带了圈淡淡的乌青,又因昨日里受了些凉,脑袋也一抽一抽地疼着,她强打着精神梳洗了,吩咐鲁妈让大奎吃了早饭就把冬笋送进城去,又令铁贵赶紧吃了早饭带了阿大他们去捡野菜。
华叔华婶听说了,趁着润娘与喜哥儿他们吃饭的空儿,走来问道:“昨里竟与酒肆谈妥了买卖?”
润娘恰吃完了红枣桂圆小米粥,接了秋禾端来的温茶水漱了口,道:
“华叔。你去传几个家里没甚进项日子过得穷困的佃户来,我有话要告诉他们。”
华叔应声而去,华婶见润娘她们吃得差不多了,便一面帮着鲁妈收拾一面又问道:“果真是成了么?”
润娘淡笑着没有说话,秋禾一边给周慎套了裘袍一边说道:“倒不是同酒肆谈妥了,是与一家小茶铺子谈妥了,另有两家先订着再看。”
喜哥儿在旁听得纳闷,净了手往炕柜上取了青瓷盒子揭开来,又勾小手指抠了点子油膏抹在手心里,搓着两手问道:“到底甚么事呢?又是酒肆又是茶铺子的。”
润娘见周慎收拾妥当了且不答喜哥儿,拉过周慎抠了点油膏便往他小脸蛋上抹去。周慎苦着脸左躲右闪:“阿嫂,我不要抹这个!”
“傻小子,难道脸上干得糙糙的好看呀!”润娘手上口里皆是不停,抹完了脸感觉手上还有点油腻,便拉了周慎的小手搓了搓。
妞儿在旁见便丢了勺子也凑上闹着要抹香香,当然“香香”这个词是润娘教给她的。
“吃了饭,娘给你抹。”喜哥儿把女儿拉了回来,舀了勺粥喂她,向润娘道:“慎哥儿一个小子,你给他抹这些做甚么。”
“小子怎么了,小子的脸蛋可以糙得扎手!旁人家的孩子我管不着,咱们家的孩子就不许这么不讲究!”润娘一面说一面接过易嫂子取来的包书的包袱,打开看了见笔墨诸物皆收拾得整齐,复包好了交到周慎手里,秋禾将畚好的手熜送了来,润娘试了温度,又替周慎把手套戴好,方把火熜交到周慎怀里,嘱咐道:“若是手熜冷了,你就叫无腔再给你畚过,咱们可是有交了炭去的,别不好意思。”
周慎袖了手熜挽了包袱,应声就要往外去,润娘又问易嫂子道:“今朝刘先生没过来用早饭么?”
易嫂子回道:“刘先生差了无腔来取,这儿等在外头呢。”润娘听了这才放周慎去了。
待打发了周慎,润娘方缓缓地把事情细告诉了喜哥儿,喜哥儿虽老实也是当过家的人,听润娘说了大半便猜得七七八八了,拿着眼睛直打量润娘,道:“你也真肯费心思,只是如此不放过一些利头去,怕佃户们不答应吧。再说了,那些小茶铺子果真就靠得住么?万一拿了东西不给钱可怎么办呢?”
润娘接过秋禾递过的手熜,烤暖了手心敷在眼窝子上,缓声道:“那些小茶铺子,也都是有店铺的,且也开了许多年。咱们的农货不供他们,还能卖给汤家,虽然受气总还是有条退路的,可是他们除了咱们这里,还有别处给他们送货么?因此我想着,他们应该不会凭白得罪咱们。”
喜哥儿给女儿净了面洗了手,边给她抹油膏边不然道:“你说的轻巧,不是才只一家跟你订货么!”
润娘放下手,又使着秋禾倒了热水来,道:“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谁也不识得我,虽然咱们太翁的名声好,可也是早年的事了,人生意人家总是要留分小心的。只要咱们这几桩买卖做得好,他们亲眼见了只然会信了,到时只怕他们抢着跟咱们订呢。”说着又将烤暖的了手心熨到了眼窝子上去:“至于佃户,只要帐目清楚我也会不多占他们的便宜。”
她手上这一阵热意还没过去,听华叔走了来道:“娘子,佃户们已在外头等着了。”
润娘继续熨着眼,道:“叫知盛领他们去西厢屋里等着,我这就过去。”
话未说了,秋禾端了热水进来,润娘自己洗着手,吩咐秋禾道:“你捡套咱们不用的茶盅,给那些佃户送些茶点去,人来了总不能连热茶都吃不到一口。”秋禾应了自去。
自从阿大他们来后,西厢的东屋便是华老夫妻住着,西屋一直就是给知盛做帐房使,这会西屋里除了知盛,还有六、七个佃户,他们或是皤然老妪,或是年轻媳妇,或是是幼龄稚童,这些人家中既无男劳力,且他们租的地也多是些乱石岗子泥潭子,着实是甚么进项,虽然历年来周家就不曾收过他们的租子,可他们的日子也依旧艰难。
今朝这大一早突然被东家叫了来,心里本就惶恐忐忑,再又想起村里人传说的东家娘子如何刻薄厉害的话。再兼润娘又请了他们进内院,在这么个齐整的屋候着。他们想着东家娘子这般抬举自己,只怕是没甚好事,因此越发地添了些不安。
故尔知盛几次让他们在炕上坐,他们却还是缩在角落里挤成一团,莫说大人就连几个孩子凹陷的大眼中也透着惊惶。
知盛见他们这样,知道说甚么也没用的,只无奈一叹,正要替他们再去问问。突地软帘揭起,走进来一个身着桃红襦袄下系松花棉裙,俏丽的如同桃花初绽的小女娘,她手上还端着个红润油亮的托盘,盘上放了把裹着暖套的提梁壶,壶边围了一圈小茶盅子,另还有两个白瓷小碟上垒着些糕点。那些佃户皆是灰衣粗袍,见了这如同画里走来的小女娘越发瑟缩向角落里挤了挤,只是几个孩子眼睛突放出光彩来,盯着两盘糕点咽了咽口水。
秋禾进了屋,那双柔媚有神的丹凤眼在众人面上缓缓拖过,把茶点放在炕几上,樱口轻启道:“各位先坐会,娘子即刻就来了。”
她语声未落,众人就听头一人高声问道:“人都请来了么?”
各位亲啊,虽然天很冷,可是你们也动动手指给小樗留一两句言呢!
正文 五十四、招聘(下)
五十四、招聘(下)
屋里的佃户们听得这声音心下更是一颤。皆是垂头缩肩。知盛、秋禾忙去打起毡帘,那些佃户听得衣裙窸窣,又有几色裙裾自眼底划过。
东西两厢的里屋本就只正房耳室大小,东窗下一条大炕便占了不少地方,这间屋子又还摆着几张椅凳,此时十来人挤在屋内自是十分局促。
润娘由鲁妈、秋禾搀扶着向炕上坐了,眼珠子在那些佃户身上溜了一圈,见都是些妇孺倒是很满意,拣野菜么,哪里用得上壮劳力!再说了这些人可比汉子老实多了,自己也可以少费点心思。
知盛待润娘坐了,凑上前她在耳旁低语一阵,将这几个佃户的情形大略说说了。
润娘只听着,脸上也看不出甚么神色,那些佃户更感不安了。待知盛说完了,润娘同鲁妈道:“妈妈,今朝事多你去帮一帮婶子,我这里有秋禾,知盛陪着就成了。”
鲁妈适才便见着华婶同易嫂子在角院里忙乱,本想在这里稍陪一会就过去帮忙的,这会听得润娘吩咐。早应声去了。
润娘这才笑容满面地向佃户们道:“站着做甚么都坐呀!”说着又叫秋禾:“还不给人倒茶。”
秋禾给几个婆子媳妇倒了粗茶奉上,她们低头接过茶盅惶惶地连道不敢,润娘、知盛又再三让她们坐,她们方才怯怯地意思意思的沾在椅边上坐了,另有几个孩子怯懦地站了到大人们的身后,惟有一个比妞儿大不得岁把的小丫头,咬着黑短的小手直盯着炕几上的糕点。
润娘使了个眼色令秋禾把糕点给那孩子端去,那小丫头看着眼前的糕点并没有伸手来接,却是回头望向身后一个与周慎差不多年岁的男孩,细细地唤了声:“哥………”
那男孩稍稍抬起了头,眼眸中带着防范向润娘道:“多谢了娘子,咱们不饿。”
润娘听了一愕,心道这孩子倒有几分出息:“我知道都才吃了早饭,且拿一块尝尝吧。”言罢便挪了眸光,向那些婆子媳妇道:“我今朝请诸位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同诸位商量。”说到此润娘故意一顿,只见众人身子微微地颤了起来,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枯瘦的老妇微微抬起头,颤声道:“咱们这些孤儿寡妇,一年到头勉强混个肚饱,虽说租着东家的地却实在是没有余钱交租子………”说着撩了衣襟往眼睛上抹去。
“大娘想错了,我请诸位来绝不是为了地租子的事!”润娘赶忙表态,不然都哭起来自己还不得眼泪被淹死啊,同时心时惜哀叹道,自己还真是恶名在外啊,只是一句话就把人给急得掉眼泪!
那些佃户听了润娘的话皆感错愕。不由得面面相觑闷得半晌,还是那老妇懦懦问道:“那娘子是为了啥事?”
润娘本打算开门见山直说的,可现下自己的形象在这些人的脑海中显然很负面,大实话交待出去她们也不会信,说不定还疑心自己使诈算计她们,说不得只好先赚赚她们的眼泪了:“我晓得因着旧年收租子的时候把本家兄弟的租地给收回了,村里多有人说我的闲话。可是我也是没法子呀,官人未满百日我娘家二娘就上门来逼我改嫁,族里那么些叔伯兄弟谁不是冷眼旁观,这也还罢了。可是为了这点子产业…………”润娘叹了一声,想起自己没来之前的艰难日子,还真红了眼圈:“我也不好说长辈的是非,想来我撞柱子的事众位也是知道,我拼死拼活守着的产业自是不能让人瞒昧了去,村里人只说我尖刻容不下本家兄弟,再不想他若不是把咱们孤儿寡妇欺负得狠了,我又怎么肯得罪了他………”
润娘是故意提起孤儿寡妇这个词的,目的就是想让她们感同身受,你们因没了当家人日子过得艰难,我也是跟你们一样的。她借着抹眼泪的工夫,偷眼瞧去。果见几个年轻媳妇面露哀容叹息伤感了起来,秋禾也在旁帮衬着呜呜地细哭了起来,知盛则是唉声叹气一脸的郁郁。
润娘也不知他们是假意还是真情,然确是帮了润娘的忙,那老妇微红着眼道:“娘子艰难咱们是知道的,但凡咱们日子过得去总会交一些租子的。”
润娘摆了摆手道:“从太翁手上就免了你们的租子,我要是收了岂不是背上不孝的罪名了,况且你们也实在是艰难。说句不怕你们嫌假的话,我同你们也差不多少,但凡我性子软一些,我如今的日子怕也就同你们差不多,因此我才叫华叔专请了你们来,一则是想请你们帮帮忙,二来我也想帮帮你们。”
佃户们听了这话脑子里更是发懵,只怔怔地看着润娘,问道:“娘子这话怎么说呢?”
润娘听她们这般问,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拐到正题上了,她还真怕她们来一句,咱们哪里帮得上娘子!她本打算实话实说的,脑子一转谎话张开就来:“昨日我进了趟城,偶然在一家小茶铺歇脚,才知道山蔬野菜在城里竟是那么紧跷,我想吃个韭菜摊蛋饼,那大嫂告诉我说没有韭菜,再吃着她家的肉丸稞也觉着味不对,问了才知道原来他们自开了春就再没买到过笋子。我就想啊,咱们家这么些地甚么山蔬没有呀!倒凭白的让他们拣了去买,我落不到好不说。他们那些人心里还不定怎么笑话我糊涂,本是想着差自家人拣了卖,实在是人手不够,因此我同婶子他们商议了,请你们来帮帮忙,咱们彼此都得些利头。”
屋子里的佃户皆是些没甚见识的寻常村妇,润娘说了这么一大番话,她们依旧是云里雾里一脸懵懂的样子,倒是适才那小男孩脑子清楚,小声地问道:“娘子是要雇咱们做工么?”他问出了口,那些媳妇婆子才面现恍然神色,她们互视了几眼,又揣掇着老妇开口,那老妇吞吐了晌,方问道:“不知娘子一日给多少赁钱?”
润娘此时直惊盯着那黑瘦的小子看,惊愕于他的早慧,待秋禾扯了扯她的衣襟,她方回过神,向那老妇笑道:“华婶子昨日同我说如今雇工的赁钱都是一络钱一日,既然你们也算是帮忙,我就再给你们添二十个钱,每日每人一络二十个钱,如何?”
那些妇人听得一日有一络二十个钱无不欢欣喜悦。皆起身含泪拜谢,润娘忙叫秋禾、知盛他们拦了,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面上却摆出疑难的样子,字斟句酌地道:“大娘、嫂子们也不忙着谢我,过了清明可怎么好呢?”
众人都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也就这段青黄不接的日子难过,难得娘子这般为咱们着想,一日一络二十个钱,真要做到清明,咱们就能舒舒服服地过到中秋了。”
“这就好。这就好………”润娘面上笑着,可心里却着实犯愁,她的目的可不是这些野菜,主要还是后头的那些当季的时鲜,可是那些东西都是佃户们自己种的养的,那些人可是没那么好糊弄的,怎生才能想个法子,让他们心甘情愿与自己合作,就是五五分帐也成啊。
“东家娘子…………”
一个细弱怯懦的声音低低唤道,润娘掩了思虑,寻声看去,原来是先前那黑瘦小子在惶惶低唤。
润娘笑着问道:“甚么事?”
“东家娘子,你也雇我和小妹吧…………”他见润娘没做做声,登时慌了神,急声解释道:“我们不要那么多钱,只要一络钱就好!”
润娘看他那小脸上满是恳求之色,话又说得可怜,一时间有些恍色,那孩子见润娘总不应声,只当润娘是嫌他价钱开得高了,忙又道:“不然,再低些也成的。娘子你就雇了我和小妹吧。”
那些妇人正要开口相求,忽见润娘掉下泪来,向那孩子道:“傻小子,我要是不雇你何必叫了你来。”说着又打量了两孩子一眼,道:“这样,你每日一络钱,你妹子呢一日六十个钱,行不!”
那小子听了眼泪哗哗地下来,忙拉了妹子给润娘做揖道:“多谢东家娘子。”
润娘看着两孩子套在身上跟麻袋似的袍子,生出几分心疼来,向秋禾道:“你翻出两件阿哥同妞儿的衣衫来给他们。”
那些妇人先以为她多半不会雇这两孩子,就算雇了,一日满给他们一络钱就算仁厚了,断没想到她竟会开出一络六十个钱的价来,这会听她还要送衣衫,登时感激涕零。齐齐道:“娘子可真是菩萨再世!”
忽然外头有人高声叫道:“恒哥媳妇,在家么!”
只听声音润娘便知是周悛,不由拧了眉头,扶了知盛走出房来,见周悛带着四五个家人或是背砖或是挎泥地站在院中,见了润娘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上前道:“大妹子,你的事我可是上心的,你昨日说了要封跨院的门,我今朝就带人来了。”
润娘冷了脸色,冰霜般的眸光不屑地扫过他娇媚的面庞,落在了别处:“我何时说了要封跨院的门!”
“哟,昨日在慎小子屋里当着四叔公的面说定的事,你怎么困了一觉起来就反悔了!”周悛歪声怪气的叫嚷起来,退了一步打量着润娘,冷笑道:“你不肯封门,莫不是对刘先生存着甚么念头…………”
润娘陡然回头,怒视着周悛,眸中寒光迸射凌厉如刀:“你再说一遍!”
周悛被她瞪得只觉面上凉嗖嗖,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硬做强势道:
“你恶狠狠地瞪谁呢,他一个外人住你家来,你总得避避嫌吧,你不怕人议论,咱们周家还怕人议论呢!”
“悛大兄弟,这是做甚么,有话好说呢!”刘观涛急急地从跨院里赶出来劝道:“跨院空了有些年了,咱们正收拾呢,这会把门封了,可是不方便呢!”
周悛斜眼望着润娘,道:“那,甚么时候封………”
他话未问完,润娘已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门我是不会封的,要脸面就不要把他弄到我家里来住!”
“你…………”
不等周悛再说甚么,润娘决然转身进屋。
正文 五十五、捅破窗户纸
五十五、捅破窗户纸
这一个多月以来。刘继涛一日三餐都在润娘这里吃,虽然润娘足不出户,然刘继涛周悛却是常见的,他每每于言语间试探,自不难觉出两人日渐亲近,有几次他甚至听着刘继涛失口直唤润闺名。想着自己要见润娘一面就千难万难,刘继涛每日却与润娘三次四次的碰面,心里的邪火那是越憋越旺。
昨日他随周友清过来,一听润娘与刘继涛进城了,当时心里那把邪火轰一下的炸开了,总算他有些城府当着周友清的面强自忍住了。后来刘观涛说刘家子弟也要附学过来,周友清听着多着两贯钱人也不少,况且还要在这里吃一顿中饭,那其中可大有利头可占,自不免有些动心,只是在房屋上甚是不便。他心里便思忖着,自己既得不了手,怎么叫润娘与刘继涛两个坏了名声才好解了自己心中这口气,因此才提意让刘继涛搬过住。不想自己话还没说完,刘观涛便连声道好,就似在这里等着他一般。
他当时就后悔了。可惜他那里是刘观涛的对手,三言两语之后事情竟定了下来,他正懊悔无奈之际,听得刘观涛提出“封门”一说自是记在心里,难为他起了大早带了人封院门,绝没想到润娘却不答应,丢下一句话竟自而去。当着许多家人的面,周悛登觉颜面扫地,憋了许久的嫉妒忿恨刹时爆发开来。
他怒声大骂道:“你个黑心烂肠下做没脸的小娼妇!别当人都是傻子,恒哥儿去的时候我家好心来接你,你寻死觅活的不肯去,说了一车子体面话,哄得两个老只当你多贞烈的女子,怎么这会见了个略有头脸的后生就死拽着往屋里拉么!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是勾栏里端茶递水的小丫头也比你强些,肚子里还装着个拖油瓶,人正正经经一个状元公,你给他提鞋还嫌你恶心呢!”
刘观涛虽在旁劝着,可眉梢眼角却满是笑意,周悛骂得越是难听,他心里便越是畅快,听他骂得歇下,故意挑道:“悛兄弟,这可不敢冤枉了她,继涛过来住分明是咱们的主意…………”
“刘官人你莫要上这贱妇的鬼当,咱们的主意?哼,只怕她心里早就恨不得拉了人进屋去了!不然这一大早起的上赶着收拾院子!”周悛扯着个大嗓门。骂得好不痛快。
西厢那些佃户听着无不叹息,若说适才润娘抹着眼泪说‘咱们也差不多’的话时,妇人们心底还有那么一丝的不然。那么这会听得她被自家的兄弟上门这般辱骂,却只能悄静无声的受着,倒真是替她伤心起来。
“悛兄弟你可别混说,那院子可是我自己个要收拾的。”刘观涛见华老夫妻从后院赶了出来,肃了面色道。
周悛侧了身蔑笑着将刘观涛一通打量,嗤鄙道:“嘿嘿,一个是你兄弟,一个是你媳妇的弟妹,他俩个莫不是你从中撮合的!”
刘观涛见周家人走近了,登时变了面色,厉声喝道:“周悛,你莫要信
嘴胡说,继涛虽是丁忧在家,却也是朝庭命官,当心我告你个诽谤上官的罪名!”
谁想周悛全然不惧,跳着脚大口啐道:“你只管告去,周家出了这么个贱妇通族都面上无光,越性闹得大家难看倒也出了口恶气!”
“悛大官人,里头吃口茶消消气。这叫街坊听去,叫咱们娘子可怎么做人!”华叔赶上前又是做揖又是唱诺的哀求,华婶并鲁妈也旁唉声求告。
周悛转过身,照着华叔的脸恶狠狠地啐了好大一口唾沫,骂道:“里头吃茶,那屋子只怕比窑子还脏了去!”
华叔被唾了也不也抹脸,一双眼只哀求着刘观涛,当着周家人的面,刘观涛自是要做样子的,连声喝使着自己的家仆:“把他给我叉出去,越发骂得没遮拦了!”
周悛只横眼一瞪,刘家那些家仆便都站住了,周悛嘿嘿一笑,道:“刘官人,这里可还是周家,甚么时候轮着你来叉我出去了!”说着佞笑道:“莫不是你见她孤单,姑嫂两个你便都收了!”
“周悛!”一声尖锐的厉喝砸了过来,众人只见喜哥儿红着眼站在廊上,浑身乱颤地道:“就算润娘有千万个不是,这里也还是周家,你说这里比窑子脏,那我是甚么你是甚么!再说了我总是周家的闺娘,你说官人从中撮合、姑嫂兼收,可有半点念着你我的兄妹之情!何况润娘肚里那孩子正经是周家血脉,‘拖油瓶’这三个字也是你做伯父的人该说的话!”
“甚么正经周家血脉!”周悛嗤声道:“不知哪里来来的野种硬算到周家头上,还当人不知道呢!”
“你…………”喜哥儿直气得背过气去,亏得刘观涛扶住,不然定跌在地上:“喜哥儿,同这种混帐有甚可分争的。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喜哥儿直哭得泪水涟涟,好容易抹净了泪,向刘家诸仆怒声喝道:“给我叉他出去!”
刘观涛给家仆递了个眼色,那些下人方懒散着上前半推半掇,周悛带来的那四五个又岂敢让他们近了自家官人的身,便也围了上来,刘家众人本只是意思意思,然周悛那边却是动了真格的,手下哪肯不留情,推掇之间刘家众人着实挨了几下,也动了火气,两边倒真闹了起来。
“哎哟,怎就打了起来!”突地知盛领着阿大他们一路跑了进来,跺着脚吩咐阿大他们道:“赶紧去劝开了,哪一家的内院这般闹的!”
阿大他们不待知盛他吩咐完,已然冲上去撕攘了,周悛只带了四五个人来,对着刘家两三个人自是占上风。可阿大他们一来,首先人数上就吃了亏,再则那四五个人哪里是阿大他们的对手,他们三人只往那里一站,便浑如三座铁塔,也不用抡拳头。只伸手稍稍推掇,周悛的家人脚下便打着踉跄,就连周悛也被阿大他们推了好几下。他又要注意的着脚下,又要小心不被阿大他们铁铸似的胳膊抡着,嘴上虽还骂骂咧咧,却没工夫再想那些肮脏词往润娘身上泼。
片刻间周悛等人已被推出了二门,骂嚷声也渐渐地远了,华叔抹了把脸,赶上前同儿子道:“得亏你去叫了阿大他们回来,不然真不晓得如何是好!”
知盛犹自阴沉着脸,刘观涛微着打量了知盛。赞道:“好孩子,倒有些心计!只是我分明见你同周娘子一齐进了屋,啥时候跑出去搬救兵的呀!”
喜哥儿抹了泪,瞥了知盛一眼,道:“他哪有这样的心计,在里头气得两眼直冒火光,几次要冲出来倒被润娘死死拉住,也不想想他一个家奴适才跑出来,还不就只有吃亏的份。倒是润娘沉得住气,使他唤了阿大他们回来,才算解了围!”
“是么!”刘观涛不冷不淡地应了句。忽见刘继涛冰着张脸,匆匆赶来,抢到喜哥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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