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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妖-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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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紧急,小禾咬着牙没多想,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打发掉了小禾,凌青附身伸手抚摸着叶修筠的脸颊,唇角带笑,低声自言自语:“其实我一开始就该这么做,多简单,不是吗?”
他抱起叶修筠,却没注意到一只飞蛾悄然落在了他的肩头,默默随同他们一起离开。
等到小禾拉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郎中焦急赶回家,自然是找不见任何人的影子。整个房间空荡荡的,一片静寂,地上唯留下支已断成两截的玉簪。
☆、蛾妖
幻境中没有王惟弈。
自从那书回到叶修筠身边,每每陷入沉眠,都会见到那个人,只有这次是例外。
梦中只有雪白的飞蛾,开始是一个两个,然后渐渐多起来。数不清的飞蛾在周身乱舞,纷纷扬扬,半空中宛如飘飞的鹅毛一般,遮天蔽日。
叶修筠茫然,心中生出一股根深蒂固的惧怕来,身体不再属于自己一般,有什么在他的身体上游移,留下一路湿滑触感,如同水蛇死死缠绕着,引出他全身一阵战栗。
恍惚中听见有人低笑,他被扶起,不知被喂下了什么,没多久便觉得燥热。遍布全身的轻抚一直没有停歇,此刻更如要了命一般,带起火焰般的灼热感,连魂魄仿佛也随之燃烧。
不对,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分明是……
张开了眼,入目是凌青放大的脸,占据了他所有视线,从对方的瞳仁中,甚至还能看见自己睁大双眼一脸惊愕的倒影。凌青见他醒过来,唇角一勾,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反而更加得寸进尺起来,五指穿入发间捧起他的脸,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吻,直吻得叶修筠头脑眩晕连连喘息不止,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他的唇。
叶修筠的唇色原本是十分浅淡的,被粗暴的亲吻吸吮后,双唇嫣红水润,似是抹上了层胭脂,凌青心一动,唇正要再覆上去,却被叶修筠躲开。
叶修筠想要奋力往后退,然而背部受到阻隔,抬起头一看才意识到自己被堵在床角,已是退无可退了。他全身热烫,薄汗甚至湿透了单衣,虽已经入了夏,但时节照常理还未到如此燥热的程度,他想着,都是因为被喂了药。
凌青看他咬着牙一声不吭,身体紧紧蜷着,就像一只缩起来的虾米。就笑道:“躲什么?啊对了,你没享受过那般极乐,自然不懂,过会儿我会让你j□j的。”
“……凌公子”,叶修筠想撑起身,发觉到自己已是毫无力气,便放弃了,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继续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种时候还装傻,恐怕有些不合时宜了吧,修筠。”凌青勾起他一缕发丝,似笑非笑。
叶修筠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着惟弈救我,但又知道那人一向只会在自己的梦中出现,现实中是无法指望的,便感到绝望了起来。身子热涨得难受,渴望慰藉的感觉如毒一般的侵蚀着,若不是死死咬住唇,恐怕早已j□j出声。他心中只想要王惟弈,而身体却强烈叫嚣着想要解脱,无论对象是谁都行。
凌青才不会管他什么状况,已经动手开始去解他的衣服了,叶修筠要挣扎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动作绵软不像抵抗反倒像是迎合。随着碧色的衣带拉开,叶修筠一向贴身保管的《牡山杂记》顺着床沿滑落至地。之前一直一动不动停在床头木栏的飞蛾,在同一时间马上飞扑在上面,燃着淡蓝色火焰,似是要与书同归于尽。
凌青正在急色中,并没有发觉。而叶修筠的意志正忙着跟自己体内喧嚣的欲念对抗,自然是一丝注意力也分不出来。凌青嫌叶修筠总是动来动去不老实,干脆将他的双手系在床头。叶修筠全身无力,此刻又被牢牢地绑着,只能睁大双眼茫然空洞的望着前方。漆黑发丝凌乱的贴在汗湿的颊边,眼角染着如桃花般嫣红的颜色,眼睛湿润似是要滴出泪来,凌青心中升起怜惜之意,轻抚对方的背,哄道:“放心,我会好好疼你,不会有多痛的。”
两人的衣物早已被随意丢弃在床边,随着凌青俯身安抚的动作,他们j□j的身体更是紧紧靠在一起,叶修筠感受到对方双腿间的硬物正顶在自己的腿根,更是惊恐不已,支撑起最后的一丝气力,孤注一掷道:“我一向认你为好友……你真要如此辜负我们之间的情谊吗……”
凌青不为所动,答道:“我从未当你是好友。”
我只当你是爱人,这么想着的同时,凌青自叶修筠的颈间慢慢吻向胸前,轻啮那嫣红挺立的乳首,叶修筠被刺激得弓起身子,除了j□j之外再也发不出其他的声音。凌青跪在叶修筠腿间,把他的腿折向两边,将软膏涂抹到那销魂所在,专心扩张等待能够适应自己的进入。
叶修筠的脸透着平日里无法见到的潮红,全身仿佛在燃烧,心却冷却至了冰点。
就在他心中默念着王惟弈,准备咬舌自尽,以此寻求解脱的时候,却越过凌青肩膀望见了室内此刻的景象,一瞬间寒毛倒立。
室中一切都在燃烧,如鬼火一般,带着他曾见过的诡异冰蓝色,使屋内染上一层冷光,丝毫不令人感到灼热。火焰强烈的迸发着,迅速飞窜到床上,在烈焰把他们吞没的同时,叶修筠也彻底陷入了昏迷。
有种微妙的失重感。
叶修筠知道自己又回到了梦魇之中。
他浮在冰蓝的液体里,就像是被冻在冰中,想要动一下都不行。不过他没有感到寒冷,如同胎儿蜷在母体羊水中一样,呼吸也是十分的顺畅,叶修筠想着,与其说是冰,这种被束缚的感觉,更像是被茧紧紧缠绕保护着。
温暖、安宁、舒适,与刚刚现实中所遭遇的痛苦羞耻相比,简直就是碧落与黄泉的差距——若是没有见到茧外景象的话。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巨大的、通体绀黑的眼睛,空洞洞完全看不出来任何情感。然后叶修筠的视野扩展,落在对方羽毛状的触角上面,紧接着是灰白的毛茸茸的身体,同色的鳞翅包覆着他所在的茧,如同守护着一颗稀世珍宝。
叶修筠曾经见父亲赏玩过一颗千年琥珀,因为太过珍稀,连年岁小尚不懂事的他也被带去围观。金黄色的琥珀内中困着只蝴蝶,五彩斑斓映光生辉,即使生命早早的在远古逝去,美丽也丝毫不曾褪去半分。他还记得父亲捧着琥珀爱不释手,如今自己居然也体验到了那只蝶的心境,困在茧中无法脱身,连双方身份也被调换,赏玩者换成了只诡异莫名的飞蛾。
近期诡异事缠身,叶修筠已经麻木了,如今这幅场景再也激不起他心中一丝惊愕。他所在的环境十分舒适,而且对方也没有要害他的意思,他的心境平静下来,心想说不定是它将自己从凌青手中救出来的。所以他只是与飞蛾一起对望着,并没有着急要逃离的打算。
对方似乎也对叶修筠有所好奇,羽毛般的触角时不时轻拂到茧壳上面。口器动了动,令叶修筠惊奇的是,自己居然听见了人声。
“那个书妖会害你。”
比蛾子开口说话更使叶修筠惊讶的,是那句话所表达出来的意义。叶修筠连忙问道:“你是说惟弈吗?”
“他不是什么王惟弈,他只是书妖。”
叶修筠心说怎么可能不是惟弈呢,那人有着王惟弈的相貌,有着王惟弈的感情,怎么可能不是他魂牵梦萦之人。那人死去那么久,或许不再是属于尘世之人了,附身在那书中,成为妖精重生来寻他。但即使那人成为孤魂野鬼,他也不会惧怕,因为那人不论形态如何变化,灵魂仍不会变,依旧是他最爱的王惟弈。
叶修筠想问问对方到底是谁,还有王惟弈为何成为了书妖,可惜没等到他开口,一股巨大的力量随着阵急促铜铃声突袭而来,击得飞蛾措不及防,鳞翅瞬间散成点点碎片,在半空中打了个旋,便被狂风席卷而去。
叶修筠也因那道力量从茧中剥离,紧接着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叶修筠一回过神来,便急道:“他并没有要伤害我,你为何要杀他?”王惟弈没有回应,叶修筠抬起头去看他的脸,看清他正冷冷朝着飞蛾消逝的方向,眼中寒光迸发,俊美无俦的面孔上是自小从未出现过的狰狞。叶修筠心头不由一震——这神情如此冰寒恐怖,就连如此旁观着,仿佛都叫他的心冻成了冰。叶修筠突然意识到,他的王惟弈已经变得陌生起来,如同变了个人。
想到刚刚被告诫的话,叶修筠心中不禁恐惧起来。
王惟弈并没有要做解释的意思,他的目光转过来,乌黑的瞳仁淡而漠然的扫向叶修筠。叶修筠惧怕这样的他,眼神中没有爱,甚至也没有了恨,仿佛他们之间曾有过的一切都被抹杀,任何感情都已不在了。
就在叶修筠忐忑不安的时候,王惟弈的声音带着力量透过来,气势压迫着,令叶修筠的头一阵阵发疼,胸口沉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是愿信我,还是信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蛾妖。”
叶修筠内心急迫,几乎本能一般的答道:“我自然是信你。”
王惟弈唇角一勾笑了起来,一开始是讥讽的浅笑,到后来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狂笑。幻境在笑声的震撼下龟裂,几乎下一刻就会崩塌粉碎。叶修筠怕极,连忙紧紧抱住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王惟弈道:“你说你不信他,为何仍会受蛾妖蛊惑而惧怕我。你觉得我陌生了,变了个人,但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王惟弈的相貌其实还是二八年纪的模样,停留在死时的年岁中没有一丝改变,脸庞还带着些许稚气,但有些东西既然早已被人毫不留情的自心尖剜去,就注定无法再填补回来了。叶修筠望着他的眼睛,只觉得那对眸子漆黑空洞,如同凝望着无底深渊一样。
该来的终究会来……
此时此刻,面对这个曾因自己惨死,如今又自黄泉归来质问着自己的人,叶修筠心中满满,竟是解脱了的平静感觉。
“我欠着你一条命,我的性命便是属于你的。无论你如何折磨,甚至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有一丝怨言。”说罢,叶修筠闭上眼,伸直了脖子,等待对方的处置。
王惟弈伸出手,手指在他的颈间游移,却好似没有再进一步的打算。直至叶修筠因这暧昧的触摸发出战栗,王惟弈猛然掐住他的脖子拉向自己,附在耳边森森道:“你是认准了我舍不得杀你吗?”
王惟弈下手很重,没有留情,叶修筠的颈子被紧紧扼住,面色变得通红,而他不仅没有为自己辩白,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只是安安静静的等死而已。
看着这样子的叶修筠,王惟弈又是一声冷笑,吻着他的额角道:“挖走我的心,又要走了我的命,如今做出这番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是给谁看的呢……”,他喃喃说着,声音却低得只有自己能够听得见。
等到对方临界死亡的最后一刻,他终究是将手放开,看着叶修筠跌落至地,面无表情。
新鲜空气灌进来,叶修筠捂着喉头咳了许久,意识归来,感觉自己身下绵软,却又冰寒入骨。
他睁开眼睛,望着王惟弈,望着那人乌发白衣,如雕像般孤独伫立着,几乎要与这白茫萧寒的天地融为一体。整个天地间,只有那人的衣角随着寒风猎猎舞动,衣角的血色莲花跳跃着,这才给那人带来些许生气。
叶修筠痴痴的凝望着,即使雪花落在长睫上面,化作水珠沿着眼角泪痕滴下,也浑然不觉。
☆、雪中血
落雪了。
江南的气候温暖宜人,很少下雪,叶修筠来江南多年,见到雪的次数,用手指头都能数过来,不过即使这样,也远比在边城荒漠的落雪次数频繁。
在他的家乡,只有疾风是一年四季没个头,而雨和雪都是极为少见的。边塞的雪,落地无声,下到最大积在屋檐上,也只是稀稀疏疏的一层,过不上半日便会消融。
王惟弈生在江北,据他说,那里会下暴雪,特殊情况或许还有电闪雷鸣点缀。他那里下雪也不兴打伞,裹上狐裘就往雪地里冲,滚雪球打雪仗,玩闹上一天衣服也不见脏,因为雪早已埋没了天地,视线所至之处皆是白莽莽的一片,映得人面粲然生光,若是在雪中洒上点点鲜血,殷红映衬着洁白,那更是好看。
叶修筠连大雪都没见过,更别提王惟弈口中的雪中血,便问你是在哪瞧见的,我也要看。
王惟弈忽然就不说话了。
叶修筠便笑他,你分明是在糊弄我,其实你自己也没见过。
王惟弈眉宇间带着一股不符合年纪的愁郁,他道我没骗你,只是不希望你也沾染上那般的血腥污垢。
但后来叶修筠还是沾染到了。那日边城落下百年不遇的大雪,他跪在雪地里,手指痉挛地扣着身下的落雪。眼前那一地血迹还是新鲜的,还在氤氲的冒着热气,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的血,鲜红的血液渗入苍白的雪中,鲜明对比的颜色刺痛了他的双眼,泪水无法控制汹涌而出,落在凌乱的雪地里,他将额头埋在厚实的雪上,整个人都在风雪中战栗。
其实等到他赶过来的时候,就注定来不及了。围观的人群熙攘,全部无暇去管这个失魂落魄的少年人,人们望着鹅毛般的大雪,有惊叹的,有恐惧的,纷纷说着太诡异了:行刑后一瞬间,在鲜血喷洒出来的同时,少年的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紧接着就是这雪,活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这少年背后该有多大的冤情,心中该有多大的怨气啊。
那人心中的怨,叶修筠比世上任何人都要清楚。他默默道,你恨我吧,尽情地去恨。诅咒我、毁掉我,杀了我,你的痛你的苦,我也要承受一遍,唯有这样,我的心或许就能好受一些了。
往事如雾般消散,世间空茫,唯剩他们二人。叶修筠缓缓被王惟弈压倒在血泊中,墨发青衣沾染着鲜血,腥涩粘腻的感觉令他直想呕吐,他一动不动的平躺着,平静的像砧板上一尾待宰的鱼。
王惟弈的动作十足优雅,一点一点挑开叶修筠的衣物,直至两人□相对。叶修筠被紧紧拥住,却并没有感受到一丝温暖,寒气从骨子里透出来,一如对方那冰冷无情的眼。没有前戏,王惟弈攻城略地长驱直入,疯狂不带一丝留情。
痛……
冰寒的雪地里,痛感只会更加刻骨铭心。王惟弈沿着他的颈项胸口一路吻啃,留下一路血痕,疯狂得几近噬咬。但即使这样王惟弈仍觉得不够,勾起指尖狠力抓挠叶修筠的身体,直至对方整个背部鲜血淋漓。血自密麻交错的伤口涌出,与王惟弈的血一起在雪地中交融流淌。
痛到极点,身体反倒是麻木了。冷汗一层层的渗出,又在下一瞬被凌冽的寒风吹干,叶修筠感觉自己即使不会失血过多而死,也会在这雪地中被活活冻死。这场交欢犹如酷刑般,或者说本身就是一场酷刑,叶修筠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虽说是年少懵懂毫无技巧,却也无这般剧痛欲死。意识逐渐模糊,他努力回想着他们之间曾经甜美的回忆,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支撑下去。
多年来王惟弈的外貌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而叶修筠作为凡人,身上依旧留下了时间的刻痕。他的身量长了些,但仍比不过身材高硕的王惟弈。乔惟弈曾经笑过他,说你般秀雅精致的模样,哪像是生在大漠黄沙中的,分明是江南水乡细雨蒙蒙里的画中人。
其实王惟弈初来叶府的时候,十分单薄羸弱,一看便知受过不少苦。分明与叶修筠相同年纪,比较起来却矮小不少,就像是生生少了他两岁似的。叶修筠牵着他去见母亲,感觉自己抓着的那只手腕几乎皮包骨头,硌得掌心生疼。即便这样,王惟弈仍是瓷娃娃般的好看,颇有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感觉。事后叶修筠提起,王惟弈便沾沾自喜道他娘亲是天下第一美人,他作为她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
俗话说儿不嫌母丑,小孩子总会认为自己的母亲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叶修筠当然不可免俗,听到有人敢与娘亲争天下第一,嘴上虽不说,心里还是默默将对方鄙视了一遍。但一见到王惟弈那张漂亮得没有死角,怎么样都看不腻的脸,便觉得那人的娘即便不是天下第一,也定是极美极美的。乔惟弈说他娘是江南人,所以看到富有江南气质的叶修筠,总觉得格外亲切。叶修筠听后很不爽,当然,哪个正常男孩被别人说身上散发着母性光辉,没在对方鼻子上揍一拳,已经算是很有素养,很客气的了。不过叫叶修筠郁闷的,却是另一层原因:王惟弈那话分明是在透露出,他所亲近的是江南,而并非叶修筠这个人。不过那时候叶修筠还小,没有想得再深入,郁闷着郁闷着,也就过去了。
叶修筠的相貌心性随母亲,尤其是一副菩萨心肠简直是一模一样。叶夫人初见王惟弈时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得知他孤苦无依,便当即收留了他。这下不止叶修筠高兴,连在房门外围观的丫鬟家丁跟着也雀跃了起来。要知道叶家十代单传,支庶不盛,偌大的将军府只有叶修筠这一个孩子,而叶将军十日有九日住在军营中,叶夫人不喜热闹,身边一向只许她的几个陪嫁丫鬟贴身伺候,仆人们的心思精力便都放在了叶修筠的身上,如今又多出一个孩子,这叶府也终于能够热闹热闹了。
叶修筠喜静,王惟弈好动。二人性格南辕北辙,在一起却是出人意料的和谐。其实王惟弈刚来叶府的那段日子很闷,许是还没从被灭门的打击中走出来,叶修筠便日日来缠他,走哪里都带着他。丫鬟见着他们,总是指着他们调笑,道好一对金童玉女。
听到这话,叶修筠就不服气了:那时候的他比王惟弈高,比王惟弈壮,凭什么人家是金童,而他却是玉女。可是一低头看到自己穿着的粉嫩嫩的裙子,气就又一下子泄了。后来叶修筠长了几岁,确定不会夭折后,终于被允许褪下女服换上男装,但那时王惟弈也已经长大了,个头窜得老高,令叶修筠只有仰视的份,最后他只能认命自己是一辈子翻不得身了。
王惟弈太瘦弱,于是叶修筠便总惦记着要把他养胖一些,拿到什么好吃的都要塞给他。而王惟弈似是从前养尊处优惯了,再好的吃食也只是浅尝辄止。叶修筠忍着口水递来的糕点,他象征性的咬几口,便不再动了。然后在叶修筠正心疼的时候,皱着脸很欠扁的来了句:不好吃……
叶修筠道他一不落魄了就开始挑三拣四不知足,还问他是不是自小鲍参翅肚喂大的。
王惟弈道没这么夸张,鲍参翅肚吃多了也会腻的。
随后他讲起他家的日常小吃食:桃花盛开时制桃花酥,桂花飘香时做桂花糕,小荷露尖时弄荷花饼等等,随着季节变化应时而走,光制作工序就有十几道,都是他娘亲手给他做的。还有他吃燕窝,白燕算是低等的,要吃就讲究吃金丝燕吐血筑成的血燕,那个最滋补,不过他不怎么爱吃,每次非要爹端着碗追着他,他才肯吃上几口……
叶修筠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这些吃食叶修筠不仅没尝过,有的甚至连听都没听过。不过光是听名字就觉得很好吃。心说这年头怎么经商的过得比将军府还要滋润呢,再看着眼前碟子里的枣泥烧饼,忽然感觉自己过得如此悲催,尤其是还没自知之明。
王惟弈那段时日的精神一直比较抑郁,难得口若悬河一把,叶修筠也不忍心打断他,坐旁老老实实听他讲。王惟弈一开始说得还挺兴奋,后来声音却渐渐低弱,直到最后闷头沉默了下来。
叶修筠问怎么了。
王惟弈笑了笑,喃喃道,都已经过去了,现今再也吃不到了……
然后他强打起精神抓起之前被嫌弃的糕点,努力吃个精光,连渣都没剩下。吃完微笑道:我刚才说错了,其实挺好吃的。
叶修筠一边咬着烧饼一边看他,心想你分明是在哄我,还说好吃呢,笑得和哭似的。
在叶修筠的记忆中,王惟弈一向是爱笑的,他本身长得就好,一笑更是俊美得锋芒毕露。说话时尾音微扬,连声调也带着股神采飞扬的感觉,仿佛有着魔力,使人一听就觉得愉悦。
开朗的孩子自然是讨人喜欢,而叶修筠却宁愿他笑得少些,至少,别再叫自己见到他这般强颜欢笑的模样就行。
王惟弈是完美的,他本身就是块金子,虽然落魄过,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叶修筠看他,觉得处处都是好的,任何溢美之词落在他身上都不过分,但看得久了,完美的表象后面,却总是浮现出那人幼时的模样,瘦瘦小小的,唇角不自然的勾起,想要笑,而眼却乌洞洞的睁着,似是只要稍一松懈,泪珠便会在下一瞬崩溃划落出来。
☆、注定
叶修筠自小就不是练武的料子。他爹从他三岁开始教,到了六岁,仍是连个马步都扎不好。舞棍弄枪,棍子十有j□j会敲到自己头上,而银枪则是有几次差点将自己身上戳出个窟窿。叶将军每次看他练武都会犯头痛,最后只好放弃,叫他好好念书就行了。
不过即便是念书,叶修筠也无法专心,他酷爱话本杂谈,四书五经则是一读就会打瞌睡。一开始被逮到,夫子没留情,戒尺打得噼里啪啦响,弄得叶修筠的小手肿得好几天都握不住毛笔。他娘极其溺爱他,一向连一根寒毛都不许人碰的,见到他包子似的小手,眼泪断了线的直往下掉。连锁反应,叶将军看心爱的夫人落泪,二话不说就将夫子扫地出门。闹上这么几回,方圆百里的夫子们都不敢再入他家的门,最后好不容易请了个,年纪老迈走路还是颤颤巍巍的,叶修筠那时也学聪明了,若看闲书就把书衣撕了,换成经史子集的封面,夫子老眼昏花也瞧不出,于是也就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过上两三年诗书还是读不通顺,但肚子里的民间故事反而多得甚至能当说书匠了。
王惟弈一开始是以陪伴叶修筠读书的名义出入书房的,别看他平时活泼总动来动去,但一到念书却变得认真严肃了起来,坐在书案前脊背挺得笔直,叶修筠好奇,便凑到他跟前看。见王惟弈正在抄写孟子,一手端正隽秀的小楷令叶修筠小小惊艳了一下。王惟弈想要礼尚往来的去看叶修筠的字,叶修筠便忙张开手掌把自己的字迹掩住了。
王惟弈笑,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给我瞧瞧。
叶修筠不听,王惟弈费好大力气才掰开他的手。下面宣纸上的字歪七扭八,尤其是和王惟弈的字迹一比,就如同鬼画符一般。
叶修筠小时候脸皮其实挺厚的,但与王惟弈这个脸皮更厚的相处久了,脸皮不知为何被磨得越来越薄,不过那是后话。
当时的叶修筠面不改色心不跳,指着字煞有其事道,我最近其实一直有在练习草书来着……
王惟弈腮帮子鼓鼓的,憋笑憋得很辛苦,缓了半天才道,写得不错啊,形如流云,势若腾龙啊。
叶修筠脸黑了黑,堵着气去磨墨,一边看王惟弈继续写,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把他比下去。长大后的叶修筠能写出一手瘦直挺拔优美标准的鹤体,就是因为这个契机。
一目十行、过眼不忘,曾经叶修筠只是听闻而已的词,在王惟弈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叶修筠反复钻研多次才背下的文章,王惟弈大体扫几眼,纵使不懂其中涵义,也能转身丝毫不差的背出。
夫子感叹遇上了奇才,教书也变得热心起来,不过精力大半都只用到王惟弈的身上。
这下叶修筠即使不在闲书上套封皮,也没有人来管他了。叶修筠一开始挺开心的,但后来又不那么开心了,变得有些落寞。曾经叶修筠觉得自己只要一站在王惟弈身边,就如同明月旁的星子一般,黯淡得失去了光辉,事实上果真如此。叶修筠不敢再像从前那般懈怠了,然而无论怎么努力,仍是比不过天资卓越的王惟弈。
不仅仅是文采方面,武艺、兵法、谋策,随着年岁增长,王惟弈在这些方面愈加显得出众。叶夫人提议要收王惟弈为养子,出人意料的是,被叶将军全盘否决了。叶将军只说一句话:
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岂能将他困在咱们这谭浅溪之中,他是只蛟龙,终有一日会腾风而起。
叶将军性子憨直敦厚,在某些事上却并不糊涂。他武状元出身,当初也是前程锦绣,自请调任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吹冷风,只为远离朝廷间的党派之争,明哲保身而已。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单是多年前,太子争夺皇位意图谋逆之事,就已使都城罩上层厚重的阴霾,仅仅一个月时间,抄家的抄家,灭门的灭门,腥风血雨甚至连边城都能闻得见。提及此事,叶夫人也是颇多感慨。
叶夫人年轻时是都城出了名的美人,还是太子妃的候选之一。她自小倾慕太子才华,然而在选秀花会上,太子却倾心于一名艳丽无双的江南女子。自知美貌及不上那名女子的叶夫人回府后积郁成疾,就在这时候,叶将军来上门提亲。曾经叶家前来提过几回亲,皆因叶夫人的母家是书香名门,一向瞧不起武人,次次都是断然拒绝。这回仍是想拒绝,然而媒人道她病得太重,说不定用这场婚事冲冲喜,还能够保住一条命。
向来只听人说哪家公子重病,娶妻用来冲喜的,从未听说过小姐也能如此。再说娶妻终究是为了绵延子嗣,一个病怏怏的妻子领回家,就等于将瘟神请入府一般,终究是不吉利,纵使那名女子相貌如何的出众,门第又如何的高贵。
见叶将军不弃嫌这些,叶夫人的母家出于顾念子女性命的私心,终是将婚事应了下来。
叶夫人记得,自己迷迷糊糊中被披上嫁衣,迷迷糊糊中被抬上花轿。她自小发誓要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才不想稀里糊涂被定了终身,想要挣扎一下,然而病得太重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半路上就晕了过去,醒来见个英武青年正守在她床头一脸担忧的照料着自己,后得知他五日不眠不休,好不容易才将她自鬼门关拉回,心便一下子沦陷了。
这段往事是叶夫人亲口对叶修筠和王惟弈提起的,叶修筠兴致勃勃当故事听,而王惟弈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叶夫人道,只要待自己好,那对方便是这世上最好的伴侣。你们以后娶妻也要切记,门第相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待你的那份真心。
叶修筠脆生生道孩儿知晓。
叶夫人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其实太子妃也很幸福,婚后夫妻恩爱,伉俪情深,太子也许下誓言,这辈子只有她这一个妻子。我当年与她同为秀女,看她与太子站在一起,如画一般,当真是一对壁人。然而贵为皇族,有些事往往身不由己,将军能够抛下仕途远离是非之地,太子却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等到出叶夫人房门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惟弈忽然抓住叶修筠的手,道你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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