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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尸换命-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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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借尸换命
作者:雾都夜鬼
☆、楔子
张家有个习俗,那就是张家子孙无论走得多远最后都要回到这里入土为安。坐落于湖北境内某个叫做张家镇的地方,张家老宅灯火通明。这座据说有几百年历史的院子还保留着最原始的风貌,依山傍水位于镇子的最深处。宅子里除了逢年过节平日里都是冷冷清清的,今天这人前人后的热闹劲却是为了办丧事。
张家宅子分东屋西屋和正堂,合着大门正好围成方形,正堂后面还有一个院,以前是丫环太太们住的,现在基本都空置着。除去一些根基的石料和外围的土墙,房子大部分都是木质结构,从外来看结构完整,浑然一体,从内来看结构复杂,里里外外穿堂过道衔接都十分讲究。百十年前,这房子在张家镇确实算得上实至名归的大宅,到了现在更不是一般人能住的,这宅子最后能回到张家手中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此时院里摆了十来张方桌,零零散散坐了一些人,三五个人聚成一堆嗑着瓜子摆些家长里短的闲话。比如什么张家祖坟埋得好,结果给人破了风水,如今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就见怪不怪了;再比如张家祖上兄弟不合给下了诅咒,张家长子都活不过三十之类。张老爷子嗑着烟斗坐在东屋门前,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一脸严肃地望着停在大堂前的棺材映着一片莹莹火光。
“牙,您先回屋歇会嘛!这儿有我。”张家二儿子张守宁到了张老爷子身前低声对他说着。
张老爷子年轻时参过军,打过鬼子,战争胜利后回了乡,年龄也大了。经人介绍娶了媳妇,好不容易将近四十才有了第一个儿子,那是疼到心尖上。而如今这儿子冷冰冰地躺在棺材板里,张老爷子这一想眼泪就啪啪落了下来,吧了一口老汉烟也觉得索然无味。
张守宁拍了拍老爷子的背,忙扶着他进了屋,嘴里念叨着:“莫太想不开伤了身子,还有春江和春晓哇!儿孙还在,希望还在!”
另一边,跪在棺材前的张春江,五六岁的模样,正是棺材里躺着的人的大儿子。一身黑衣,头上裹着黑绫,机械地揭起一张黄纸往火堆里放,脸上已经看不到泪花,但仍不时地的抽泣两声,像是哭得再流不出眼泪来,叫人心疼。在张春江身后还站着另一个更小的男孩,怯生生的模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张守宁从屋里走出来,正好看到小孩犹豫不决的样子,过去抱了抱他,说:“骅儿,去帮你春江哥烧会儿纸,他肯定跪累了,好不?”
小孩对着张守宁点了点头,张守宁难得地笑了笑,这小孩虽然也姓张,但只算是张家的远亲,至少也隔了六七辈了,但是小孩这乖巧听话的模样比起那对淘气侄子侄女要招他喜欢得多。小孩走过去直接跪到张春江边上,拖过他手里的黄纸,张春江瞪着小孩死死地抓着不肯放手。张守宁看了,过去蹲在张春江旁边摸着他的头,说道:“跟我去吃点东西,挨这里跪了一天,啥也没吃,你要病了我怎么对得起你爸!”这话一出口,张春江的眼泪又涮涮地掉了下来,张守宁忙抱起他,对小孩说了一句:“骅儿,一会儿二叔来替你,莫让火熄了。”然后抱着张春江往西屋去了。
“嗯。”
小孩点着头小心翼翼地将黄纸一张一张地往火堆里放,没一会儿功夫火旺了起来,烤得小孩小脸通红。不知道是不是火光太亮的原因,小孩觉得身后的光线暗了许多,突然窜出一阵过堂风将纸屑和灰烬扬得满天满地,小孩捂着脸咳了起来。风并没有减小的趋势,眼看着面前那堆火被吹得散得差不多了,小孩想起张二叔的叮嘱,慌忙扔了一叠纸过去,结果却严严实实地将火给捂灭了。小孩正想着叫人,却听到棺材里突然传出吱吱的响声,四岁的孩子并不明白什么应该害怕,什么应该躲避,他站起来踮着脚往棺材边上走去。
根据风俗,棺木要在出殡的时候才封上,也就是说现在的棺材是敞开的。棺材架在两张条櫈上,小孩身高不够,勉强把手搭在棺材沿上,却怎么也看不到里边。棺材里吱吱声变得响亮起来,成了咯咯咯的声音伴着一阵细微的抖动,外面院里的人听到了响声也都朝着里面望过来。小孩还在拼命踮脚尖想往里面看,突然脸上像是掠过一阵风,一个身影迅速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小孩并不觉得害怕,定眼看了看坐在棺材里的人,笑出了声来。院里的人彻底被吸引了过来,好几次有人想跑过来抱小孩都只进了两步就顿住了。有人压着叫嗓子喊着:“张春骅,快过来!”小孩并不理解众人的反应,以为又要逗他,反倒对着叫他的人笑了笑,说:“过去做啥个?”
此时,棺材里的人单手一撑就从棺材里跳了出来。终于有人喊了出来:“起尸了!还魂了!”瞬间院里乱成一片,众人东逃西躲。这风风火火的‘除三害’还没搞几年就出了这事,虽说这诈尸多多少少都听过一些,但亲眼见着可都是第一次,看来这党中央的东西还是不能全都让人信服的。张老爷子和张守宁闻声都赶了出来,顿时院内院外响起一片狗叫声。
从棺材里跳出来的人冷冷地望了一周,动作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僵硬,除去表情单一了些,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身旁小孩的脸上,张守宁尖声叫了声骅儿,又看了看那从棺材里跳出来的人不敢妄动,说道:“哥,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这都是天命,我们都无能为力!”张守宁好言好语劝说着,深怕一言不和闹得不可收拾,原本这诈尸的事他是死也不信的,这亲眼所见又是自家亲哥哥,冲击力着实不小,一时间还接受不了,除了本能地劝说也着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那人抬头看了张守宁一眼,冷冷地说道:“张濡馨在哪儿?张濡文在哪儿?”
院子里的冷风一阵一阵的,除了留着几个胆大的,都散得差不多了,张老爷子一直站在不远处,听着那人的话,手里的烟杆哐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看着自家大儿子却觉得陌生得可怕,如果这个人不是他儿子,那也许就是最坏的可能,也许他们张家今天就是要到头了。看到老爷子若有所思发呆的时候,张守宁不停对着小孩使眼色,小孩却似懂非懂的看着他,最后直接拉了拉身边的裤角,抬头看着那人想说什么,却被瞪了一眼吓了回去。
“爹爹和二爹爹都已经去了多年了,您这是还有什么放不下嘛?”张老爷子愣了半天,最后好不容易吐出这一句,深深叹了口气,不再开口。
“住口!”那人低吼一声,突然发起狂来,他一把抱住小孩,吓得张守宁大叫。他并没理会,指甲在小孩脸上一划立即渗出一道血迹,他用手指一抹送到嘴边舔了舔。小孩哇哇地哭了起来,那人厌恶地放开小孩,随即三两下跳上房顶消失了影踪。
张守宁冲过去抱起小孩,边哄着,边抹着小孩脸上的伤口。走到院子里时,听到张老爷子嘴里重复念着:“报应,报应,报应,一报还一报,谁也逃不掉……”
那天之后,张家大儿子诈尸后失踪的事在镇上闹得沸沸扬扬,原本一直留人守着的张家老宅也锁了门,张守宁带着一家子回了城里。后来,听说张老爷子没多久就病死了,却又一直不见张家人回来办丧事,也不知道是破了习俗葬在了外面,还是误传了,只有张家那宅子的门一关就是二十多年不见再开过。
☆、第一章 夏树归来
张春抱了两本书,提着一只装得满满的塑料口袋从书店走出来,看了看手表,正好四点,还能去溜达一圈再回去。想着袋子里的口粮又够自己宅上一个星期了,在那之前是否应该去找个地方和这个世界沟通一下,反正回去方锦也不在。打定主意反身往与回去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穿过前面那条巷子就能到商业街,心情还行,可以去KTV吼上两小时。虽然一个人显得形单影只,但他也倒满足无人跟他抢麦克风的清静,其实平日最多也是跟方锦一起去而已,他并不太喜欢人多吵杂的环境。
刚走进巷子没几步张春就僵硬地停住脚步,仿佛面前有什么将他挡住,但是两眼望去,除了有些破旧的墙壁和凌乱细碎的垃圾之外,空无一物。只觉后背发凉,全身一阵颤栗便无法动弹,瞬间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如同夜晚。还没有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张春感觉有人搭上了自己的肩膀,那只手力道很大,大到张春觉得自己扛了几十斤东西,而且触感异常冰冷。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一年之中张春总能遇上那么几次。没等他回头,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个身影,速度很快,那感觉就像一条蛇一样,迅速绕着张春游了一圈最后停在他面前。
明显光线不足的巷子,张春却清晰地看到了那个身影的样子,比自己高一点,大概一米八的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梳得很有条理。若不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张春会觉得他是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人’。正当张春打量着他的时候,只见他的脖子从右往左突然拉出一条血痕,脑袋向左边一歪,正个头突然掉了下来,血液就如同喷泉一样涌了出来,张春清楚的感觉到有几滴溅到了自己脸上,冰冷刺骨。他的一只手还搭在张春的肩上,张春觉得肩膀越来越重,几乎要把他的半边肩膀压塌。
“该回家了!该回家了……”
张春勉强支撑着随时会坍塌下去的身体,听着那颗掉下去的头颅不停地重复着那一句,即使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东西,但和这比起来也就像猫挠了一下,如此惊悚直接还是第一次,张春有些惊慌失措。突然手臂一痛,张春回过神来,顾不得手里的东西,转身拔腿就跑,那一刻他发觉自己的潜能无限,在这种情况下脚下速度不但不减,反而有越来越快的趋势。还没来得及高兴,张春发现原本他才踏进来几步的巷子现在变得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忍着回头看看的念头,一咬牙不顾一切往前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那种没完没了的感觉让他绝望,张春停下来,望着前方,一个人影缓缓向他走来。张春望着那个人影,一开始看到的时候人影离得还很远,可是一眨眼已经到了张春的面前,昏暗的环境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样子。人影抬起右手向张春的脖子伸来,虽然一开始就在戒备,但那人影速度太快,加上光线不足,张春几乎没看到人影的动作就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触碰到脸颊,指尖轻轻划过他眼角下的疤痕。张春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望着人影的脸,有种难言的熟悉感。人影的手贴在张春脸上,嘴角露出很浅的笑意,看了张春半晌。
“没事了,回去吧!”
短短的一句话,张春却听得入神,那声音虽然轻淡得毫无语调,张春听来却无比温柔,觉得心头一暖,然后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还站在巷子里,书和塑料袋也还在自己手上,远处的巷口洒进来半米阳光。张春定了定神,转身往回走,这莫名其妙的意外让他顿时什么心情也没了,只想躺在床上睡一觉。
差不多将近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张春掏出钥匙刚扭开锁就感觉有人扑了上来,大脑调出刚才那个脑袋掉下来的男人的画面,张春反射性地准备反击。
“还活着吗?”
听到声音张春反应过来,有些不解的瞪了一眼挂在他身上的方锦,反问了一句:“我不该活着?”
方锦没有回话,在张春身上前前后后都摸了一把,确认该在的都在才停下来慎重其事地看着他,用罕见的严肃口吻问道:“你去哪儿了?我电话都快打废了也不接,老实交代这一天一夜上哪鬼混去了?”
看着方锦庄严肃穆的表情,张春没理由的一阵心虚,方锦是为数不多真关心自己的人,他下意识地觉得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是自己的失格。从方锦和门之间的缝隙挤进去,张春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到了茶几上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盯着48个未接来电,张春也吓了一跳,他下午两点出门,去了超市置办口粮顺便回来的时候去书店买了两本杂志,他记得回来的时候看过表,总共只花了两个多小时而已。
“怎么?明白哥哥有多担心你了吧!”张春抬头看到方锦正用一脸皇恩浩荡似的表情看着他。
理了理思绪,张春问方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要1号才回来吗?”
方锦从张春带回来的袋子里翻出一个苹果,随便在衣服上擦了擦就一口咬了下去,一副几天没吃过饭的饿鬼样,然后极为不满地说:“我这不是怕你寂寞,事一完就连夜赶回来了嘛,结果你小子竟然给我玩失踪。”说完继续啃着手上的苹果。
听着方锦的话张春不由产生了一阵寒意,甚至不愿去细想,手里的手机已经明白的告诉了他答案,48个未接来电从昨天晚上一直持续到他回来之前,尤其是下午这段时间最为密集,而手机里显示的日期是1号,他清楚地记得出门的时候是30号,因为方锦明天回来特意多买了些东西。也就是说张春出门两个小时的时间,到方锦这儿变成了差不多20个小时。张春宁愿相信自己老年痴呆记错日子,选择性失聪没听到电话铃声,或者是……方锦在故意逗他,那个演技窝在这里真是浪费了。这么想着,张春觉得豁然开朗,心里的火却一股恼的窜了上来,这被一吓再吓的滋味并不好受,他跳起来一把将方锦按在沙发上,掐着方锦的脖子,一副行凶地架势说:“臭小子,连我也敢耍了,是吧!出几天差这胆儿也练大了,说,跟哪个小妞借的贼胆!”
方锦护着苹果,一只手反抗起来作用不大,拍了拍张春的手臂,哑着声音说:“耍个毛线,哥哥找了你一整天啥都没吃过呢,现在吃你个苹果还跳脚了。”
“你还玩!”张春使了劲,等着方锦认错求饶。
方锦咳了起来,却被压着脖子发不出声,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春哥,饶命!”
“春哥你妹!”张春放开手给了他肚子一拳,坐回沙发上,狠狠地撂下一句:“再叫一次我捏死你。”
方锦坐起来一手揉了揉肚子,再摸一摸脖子,另一只手上的苹果仍没丢下,还顺势咬了一口。满脸狐疑地看着张春,嘴里嘟囔着:“哥关心你还不领情,不说拉倒,你以为有几个人愿意听你说!”
张春愣了愣,从沙发上翻起来,着火似地在房间里翻找着所有能证明日期的东西,等到房间里乱成一团,他终于绝望地躺回沙发闭着眼睛,听着方锦啃苹果的声音,咯嚓咯嚓的,很有规律。等到咯嚓声终于停了下来,方锦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你的信,信箱都塞满了也没人管,若不是我今天为了找你,这信怕要石沉大海了。这年头还有人写信的,真是不容易,还挂号呢,张春花!”
本来以为不是催费就是推销,张春根本不想理会,但是听到方锦最后三个字张春像是被雷击中一样跳了起来,一把抢过方锦手里的信封,眼角扫过方锦那一脸鄙夷的笑容。
张春的本名叫张春花,虽然四岁之前是叫张春骅,但据说是因为某个算命先生说名字不好就硬生生改成了张春花。在张春二十六年的人生中,有二十年的愿望是找出那个算命先生揍他一顿,不是因为他给他改名张春花,而是因为叫他绝对不能再改。在被嘲笑过无数次后,张春终于找到了折中之道,那就是除了必要的证件之外他绝对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的本名,所以知道张春本名的人并不多,而细数这为数不多的人当中会给他寄信的人更是没有,一时张春脑内补出各种可能。
方锦凑到张春身后,看着他从信封里掏出来一叠发黄的报纸,方锦立刻一脸受打击的表情,接着张春将报纸摊开他又马上兴奋起来。
看到报纸里的东西时,张春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又横竖对不上号。足足拆了五层,张春终于看到里面的东西,一张照片和一把铜钥匙,张春和方锦各捡了一样,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起来。
那把钥匙看起来不像是现在的锁钥匙,长约五公分,左右对称,做工很精细,刻着看不懂的花纹,整体看起来像两条蛇缠着并排的俩柱子,柱子顶端中间是个圆,若不是蛇的模样太明显看起来还颇有双龙戏珠的架势。张春翻到另外一面发现上面刻着两行字,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完全看不懂的文字,那几个字虽然是繁体他也认识,‘禄无常家,福无定门,人谋鬼谋,道在则尊。’张春思考着这句话,字面意思不难理解,但是刻在这钥匙上意欲何在并不得而知,是谁将这钥匙寄给他,是什么目的更是不得而知。张春将钥匙放下想去看那张照片时却看到方锦一脸怪笑对着照片挤眉弄眼的,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小张啊!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可爱乖巧的正太时候,真是难得!你看这模样笑得多甜啊,多乖啊!”方锦边说着边看了张春一眼,再低头去看手里的照片,俨然像是恨铁不成钢的老妈子,不住地摇着头说:“都说女大十八变,你怎么就越变越残了呢?”
“你才女大十作变!锦姑娘!”张春经不住方锦这仿佛要把他剥皮一般的打量眼神,抢过照片他自己也不禁愣了一下。照片上五六岁的小男孩痴痴地笑着,像是捡着什么宝贝似的,若不是右眼角下方那道一公分长呈倒三角形的伤疤他绝对不会想到照片上的人是自己,他也确实不记得拍过这张照片,或者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拍过照片。然而让张春愣住的却是照片中站在他身后的人,穿的一身看不清样式的黑衣黑裤,整个人挡在小张春身后,右手摸着小张春的头发,左手背在手后,半弯着腰,但是照片里并没有照到他的脸,若没注意几乎要被忽略。张春觉得自己似乎能透过这张照片看到那个人,只是模样很模糊,他嘴里不禁轻喃了一句“太爹爹!”
“来来,给哥哥讲讲你是吃什么把自个给长成这二愣子模样的!”方锦一手搭着张春的肩膀,眼睛还盯着那张照片,眼中全是可惜了的字样。
张春用手肘拐了方锦一下,冷冷地说了一句:“老子看你才二愣子!”说完收起照片和钥匙准备回房间。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张春觉得肯定是收物管费要不就是闯空门的,大脑一片混乱不想理会,他路过方锦面前时踢了踢他,意思他去开门,然后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张春揉着太阳穴,感觉像是打了一场仗回来沉重无比,手刚握到门把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我找张春花!”
这有完没完了,再下去老子心脏就报销了,谁敢直呼你爷爷的大名!张春心里暗骂着回过身来,原本应该在门外的人已经站在了他面前,张春抬了抬眼皮,因为对方的鼻子正齐着他的头顶,盯了半天硬是没想起这人是谁。正想发问时,对方突然按住他的头比划了几下,然后看着他浅浅一笑,用轻得像悄悄话似的音量说:“怎么没长高?”
张春惊奇地瞪了那人一眼,随即往后退了两步刚好进到自己的房间里,试探地问道:“你是,夏树?”
那人又是一笑,眼中的笑意比起脸上的表情显得更深,依旧轻声地说:“还记得我,我以为你一定会忘记的。”
张春一惊,脑中划过一道闪电,一旦回想起来脑中的记忆就潮水般涌来,而且变得越发清晰。
☆、第二章 春花夏树
张春到目前为止的人生有六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是那早已被他忘了模样的太爹爹,第二个是独自一人将他养大的母亲,那个改他名字的算命先生算一个,方锦勉强算一个,张家二叔算一个,最后一个的话就是眼前这位了。
张春始终记得那时候第一眼看到夏树时的心情,除了不可置信,就是不可思议,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模糊了对方的样子也都没能淡化他当时内心的震惊。
那两年张春可谓是活到了人生最低谷的时期,同一条路别人走过没事,他一走就莫名多了个坑的家常便饭大可不说。大概从他初中毕业中考的时候开始,由于中考前两天莫名发烧导致原本成绩良好的张春发挥失常,计划的奖学金、助学金全都没了影。而他家的小食店生意清淡得几乎要关门,母亲也因为操劳过度住进了医院。张春几度想要辍学打工都被母亲拦了下来,母亲拖着病出了院,好不容易东拼西凑,挪了几百块钱逼着张春去上学。虽然不是重点张春还是勉强进了高中,事情却并没从此好转。
高一的时候,张春由于能看见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变得行为有些怪异,而那个年少气盛的年纪总有几个喜欢惹事的孩子,张春和那几个同学的摩擦最终衍变成大打出手。那几年张春经常帮着母亲做一点体力活,力气大得出奇,其中一个不幸被他打断了两根肋骨,本来就不宽裕的张春家结果赔了一笔不小的医疗费,回到家被母亲打个半死,张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两天后,那个被张春打伤的同学突然莫名奇妙的死了,医院只说是心脏突然衰竭至死的,虽然法院没有将责任判到张春头上,但是流言却是无孔不入的,甚至连张春会召不干净的东西来害人之类都传了出来。张春不想也没法为自己辩解,因为他确实看得到,但是说出来又有谁信或者是更加坚定谣言而已。张春记得母亲提过,小时候那个改他名字的算命先生说他的命格不好,常与人犯冲,时至今日张春就是再记恨那算命先生也开始信他的话了。那个死去孩子的家长闹到学校对张春不依不饶,一时间鸡犬不宁,校方为了息事宁人,毫不依据地就决定劝退张春。虽然张春觉得不上学早点挣钱没什么不好,但是母亲却坚决反对,说没文化啥出息也没有,最后几乎是跪着求那孩子的家长和校方,头差点磕破了对方才松口,张春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在一边咬牙切齿,一边静静地看着。
过完高中第一个暑假,张春揣着母亲存了整整一年的学费准备开始高中的第二个学年时,还没到学校,他家食店隔壁的王小东就跑来告诉他,说他母亲晕倒了,怎么也叫不醒。等张春赶到医院时只看到医生对他不住地摇头,看着母亲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全身盖着一层白布,张春没有任何反应,愣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张春机械地从医院出来,走上大街,魂不守舍的模样。张春的母亲是他最后一个亲人,从六岁开始两人相依为命,张春知道母亲为自己劳累了半生,他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声妈妈辛苦了,更别说报母亲的养育之恩。心里跟搁着一把刀似的,疼得不能自已又发泄不出来。
张春没注意到自己从医院走出来时身后跟了一群黑糊糊的影子,就像是送葬队伍一样排在他身后。走上人行道时,张春仍然神情恍惚,但是他确信是看到了对面的绿灯才踏出第一步的,虽然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在这一刻已经土崩瓦解,他却从未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无论多么绝望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想过,因为有人告诉过他,他会安安稳稳的活到七十岁,会儿孙满堂,会死在温暖的床上,他相信那个人没有骗他。所以,当那辆莫名奇妙窜出来的中巴车向他开来时,张春被吓得不知所措,反射性地想往后退,却感觉到身后站满了人,挪不开脚步。当客车到了他面前时,他护住头部,只是潜意识的动作,他知道自己要死了,连车子撞在他身上的疼痛都清晰可见。
就在他想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张春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虽然他并不相信天使的存在,即使能看见鬼魂他仍不相信。但是那个人确实是从天而降,不过一瞬间的事,张春还是清楚地看到那个人从空中突然出现,然后跳到他身边,一脚踢偏了大客车的轨道,将他往后拉了两步。张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的脸,连眼皮也没眨一下,直勾勾地盯着。
“没事了,受伤没?”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听得很清楚,不抑不扬,不拖不抢,听起来很温润,张春觉得心里升起一股暖暖的感觉。好不容易从死亡和震惊中回过神来,张春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那种拥挤的感觉已经消失,从那种还半抱半拖的姿势中挣脱出来,张春不好意思嗯了两声,说道:“谢谢啊!那个?你、是?”
“我……夏树!叫夏树就行了。”那人说着笑了笑。
张春见他犹豫了一下,目光有些闪烁地在四周绕了一圈才说出一个名字,跟着不小心瞄到右边的广告牌上正好写着‘春花开、夏树翠、秋叶红、冬雪寒’的广告词。张春本来想问的其实是你是什么种族这类的问题,不过他已经这么说了也不好再问下去。
张春看着面前的人说:“谢谢!除了这句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以后若有我能帮忙的尽管来找我,前面的巷子问张春就行。” 说完对着那人点了点头往马路对面跑去,现实中的事依旧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心里的阴影却莫名地明亮起来,他现在想找个能让他觉得安全的地方静一静。到了对面张春忍不住好奇回过头,却看到那人跟着自己跑了过来,这一跟就是两年。
张春从失神中醒悟过来,盯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夏树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住这儿?”
“小东告诉我的。”夏树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正好站在张春面前,伸手摸了摸张春的脸,仿佛在怀念似的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张春一把拍掉夏树停在他脸颊上的手,这字里字外的意思让他觉得不是滋味,瞪了夏树一眼,从房间里走回沙发边上,他虽然离开的时候跟隔壁的王小东说了在这座城市,却从没说过具体地址。方锦立刻靠了过去在张春耳边小声地说道:“这就是你那位夏叔叔?敢情跟你哥似的,保养得还真不错!”
被方锦这么一说张春才反应过来,虽然现在夏树的样子看起来变得比以前更苍白,眉宇间显出丝丝憔悴,但是却一点没变老,确切的说,是完全没有改变,连头发都丝毫不差。张春心里又是一阵不可置信,习惯性的忽略对夏树的怀疑,但目光还是转过去想再确认一下,却看到方锦一脸真诚地站在夏树面前,拍了一下夏树的肩膀说:“那两年多亏了夏叔照顾我家张春了。”
张春正想发火却见夏树对方锦礼貌地一笑,非常客气地说了一句:“不客气,我应该的。”张春顿时跳了起来,一掌劈在方锦身上,吼道:“你小子真什么也敢说啊!这叫什么台词,还夏叔,谁是你叔了?”
方锦不满地回瞪着张春,说道:“我这不帮你说的嘛,谁叫你说不出口。唉哟,你这想谋杀亲夫啊!”方锦揉着被张春劈了一掌的肩膀,嘴里还念了一句残了,然后回过头又是一脸真诚地对夏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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