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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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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去京城,也好。”出乎华妩意料,华夫人竟然没有反对,多半也是抱着想将她和华庭隔离开来的意思。
华夫人接下来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让华妩欣喜若狂,“龙轩他毕竟是个男人,做什么都多有不便,娘派几个人跟着你吧。”
华妩之所以在华家处处受制,就是因为无法培养出自己的嫡系,而现在华夫人主动给她提供帮助,并且显然是脱离华庭势力之外的力量,让她怎能不惊喜!
☆、13暗藏祸心
夏泽果然是不出手则已,谁能想到在狩猎归来的第二天,当朝天子竟然将下面送上来的美人全部打包派送给了华庭?
非但下面的官员全部傻了眼,即便是华家的人看着那群千娇百媚的美人每天如丧考妣的脸都觉得头顶一片愁云惨淡。换了是谁都得泪流满面,从小到大千辛万苦从一群姑娘中脱颖而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床上床下堂前堂后种种利落,可一眨眼老母鸡变鸭,说好的嫁天子成了嫁公子。
啊呸。
宋瑶向来深谙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这次夏泽明面上是展示对华家的恩宠,暗地里却向天下坐实了她宋家受宠的事实,善于揣测旁人心思如她自然会在旁的方面表达回报,比如对华妩的“关爱”。
夏泽对华妩的心思并不算秘密,华家的存在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隐患。把一个注定要被推倒的敌人之女拉入后宫做人质,既不必担心夺宠,又能展示出她的大度,何乐而不为?
华妩这几日来接连收到宋瑶的赏赐,起先还做做样子,后来干脆打着陪华夫人念经的名义避而不见,全部交给叶琴处理。
华夫人动作很快,在开口的第二天,四个人一大清早就已经站在了华妩院内。教她如何处理内外人情的叶琴,保命的花颜,管账的木清,还有一个神棍方黎。
所谓神棍方黎,完全是华夫人私家豢养,能以一个男子之身被华夫人指派到自家爱女的嫁妆班底,可见其神棍功力之深厚。
华夫人绝非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派了这么一个人来,必然有她的用意。
只是……华妩默默地想,她要一个神棍有什么用?在夏泽面前表演替前皇后招魂么?
今天又陪着华夫人抄了一天经,快到华宜的忌日了,华夫人打算手抄十卷佛经烧给他,华妩心疼她太过劳累,索性主动揽了抄写的活过来。
清丽雅致的簪花小楷,华妩自幼便写惯了的字体。
“阿妩。”
华妩正低头忙着抄经书,随便应了一声,“娘,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学的卫夫人的簪花小楷?”华夫人微微诧异,“我记得你先前分明跟庭儿一样学的狂草。”
正写的流畅的笔硬生生一顿,在纸上落下了一个难看的墨渍,华妩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强笑了一声,“我悄悄学的,打算给爹爹一个惊喜,你看,他会不会喜欢。”
“喜欢喜欢,怎么不喜欢,这才像女孩儿家家写的字,看看你之前写的……”华夫人不疑有他,爱娇地摸了摸华妩的发心,“娘真担心你以后。”
以后什么?被旁人嚼舌。
父母之爱子,恨不得替她把所有的苦难都以身相替,更不愿让人有半点对子女的指摘之处。
其实对于真心爱惜你的人而言,有些细枝末节并非她发现不了,而是不愿意去指出你的破绽,因为在她心里,早已替你找到了无数个理由。
华妩心中暗暗送了口气,这才有时间心疼抄坏的佛经,“娘,你没事别大惊小怪,我今儿又白抄了!”
“嗯?”华夫人笑了起来,眼角细微的纹路丝毫无损她的容貌,“小时候不好好学绣花,受这么点小惊吓就能写坏字,还反过来怪娘?”
“子不教,父之过……”华妩拖长了声音,眉梢眼角全是笑意,她是真心喜欢华夫人。
“别胡闹。”华夫人拍了拍佛经,“快抄,到时候给你爹少抄了几卷看他怎么托梦罚你!”
华妩这次醒来之后性情大变,既不再粘着华庭,也知道如何心疼人,这虽然是好事……可惜她虽然不招麻烦,麻烦却偏偏要找上她。
夏泽夏泽,我华家已经对你们夏家的天下避若蛇蝎,你为何却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我女儿的主意?
休怪我不客气!
华夫人面色转厉,周身的肃杀之气让华妩微微凛然。她向来在女儿面前是和善温柔的母亲,什么时候看到过她如此雷厉风行的一面。
“娘亲?”
华夫人回过神来,周身气势顿消,担忧地看了一眼华妩,“阿妩,你这几天有没有出门乱跑?”
虽然华妩这几天一直陪在她身边,但毕竟还是有不在她视线之内的时候,万一要是有心人做了什么,阿妩身体又才刚好……
“我哪有时间,”华妩被这没来由的话问的哭笑不得,她每天几乎被华夫人拴在了裤腰带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狼叼走了去。
事实上,她之所以敢这么轻待宋瑶,这背后也有华夫人的意思在里面,华夫人是一点都不希望华妩和天家扯上任何关系,夏泽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如何看不出来?更何况在她眼中,宋瑶原本就和走狗无异。
“那为什么宋贵妃一直在给你送东西?”华夫人敛了神色,“这个女人不是好惹的。”
华妩心中微微一动,“娘,你对废后怎么看?”
不知道相隔千里的华家,对于曾经同朝为臣的甄家做何看法。
华夫人有些诧异,“废后,甄后?”
“嗯,”华妩点了点头,“都说宋瑶是推倒了甄绮才能上位,不过甄家这么枝繁叶茂,皇上就不怕万一斩草除根不尽,甄家反扑?”
出乎华妩的意料,华夫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还小,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
话毕,华夫人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乖,先回去休息吧,今天就抄到这,累坏了你你爹可得怪我了。”
竟然是打算就这么赶人了。
华妩心中暗暗纳罕,哪怕华家和甄家没深交,但也不至于提到就避讳如此,难道华家当真把不问政事贯彻的这般彻底?
“娘……”虽然心中另有想法,但华妩面上还是耍赖地拖住华夫人衣袖,“我马上就要去京城了,你连这点都不告诉我,要是我闯了祸怎么办。”
“叶琴会告诉你怎么做,”华夫人堵住了华妩的嘴。
“但是……”华妩依旧不死心。
“没有什么但是,”华夫人转身告诫华妩,“如果真有什么忌讳,方黎会告诉你。”
那个神棍还有这种用处?
莫非她看走了眼,这货实际上是一部隐藏的百科全书?
华妩腰酸背疼地回到院内,一进门就看见叶琴的脸。
大热的天,青衫白裙的侍女脸上半点汗渍都没有,周身透着一股幽幽的兰花芬芳,让人一眼看去立刻就觉得浑身清凉。
“小姐,宋贵妃今天赏了件东西下来。”
气温太过于燥热,华妩有些心烦,不耐地挥了挥手,“你处理就好。”
叶琴摇了摇头,“这次的不太一样。”
华妩有些诧异,叶琴是华夫人一手教导出来,为的就是替想华妩之所想,急华妩之所急,不可谓不全面,有什么是她都
“给我娘看了?”华妩停住脚步,打算试一试华夫人亲手指派下来侍女的能力到底如何。
“夫人让奴婢来前曾交待,先由小姐做主,不合适之处再禀给她。”叶琴不卑不亢地回答。
这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华夫人倒是真心打算好好教导自己的女儿。
这个叶琴,恐怕在有自知之明不喧宾夺主的同时,也是打算暗暗看一看自己这个主子的能力。
虽然就算她真的一无是处凭借叶琴的忠心也不会弃她于不顾,但这也就不是华妩的所作所为了。
房内四处摆放了冰块,华家在华妩的待遇方面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娇养。华妩有时候不得不苦笑,华夫人也不想想,在家就娇养成了这般模样,嫁出去要嫁到多好的人家才不至于让华妩受委屈?
但无论如何,扑面而来的清凉的确让人心神愉悦。
叶琴服侍华妩沐浴换了衣服之后,这才把一个檀木镂金的匣子碰了上来。
华妩漫不经心地伸手打开,却在看清楚其中东西的第一眼僵在了当场。
怎么会是这个?
一只纯白的玉镯,其上一点殷红的玉眼让整个玉都泛着微微的红色水光,明艳不可方物。
华妩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这是摆在匣子里衬布上的结果,如果一旦把玉镯拿起,镯身的红色光晕会迅速褪去,只余一片纯白。
她怎么不认识,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分明是她的旧物。
“小绮,你看这是什么?”
那个她一直避而不及的少年声音如跗骨之蛆般忽然穿透了时光而来,华妩的心跳骤停,眼前情景飞速后翻,停在甄府后院她十岁生日的那一日。
粉妆玉琢的小姑娘看了看少年手中的玉镯,微微皱了皱眉,奶声奶气道,“这种玉镯子我那里有好多,阿泽你拿这个干什么?”
连伸手都懒得伸手,脸上的期待也变为显而易见的失望。虽然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恰恰是童言无忌才最伤人。
那时候夏泽不过是一个落魄皇子,能拿来这个玉镯恐怕也已经是极限,可那时的甄绮并不懂这一点。她自幼娇生惯养,甄家又是豪门巨富,就算是羊脂玉的饰物也不过是讨大小姐欢心的玩意,区区一个纯色玉镯她还真看不上眼。
夏泽的笑容微微一僵,伸出去的手也有些勉强,但依旧强作欢笑,“小绮,再好好看看。”
是不是从那时起,夏泽就已经开始记恨?
“有块红斑。”甄绮眯起眼睛看了半晌,虽然口上没说,但心中却更加不以为然。
白玉无瑕,有瑕疵的玉拿来给她庆祝生日,这算什么?
“这是玉眼。”不过片刻功夫,夏泽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神色,以少年心性来说,已经相当难得。
甄绮微微变色,她见识广博,自然知道有了玉眼的玉大有不同。
手腕被拉住,夏泽慢慢给她把镯子套了上去,低低一笑,“小绮,生日快乐。”
甄绮骤然红了脸,半晌才嘴硬一句,头却早已扭到了一边,“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夏泽笑了起来,“是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小绮乖,看这里。”
不过十四岁的少年,言笑间就已经有了后来的风流俊彦,甄绮微微失神,这才发现从小到大的玩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令人脸红的风韵,“谁要看。”
话虽然这么说,却依旧被那瞬间漫上的水光夺取了心神,红色的光晕娇羞如情人泪,而拿起的一瞬间却又消失无痕。
被踩断的枯枝声响打断了二人的对视,甄绮一转头,看见在角落处悄悄站着的宋瑶,满眼的羡慕,是把先前的那一幕全部看进了眼里。
宋家式微,宋瑶又和甄绮交好,索性把幼女送来给甄绮作陪。宋瑶自幼寄居他人篱下,虽然顶着小姐的名义,但事实上却不过是甄绮的附属品。甄绮把她当亲姐妹,可小孩子的心最是敏感。
见到好友,甄绮立刻招起手来,带着炫耀的快乐,“瑶瑶快过来,看阿泽给我送了礼物!”
那时的宋瑶也不过和她同龄,精致得如同小玉人,她小心翼翼走了过来,艳羡地看着甄绮手上的玉镯,想碰又不敢碰的模样。
甄绮大方地伸出手,“你摸摸都可以。”
至于取下,自然是不会的,宋瑶的羡慕充分满足了她的自尊心,而且,这是她最喜欢的阿泽送的,怎么能取下来给别人?
“真好看。”宋瑶低低说了一声,眼睛却是看着夏泽。
“好了,以后也给瑶瑶做一个。”夏泽的笑容温和了几分,宋瑶愣愣的看了他片刻,红着脸慢慢低下了头。
甄绮大方地拉起宋瑶的手,“没关系,我的就是你的。”
宋瑶慢慢的细声重复了一遍,“你的,就是我的?”
“我的就是你的!”
后来,再后来,当她当上了皇后,这些少年时地零碎物件就以不合制的名头收在了最深处积灰。
而那时,宋瑶早已有了夏泽亲手为她雕刻的漠北进贡的玉镯,她的东西,她的人,最后都成了宋瑶的。
一个借花献佛,一个鞠躬尽瘁,谁胜谁负,其实早已在冥冥中有了注定。
☆、14移情别恋
“华小姐,坐这里。”夏泽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耳中。
偌大的营帐中,除了他们俩再无旁人,连带她进来的太监都在布好座之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果说夏泽真什么阴谋也没有,那才是大笑话。
华妩一脸不安之色,小幅度四处看了看,意外的非但没顺着夏泽的指示走过去,反而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
夏泽并没有穿龙袍,反而一身英挺的猎装,大夏最尊贵的男人笑吟吟地冲你伸出手,这份诱惑要换了是这副身躯的原主人,她还真不保证一心痴念着华庭的贵家小姐,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的移情别恋。
不得不说,宋瑶和夏泽之所以能勾搭成奸,某些方面的默契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他们正在青州城外的猎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夏泽竟然派出贴身太监,将华家小姐明请实绑地带了过来。
在夏泽身边第一阉人王喜意味深藏的视线中,她只来得及带上叶琴,就已经被迫上了出城的马车。王喜看得太死,华妩完全没有任何动手脚的机会,眼下只能指望叶琴了。
在马车轻微地颠簸中,华妩充满期待地看向叶琴,后者在她手心内写了两个字。
方黎。
华妩顿时一口老血喷出……算了指望他还不如自救更有希望。
“陛下。”华妩敛了神色,依然站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端端正正给夏泽行了个最标准的礼。
此时夏泽正是最盛的年纪,五年的时光足够将他刚即位时的青涩打磨一空,配合无以伦比的尊贵地位,正符合了千万少女心中的美梦。
可惜,这并不包括华妩。
“不必拘束,”夏泽勾起唇角,站起来朝华妩走了过去。
华妩微微抬起头,似乎是充满惊吓而又略带着些希冀的眼神飞快的溜了夏泽一眼,继而又惶惶不安的低了头,往后又退了半步。
还能有谁比她更清楚,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从失意到得意,从情浓到负心……从成功,到失败。
夏泽,这辈子不看到你被万人踩在脚底,就枉了我从地下再爬上来看你如何下场的心!
“陛下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哥哥?”
但凡是上位君主,总是喜欢下面为之所用的人有缺点能握在手上,年少风流,恋慕美色,这的确不算什么,但只要好美色这一点存在,那么就是德行有亏。而对于夏泽而言,还有什么比一个对自己兄长有不伦念头的后宫妃嫔更好控制的把柄?只需要一座宫殿,三五临幸,甚至不需要一子半女。
看,多皆大欢喜。
没有人能比甄绮更了解夏泽到底想要什么。
“阿妩,你和爱卿感情很好。”
夏泽不动声色间把称呼换成了阿妩,几乎是半引半带的把华妩领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我和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他最疼我了。”
毕竟是上位者亲自拉着自己,华妩并没有表现出比后退更多的抗拒,说起哥哥时,语音骄傲中再带上一点恰恰好能让夏泽听得出的些微怅惘。把一个天真愚蠢的世家小姐表现得淋漓尽致。
夏泽并不喜欢愚蠢的女人,但此时他需要一个足够好掌控的女人,来完成他的“宏图伟业”。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华妩都是夏泽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
“先不急,阿妩,”夏泽出言安抚面前看似有些小惊慌的美人,俊美的男人温言细语,着实是一副相当迷惑人的场景。
华妩眨了眨眼,世家贵女那不带脑子却偏偏以为带了脑子,去抓人小辫子的表情顿时显露无疑。
“陛下,不是您说要带我见哥哥的?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恐怕贵妃娘娘会吃醋吧。”
他态度虽然温和,但在华妩眼中,夏泽已经把对她的轻视更甚了几分,这样也好,他越轻视,也就越好把握。
谁让她华妩的“名声”在这些有心人眼中,完全不是秘密?
“真是个小丫头。”夏泽轻声笑了起来,从他的眼中哪看的出来半点不悦,满是宠溺的温柔缱绻,几乎要将人溺死。
“多少人盼望和朕一谈,你有这个机会,却偏偏心心念念着别人。”
“可是您不是一个人的陛下,阿妩却只想当一个人的阿妩呢。”华妩背书一般念完一段话,寻求表扬般看向夏泽。
这不像是华妩的头脑能想出来的话,那是谁教她的?夏泽微微皱起眉头。
华夫人?还是华庭?
不管是谁,如此揣测他的心意,想起来都并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陛下,您是打算带着我哥哥进京么?”华妩的话中略带了些小心思,却并不难听出背后的期待。
夏泽回过神来,神色已经有了些微的不喜,“这可得看阿妩的表现。”
“看我?”华妩微微皱起眉头,“哥哥那么聪明,为什么要看我?”
似乎想起了什么轻易不被允诺的事,华妩小心翼翼补充道,“如果我听话,嗯我是假设我听话,那么您进京能不能带上我?”
夏泽听出了什么,试探道,“没有华庭也没关系?”
“没有哥哥才好呢,他老管我!”
夏泽松了口气,“朕答应你。”
得到了夏泽这句允诺,日后就算华庭不放她进京,也已经不成了。她有充分的把握,夏泽这次绝不会选择她。
谁也不会选择一个仿佛鬼附身的妃子,更何况,那鬼还是被他亲手害死。
华妩忽然略提了提左腕的衣袖,天真无邪道,“说起来贵妃娘娘,这是她今天才赏赐给我的呢,娘娘说东西不贵重,但珍贵的是这是您的眼光挑出来的!”
夏泽看到那个镯子后神情有些古怪,“这是宋瑶给你的?”
华妩看似毫无心机地点了点头,从腕上取下递了过去,“嗯,真的很漂亮呢,那点红就像是情人的眼泪……”
夏泽几乎是一瞬间变了脸色,冷汗涔涔而下,甚至有些慌乱地挥开那镯子,“拿开!”
白玉的镯子在地上滚了滚,一点都没有碎。那点殷红恰恰转了过来,像一只带血的眼睛冷冷地朝着夏泽。
华妩心中冷笑,她故意说了和当年她收到镯子一模一样的话,这是夏泽第一次用心送她礼物,怎么可能不一字一句都记忆深刻。
两个人之间一时寂然无语,到了这一步,夏泽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恰好此时帐外有人朗声道,
“皇上,华公子求见。”
“准。”
时机把握得如此恰到好处,果然是华庭一贯的风格。
既不得罪夏泽,也让华妩不会有什么实际的损失,这和对妹妹的所谓关爱无关,不过是待价而沽而已。
不过,是谁给华庭传的消息?
如果是方黎的话,他为什么不直接传给华夫人,反而是传给了对把华妩送给夏泽看似乐见其成的华庭?
当华庭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人神情各异的景象。
华妩暂且不论,为什么夏泽会是一脸惊疑,华庭不由暗暗纳罕,他这个妹妹虽然不是什么好性子,但也不至于到让九五至尊这般模样。
这是出了什么事?
夏泽并没有多说什么,略带了些疲倦,挥了挥手示意华庭带着华妩退下。不多时,就传出了狩猎中止的消息。
连皇帝都没了狩猎的兴趣,那些青年才俊也就没有了再表现的必要。更何况,这次谁能盖过华庭的风头?
华庭“温公子”的声名天下早已皆知,再多一两个锦上添花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经过这次青州一行,如若没有大的意外,进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华妩自然是和华庭同一辆马车,出于各种原因,原本没有在出猎队伍中的华家小姐忽然神奇地出现在了猎场,光着一条就足够有心人传的沸沸扬扬了,自然还是交给华庭处理更为合适。
原本以为是和华庭一辆马车会遭到各种程度的盘问,不想华庭忙的脚不沾地,从上车到下车,华妩非但只来得及见了他一眼,就那一眼还饱含着满满的深意。
晚上再找你算账!
虽然狩猎是中止了,但该有的各种庆祝活动可是一样也不能少。
当晚为了庆祝皇帝大胜归来,在华府举办了庆功宴,身为华府嫡小姐的华妩自然必须出席,在华夫人有意的安排下,给了华妩一个不**份却又足够隐蔽的位置,女眷所处之处本就有帐幔隔开,这样下来,更是分外不显。
隔着影影绰绰的帐幔,宋瑶依旧是那副娇弱惹人怜惜的模样,她是在场唯一一个不需遮掩陪在夏泽身边的女眷,身份如何先不论,光这份宠爱就已经相当耐人寻味。
华妩看着她的方向冷笑。
宋瑶非但霸占了她的宫殿,连她私藏的珍藏也纳为己有。你宋家此时不是日月正盛?为什么却还要连随手赏赐的东西都要从前废后那来?
如果你知道那玉镯已经被夏泽见过了,你又会作何表示呢?
帐幔微微一动,宋瑶的贴身侍女青如被引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华家小姐正低头看着腕上的玉镯出神的这一幕。
“看来华小姐很喜欢我家贵妃娘娘的赏赐。”
这自然是华妩有意为之,宋瑶自己是凭借的人比花娇上的位,即便怀有身孕,即便华妩注定要成为倾轧中粉碎的基石,但男人的心向来如风筝,只要一断线,再要找回来可就难了。
华妩欲盖弥彰地收回手,不冷不热道,“不过是个看起来稀罕的玩意罢了,贵妃娘娘的诚意难道就这么一点?”
她今天去了猎场见过夏泽对宋瑶而言并不是秘密。此时表现的如此拙劣落在青如眼里,也就暗暗符合了宋瑶先前打听出来对华妩的评价。
恃宠而骄,自视甚高。
现在还要罪加一等,觊觎夏泽。
青如压下心头的不屑,“我们娘娘可是对这镯子宝贝得不得了,要不是华小姐,也万万舍不得送给他人。”
送给谁?送给死人的东西眼下拿来再转送他人,宋瑶的“诚意”可想而知,恐怕恨不得她像甄绮一样死于非命才对。
华妩轻哼一声,欲盖弥彰地取下玉镯,“娘娘派你你来做什么?”
“这次华公子表现相当不俗,陛下龙颜大悦,飞黄腾达指日可待……”青如有意无意看向华庭的方向,实际上却在着意留心华妩的神情。
对宋瑶而言,华妩对华庭的别样感情并非绝密,这次派来青如打的也就是这个算盘,如果华庭和华妩真的有私……那么真动起手脚来也会更加方便。
“但愿如此,”华妩满足青如的心愿,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再合着她的意变了脸。
青如果然中计,笑得愈发温和笃定。
华庭身边几个美人暗送秋波,推杯换盏不亦乐乎,华庭似乎也很是享受,来者不拒。眼下按照原身的性子应该是暴跳如雷才对。据她所知,华庭这段时间可是相当忙,说是夜御数女也全然不为过。
隔着帐幔,看见宋瑶似乎和夏泽说了些什么,夏泽关怀备至地抱住她温言劝说,华妩只觉得浑身发冷。
当年她在夏泽登基后可再也没有得到过这人的半点温存,更别说在大庭广众之下昭然若揭的示宠。
从那时夏泽有意无意多指派她去祈福就已经略见苗头,只是她一直不愿承认,直到亲眼见到二人在榻上滚到一处……
算算到了时候,华妩一个假装控制不好脾气,将杯盏挥到了地上,接下来便是恨恨看了华庭的方向一眼,拂袖而去。
自然有叶琴适时出来解释,小姐如何不适云云,但此时在青如眼中看来却不过是坐实了猜测而已。
她眼中笑意更浓,目送着华妩的背影,恰到好处行了一个礼,“华小姐,改日再会。”
☆、15管中窥豹
宴会看似奢靡,实则乌烟瘴气,至少华妩就在花园隐蔽处看到了好几对野鸳鸯,为了避免闪瞎了狗眼,不得不避开僻静处走人来人往的大道。
但这样一来,被有心人找到的机会也就大了不少。
华妩停下脚步,发现眼前出现的那个正好是她不想见到的人。
“方黎。”
白衣玉冠的神棍看起来非但不像一个修身养性的人,反而更像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华妩实在无法理解,华夫人看人眼光何其毒辣,为什么要选一个明显表里不一的人?
方黎的瞳仁极黑,看人时甚至有些可怖的灵异感,即便在明亮的光下依然不似真人。
“妩小姐,今日猎场一游可好?”
……只可惜他一说话就完全破坏了这种飘然出尘感。
华妩微微眯起眼睛,“为什么要通知华庭?”
先前她还有所怀疑,但当看到方黎出现在她面前时,那个怀疑就已经变成了肯定,除了方黎,谁还会做出这种看似完全不可能的选择?
方黎笑得眯起了眼,甚至还应景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这样岂不是很好?公子离的最近,又不需要夫人担心。”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而恐怕就算是小姐,也不希望看见夫人烦心吧。”
……正中死穴,华妩恨恨地盯着他。
这种明明很讨厌却又不能报复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内伤了。
方黎似笑非笑地看着华妩,不再说话,眼中的笃定毫不避讳。
的确,他的所作所为无从指摘,既完成了华夫人交给他的保护华妩的任务,又顺着他自己的意思做了此事,甚至还摆了华庭和华妩一道。
一举三得,他有什么理由不高兴?
“你以为我就一定会要你?”华妩冷哼一声。
事实上,她并不想和方黎多做接触,方黎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修道之人,她借尸还魂本来就已经是奇事,万一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哪有在抓鬼的面前天天晃悠的小鬼,嫌命长不成?
“小姐,有些话我原本不想说,夫人看不出来,但并非在下看不出来。”
果然,接下来方黎的话让华妩浑身几乎泡在了冰水中。
“你想说什么?”
“小姐的魂魄,似乎并不怎么稳定,”方黎垂下眼,一瞬间周身的气息仿佛凝固,肃杀的气息磅礴而起!
他的手朝她缓缓的伸了过来,华妩瞬间瞳孔紧缩,只觉得眼前的东西在疯狂的晃动,魂魄甚至要脱体而出!
而她甚至一动都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黎的手越来越近!
当方黎的手搭在她的天灵盖的时候,华妩绝望的闭上了眼……
但出乎她的意料,方黎并没有收了她的魂魄,反而在她头顶以极巧妙的手法连点了数下,原本不定如沸腾的开水的魂魄顿时像加入了冰,缓缓凝定了下来。
浑身像浸在温水里的感觉太舒服,华妩混混沌沌过了不知多久,而当她她再次睁开眼时,方黎已经收回了手。
“在下无礼,替小姐定了定魂。”方黎故作惊讶地看了看手心,“可是小姐为什么要一副在下随时要收了你的表情。”
“这魂魄不定,躯体很容易就会被外来的孤魂野鬼侵占,”看着华妩阴晴不定的脸色,方黎不紧不慢续道,“在下会时不时为小姐定定魂,好不容易被救回来,万一被什么鬼东西占了躯体,那可就划不来了。”
“小姐,你说在下说的,对……还是不对?”最后一句似笑非笑的余音让华妩暗搓搓磨起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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