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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码战争-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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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色渐渐的更为阴沉，不少人露出了惊惧的神色，以为贤者又要进攻。窗内叶少初试着向尹墨灌输神格，这十分冒险，而且是暴力而不讨好的方法，连叶少初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干，但是果然被权杖的残渣排斥了回来。尹墨的行为也由此变得更为暴躁、神志不清，甚至想要开始毁坏整个病房，独眼里的淡金色突然变得忽明忽暗，有时金光炽烈地简直像要爆裂了一般。这时尹墨的攻击力还仅限于肉体，到改造完成时，那就是叶少初不知道的破坏力了。
叶少初作为唯一的活物转眼就被盯上了。尹墨过于优质的身体素质使得叶少初连躲避的肌肉动作都没来得及做出，就被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察觉到能量波动异常的技师就在这时打开了病房门，看见这种现象眼睛一瞪就马上关门，只当是人类发情时正常的生理现象。
尹墨却没那个闲情逸致按那技师设想好的套路走下去，他手中模糊的权杖雏形对着叶少初的胸口刺下，却被叶少初一把抓住了，并且出乎意料地被止住了动作。叶少初的另一只手缓缓地扣上了尹墨的脖颈，手的温度相对尹墨灼热的皮肤表面显得冰冷：“……我要杀你了。”
叶少初黑色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尹墨，看着他额头上突兀的青筋和脸上清晰可见的血管，丝毫不被他另一只手的大力碾碎肋骨般的疼痛阻碍，又重复了一遍：“……我要杀你了。”
尹墨仍然喘着气，因为叶少初的手尚未收紧。但下一秒他就脸色微微涨红了起来，闭上了眼睛，握着权杖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叶少初慢慢将挣扎的尹墨的头拉近自己，看见他的脸色渐渐由红转紫。叶少初面无表情地手上用力，两人近乎是鼻尖抵着鼻尖。
“嗬……”这时叶少初看见尹墨睁开了独眼，淡金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张了张嘴，脸上的神情由诧异转至惊恐，愤怒，悲伤，最后出乎意料的平静了下来。然后他费力地一点点凑近叶少初，颤抖着眼睫在他的唇上轻轻地点了一下。只是一个柔软无力的轻吻，像一拂而过的羽毛。
要是尹墨愿意，完全可以有办法逃离困境，只要他愿意。
叶少初怔住了，好像有千斤重的石头砸在他的手臂上。尹墨的手无力地垂着，手里的权杖正在一点点地变得焦黑，但现在叶少初没去关注这个，他没能关注任何异常的细节。叶少初突兀地松开了手，尹墨便顺势倒在了他的身上，叶少初这时才感到脸上一滴滚烫的液体正在顺着脸颊的轮廓流下来。
原来是一滴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代码NO。46
叶少初沉默。他把尹墨扶了起来，探了探他的鼻息，没了。
他怔怔地坐了半晌，觉得一切都变得无法理解。恐慌。怎么会变成这样？叶少初心底忽然涌起了一阵愤怒，想要找到青并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但是半秒不到他的热情就消褪了——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这只是迁怒和逃避。现在只能是去找另一个继承者——又怎么能呢？叶少初隐迹人世这么久，很清楚地知道没有多少人是能与他有过交集就能对他留下印象的；他就只是一阵风，过去后就不再是什么了。这世界天大地大，当初能记住他的除了一个已经隐退人世的青，一个与他成为宿敌的尼古拉斯和一个视他如杀母仇人的黑泽，已经没有人了。
叶少初感到一阵绝望的孤独，是属于那种刚被抛弃时的无所适从的孤独。他把头静静地抵在尹墨的肩膀上。
从来没有人为他流过眼泪，尹墨还是第一个。
这滴眼泪还是热的，他就杀了第一个为自己流泪的人。
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反正再无退路，不如坦坦荡荡，再也不玩什么煞费苦心的把戏。叶少初慢慢地把尹墨的身体放下来，黑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物体在波动着，最后，归于平静。他把尹墨手中未成形的权杖拿了过来，放在手心里，让它静静地飘浮。突然间，那根权杖散发出了绿色的光芒，一股无比凌厉的气势扫荡出去，力量正在一点一滴地汇聚起来。权杖迅速地成形了，恢复了贤者的权杖的全貌，并且生机勃勃地如同一株没有绿叶的小树，一如远古时候它作为地球上第一棵树刚被取下的样子，
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里，叹息道：“少初，你不准备伪装下去了？”虽说如此，他却明显是愉悦的样子。
“我现在确实不能对你怎么样。”叶少初看也不看他一眼，语气淡淡，暗含一丝警示，“但你也别忘了，一千多年前……我也还是你的老师。”
叶少初伸手握上那柄光芒猛涨的权杖，在似乎能吞没一切的光亮之中，黑色的眼睛却仍然沉静地容不下一丝希望。
“尼古拉斯……耍了这么久的小把戏，现在也该告一段落了。”他轻声喃语。
青却微微一笑：“这么着急？”
……
尹墨如坠梦境。他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叶少初掐着他的脖子——真是奇怪，明明之前已经瞎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叶少初要杀他，但隐隐约约也能猜出一些，大概是之前他被奇怪的声音蛊惑有关系。他原本想要反抗，但突然想起自己这条命不仅是叶少初救回来的，还是他一直遥遥地系着的，就没了什么念头。
只是很不甘心，为隐埋在心中的微小的欲望。他只能要求一个永别吻，得到，就没什么挂念了。
不过，为什么他还能思考？他向自己的意识发出了疑问。
这是一片他潜意识里十分熟识的宇宙，原本是不见底的黑色，现在竟泛起了淡淡的莹蓝色光芒。很熟悉，很亲和，似乎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颜色。
“小心！”艾伦看见从营地忽然冲溢天空的光芒，心头一紧，将前方的科威特一扑按倒在地。他听说地球上曾经出现过红光，那是可瞬间置人于死地的。
科威特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护住了，他一愣便急怒道：“你这疯子！想死吗！”
艾伦一心也这样以为，听见科威特这样说眼睛一热，简直就要掉泪。死归死吧，算是尽了士兵的责任保护了上司，同时，也算是出于私心……
但他紧紧闭了半天的眼睛，什么都没发生。诧异之间艾伦已经被科威特掀了起来：“你这个……找死的笨蛋！”然后，又被紧紧地抱住。艾伦晕头晕脑地觉得自己果然是没救了，连科威特都开始对自己这么好。等他慢慢反应过来什么也没发生的时候，终于闹了个大红脸。
前线的人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敌人已经不见了。他们只有一片茫然，但又不能请求总部指示，联系已经断开了。他们想想敌人没了，总该能放松一下了吧，监测员却又说能量监控器全盘崩溃，只好又高兴又紧张地继续全副武装戒备。
前线负责尼古拉斯主攻区域的人们并不知道，联盟的其它边界承受着大幅的侵袭之扰，内部也并不安宁。中央会议室里，TNC部长脸色青黑地倒在椅子上，胸部被不知什么事物贯穿了心脏，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一些人如同他一般已丧失性命，而余下其他人的背后，都有细长的黑色影子在蠕动，乍看之下如同魔鬼触手，黑森森的会议室里弥漫着无比恐怖的气氛。
总机艾丽丝早已被摧毁，位于冰雪森林深处的秘密地下室被炸得连渣都没剩下。但伊斯汲取了其中的智慧，母体完全可以代替这台机器统治人类。
在他们看来，人类早已沦落为一台机器所控制的社会型家养动物，只要实施控制，便能顺服他们，使其任凭宰割。
“该启动母体了。”托马斯接收到这样的信息。他对黑色的影子们道：“我们就要成功了。献祭那个女人吧。”一切都很完美，但预料之中能够用上的权杖的能量，竟是一片空白！他们一向权杖提取能量，它就立刻报废成为了残渣，只能用在别处。托马斯差点因此气歪了鼻子。幸而黑泽的精神能量比他预计中更为庞大，应该能填补一些空缺。
黑色的影子骚动起来，它们叽叽喳喳地相互传递着信息。
与此同时，黑泽忽然感到身体被移动了。她被捕时被装在一个灌满液体的地方，现在被拖了出来，迅速地在身体上下都感受到了针扎一般的疼痛。
“呃！”黑泽猛地一睁眼，看见身上连着大大小小的细长软管，带着针头刺进她的皮肤之中，她抬头看了看，心猛地一跳——一根半径十厘米的软管对准她的脑袋，“针头”如同锥子一般，恐怕就是用来汲取她的精神能量的了。她心中一凉之后很快一吸气，低下了头，成败在此一举。
不，也算不上是成败了——反正都是会死。有的区别只是能否将母亲的遗体解脱。
黑泽心底这样默念，表面上却是一丝表情也无。
脑壳一痛。那真是寻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尤其是大脑都在痛苦地叫嚣着痉挛着濒临死亡！黑泽神智瞬间混乱了，但凭着惊人的意志，她仍试图保留最后一份清醒。生不如死的清醒！
模糊之中，黑泽感觉到顺着通道进入了一个光敞明亮的地方，她的四周包围着胎动的胞衣，似乎正因为她的到来而逐渐觉醒。黑泽想起告诉她方法的那人的话：先与它联接，之后下达命令破坏它。但能否在它吞噬自己的意识之前完成命令，就看她自己了。
黑泽进入了胞衣——它迅速地、霸道地将她包容了起来，像是用酸液腐蚀一般地侵蚀她的神智。黑泽感到逐渐变得阴暗了，她努力地向那胞衣传达道：破坏！破坏！但每次都被反弹了回来。黑泽一慌，那腐蚀的速度反而更加快了一些。
黑泽拼命地、几乎是在恳求地发送着命令，却一次也没有成功……黑泽一瞬间感到绝望，她已经快要被吞噬殆尽了。她脑中忽然浮现出了母亲的头颅，浮现出母亲的头颅被丑恶的种族利用玷污的样子……黑泽忽然很想怒吼。
她只觉得自己撕心裂肺地叫喊了一声，却没有发出声音。她又想起了那些人，那些毁了母亲的人，也包括那个告诉自己方法的人，黑泽的心中忽然充满了仇恨！永远灭不尽的仇恨！她再一次下达命令，咬牙切齿，七窍流血却仍然用了咬碎头骨的劲头来命令！
胞衣颤抖了一下。静止。黑泽不动了，她知道已经成功了，因为胞衣已经顺从了她，顺从了她滔天的怒火和仇恨，胞衣开始跟随她，似乎共同搏动着虚无的心跳。
胞衣突然间冰冻了，如同被敲击的玻璃一般，哗啦啦地碎裂。
黑泽疲累地顺从了这毁灭，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她想哭又想笑，更加想念母亲。
大概是因为在意识深处，所以回忆的片段也格外清晰。
……母亲最后一次做饭……
……最后一次相互倚靠着睡觉……
……最后一次保护她……
……最后一次笑……
……胞衣的碎片温柔地敲散了她完全软弱下来的神智，她的意识也逐渐涣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代码NO。47
尹墨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眼前映入了一片白色的墙壁——尹墨愣了一愣，他不是瞎了吗？他看向一旁，一个医疗员接收到电子讯号走进来高高兴兴地道：“ZERO，你醒了？原本还以为你的伤很麻烦，竟然又自己好了！真是个奇迹。”
尹墨不动声色地打过招呼，得知最新消息后送走了医疗员，同时也仔细地环视房间，他原本以为这里应该不是一片狼藉也要有些打斗痕迹，入眼却是一丝异象也无。尹墨心里渐渐浮现了担忧。这里不会是幻境吧？叶少初又在哪儿？
“……你在找我？”他身旁一个声音说道。
尹墨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果然是完好的叶少初站在那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尹墨心里一松，伸出手去，叶少初却往后退了一步
。
“我怎么说，也是刚杀了你一次的。”叶少初低声地道，抬起纯黑的眼睛盯着尹墨。
尹墨不禁苦笑：“你杀了我？那我为什么还活着？你再不过来，我就真以为这只是一场幻境了……”
叶少初听他这么说，就主动地走上前来，一边道：“你以前是不是有遇到过不平凡的人或事？”
“大概只有和你有关的。”尹墨道。
“是么。”叶少初皱了皱眉头，然后道，“你的确是被我杀死了。”
尹墨听见这一句，脊背一僵。死时的窒息感似乎又重临了他的脑中，让他一瞬间出了些冷汗。
“但是……你原本就拥有神格，也算是和我一样了。”叶少初看着尹墨。
“什么意思？”尹墨怔住。他从贤者的密室里看过，拥有资格的传承人必须再经历一次更为重大的仪式后，才能拥有神格。
“青发现你早就拥有了神格，虽然是碎片，不过仍然有用。”叶少初说完，盯着他道，“你知道是谁给你的吗？”
尹墨只能一头雾水地摇头：“没有印象。”
叶少初也不多在意：“那就算了。”他突然上前来，坐在床沿，对尹墨轻声道：“你死的时候，我后悔了。”
“嗯？”
“我应该对你好点。”叶少初看着他，“你一点都没有不满吗？”
“有，又怎么敢说。”尹墨低声地道，“你从前就逃走了一次，我怕你这次又会逃。”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被抛下过一次。
叶少初静静地看着他，然后道：“我也怕。”他靠近了尹墨，幽幽的黑眸看尽浅金色的眸子里，“怕你再死一次。”
“但你说过神格会修复一切。”尹墨道。
“不是这个。”叶少初摇了摇头，道，“你知道如何完成传承吗？”
“不知道。”尹墨又怎么会知道？
叶少初突然又跳转了话题：“你想不想做一次？”
尹墨简直是受到了惊吓，同时莫名地觉得叶少初突然直率得可爱，只是道：“……不想。”气氛尚很严肃，就算尹墨平时惯于与女人或偶尔的男人作场面迎合，也受不住这种切入法。
“哦。”叶少初沉默半晌，又靠上来了一些，黑眸里一点遮掩都没的坦荡，“可是我想。”
尹墨不免心里一动。但他思虑一会儿，坚决而痛苦地摇头：“还是别做。”
叶少初道：“没关系，我做下面的。”
尹墨觉得叶少初太反常了！他的震惊已经显露于脸色：“为什么？”
“因为……你刚死过一回。”叶少初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尹墨也沉默了，“不能因为这种原因就……你只是想补偿我？”他看向叶少初。
叶少初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你不答应？”
“可是……我会伤到你。”尹墨有些难堪。
“为什么？”
尹墨沉默良久：“我还没做过。”
叶少初顿时觉得新奇，盯着尹墨一直看到他有点脸色发红：“没有关系。”说着，他兀自脱下了套衫，又开始解扣子。
看着渐渐露出的蜜色肌肤，尹墨觉得这次和以前只是一眼瞥过男人的身体有些不同了，光是看着都有些移不开眼。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轻轻地挡住叶少初的手：“你到底为什么……？”
叶少初却不再让他想问话了。
……
尹墨不断地吻叶少初，吻他的全身，虔诚地像是膜拜神像。一种巨大的满足感攫住了他，尹墨将叶少初抱在怀里，比平日更为喑哑磁性的声音低低地道：“我记得你曾经的意思是，要让我断绝对你的欲望，为什么又满足我？”
“那些都不重要了。”叶少初疲惫地说道，翻了个身，像是很久没有睡过了那样，沉沉地睡了过去。尹墨有些不舍得像他一样就这样睡去，只是一点点地吻叶少初的脸颊，然后枕在一边。
叶少初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后，他对尹墨道：“我要去找尼古拉斯，马上就会回来。”
“你要小心。”尹墨皱眉。
“放心。怎么说我和他曾经也是师徒关系。”叶少初道，“你不是知道的吗？”
“是么……”尹墨低笑，“我相信你，可不是因为他。”他拉着叶少初的手，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像是誓言，又像是埋藏在心底的情话。
叶少初看着尹墨，忽然向前倾去，轻轻抱住了他，柔软的黑发蹭在他的肩上。
“谢谢。”
青出现在一个身穿斗篷的行路人身边：“自从世事脱离掌控，是否一切都变得舒畅？”
行路人低声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人生？”停顿了一下，他又喟叹，“许久没有这种体验了。”
青道：“看到你终于有一日肯凭直觉冒险，我不由欣慰并兴趣盎然。”
行路人道：“你的性格是我教出来的？我的确不在乎了。”
青道：“不管怎样，可喜可贺。”
又走了一段，行路人停下，侧头道：“再见。”
青微笑：“再见。”
一地的尸体。尼古拉斯已经杀死了身边所有的人，手上没有沾着血，却满是血腥的味道。他独自一人站在宫殿中央，有些迷惘地呆滞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缓缓地转过身，神色猛地一变。两个装束一致的人面对面站着，不同的，是一人金发碧眼，而一人黑发黑眸，手执权杖。
尼古拉斯脸色惨白。他看着贤者，一时竟是失语：“……你，你，怎么回事？”
“权杖并不是宝物，它只是所有物。”贤者如此道，“你夺走的权杖，并无特别意义。”
“叶少初，你一直都在骗我！”尼古拉斯怒道。
贤者静静地看着尼古拉斯，衣摆微微荡起波纹。“当我握上权杖时，我就不是‘叶少初’了。世界即是我，我即是世界。”
尼古拉斯无语。他低着头，忽然笑了起来，耸动着肩膀：“你是来杀我的？”
“我说过，我杀不了你。”贤者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你可以退出了。这世界剩不了多少时间，你也是。”
“可是我的继任者似乎也没成功。”尼古拉斯语气沉沉，“难道你……”
“不关你的事了。”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恨你救了我？”尼古拉斯看着贤者，蓝色眼睛的眼角似乎有些泛红。
贤者没说话。
“假如你当初没有把我从那条被废水污染尽了的河流里救出来……我是不是不会这么悲惨？”
“你一直认为自己很悲惨。”贤者语气认真地道，“所以你只会是悲惨。”
“是吗。”尼古拉斯苦笑，“你的伤真的好了？”
“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尼古拉斯叹气。
“你的呢？”贤者突然道。
“还没有。”尼古拉斯仍是苦涩地笑，却尽量装作云淡风轻，“让我背负它度过最后的日子吧。”
贤者道：“我要谢谢你，让我有机会体验人的生活。”
尼古拉斯只是笑：“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能接受他？”
贤者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很久之前每次他恶狠狠地对贤者散发出敌意和隐秘的一丝爱欲的时候，那样的安慰。贤者仍然只是把他看作当年的那个熊孩子。
“他对我说，无论世事如何，他永远把我看作心中唯一的神灵。”
尼古拉斯走了。他的军队突然被解散，有些人放弃了进攻，有些人继续猖狂掠夺。但联盟一律清除了这些实质上的残兵败将。
伊斯种族自从母体失败后就受到了严重打击，直到有一天黑发黑眼的贤者亲自出现在它们面前，才真正失魂落魄地相信了外神之王告诉他们的话，但还是没能逃离一劫。
“你们自当承受惩罚。灭族而已。”贤者轻描淡写地道。
宇宙深处的黑暗宫殿，坐在王座上的男人忽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侍卫们突兀地停止了奏乐，长笛还形象怪异地各举在手里。
他警告过伊斯不要小觑过去的神灵，谁让它们不听？但这回，他也必须出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段伪肉……莫敲。【以下省略无数字】
☆、最终章
从前TNC的成员莫名其妙地又被召回了首都——他们原以为早就没活路可走了。利欧欢喜地对艾薇道：“我们可以回去了，相信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之后我们就搬到我的房子里去，要是你想换，也没有问题……相信我，好吗？”他坚定地牵着艾薇的手，眼睛里闪烁着熠熠光芒。
艾薇难得地露出了微笑：“好。”她笑的时候，就像春风拂过，利欧觉得这辈子也没有这么幸福过。他走出房间，打开通讯器：“你好？我想问问上次提到的……对，我女朋友能不能乘坐这一班机跟回去？……对，完全洗心革面了！之前她来TNC的时候，就已经动摇了，战斗的时候投靠了我们……对，没问题吗？谢谢！”
利欧回去打开房门，笑容满面地道：“艾薇！他们同意了，你收拾好行李了？”他的笑容忽然僵硬了，“……艾薇，你拿着枪干什么？”
屋里的女人却充耳不闻似的，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利欧。
“艾薇……你不要冲动。”利欧仿佛那把枪已经对准了自己，竟有点发抖，站在门口动也不敢动。
“我不冲动。”艾薇冷静地看着利欧，半晌才叹息道，“利欧，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最厌恶哪种人吗？”
利欧觉得血液都冻住了。“你还是不想和我一起走吗？可是……贤者已经全灭了。你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是啊，没地方去了。”艾薇道，低下头，轻轻地带出一抹微笑，“但是我不讨厌你。”
利欧听这前后矛盾的话语，心中竟是有不详的预感。“那你为什么拿着枪？只是玩玩？放下……好吗？”他咽了下口水，渐渐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对不起，从前我骗了你那么久。”艾薇却完全不理会他说的话，“现在我跟你回去，我们也不会有未来的。所以，我不如死在这里，死在离我的家最近的地方。”
利欧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猛地快马加鞭。
艾薇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利欧只是不敢相信似的轻声默念道：“不要……不要……”他哀求地看着艾薇。
“再见。利欧。”艾薇微笑着，扣动了扳机。
“砰”
队长像是意料之中地听见了这枪响。他叹了口气：“这女孩算是个明白人。”
要是带着艾薇一起回去，这两人的结果只能是双双死去或是在监牢里隔离天日，现在艾薇自杀，却为利欧的未来保证了安稳。千万不要相信一个政府机关私下的承诺。
但现在的利欧绝不会想到这一点。
“阿撒托斯，你来了。”贤者预想到了外神的降临，转过头，看向浑身漆黑的人形。
“你对伊斯是要杀要剐，我没有意见。”阿撒托斯道，“但是，你的继承人失败了。然而你没有寻找下一个，难道是想……”
“呵。”
“这种事情我们不会允许。”阿撒托斯的语气威严，“你忘记当初定下的契约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贤者道，居然斜挑起眼角看阿撒托斯，“我会让继承人实行仪式……但是成功率，不清楚。”
阿撒托斯道：“你这……算了，你够无耻。”
“活了这么久，还没够么？”贤者淡淡道。
“你看我像是在活么？”漆黑的人形说道。
联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然而这打击也并未持续多久，联盟重建了。没有了总机艾丽丝的管理，人类只能运用经验与智慧重新建立行政管理制度，社会似乎比从前乱了一些，却像蓬草一样异常生机勃勃。信慕贤者的人渐渐地少了，渐渐地安定了下来。更多人注重调节平均生活质量，过于落后和高端的城市不见了，似乎一切都在走向更为美好的境地。
三年后
“妈妈！你看，这是我做的风筝。”一个小孩献宝似的把歪歪扭扭的竹篾编织的动物状风筝拿给女人，被女人无奈地夸奖着。
“大概你小时候做的东西比这更丑。”不远处，一个琥珀色眼睛的男人评鉴似的看了看那只风筝，又挑剔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我的手比你巧！家里是谁做饭谁洗碗的，你好意思说？”金发的青年涨红了脸。
城镇边缘的这片草原上，此时虽然已经进入了秋季，人们却分外热闹。这是一群生活着的人。有两个身穿斗篷的人，自知不合群，只是站在极为远处的草原上，夕阳下远远眺望。
“为什么这么喜欢斗篷？”高一些的人道。
“因为能包住全身。”矮一些的人答道。
高一些的人轻轻地笑了，从身后抱住了他：“我也可以。”
“谢谢。”叶少初静静地道。
“我才是谢谢你。”尹墨道，“三年里，我很幸福。”他的神态比起之前更为沉静稳重，似乎是被叶少初感染的，也有几分沧桑显露。
“没有遗憾了？”叶少初道。
“没有了。你说过之后我可以去找你。我会去的。”尹墨低声道。
“我会等你。”叶少初道。他停顿了一会儿，转过身：“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冒险了。但是我相信你。”
尹墨轻轻地眯起了眼睛：“嗯。”
叶少初慢慢地挑起了嘴角。他的笑只是极浅极淡的，黑眸里也只带上一点温度，尹墨却最为喜欢。
灭世，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所有的人，事，物，都突然被抽走了时间流转的权力，渐渐地，凝固了，所有的动作都停留在那一刻，生动而死寂。甚至没有人意识到，永久的沉寂和死亡已经来临。
毁灭即是新生。叶少初的身影随着整个宇宙的能量波动而有些不稳定起来。他抬头看着天上的夕阳，若有所思：“很美。”
唯一能答上他的话的尹墨道：“你喜欢？”
“因为是金色的。”叶少初回头看着尹墨，看进一片淡金色里。
尹墨感觉到无比庞大的能量的波动渐渐地向他涌来，像是叶少初给予他的感觉一样，暗流汹涌而熟悉。叶少初完全释然地闭上了眼睛，把头靠在尹墨的肩上。他的身体如同投影一般愈发不稳定，尹墨却镇静依旧。
“真久啊……终于可以休息了。”
“休息吧。”尹墨拍了拍他的脊背，像是哄婴儿入睡。
他听见叶少初轻声说了一句“好”。
混沌。黑暗的混沌。应当是开辟的前兆，新生的标志。涵盖宇宙的能量缓缓地运转着，生涩而莫名的熟悉。
很久。
直到他几乎要忘记自己还存在。
。。。。。。
黑发青年微微睁开双眼。倾泄而下的阳光照入他淡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耀眼的光。
他躺在土地上，看着干净无垢的微蓝天空，没有一丝云彩。
良久，他的眼睛眨动一下。
接着他的左手摸索着地面，伸出去，握住陌生而熟悉的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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