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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巷-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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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死吧!
  我举起手中的东西,就这样向那对沉黑的眸子里戳下去。
  
  “别!”
  左手在半空中被抓住了。
  右手腕上的握力也消失了,那女人咚的一声,坠进了井底。
  
  我盯着井口急促的喘着气,雨夜中潮湿泥泞的气息在肺叶里循环,此刻对我来说竟如同新生。许久,我终于身子一软,滑坐在井边。
  陈麒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用双臂环住了我。我有些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的温热,就这样被他抱着,很长时间,雨不曾见小,我们两人却都没有动一动。
  “对不起。”
  终于,他在我耳边低声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刚想问,又是一串脚步声传来。
  挣开环抱住我的男人,我看到他的弟弟,表情复杂的站在胡同口的路灯下面。
  “陈麟……?”
  陈麟没有应声,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和陈麒,半晌,叹了口气,转身消失在了夜幕里。
  
  陈麒连头也没回,过了一会儿,又把头低了下去。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想起他刚刚赶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那种如同亲见天崩地裂一般的惊惶与揪心,是我从未见过的失态。
  而,我对他的信任、依赖、心神不宁,甚至于内心深处的渴望……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我们相识不久,相处不多,相知不足,更重要的是,我们——同为男人。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迷惑,向来吝于表情的脸上依稀带了一抹笑容:“不管你怎么想,至少为了你的人身安全,七月初五之前,我一步都不会再离开你。”
  
  蓦地周遭一白,紧接着一声闷雷。我的大脑突然间捕捉到了什么,整个人也跳起来。
  “对了!厕所!”
  我喊了一声,转身朝厕所的方向跑去,陈麒也紧跟在我后面。
  厕所里光线极暗,可当陈麒掏出手机,借着屏幕的微光看到墙上的东西时,我们两人都愣在了当场。满墙的木钉,每一枚下面都钉着一张粗糙发黄的纸条,有的已经破烂不堪,有的还能看清上面的字迹。
  最末端的两根,一根上写着“蒋明薇”,另一根尚未完全钉好,恐怕正是我突然闯入时她正在钉的名字。
  那上面,犹如幼童初学一般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字:“毛援朝”。
  
                  第二十四章
  二十四
  
  毛援朝。
  那是住在2号的那个脾气古怪的老毛的全名。
  
  我和陈麒互视一眼,转身一前一后冲入了雨幕,向着11院的方向奔去。
  雨势弱了,天边已经有了依稀的白光。晦暗的天宇和地平线上的苍茫交汇的地方隐隐泛着血红色,有风吹起破平房房顶的胶质板,发出喑哑的咯吱声。我的脚踩在水洼里溅起水花噼啪作响,而我身后的亦有同样的声响应和着我,或许是心不静,风声、雨声、脚步声中,我只听得见自己一个人的呼吸。
  
  “……陈麒?”渐渐的,我心里的恐惧又反了回来。
  “嗯?”熟悉的男人声音传来,让人踏实很多。不想被他看出紧张,我随意问道:“你觉得老毛会出事吗?”
  陈麒沉默了一会儿,说:“恐怕已经……”
  
  说话间,11院黑沉沉的大门已经立在面前。门两侧的对联早就掉了色,在墙皮上划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红。陈麒没有停步,一伸手推开了院门。
  影壁上的驳痕在黎明前的薄光中看起来愈发严重了。除了水池里嘀嘀嗒嗒的水声之外,整个院子寂静异常。我们一前一后越过影壁,一股浓重的腥味扑面而来,随即院内不甚清晰的景象映入眼中。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整个院子里到处散落着四分五裂的尸块,离我最近的一块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腔膛,粗糙的边缘看起来像是被谁用手生生撕扯开的一般。各种脏器流到地上,鲜血涂的到处都是。进来之前听到的水声原来根本不是来自什么生锈的水笼头,而是血从水池边沿滴落到地面上的声音。
  除此之外,就是铺天盖地的、在一滩滩绛红的血里飘浮着的尚未凝结的浅黄色狗毛。
  
  我胃里好一阵翻腾,半天都没敢说话,生怕一开口会控制不住吐出来。
  “别看了,去看看2号。”陈麒沉着声音对我说,我回头看他,那双眼里除了一些关切,竟似对这场面无动于衷。
  我只好对他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2号,紧闭着的门前好像还横着一团什么东西。
  我嫌恶的绕开地上散落的碎尸,走到2号门前,果然,那是老毛家的大黄。可怜的狗脑袋连着脖子还套在铁链上,头部从耳朵下面裂成了两半,黄白色的脑浆从里面流了出来,血浓稠的挂着丝垂到地面上,显然还是热的。
  我实在不愿再多看一眼,目光向上停在了门板上。
  那里,有半个鲜红色的手印,看大小应当属于一个女人。
  
  是她。
  我只觉得头皮一下子麻了,一股凉意从后脖子向全身蔓延开去。
  “老毛!”身边的陈麒抬手拍了拍门,又转了一下门把手,是锁住的。
  “老毛!你在吗?”我也试着叫了一声,声音在11院内空旷的回响起来,无人应答。
  我恨恨的捶了一下门把手。
  谁想到在我这一捶之下,门竟然开了一条缝。我一愣,伸手便去拉门。
  
  “等……”没等陈麒的话喊出来,门已被我拉开,门里有什么东西向我倾倒过来。然后我感觉胳膊被什么人用力拉了一把,避开了倒向我的东西。
  一具尸体重重的砸在我脚边,发出一声闷响。尸体背后一道深深的沟壑从头上一直延伸过了后背,几乎将整个人一分为二,黑红的血浆不断从伤口中汩汩涌出,隐约能看到青白色的脊椎骨……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不等我反应,身后突然爆出一声惊叫,我一回头,只看到高学辉坐在5号门前,面无人色的狂叫着。很快有几家的门也打开了,晨光熹微,雨后初晴的朝晖笼罩在11院居民的脸上,或表情僵硬,或惊恐万状。
  
  ****
  
  “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四点半到五点,致命伤是后脑勺到尾椎的一条极深的伤口,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也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凶器不明。”法医冯润用指关节敲了敲手上的便签本,“剩下的得回局子里等验尸了。”
  在一旁听他说话的年轻女警察点了点头,目光投向陈麒:“这回是你发现的尸体啊?”
  陈麒歪了下脑袋,没有答话。
  “你们哥儿俩简直就俩灾星!”肖蕊苦笑道。
  “是我跟他一起发……”我插话插了一半,被肖蕊一眼瞪了回来:“你更要命。”
  
  我没再接话,心里还惦记着高学辉。警察赶到的时候,他的神志已经非常不清醒,嘴里断断续续的念叨着一些没有意义的语句,眼神恍惚,任凭我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武博华和袁叔开着车把他送去医院了,老杨和陈麟似乎另有公务没有赶来,来的是肖蕊和法医冯润。
  “学辉哥他……”
  “估计刺激受大了。从小被这些迷信邪说的祸害,身边净出事儿,这女朋友刚走,又碰上这么一档子,换你你受得了吗?”肖蕊叹道。
  “要是迷信邪说就好了……”我撇了撇嘴,没有说下去。我知道,其实肖蕊只是跟着老杨办事,对于大井胡同的这些鬼话,她并不是十分相信的。
  记得那次,她送我回11院的路上,一直在和我讲述大井胡同内这些年的案子,她反复说,这些案子之间肯定有关联,凶手可能不只一个,至于什么鬼神之类,她并没有作为一种可能性去考虑。但是在我进院的时候,她还是嘱咐我尽可能不要离开11院。看得出,虽然精明干练,但毕竟是女人,骨子里对于这类灵异神怪还是避讳的。
  
  “成了差不多回了,你你你你,你们几个留这里录一下院儿里居民的口供。赵小沫,陈麒,你们两个发现的尸体,跟我回局子里录下儿口供吧。”肖蕊点了我俩的名字,示意我们和她一起上车。影壁的那边,狗的碎尸和老毛的尸体分别被装在两个塑胶袋中被抬上了另一辆警车。
  
  上车前,我回望了一眼,偌大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家住1号的寡妇李兰韵正在接受着警察的问讯,眉目间冷漠而疏离。
  心中忽然荒芜。
  11院,如今剩下的,只是一个个残缺的家庭,和几个待死的人。
  
  “逃不过的,无论是谁,都逃不过的。”
  迟老太太那如同裂帛一般的嘶哑嗓音又一次浮上记忆的表层。
  
  或许,真的没有人能逃的过去。
  
                  第二十五章
  二十五
  
  “深更半夜,你们俩大男人闯女厕所里,看见写着死者名字的纸条儿钉在墙上,于是追到死者家里,然后就发现了死者跟他家狗的尸体——”
  面对面坐在笔录室里,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女性一边用水笔戳着自己的额角,一边表情纠结的看着我,“——你让我这么往口供里写是吗?”
  我耸耸肩:“事实就是这样。”
  肖蕊歪着头看了看我,目光停在坐在我身边的陈麒身上:“我发现一个你一陈麟啊,谁跟你们哥俩凑一块儿准没好事儿。”
  “陈麟怎么了?”
  “昨天下午老杨跟他去出个现场,到现在也没回来,俩人都联系不上,上头已经开始急了。”
  我这才注意到外面走廊上不自然的嘈杂,重案7队的每个人脸上都凝着一层霜。
  等等……昨天下午?!明明昨晚陈麟还……
  我刚想说话,陈麒狠狠捏了一下我的手,眼神复杂的微微摇了摇头。
  我皱起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送我们到警察局门口的时候,肖蕊给我使了个眼色。陈麒回头看了我一眼,一个人走在了前面。
  “小沫啊,你跟他熟吗?”肖蕊拖慢了脚步,目光停在陈麒的背影上,低声问道。
  我脸上一热,有些窘迫:“还行吧……怎么了?”
  “那你觉没觉着他哪儿不对劲儿?呃,我不怎么了解他,不过他弟就有点内什么……怎么说呢,反正就怪怪的……有几回我看他跟那儿发呆,怎么叫都没反应,过一会儿又好了,就跟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还有啊我就几乎没见他睡过觉,然后一睡就跟死了一样,气儿都不带喘的!而且……”
  “小沫?”陈麒轻轻喊了我一声,打断了肖蕊语无伦次的叙述。我才发觉说话间我们已经出了大门,而陈麒正靠在他的车旁边望着我。
  我对肖蕊歉意的笑了笑,转身向陈麒走了过去。
  
  怪吗?当然怪。自从认识陈麒和陈麟,我就觉得他们不正常,可又说不出哪不正常。始终有很多疑团围绕着我,前一个还没有想通,另一个就紧随而至,让我无法不在意。至于质疑,我根本没有立场。我们很相熟?我下意识地看了眼陈麒的侧脸,很精致,很陌生,但却由心底深处生出丝丝熟稔——深到几乎不属于我的记忆。
  
  然后,我开口,问出的却是一个可笑至极的问题:“你们……是不是人?”
  拥有完美侧脸的男人眉毛挑了一挑,没有看我,也没有回答。
  我顿了一下,续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和陈麟,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做事一直遮遮掩掩,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
  他抿着嘴,沉默许久,还是没有给我回答。
  “你一出现事情就变的复杂,你非让我离开11院,我离开了,事情完了吗?没有!你想让我相信你,你要求我依靠你,你在控制我!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我又是谁?我没你想的那么软弱,更不打算一无所知的跟在你后面,你知道什么得告诉我啊!”
  “不是你想那么简单的,”他看着正前方,淡然道,“不过也没那么复杂,你就别问了。”
  “那到底是什么啊?我有手有脚,就为一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女的,我就得被限制在你身边还他妈不许问了?”我彻底火了,“你是想把我惹怒还是想打一架然后放我走路?”
  车停入车位,这混蛋终于转过头来,忍着笑看了我好一会儿,竟然伸出手来在我脸上捏了一把。
  “下车吧。”他笑出声来。
  我再不犹豫,下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哎哟?小两口吵架啦?不动手昂不动手昂,有什么话好好说~”
  陈麟的声音突然传过来,我站在原地没动。
  应该说,是由于震惊整个人呆住了才对。刚刚我的那一拳,结结实实打在陈麒的脸上,速度极快但确实是落在那张笑脸上的——可是这一拳却只打到空气。
  陈麒没有闪躲,还站在我面前,表情有些发怔,像是没料到我真的会跟他动手,但,毫发无损。
  我想去触摸这个不知是虚幻还是真实的人,抬起的手却被他握在手里。
  温暖,带着脉搏。
  “怎么了这是?”陈麟插嘴,“哥,我有事儿跟你说,咱能回家先么?”
  
  进了家门,陈麟就把陈麒拉进了里间,还顺手带上了门。想到可能是他们兄弟两人的私事,我只好一个人坐在外面,看着墙上的挂钟指针一步一步挪向“11”的位置。过了一会儿,里间的说话声大了起来,似乎是两人之间因为什么矛盾起了争执。我只能隐约听见陈麟说什么“公私不分”,“底下”,“规矩”一类的词汇,但无法成句。
  正当我使劲伸着耳朵细听时,手机突然铃声大作,我拿起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却是“无法识别”。
  我有些疑惑的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一阵电波嘶啦嘶啦的声响。
  “喂?哪位?喂?”
  没有应答,还是莫名的杂音,和一些轻微的咔咔声,听上去倒依稀有几分熟悉。我等了片刻,正当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高学辉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沫,赵小沫?听得见吗?”
  “学辉哥!?你在哪里?我听得见!”
  “小沫!你听着,你打一车跟师傅说安康胡同,就现在,赶紧着!”高学辉的声音不甚清晰,信号断断续续,音量也忽大忽小的,我没能听得很清楚。
  “啊?现在?等一下,什么情况?你那信号不好吧,我听不太清……”
  “安康胡同!我跟那儿等你,没时间了,我必须得见你一面儿,你快着点!”
  说完这句,电话就自己断掉了。我连忙出门招了辆出租,直奔他电话中所说之处。
  
  刚刚下车,高学辉就迎着我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拉着我就走,直到一处十分僻静几乎没有行人的地方才停下来。我看到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
  “你怎么样了?为什么来这里?又出什么事了?”
  他摇摇头,没有回答,双手握着我的双臂,身体稍向前倾着,直视我片刻后,忽然笑了。
  “小沫,她内时候真说对了……”
  “TA?谁?”
  “薇薇啊。记得吗?她说我对你……”
  我愣住了。
  “但不是因为你长的好看,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是男的,我要喜欢你我不成同性恋了吗。你跟陈老师走以后我一直特矛盾,想让你回来吧,又怕有危险,反正就那感觉,我也说不上来了。本来想等我弄明白了再跟你说来的,这不来不及了嘛。”高学辉的语速非常快,真的像是在赶时间一样。末了话锋一转:“嗯,你是该跟着陈老师,唉,我也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儿啊。不过以后甭管你知道什么,别往心里去,内都跟你没关系,昂!”
  我张了张口,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他最后的话,更是无法理解。
  “就这么着吧!哥哥走了昂,陈老师来接我来了。”他一收胳膊,用力抱了抱我,“小沫,答应我,好好儿的。”
  我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他放开了手,对我凄然一笑,从我身旁擦肩绕了过去。
  
  我随着他的身影回头。
  然而,在这条正午的僻静到连蝉鸣都不闻的小路上,我的身后,什么人也没有。
  
                  第二十六章
  二十六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无风,无声。我怔怔望着身后,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段青天白日下的梦游。
  陈老师来接我了。
  高学辉是这么说的。
  
  我如梦初醒般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巷子,招了一辆出租车奔回陈麒住处。一路上,我与他之间过往种种就像放幻灯片一样从我脑海中穿过,陈麒,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又是你!
  初次见面,他从袁叔家走出来,深深看我,双目含笑,侧脸完美。我鬼使神差的随他背影冲出屋门,他挑眉开口叫出我名字,我却在下一个瞬间失去知觉。他把我从那女人的纠缠中解救出来,怀抱温暖,眼神关切。他将我带到他的家中,每个失眠夜里,他无声在我身边躺下。还有井边,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他霸道□的拥抱,给我留下了一点确定,和更多的迷惑。
  太过未知,分明素昧平生,却与我心底某一处紧密契合;分明辗转难眠,却因身边有他的呼吸而安然入睡;分明、分明我打了他的脸,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实物的触感……
  
  陈麒,你是谁,我是谁,陈麟是谁,青婴又是谁,这一切的一切的死亡和诅咒,起源在谁?
  
  浑浑噩噩的回到陈麒家,进门环视一周,室内竟似空无一人,由于失去了隔断而光线通透的房间各处尽收眼底。唯一一处我放眼不及的就是陈麒从未允许我踏入的里间,此刻,那扇黑色的房门正静静闭合着。
  对这扇门内的情形,我一无所知。陈麒既然不让我进,我这样寄人篱下自然也不便擅闯,也曾好奇过,但每每都是屋门紧锁。眼下又一次站在这扇门前,直觉告诉我,只要去推就能推开,而那之后将会发生什么却是我始料未及的。
  犹豫了几秒钟,我轻轻旋开了门把手。
  
  刚踏进屋子,门就在身后闭合了,我愣了一下,没去在意。屋里没有光线,我在墙上也没摸到类似电灯开关的东西,只好掏出手机照明,微弱的白光里,依稀看到房间正中好像摆了个木制的矮柜。走过去的时候,脚下有些凹凸不平,我弯腰照了照,地板刻着一些粗细不一的交叉线,有些是黑色的,有些是红色的。沿着那些线往墙上一照,果然也刻着类似的图案,不知为何,总感觉从那当中透出些许无法形容的诡异。
  我沿着矮柜的边缘摸索着,却发觉这个木制的家伙不像是个柜子——它太长了。我把手机贴近它,那上面同样刻着很多符号,只是看起来更像某种花纹。木制的边角打磨得光滑圆润,摸起来是非常好的材料,只是一时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什么家具。
  
  直起身的瞬间,手机的光线暗了下去,再按亮时,一张映着白光的人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被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后退了几步不知撞倒了什么,手机也跌到地上,屏幕向上,晦暗的光晕里只能看到一只踩着拖鞋的脚。
  
  “既然敢进来,还能让我吓着?”黑暗里,我听到陈麟戏谑的声音。随后一只打火机亮了起来,“你起开一下儿,蜡烛都让你撞翻了……”他从我身旁弯腰扶正了倒在一边的烛台,点上。我全身的肌肉一直保持着紧绷的状态,直到周围明朗起来才松了口气,僵硬的脖子也能转动了。
  然而看清四周之后第一样入目的东西就又让我后背好一阵发毛——那根本不是什么木制的矮柜家具,而是个造型古朴的棺材!
  陈麟看了我一眼,冷笑着在我面前将棺盖推开。
  
  那里面躺着的,竟是陈麒。
  
  心脏好像处被一只手用力攥了一下,挤出一股冰冷的血,迅速流遍了四肢百骸,大脑也蓦的空白了。
  为什么你会躺在棺材里?!
  我手忙脚乱的想把他从狭小的棺箱内抱出来,却整个带翻了棺材,他的身子倒在我身上,头就那么顺势歪到一边,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哆嗦着用手探了下他的颈部,冰冷,没有脉搏。
  陈麒——
  陈麒……
  我跪坐在地上抱着他,喊他的名字,不知如何是好。无论怎样晃他的身子,掐他的脸和人中,都没有任何反应,整个身体毫无生气……
  不对,他不会死的,怎么可能,我才出去了这么一会儿……我走之前他还在跟陈麟争执……对了,他们有争执,所以——
  “陈麟,怎么回事,他怎么了?!”你这个混蛋,你把他怎么了!?你摆出那样的表情干什么!?“你说话啊——你们动手了?你把他……”
  陈麒,你醒醒……
  有水从下巴上滴下来,落在陈麒的领口,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起,我竟已经泪流满面。
  一种巨大的吞灭感席卷了我的左胸口,那种失去,撕心裂肺。
  
  陈麟只是面带他惯常的阴冷笑意看着我,耸肩示意我不关他的事。
  “他……”
  无论如何吐不出那个“死”字。
  我不能接受。
  心里,悲恸的同时,还有一种疑惑生成……我为何会难过至此,亲人去世也未曾让我有这般灭顶的激烈反应。
  也就是这一刻,我想起了前夜,大雨中他呼喊我名字时的慌恐声线。
  陈麒,我想我是喜欢了你。
  二十多年来,心跳头一次像这般骤然急剧起来。
  方才,高学辉的话语也渐渐攀回了脑海,他似乎是说了喜欢,而我听后一片深深的怅然。我喜欢了别人,喜欢了一个男人,喜欢了陈麒——也许从初次见面吧。
  毫无前兆的闯进我心里,毫无理由的迎合着我心底的印象,毫无条件的让我信任。
  我知道我会是那种喜欢了谁就会说出口的人。
  可现在,我抱着他,却没办法说一句表白的话。
  
  陈麒,你还听得见吗……
  
  “抬外屋去吧。”陈麟一副“看不下去了”的表情,蹲下来揽了陈麒的双腿,我没有动。
  “成了,他没死,没事儿。”陈麟挑眉叹道,“我出去再跟你解释。”
  “他没死……?”我只听到了这几个字,一时间脑子又有些打结,那面前这个没有呼吸心跳冷冰冰的趴在我身上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他没事儿,过会儿就好。”陈麟说罢,径自从我身上移开了陈麒的身体,开门而去。
  身上一下子轻了,门外的光线加上蜡烛的暗光给了这间暗室一个大概的交代,一头雾水的我无暇去细看周围易经八卦一类的符号和身边翻倒的棺材,牵挂着的那个人,正不知死活的被人拖去了外屋。
  
  我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跟着陈麟走了出去。
  屋外,陈麒躺在纯黑色的大床正中间,双目紧闭,唇间却依稀有些笑意,与平日别无二致的眉眼,清丽,细致,一如在我身边酣然入睡时的样子。
  只是那脸色太过苍白,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残存。
  看着这样的他,我心底的寒意又连绵不绝的涌了上来,身体亦开始不由自主的发颤,眼泪几乎要再次夺眶而出。
  
  就在此时,敲门声偏巧不合时宜的响起。陈麟默不作声的拉开被单,盖在陈麒身上,挥手示意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肖蕊与武博华。
  见到我的表情,肖蕊原本凝重的神色中显示露出一丝意外,紧接着又更加凝重起来:“哟嗬,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肖蕊审视的眼光停留在我发涨的双眼和泪痕未干的脸上:“你哭什么?”
  我没有回答她,心中却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我觉得,一些事情,似乎正在串联起来。
  跟在后面一直缄口不言的武博华突然叹了口气,低声道:“小沫,高学辉……”话没说完,被肖蕊不满的瞪了回去。
  “不关小沫的事儿啊……”武博华争辩道,“高学辉死的那会儿,他不是跟陈老师在你那儿做笔录呢吗?”
  
  又是一记闷雷劈在我头顶。
  高学辉死了。
  死在……我见到他之前。
  
                  第二十七章
  二十七
  
  “高学辉死了。”武博华又对我重复了一遍,“跳楼。上午十点多你们俩录口供内会儿跳的,大概是一个钟头以前吧,死了。”
  肖蕊伸着头向我身后张望:“怎么了,不方便我们进去?”
  我想到最后陈麟向我示意时的眼神,忙挡了她一把:“能不能告诉我具体怎么回事?我跟你们去局里。”
  肖蕊眯眼看了我一会儿,没再多问,点了点头,我赶紧顺手带上了房门。
  
  “上午9点14分,有人看见死者从医院6楼精神病科西侧的走廊窗户翻出,身体右前侧着地,目击者很多。医生迅速采取抢救,大约两小时后,也就是11点10分,死者脑电图监控显示出现高频率的思维信号,但无法与在场医护人员沟通。此情况持续了大约45分钟,中午12点05,医生宣布死者死亡。”肖蕊拿着手中潦草的记录念着,“早上小武送他去就近医院,大夫初诊是受刺激过度,然后就给转安定(注1)去了。他跳楼时火候周围没人,楼层护士说他翻出去内扇窗户只能立着开条缝儿,更别说钻一大活人出去了。但他就是那么下去的,那窗户整个全开,谁也不知道怎么开的。”
  
  我的大脑随着肖蕊的叙述飞速运转着。9点14分,我和陈麒确实正在公安局录笔录,然后我们到家大概是10点快11点的样子,高学辉给我打电话叫我出去的时候应该就是11点10分左右。也就是说,在我接到他电话,并赶到约定地点与他见面的时候,他本人正躺在医院的ICU里生死未卜?
  我掏出手机想看高学辉给我来电的时间,却找不到那条“无法识别”的通话记录了。
  肖蕊用便签本翘了翘桌角,对我说:“说吧,你都知道什么啦?”
  我对她惨然一笑,心想,我要是告诉你,学辉哥的脑电图显示异常的时候,他正在医院不远处的僻静小巷里对我告白,你会把我当疯子吧?
  
  还没开口,突然听到楼道里一阵骚乱,紧接着档案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年轻警察冲进来对肖蕊说了句什么,肖蕊的脸色一白,跟着他就跑了出去。
  来者说的话我听到了。
  他说,杨队找到了。
  
  武博华告诉了我事情经过,原来,昨天傍晚老杨和陈麟一起去景山附近处理案子,但后来警队和这两人的联络就中断了,直到刚刚,从警队医院传来消息,有人在护城河边发现了溺水的老杨,现在已经抢救过来了。
  “溺水……”武博华神情怪异的喃喃,“听说队里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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