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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箫]箫寒千里梦-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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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箫中剑,你觉得我的本心是什么?”
  “你想过,平凡而幸福的生活。”箫中剑向他靠近了一步。
  而银鍠朱武却往后退了一步:“那是朱闻苍日说过的话,可吾不是朱闻苍日!吾是银鍠朱武,银鍠朱武的使命,就是带领魔界,征战中原!”
  他扔下这句话,和在自己背后长影中的箫中剑,快步离去。
  
  银鍠朱武回到露城城门口的时候,发现箫中剑正在城墙下等他。
  漆黑的夜色,烧红的火山,森冷又炙热的墙头。
  他远远望着他,身躯裹在严实的黑灰大氅中,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翠色的眼睛里没有情绪。只有火光,造成一种浅淡红晕的假象。
  银鍠朱武走向他,脸上仍然十分僵硬,走了几步,又似想到什么,皱皱眉头,停了下来。他就这样瞪着眼看着前面黑色的人影,再不肯往前面走一步。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听到箫中剑叹了口气,叹息声,一如既往,轻而冷,飞散在微凉夜风里。然后他看到那个人走向自己,翡翠色的眼睛,冷而温柔。
  他说:“你回来了。”
  仿佛他已经等待了许久,又仿佛他刚刚才到。
  他的声音和语气,总是有种清冷,却奇妙的安抚。
  银鍠朱武突然觉得,心里那头张牙舞爪暴怒着别扭着发狠着的红毛狮子,一下子偃旗息鼓,匍匐在对方的脚边发出了呜咽的鸣叫,似乎他一直一直在等的,不过就是那人冰凉的手掌,贴在他心里的那头狮子额头,不过就是,那么一句话。
  他什么也没有说,一把抱住了箫中剑。
  
  他听到箫中剑淡淡地说:“你可以说,银鍠朱武不是朱闻苍日……我入魔的时候,朱闻也和我说过他是银煌朱武,银煌朱武不是他。但是,朱闻苍日会来到这个世上,难道不是因为,他是你内心最深刻的期待……你不喜欢战争和征服,不喜欢杀戮和血腥,那些你看似接受的荣耀,其实在内心已然厌倦……所以,你才会化形成他的样子。”
  他的声音,就像冰冷的清泉,月光之下,松间石上,缓缓流过。
  这种声音,无端让人生出不舍。
  银鍠朱武闭上了眼,脸颊与那人相贴,感受他冰凉的体温。
  
  银鍠朱武始终没有把他和朱闻苍日不仅是本体和化身,而是两个人格、两个灵魂的实情告诉箫中剑。他无法开口。虽然很简单,但是一旦说出,他就无法再留住箫中剑,就算留住了,那人也会伤心,也会收回对他的温柔吧。然后所剩的,就只有冰冷如傲峰的空谷残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
  也许银鍠朱武此刻还不知道,自己是更怕这个人伤心,还是失去他冰冷的温柔。但他知道,有一点,箫中剑是说对了。
  就算那是一个意外产生的魂魄,那也是因为,那种深刻的期许暗藏在他内心深处,已经许久许久了,那种想成为另一个生命,过另一种生活的渴望。
  自由,也许任性。
  是的,他所否定的、嘲笑的、厌弃的朱闻苍日的任性,其实是他自己在岁月里求不得却舍不了的任性。
  而只有在箫中剑面前,他才能,才敢稍稍放纵自己的任性,并且放纵自己为这样的任性而快乐。
  只有那个人,可以紧绷着一张冰冷的脸斥责他的任性,却依然接受,甚至惯着他的肆无忌惮。
  冰冷地,安抚他的疲惫和躁动。
  于是他也成为了他的求不得与舍不了。
  他求不得那人对朱闻苍日的爱意。
  也舍不了那人对朱闻苍日的温柔。
  漫长的、千年的浮生里,这是他最平静的幸福,最幸福的平静。
  却不真是他的。
  
  许多念头在朱武脑海里转过,最终,他睁开了眼,拿手勾过箫中剑雪白的下巴:“你这么说,是不是意思就是,朱闻苍日那般喜欢你,那也是吾的本心,是吾的必然?”
  箫中剑没有回答,只推开他,转过身低下了头。
  “嗯?”银鍠朱武弯下头,凑近过去在那人的发鬓摩挲,轻轻地吐气。
  这人,就算羞涩,也是面无表情,不会脸红。
  只是雪白脖颈之上,耳尖微微泛着极浅淡的红,在夜里几乎看不出来。
  大约终于受不了了,箫中剑挪开了一步:“没有,朱闻苍日游山玩水的心性是必然,但是他遇上我,一时兴起要跟着我,还有后来的事情,则都是偶然了。”
  银鍠朱武却不依不饶:“可是朱皇必然会去赴武痴天渺之约,而你作为存世的武痴传人也必然要去完成使命,似乎这一切是已经注定的啊……哈哈哈,箫中剑,你我命中注定,姻缘天成啊……”
  箫中剑不理会他了,向里面走去。
  只留下银鍠朱武在那里笑得不可自抑,直不起腰。哈哈哈的爽朗笑声惊到了守城的士兵。
  可是真的,箫中剑,遇上你也许是种偶然,但是一旦遇上了,之后的喜欢,于朱闻苍日或银鍠朱武,却都真的,不会只是种偶然。
  
  “喂,箫中剑。”终于笑完了的银鍠朱武开口唤道。
  虽然看不到人,也没有回应,但他知道箫中剑不会走得太远,而一定是在某处停下来等他。
  “吹首曲子给吾听吧。”
  还是没有人回答。
  银鍠朱武压低了声音,再不是那么欢愉,声音低到快没有人能够听到:“吾想听。”
  周围还是那么安静,安静到只有夜风和鸦啼变得分明。
  就在银鍠朱武忍不住要叹气的时候,里面传来了铁箫的声音。
  那么有寒意的箫声,除了箫中剑,还会有哪个?
  曲声和月色一样寒凉,银鍠朱武却微微笑了,他抬头望了望月亮,阖上满眼的笑意,走了进去。



暮樱(一)



  那是带着浓浓寒意的箫声,冰冷得如久置的寒酒,入口只觉得冷,入喉,方觉得疼。
  孤独得似乎,从来,只有一个人。
  然而,虽然令人心酸,却又不悲苦。
  也许,寂寥与幽怨,区别就在于此。
  曲调那么冷,让人忍不住跟着叹息,那吹箫的人,那么沉静,俊美的容颜,宛若天人。
  他一个抬眼,冰冷的,翠绿的眸子,细长的,凉意的眉眼……无声地看到你心底。
  一曲终了,银鍠朱武看着箫中剑,说出口的却是“箫中剑,你真好看……”
  
  于是连箫中剑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
  他立在那里,半张脸在月光之下,不似凡间。
  “箫中剑,我带你去看样东西。”银鍠朱武说。
  他拉着箫中剑到了庭院中央的一棵樱花树下。
  那棵樱花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天然一树二色,一半是红花,一半是白花,在幽蓝的月光之下,白色的花瓣温柔圣洁,红色的花朵靡丽馥郁,在夜风中摇曳。
  “它美吗?”银鍠朱武问。
  箫中剑点点头:“这是你的亲人种的花吧。”
  “你怎么知道?”
  箫中剑的手指摩挲过有着古老年份却看似年轻的树干,触感鲜嫩而光滑:“它比庭院里任何一株更为珍贵的花草都长得更好,一定有人,以超越了工匠的心,一直维护着它。”
  其实这是伏婴和银鍠朱武小时候种的樱花,伏婴和他最早的亲密行为就发生在这树下。最早那只是一株普通的淡粉色樱花,那一次之后,它变成了更为极端的两色。
  虽然说拿有着和别人的亲密纪念意义的东西来和箫中剑炫耀貌似很不上道,此刻银鍠朱武单纯只是想把这个季节最美的东西给箫中剑看。现下,他所能想到的,最美最好的,就是这棵樱花。
  “以后,吾也会和你一起种很多的树,开很多的花……”
  
  箫中剑转过头,对他温和地摇了摇头。
  “你喜欢种什么,我们就种什么。”银鍠朱武说。
  “不必,吾看着它,足矣。”看了下银鍠朱武不太好看的面色,箫中剑继续解释:“荒城不尚浮华,种的多是供荫大树,偶有可结果实之树……而且一个荒字,其实也决定了,树在那里,并不十分好成长。吾少时不死心,尝试种过其他花草,结果又无此天赋,终是枯死了……于是便放弃了,就像吾小时候贪玩想养兔子,结果养不活,白白枉费了一条生命……所以,不必了。”
  “箫中剑,其实你可以再任性一点的。”
  “我的父亲告诉我,以玩乐之心对待一条生命,又不能尽到照料它的责任,太伤害它宝贵的价值了。”
  “你有一个严厉的父亲。”
  “也许,但他也很慈祥。我的父亲兄弟,都是内心善良的人。”
  “所以,箫中剑,你也很善良……你有很好的亲人,他们都爱你,虽然和你一样,未必擅长表现出来。”
  箫中剑点点头:“我想,你的亲人们也是爱你的。”
  “也许……”如果那可以被称为爱的话……
  
  他是在作为朱闻苍日的时候,才被他的那些亲人们告知,他的孩子们都已经战死了。
  其中有两个他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他的那些亲人,并不很清楚朱闻苍日和银鍠朱武之间的关系。但当时,连朱闻苍日都会为银鍠朱武难过,虽然只是一种同情。
  而真的,属于父亲的心情和痛苦,却是他恢复银鍠朱武的人格之后从朱闻苍日的记忆力袭来的痛楚。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当时对黥武,也是养育的责任,多过真心的照顾与交流。他不算严苛,却也从来没有真的耐心,去呵护自己的孩子:他只是在培养银鍠家的继承人,而不是像一个父亲那样疼爱一个孩子。
  如果是黥武养死了花草宠物,他一定不会说什么。
  可是,那么小的孩子,他抱过的那个尚温软的孩子,以及甚至未有机会见过面都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小儿子们,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经长大,已经懂得为国捐躯了。在他看不到的时候,他的骨血,来了又去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做。
  不是不难过的。
  尤其当他记得,黥武的确是很爱他这个父亲的,所以总是在看到他的时候,笑得那么真心。那么乖巧的孩子,只远远看着他又不敢跑上来抱住他撒娇,但是眼神总是在他身上晶晶亮地飘啊飘,希望他的父亲可以抱起他,让他坐在他的膝盖上。而他对那个孩子,最吝啬的不是别的,正是这样的笑容和内心的爱意。
  他一直在生九祸的气,于是顺带减少了对儿子的爱,什么也都没有为他做。黥武的那些微小的、可以轻易满足的却一次次失望的希望,他只是装作,从没看到……
  想起来,多么遗憾,多么懊悔。
  但是,他的亲人们,把他儿子的死讯告诉他,并不是为了这父子之爱,他的遗憾懊悔一点也不重要……他们要他回来本就是因为需要他承担义务,而这义务里甚至没有时间和精力可以供他难过,或者在他们看来,挥霍。
  
  “箫中剑,你还经常想你的亲人吗?”银鍠朱武问。
  “是的,我时常想我的父亲,我的兄弟。”
  “即便这会让你难过。”
  “即便这会让我难过。但是难过提醒着我,他们对我的重要,我曾经多么幸福。”银发翠眼的人,面容低垂,沉静知足,冰冷温柔。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又或者,你自己有机会做一些什么改变,会不会好受一点。”银鍠朱武的手在不知觉间拉住了箫中剑的手指,凉的,然而他却攥得更紧。他的眼睛也直直看进那双若有所思的翡翠色眸子。
  箫中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也会想,如果时光重来,我会怎么做。可是即便时光重来,只要我还是那个未经历这些的我,那我一样会如此,什么也不会改变,我的难过,我的后悔……我什么都不能做,但是我只知道,我不会忘记他们。幸福和痛苦,该背负的,我都不会放弃……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银鍠朱武仔细凝视着面前的人的容颜。
  为什么这个人,有飞扬的眉,连唇角都是微微上扬的,眼睛,却总是透着寂寥,那脱离了世间悲喜的沉静,其实是要多少悲喜才能换来的……以至于他提到幸福两个字的时候,都让人觉得心酸。
  
  “箫中剑,吾想看你舞剑。”
  “吾的剑,不适合轻易出鞘。”
  “无妨,吾备了剑。”
  箫中剑看着银鍠朱武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抽出来一把孩童用的小木剑。
  那是他在集市和箫中剑走散之后买的。
  那时候,虽然也在生箫中剑的气,但是,听说他小时候玩木剑之后,看到了,还是忍不住。
  箫中剑的眼睛,有着奇异的亮光。
  淡淡的,却足以掀起万丈波澜。
  就像银鍠朱武在朱闻苍日的记忆里看到过的那样。
  心花怒放。心花,怒放。
  也许并不那么欢天喜地,但是,只要这个人露出一点点幸福的表情来,自己就会千百倍地幸福。
  那种,有美好的东西,在他心底发芽生根滋长,直至最终绽放的感觉。
  仿佛人生只要能看到他这样,就很满足。
  银鍠朱武想,他是爱上这个人了。
  他伸出手,手里握着那把粗陋的小木剑:“来,舞剑给我看,你父亲教你的剑式。”
  
  箫中剑持剑的身姿立在月下,树上落下的樱花随他和剑一同起舞。
  翩若惊鸿,流风回雪。
  那人一个回头,看向他的翡翠一样的眼睛里有浅淡的笑意。
  月与樱皆比不过。
  愿将浮生,换此一瞬。
  



暮樱(二)



  “主君,九祸女后有要事相商,请您移步。”
  银鍠朱武转过来对箫中剑说:“在这里等我。”
  箫中剑微微点了点头。
  一等,就等了许久,久到他背靠着那棵红白色樱花睡着了。
  梦里有个人,红发红眼,红纱白绸,打这一把扇子笑眼盈盈地看着他,远远地叫他箫兄。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让那个人追着跑,而是静静看着那个人,走近他,眼里的温柔胜过天荒地老。
  那个人轻轻抱住他,非常非常缓慢地,越拥越紧。
  箫中剑终于放心地把全部的重量都放在那个人身上,他冰雪一样的手指放在那人正小心地摩挲着自己的脸颊的相贴的脸庞上。嗯,他很温暖,一直令人舒服的温暖,安心,沉醉。
  那人轻笑一声,继而又轻叹一声,温热的嘴唇在他耳边着唤:“无人……”
  一直以来地那么那么温柔。
  温柔到让人心酸。
  而他闭上眼很轻很轻地回答:“苍日……”
  
  无人,萧无人,那是箫中剑的本名。
  许久没有人叫了。
  只有朱闻苍日,有时候,会轻轻地在他耳边呢喃……带着宠溺、怜惜甚至一缕无奈。
  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不可避免地,变成又是孩子,又是大人。想像孩子一样对对方撒娇,又想像大人一样保护对方不受一点伤害。
  把自己的脆弱和坚强都显露给对方,相互依存,骨血共生的情感。
  爱与被爱,需要与被需要,依赖与被依赖,直至灵魂交融,无法分离。
  所以朱闻苍日会叫箫中剑“箫兄”,也会叫他“无人”。
  他说“无人”的时候,总是听上去带一点心疼,轻微的叹息,嘴唇轻轻摩挲在箫中剑的发际。酒红色的眼睛里,温柔胜过天荒地老。
  他也在等,等箫中剑叫他“苍日”的那一天。
  “朱闻”代表了箫中剑作为保护者的姿态,而朱闻苍日等着箫中剑对“苍日”的依赖。那种放心地,对他的有所求。他想保护箫中剑,这是他一直想做的,全力以赴的事情。
  无论看上去多不正经,他对箫中剑的爱和保护他不受一点伤害的信念,一直那么认真,从未改变。
  爱是一种耐心,他愿意认真地等,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天。
  可是他还是没有等到。
  
  其实,箫中剑不是没有在心里叫过“苍日”的名字。只是,他从来没有开过口。
  他知道朱闻苍日想听到,可是羞涩内敛的性格,他开不了口。
  他那时候觉得,他们还有那么长那么好的时间,可以慢慢等。等到自己开口。
  而就算他始终不开口说这两个字,也不会改变什么。
  朱闻苍日是他唯一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是他最亲近的人,是要一起相互扶持保护过一辈子的。等到百年之后,也要一同葬在天邈峰上。
  就算什么都不说,他也只会一日一日越来越喜欢朱闻苍日,有增无减。
  温暖的他会融入他冰冷的骨血,成为他的生命,不可剥离。
  他只是没有想到,变数会那么快,漫长的日子,一下子变得那么短。
  而他,有许许多多都来不及做的事。
  他还未曾叫过他“苍日”。
  他还未曾告诉他他的爱意,还没有说过一句他喜欢他。
  他们是世间最亲密的伴侣,他却似乎什么都还未为他做过。
  如果他知道,知道时光那么短……
  他一定会搂着朱闻苍日的脖子说:“苍日,吾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说一遍,说两遍,说千千万万遍,一直说到可以显示他打算在岁月中慢慢让那人体会到的感情。
  可是,他不曾知道。
  所以,他还是什么都来不及做。
  除了,在梦中。
  
  天微微亮的时候,银鍠朱武踏着疲乏的步子归来。
  在九祸那里,一谈就是一夜,这是他去之前没有想到的。
  她给他的消息和震惊,也都是他没有想到的。
  她说:“吾有了身孕。”
  他问:“谁的孩子。”一边在想,自己竟然没有暴怒没有不满,甚至没有任何感觉。
  真正让他一时站不稳的却是后面的答案。
  九祸对他说:“你的。”
  
  “无可能。吾记得,自从那场自我封印的战争之后,吾就未再碰过你。”银鍠朱武灿金的眼眸闪着危险的光芒。
  眉眼精致动人的九祸女后只是淡然一笑:“吾动用了双生大法,不需要父母精血交合,只需要父母身体的任何部分就可以……那日回到魔界,你拉过我时候落在我身上的一根发,足矣。”
  笑容虽淡,美艳眉眼里的熠熠的神采,如跳动的火苗,照亮雨夜的闪电,这才是当年令银鍠朱武心折的,邪族女王的风华。
  他们之间,无论现在如何,总曾有那么多前尘横亘,容不得他视而不见。
  “那么九祸,你想要什么?”银鍠朱武问。
  “吾要你迎娶我,给我正式的名分。”
  “你不是会计较这个的人,当年吾那么诚心向你求婚,却被你拒绝。难道如今汝会做小女儿态后悔痴缠?九祸,吾不信。”
  “这个孩子,是我们攻占中原计划所必须的纯血魔胎,集合你我鬼邪二族王者力量的血脉。我们曾经有过的孩子都不在了,我希望这个孩子的出生和地位没有瑕疵,他要有银鍠的姓氏,和你继承人的身份。”
  银鍠朱武只是定定地看着九祸:“九祸……给吾你真实的原因。”
  九祸女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魔界秘法双生大法,所诞生的孩子无需父母自然孕育,而它汲取母体法力,成长速度也是自然孕育的两倍……它出生的时候,就是我能量枯竭而死的时候。”
  她面容安详,甚至带着微笑地看着、抚摸着自己尚不明显的腹部,像任何满怀期待的母亲一样,让人几乎要忘记,那里,将要诞生的是她的死亡。
  
  “为什么?”银鍠朱武只能问出这三个字。
  “吾本来想再与你自然孕育一个孩子,但你一直不肯配合,而计划的时间快要来不及了,所以,吾等不及了……”她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又恢复了惯有的精明干练,纤细的脖子,倔强到恰好平添楚楚动人,“时间不会太久,从此邪族正统的王族血脉就断于吾,也就再不会有纯血的鬼邪魔胎诞生了……这将是最后一个,所以,你必须给它一个名分。”
  他的眼里,她依然是美丽的,美丽而已。“九祸,这就是你可以为了魔界做到的?”
  “朱武,我能为魔界做什么,你当年不就知道了么?”
  “呵呵,你只是需要一个有强大力量血统的孩子,而我是最适合的父亲……你要的只是这个,这一切,这许多年,从来没有变过啊……即便是孩子,也不过是被你当做魔界的工具生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么?”银鍠朱武终于笑了,僵硬又苦涩。
  九祸以笑回报:“朱武,我们王族中的每一个,被诞生到这个世界上,不都是因为相似的原因么?我们所享受的所有爱,都是因为对我们背负的使命的期许。”
  “爱和相互扶持,为什么从你的嘴里出来就那么残忍呢,九祸。”他竟止不住自己的笑。
  “你还是不愿意接受真相……但只有这种需要和被需要,才是亘古不变的关系。你得到多少,是因为你被期待要付出多少。魔族的坚贞强大,也就在于,一个魔,永远执着和满足于他应得和能得的。”
  应得的,和能得的吗?
  
  最后银鍠朱武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奇怪很矫情地问:“九祸,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爱或不爱,改变不了已发生的,也改变不了正在和未发生的,这重要吗?”
  “我只是想知道。”
  也许是因为这颗心在朱闻苍日的胸膛里面跳太久了,又也许和那个冰冷却温柔的人在一起太久了,所以终究,生出了对柔软的渴求。
  爱情,只要真的存在过。
  哪怕后来不过是失去真心的荒芜。
  九祸笑着回答他:“吾爱魔界的战神,过去爱,现在亦然。”
  银鍠朱武忍不住问:“你爱的,是战神那个人,还是战神的力量?”
  “喜欢强者,有什么不对,喜欢一个人的强大,就和喜欢一个人的性格一样……一个人的力量,就决定了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侧着头思考,眼里仿佛有真实的爱意,如若看自己的情人一样,回答了一切。
  
  箫中剑,这就是你说过,爱我的亲人。
  也许你是对的,只是这魔族的爱,与人太不一样了而已。
  
  银鍠朱武走过来,看到的就是箫中剑坐在樱花树下睡着了的样子。
  等天完全亮了,伏婴师就会来看自己的樱花树。
  对于独占欲那么强的他来说,不会希望看到箫中剑睡在自己的树下的。
  银鍠朱武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走向箫中剑,他每一步都很小心,怕踩到地上掉落的玉兰花瓣,发出的水声都会吵到他。
  似乎看到这个人,心情就会好一点。
  最终他走到箫中剑面前,施了一个小诀,催睡的安眠咒。他会的咒很少,也就这个,在漫长的岁月里经常用到而已。
  银鍠朱武,低下身,抱起了箫中剑。
  那个人,一点也不重,
  他这样想着,看到箫中剑翠绿的眼睛突然在自己面前张开,心跳都快停止了。
  然而他很快发现,箫中剑其实并没醒。
  箫中剑用手指指了指银鍠朱武的眉心:“朱闻,吾梦到你又变成银鍠朱武的样子了……”,然后额头往他下巴上蹭了蹭,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又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这句话,让抱着自己的那个魔,之前悲苦过,好受过,又剧跳过的心,冻在了那里。
  
  银鍠朱武低头,怀里的人已经又睡熟了。他的睡相一直很好,宁静安详,打呼磨牙的坏习惯一个没有。
  刚才他还为见到他而衷心喜悦。
  就算再暴躁、悲伤、疲乏,箫中剑总是能安抚他,让他觉得开心起来。
  可是此刻,这个人安然躺在自己怀中,却好像一桶突来的冷水,在数九寒天浇在他的心上,然后结冰,再一刀刀凌迟。
  麻木的,甚至不见血流下的凌迟。
  九祸和伏婴喜欢的是魔界的朱皇的身份与力量,而箫中剑喜欢的是朱闻苍日这个人,因为你最懂他,所以你也是最懂我的一个……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喜欢的是,银鍠朱武。
  原来,真相,也不过是如此,银鍠朱武一直知道,可是这种情况下的直面和承认,多么,艰难。
  尤其在他,爱上了他之后。
  
  一瞬间爱恨的纠葛啊。
  因为爱了,所以恨了。那时候对九祸,挽月对自己,不也是这样么。
  可是,看着箫中剑冰冷的、远胜白玉的安睡的面容,银鍠朱武只是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让他枕在自己的心口,自己的下巴抵住他的额头。闭上眼,慢慢地埋首在那人的发间,嗅闻箫中剑身上冰雪的气息。
  所有的温柔和喜欢,包括这些触碰,拥抱的资格,其实都不是给他的。
  那是银鍠朱武,从朱闻苍日那里偷来的幸福。
  多么多么不甘心。
  却又多么多么贪恋。
  想要拥有,不舍放手。
  什么都不要,时间停在此刻就好。
  银鍠朱武静静地抱着箫中剑立在暮春盛放的樱花树下,许久许久。
  玉兰已经败了。
  一片两片樱花落在他们的肩头,最盛的花已开,它的季节,也快要过去了。
  



番外:冷峰绝剑



  “箫兄,多吃点,这家的食物很让人幸福呢。”红发书生低着头,眉眼盈盈的样子。皱起眉来样子那么严肃的人,笑着的样子,却是那么温柔又潇洒。
  什么叫人生得好,气韵天成,便是狼吞虎咽,都不觉难看。别人用手是吃相粗鲁,他用手,仍是风雅无双。
  箫中剑缓缓喝下一口温热适宜的茶:“吃睡为身之欲,幸福乃心之愿,朱闻,吾还是不能体会这种身外的感觉为何能表达心内的幸福。”
  “好友你错了。食物如果是包含着制作它的人的真心的,那么,它就会传达给人一种幸福的感觉。”扇子一开一合,一小碟点心被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箫中剑仍是摇摇头,碧绿的眼睛,幽静的不解。
  朱闻苍日叹叹气:“箫兄,你有多久没有真的感到幸福了?”
  “大喜大悲皆非良道,爱恨都会让人偏执。人如果不贪恋幸福,就不会如此不幸。”
  “箫兄,如果你生命中真的有过最幸福的时候,你会觉得,为了它,承担再多不幸的痛苦感也是值得的……箫中剑,你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你还记的吗?”
  
  幸福……吗?
  他似乎有点要忘记那种感觉了。
  但是只要略一回想,就发现,不是忘记了,只是深埋在骨髓里,不需要或不想要记起罢了。
  箫中剑的生命里,最真实感到幸福的日子,应该是在傲峰之上。
  不动则已的记忆,稍稍一触碰,就仿佛一寸寸钉进身体最深处的细针,震动起来,尖锐地摩擦在周身每个关节最脆弱的接合处,搅动神经,带出血肉。
  原来,所谓幸福,也可以那么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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