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止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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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玉闭了闭眼，沉默半晌，哽咽道，“有，但你从没有珍惜过。”
“那是孽非缘……”凤煜摇头苦笑，右手伸向不省人事的西锦，悬在她的身体上方，“许是当年便不该相遇。”

伴随着凤煜话音的落下，从西锦体内渐渐浮现出一颗火红色的珠子，缓缓的移向他的掌心。
“睿玉，走吧。看着九渊，莫要让他来找我。”凤煜缓缓合上了眼。
“我必须在这里看着你涅槃完成，保证万无一失。”

内丹一接触到凤煜的掌心便无一丝阻碍的被吸收完全。从指尖到掌心的那焦黑的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凤煜整个人被一层淡淡的火红色荧光所笼罩，毫无意识的松开了紧攥成拳的右手，滚落在不远处的镆铘飞入掌中。原本无法移动左臂也缓缓抬了起来，左掌心中猛然窜出赤焰规律的跃动。睿玉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一步。

凤煜的发色渐渐恢复银白，额角的图腾愈发的猩红。石洞四周开始剧烈的震动，洞顶上的石块逐渐崩落下来。躲在一旁的睿玉见事情有些超出她的想象，毕竟古书上可没说凤凰涅槃还会引起四周空间不稳！
碎石砸落在睿玉的脚边，即便她尽力支起结界，但体内的仙力根本无法让她支撑太久，结界也是越来越小。而凤煜身旁的赤色结界在碎石的影响之下，并未缩小反而是有增大的趋势。睿玉咬咬牙，心下一狠拔腿就跑。

一路上碎石尽落，石洞颤抖的愈发剧烈，若不是睿玉机灵避过，她险些便被埋在这巨石洞中。一路跑至洞口，已见曙光，却不料在这时睿玉感受到身后的石洞深处完全崩塌，正快速向着洞口蔓延。
睿玉低声骂了一句，而后一跃而出，却为时已晚，身后巨大的冲击波将她甩了出去，摔在地上。值得庆幸的是，落在她这一边的碎石都不是太大，划在她身上也不过是些皮外轻伤罢了。但细小的沙砾卡在伤口处，却也让睿玉痛的难以忍受。

一声凤鸣划破天际，火红色的光映亮整片阴暗的天。
恍惚之中她只看到凤煜自那片废墟中走出，提着银剑，缓缓向着远处那个明黄色的身影的走去。白衣上的灰尘与血迹也掩盖不了他出尘傲然的风采。模样未变，依旧是衣衫褴褛。
但睿玉知道，当年站上巅峰的那个凤煜，终于回来了。


“好久不见。”玉帝转过身来，看着缓缓走近的凤煜微笑着颔首。
“好久不见。”凤煜看着他，同样报以微笑回礼。
二人周身的气息平和，如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那般，亲切的相互问候、叙旧。

“已是四百七十多年了。”玉帝仿佛感慨的道，“那时光仿佛只有一瞬，你竟又站在了我的面前，比那时的你更加完美。”
“四百七十三年。”凤煜纠正着他的话语，“历练。不过这还要多感谢了你，让我知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七个字如何去写。”
玉帝一笑，“我仅是为了天界的安定与秩序。”
“因此便需除去我们，方能稳定你的统治？”凤煜低声问道。
玉帝摊了摊手，“很遗憾，虽然我并不想说的如此直白。但是你既然已猜测到，我也无需再隐瞒什么了。”

“争抢、欺瞒、贪婪、奢侈、淫靡、算计、涣散、黑暗。”凤煜戏谑道，“这便是你所谓的安定与秩序，却连被称为邪派的魔界也不如。”
“难免会有衰败之时。”玉帝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凡间之人自有生、老、病、死；也有朝代更替，国运兴衰，一个盛世王朝不论多过强盛，也迟早难逃覆灭的命运。你我是这般，天界、魔界、妖界，也都是这般。只不过不知那日，远在何时罢了。”

凤煜挑着嘴角，讥笑着看着玉帝：“覆灭……”
玉帝注视着他，微笑道：“你便想要做那第一位推翻我的领头者么。”
凤煜盯着他那面带微笑好似一切都能化解的模样，好一会儿才嗤笑道：“你又何必装出这一副圣人模样呢。是救济了天下苍生，是甘愿为了天界牺牲？还是说你这一面越善，温华那一面便越恶？”






第34章　第三十四只小凤凰
玉帝也盯了他好一会儿，语气中无一丝惊讶：“你猜到了。”
“想来也是。”凤煜提着剑望眺望这被结界封住的阴暗地带，远处是一片茫然，“你将七情之中的一部分情绪分出体外，制成傀儡。操纵他做你不能做的那些事，也确实是个妙招。破军星君与天帝手中的军权，七杀星君的司罚之权，你的胃口可真大。”

“毕竟这些权利掌握在几位的手中，我着实是放心不下。那破军星君与你相识许久，而七杀星君也与你神交已久，天帝……自然不必我多说什么。”玉帝笑道，“现在看来，我当年所做的打算还是无错的。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温华并非我的傀儡，他便是我。”

若不是手中之剑无法收回，凤煜简直就想为玉帝鼓掌喝彩：“怪不得上战场时我们拼死拼活的，到头来功劳却全被温华夺去。但你可知，我们今日如此，可全是被你一人逼上绝境的。”
“其实只有你一人。”玉帝看着他，忽然打断他的话，“只是可怜那么多人竟都为你蹚了这趟浑水，着实令我所惊讶。”

玉帝再昏也昏不到将那些仙人都斩草除根，自始至终就如同温华那样，他所憎恶的便只有凤煜一人。说是私心或是倒也不准，毕竟凤煜的性子不好约束，若是留下凤煜，迟早一日会成为心头大患。但观今日，该来的还是来了。即便做了那么多的防备，却也不起什么效果。

“只因天帝？”凤煜淡淡的问道。
玉帝不答，只是眯起了眼看着凤煜，半晌摇了摇头，失望的道：“你若是能为我所用多好，天界能够如你这般能够看得透我的人已然不多了。”
而另一层深层含义，玉帝也算是认了凤煜的话。

只因天帝。
从千年前温华与他针锋相对开始，直至今日凤煜才算将心中的这个疑团解开。他本以为是凤凰一族的缘由，然而真实的答案却荒诞的令他想笑。

“真是难以置信。”凤煜轻声笑道。
“我只是嫉妒。”玉帝瞥他一眼，脸上挂着的仍是微笑，即便说出的是再恶毒的话语，他也感受不到强烈的恨与妒在胸腔中震荡。
“我与天帝从小便相识，一同嬉闹，一起长大。只是他后来选择了无情道，而我选择了有情道。但这并非关键。我曾以为我们两个是能一辈子的兄弟，那是在遇见你之前。千年天界之宴，你们初识。我发现自那以后，他便在慢慢的改变。你与他共历磨难，斩杀夔时，他为救你重伤了心脉险些魂飞魄散。直至那日，我发现他的情劫将至。你看得出么，我嫉妒的发狂。”
玉帝低声轻笑，却带着哀戚，俊朗的面容却显得有些狰狞。
“他的眼神中，再也没有我了。”

凤煜有些迷惘的看着玉帝。他把所有记忆都深刻在心底，却分辨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与天帝相处之时，他曾有一丝欲望的悸动，但他以为那只是错觉罢了。凤煜虽不懂何为爱，何为情，但他也知道有些路一旦踏出一步，便再也无法回头。

“你被我下令关入玄天狱时，他与我决裂。此后的这几百年中，他再未来找寻过我。当有一日我在一位仙君的喜宴上与他偶遇，将西锦送与他时，他欣然收下……”玉帝忽然眯起眼看着凤煜，一字一顿的道，“我便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嫉妒心在作祟，谁也救不了。
若是天帝在此，想必也不会吃惊。虽然他总是佯装为一副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但心底隐藏的秘事却比谁都多。

凤煜已然回神，转了转提着银剑的手腕，悠悠的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你要杀我？”玉帝也恢复了那般平和的神态，就好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凤煜背过手去，“否则？你若不死，那么死的，许就不止我一个。”
“即便你如今涅盘过后恢复当年的巅峰状态，但又能如何呢？”　玉帝摇了摇头，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揶揄之意，“你无法杀死我，又何必白费力气。”
“你便如此笃定？”凤煜笑了，“此剑，诛神——！”

凤煜右手执剑向着虚空只是轻轻一划，这道风刃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直向着玉帝奔去！
虽有法器护体，玉帝却仍不敢大意。当年年轻气盛的凤煜曾连挑妖界的五大高手，但即便是现在的他，也不敢轻易向着妖界的那几位前辈挑战。愣怔的瞬间风刃已近眼前，玉帝抬手施展法术向着那剑气击去，自己身子向后一跃进行闪避。
玉帝并无武器，常年身居高位的他身手已然生疏。他贴身而带的几样法宝也实为防御而用，并无能够攻击之物。

“这便是你的小把戏？”玉帝哂笑道，“如同过家家的孩子小打小闹那般……”
凤煜也并不恼，丝毫不受影响的又随手划出几十道风刃向着玉帝直奔而去。密密麻麻的风刃组成了一张剑网，试图笼罩起玉帝整个人。
玉帝面不改色，挥掌而出，将那看似密不透风的剑网打出了一个大洞，但他的四周仍被剑网所笼罩的区域覆盖着。他向地用力一蹬，借力从那剑网的破损之处穿过，顺势向着凤煜扑去。尽管已经尽力，但还是不免接触到了那剑网的边缘，玉帝身上的外衣被划的破旧不堪，遮挡住脸的手臂上更是有几道焦黑的印记。

凤煜其实这时也并不好受，他刚刚完成涅盘，一时间有些无法掌握体内四处流窜的法力。而且体内的魔根并未除去，丝丝魔气又在丹田之处开始滋生。凤煜怎敢让他近身，紧抿着唇后退一步，再度挥剑向着玉帝斩去！
玉帝闪身避过，又是凌空一跃，指尖连弹数下，几个小巧的白色光球瞬时来至凤煜面前。

凤煜不徐不疾的向后一错，挥剑而起，剑锋在触碰到这几个白色光球时，几乎没有任何阻力便被划破！爆炸开来的冲击波使二人都后退了一步，但都未受到任何伤害。
但也只有凤煜才知道这小东西的威力，整个剑身都在颤抖，凤煜被震得虎口发麻。若不是那镆铘之中有一位上古之神的元神所化而成的剑灵，只怕镆铘早已不保。

二人站定。

“居然未碎？”玉帝有些惊讶的看着凤煜手中的镆铘剑，“不愧为上品神器啊。”
“是么。”凤煜冷笑一声，“那还多亏了你爹——！”

玉帝骤然跃起，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冲到凤煜面前，五指成爪抓向凤煜的右臂。
凤煜早有防备，手腕一翻，长剑向上一挑，阻挡住玉帝的进攻。
玉帝不甘，左手一动，在自己身前轻轻的画了一个太极向前推去。
凤煜早年常与天帝比试，天帝曾使用此招数次，且屡试不爽。但那时是凤煜不想出手过重，万一伤到天帝那便不妙。而眼下的情况倒不与从前那般，这二人都想要致对方于死地，大打出手，什么招狠就往对方身上招呼什么，而破解此招的方式凤煜早已是烂熟于心。

凤煜一哂，看到那黑白相映的圆圈却并不慌张，“若不是老玉帝将其所收集的上古神魔的元神全部封入武器之中，我又怎能拿到这奉为神器之一的镆铘！”脚尖轻轻点地，跃起半尺，单手握剑自下而上狠狠劈出一道风刃！

四周的空间似乎扭曲了一下，又瞬间归于平静。
风刃呼啸而去，势如破竹，正面迎上玉帝的法术。两者相撞，又是一阵巨大的冲力，惊的此地飞沙走石，视野不明。

凤煜趁此机会，身形猛然向下一坠。借着沙石的掩护，他侧身贴近玉帝，银剑一斩——
却再也无法向前半步。

“你真当我没有防备？”温热的气息吞吐在凤煜的耳旁，凤煜的心蓦然如坠冰窖。
凤煜伸手去格挡住玉帝抓向他肩膀的手，却挡了一个空，这时他才发现那竟是一个幻影。玉帝的手这时已经软绵绵的贴上了凤煜的胸口，凤煜再想去躲却已然来不及了！

凤煜被打飞出去了一丈之远，镆铘脱手，他斜靠在地上捂着胸口一下子吐出一口鲜血来。他看着缓缓走近的带着微笑的玉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你的确是名有才之人，但你的弱点也是十分的明显——”玉帝注视着凤煜满不在乎的双眼，缓缓道，“自傲。”
玉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凤煜，眼神近乎于怜悯：“在有些方面我不得不佩服于你的推断之力，许多连我也未曾弄清楚的东西，却被你一语中的。但你还是太过年轻，不懂如何去收敛锋芒。若说实话，我想除掉你，并非只因我的私心，更是因由他人的提醒与警告。你虽强，却性格叛逆难以约束。放任不为我所用的强者，只会养痈成患。”

“而无法驯服的猎物，更是该死！”

话音未落，玉帝却感到胸口一阵发痛。右手捂上胸口，死死地拧着眉，嘴角不断的有鲜血涌出。

本以为已被重伤的凤煜，却缓缓的站了起来，嘴角还带着血迹，却扬起一抹笑容，“温华死了？看来是睿玉他们是已经得手了。”
笑容之中是说不出的邪气，紧盯着玉帝的目光狠戾。
凤煜也不再去管镆铘，掌心开始聚集赤色火焰向着玉帝弹去。顷刻间，飞身近了玉帝的一侧，以手为刀向着玉帝的颈部狠狠劈去。

“趁人之危！”玉帝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四个字，扶着胸口，身子尽力向后一弯，火红色的光球擦着他的鼻尖险险掠过，在身后的地面上撞出了一个大坑。但凤煜的这一手刀却仍是劈在了玉帝的右肩上，手劲之大，整个右肩的碎裂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你错了。我这叫……把握时机！”凤煜戏谑出声。

右肩废了，右手也无法动弹。玉帝眼神一凛，左掌拍地送着自己的身子向前而去。凤煜一时未反应过来，再回身之时，玉帝已然站定。
玉帝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祭出自己护身的宝物，轻笑道：“魂魄融合以后，更加恨你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只小凤凰
一魂一魄重归体内，玉帝只感受到体内的法力愈发的充盈，并不在意向着自己缓缓走来的凤煜，仅是摆弄着自己面前的法器。
凤煜漫不经心的走至玉帝面前几步之遥的距离便停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不如来猜猜，温华既死，玄武那一族——以及他所带领的废物们又能抵挡住睿玉他们多久？”

玉帝仅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凤煜，结下最后一个印双手垂下在身侧，一层乳白色的光顷刻间覆盖在了他的身上。做完这一切玉帝方才缓缓开口道：“那你可笃定还有命活到那时？”
“不劳费心。”凤煜微微一笑道：“你我都无法奈何对方，不是么？”
凤煜心中已然猜到了玉帝是所指何事，却仍旧是面不改色满是轻松的看着他。

玉帝充耳不闻，只是挪开了视线自顾自道：“你的魔性未除，即便涅槃重生，却仍有魔性再次滋生。若我猜的不错，如今你并非全力以赴，而是仍需分出一部分力量来压制魔性。一旦魔性滋长，而后再与你体内的仙气相冲撞……啧，我很愿意看到你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凤煜泰然自若：“至少不必等至那一刻。”
“你很有信心？”玉帝望向他，带着不明的笑意，“无论来者是何人，最终仍可站在此处的，只会是我。”

对于玉帝来说，这是一场必赢的战争。
玉帝乃天界主宰，他为天界所出的力也都是众仙君看在眼里的，只是他所带向的路有些的偏激。而那始终热爱和平与安宁的仙人自然也有所反对，却是收效甚微。
当然，这与之多年养成的习性也有关联。
天界安逸的太久，以至于他们早已忘记了战争的残酷。众仙君活的随性，至于自己无法改变之事便索性放弃了。就如玉帝之事来说，若是大部分仙君联名要求玉帝改变，这事儿许是也能成。但就是因他们不愿多事麻烦，才致使凤煜他们这几位上仙如此的孤立无援，以至被玉帝逐个铲除。
凤煜诡橘一笑，歪了歪头，“那便拭目以待——”

尾音尚未消散，霎时间凤煜轻轻跳起跃至空中，闭上了眼双手结印，远处的镆铘缓缓飞至他的身前。
玉帝见他动作，不敢大意，快速向后退了几丈远，方才慢下脚步来。
凤煜变换了手势，周身环绕着一圈莹黑色的光芒。右手依旧白皙，而左手却自指尖开始，渐渐浮现出黑色的花纹，直至蔓延至脖颈上侧，才停了下来。

玉帝看向凤煜的模样变换，手下竟一时忘记了攻击，只是渐渐笑了起来，“你入魔了啊。刚刚竟未想到，你若心无破绽又怎会被魔气入体扎根在身。你终究是未熬过你的劫数啊，凤煜！”笑容渐渐扩大，神色之中满是疯狂。

“你比我想象之中的……要更聪明一些。”
凤煜缓缓睁开双眼，单手向前用力一握，镆铘瞬间移动至他的手中。原本莹白如玉的剑身瞬间被一层赤玄的细丝花纹所覆盖。
他握住剑柄，狠狠的向下一劈！

那极快的动作，看在玉帝眼中却是被分解成了无数个缓慢的瞬间。
银白色的风刃极速弛及玉帝面前，但还未近身，便像是受到一股巨大的阻力，再无法前进寸步。玉帝的身前浮现一层淡淡的金光，阻挡着风刃的前进，两方僵持。片刻之后，银白色的风刃瞬间破碎，化为乌有。

“这便是你的力量？”玉帝无丝毫动作，噙着笑看着他，好似在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凤煜置若罔闻。单手执剑，剑尖朝下斜指，双眼之中满是淡漠。

结界之外的远方乌云翻滚，隐隐传来几声嘹亮的凤鸣与声嘶力竭的叫喊。

“听，这便是你要的结果。天界众仙内斗两败俱伤，而你独揽大权。”
“那又如何呢？”玉帝无动于衷。
凤煜缓步移向玉帝身前，看着他势在必得的眼神忽然嗤笑道：“你可知你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玉帝神情自若，“哦？”
凤煜手中的剑猛然向着空中一掷，“你太相信你所看到的东西了！”

玉帝神色不变，向后猛的一错，挥袖便是三根晶莹剔透的骨刺朝着凤煜迎面奔去。
凤煜身子一晃，在空中留下几个淡淡的虚影，再出现时已然来至了玉帝的背后！
三枚骨刺失了目标，玉帝呼吸一屏，将法力一收，顺势转了半个身子挥掌而出打向凤煜。
凤煜未避，脚尖一点，同样挥掌迎上玉帝。
至其身前，凤煜戏谑一笑，玉帝还未反应过来时，便感到肩膀一阵剧痛。
与此同时，玉帝的掌风也印上凤煜的肩膀，凤煜借力向后一退稳住身行站定。

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弧，瞬间钉入玉帝身前！

玉帝向着肩膀上的骨刺看去，疼痛让他的双眉拧的更紧。
凤煜笑道：“感觉如何？那是凤绮亲手交于我的。这物件虽对你而言并无实质性的伤害，但其上所带的灵力与怨气却是作为封印的最佳材料……”话未完，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嘴角更是有鲜血的流出。
他体内的魔性滋生，如若没有魔界之人的相助，身体的经脉很容易因两方相互争夺主权而承受不起巨大的压力，最终导致爆体而亡。而凤煜刚刚又受了玉帝的一掌，身体更是愈发的不堪一击。
玉帝呼吸一屏，也知事情不妙，脚下步子轻移，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凤煜的咳嗽稍缓，抬手拭去嘴角的鲜血，唇色愈发的艳丽，“我从一开始，便在误导你。我从未想过能够杀掉你，我所能做的仅是封印罢了。而自我踏入这天界第一步，我便未曾想过能够活着再去人间的凤凰山下，再看那一季桃花的绽放与迟暮。他既给予了我生的机会，我便会将这份恩情还回。缪炀，你将我关入玄天狱的那一刻，便应当想到今日你所要付出的代价！”
玉帝听他提及自己的名字，缓缓站直了身体，悠悠然的问道，“你所谓的‘他’，是谁？”
凤煜回答的十分含糊，“如你所想。”
“很好。”玉帝反极怒为笑，“你为了一个玄天狱中的重囚，去背叛整个天界。”
“若是真如你所说，我也不会站在你的面前了。”凤煜道，“这里仅有你我二人，又何必欲盖弥彰，自欺欺人。”
“看来你是知晓了这一切？”玉帝的话语中满是玩味，随手将肩头的骨刺拔下放在手中把玩，鲜血洇透了他的衣服，形成一片暗红色的印记，又遗憾的摇了摇头，“你果然是心腹大患，百年前未彻底除去你，是我的错。”

凤煜不答，仅是盯着他的动作，丝毫不敢放松。暗自运功调息，以缓解四肢百骸的疼痛感。
玉帝将骨刺捏在两指之间，轻松的道：“不过想来九渊许是又该伤心了。我想来想去，也仅想到了一个办法：清洗他的记忆。你说这样可好？”
“与他无关。”凤煜淡淡道，“缪炀，你很清楚，这是你与我立场与选择的不同，而与儿女私情毫无瓜葛。”
玉帝一字一顿的道：“可是我想他有，又该如何去做呢？”

远处的乌云渐渐散去，金色的光芒慢慢照射到这片十几万年来从未见过阳光的大地上。
凤煜突然意识到，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玉帝也感受到了背后景象的变化，他微微一笑，骨刺在他的指间旋转，“我说了，你必输无疑。”

凤煜不再迟疑，双手结印，咬牙硬撑着自己几近破败的身体。
玉帝手中骨刺顷刻而出，刺尖带着点点血迹向着凤煜迎面而去。
凤煜不避，骨刺未到身前便已化为粉末飘落，他抬手打下第一个印结。

“列！”

玉帝瞬间感到眼前一阵恍惚，身子不稳摇晃了两下，顿时跌跪在地。
凤煜向着虚空一跨，靠近了玉帝几分，再次结印。

“部！”

玉帝单膝跪地，十指死死的嵌入地面，以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他疯狂的调动着体内的仙力流过四肢百骸，却也无法缓解印结带给他的压力。

“焚！”第三只印结。

玉帝嘴唇蠕动，祭出护身的法器，身上压力陡然一松，这让他稍有喘息的间隙。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紧绷着脸的凤煜，不甘示弱，“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凤煜置若罔闻，手势变换结下第四个印结。

“行！”

与此同时，玉帝手中唯余的三根骨刺出手。
凤煜身形避闪，一只骨刺贴着他的脖颈掠过，留下一道血痕。他的身子一晃，几欲坠下。

“散！”

凤煜拼力打下第五个印结，嘴角渐渐又有鲜血洇出。
玉帝呼吸一滞，再次感到了自己魂魄的不稳。仙力疯狂的游走，支撑着法器的运作，但其效用却在慢慢流逝，压力愈大。他本想后撤，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凤煜的法印死死的定在原地，无法移动半分。
他的心头第一次感到了名为“恐惧”之物。
玉帝收敛心思不再留手，嘴唇蠕动，唤出一柄通体银白的匕首来。那匕首之上密密麻麻的花纹相互交错，符文和咒印雕刻在手柄之上，其中暗暗有金丝流动。
祭出此物，于玉帝而言，无异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它所消耗的仙力足以让他仙力透支，损伤经脉。但玉帝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玉帝手持匕首，默念口诀，匕首周身瞬间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他借机向着虚空一划，风刃带着金光直奔凤煜面门。

凤煜正在结下最后一个印结，繁杂的手势让他无暇分心躲避。
眼见风刃即将碰及凤煜，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道赤色风刃瞬间撞上，二者相抵逐渐消融。
玉帝心神一震，向后望去，不禁惨淡一笑，“九渊……”

就在此时，凤煜打下第六个印结，“离！”随即吐出一口鲜血。
凤煜神色不变，身影虽不稳但手势变换的速度更快。

九渊淡漠的看了玉帝一眼，随即向着凤煜走去。
玉帝看着九渊的背影摇头苦笑，握着匕首的手再次向着凤煜的方向拼尽全力一划！
九渊回身抬剑一挡，沉声道：“玉帝！”
玉帝眼神中最后一点期翼也最终熄灭，“你的选择？”
九渊道：“是。”
玉帝缓缓放下了手，低声笑道，“如若当年你的父亲没有放弃，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便会是你。你会与我做出同样的选择。”手中的匕首悄然落地。
“我不是你。”九渊道，“如果当年不是老玉帝的计谋，我父亲又怎会消失在重重上古阵法之中。”
“因为我的父亲，你很恨我？”
九渊不置可否。
玉帝深吸一口气，嘶哑道：“如若你想为你父亲报仇，那么你尽管出手。但是凤煜，他必须要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玉帝催动仙力，掉落在地的匕首一跃而出。

凤煜同时打下最后一个印结，“以我之名，封印！”强撑着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负荷，如同断了线的纸鸢从空中飘落，法力尽散。

九渊神色一紧，飞身上前想要接住坠落的凤煜，但那匕首的速度却是更快！
凤煜已毫无还手之力，面上隐隐有讥嘲之意，双目茫然涣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匕首向着自己飞驰而来。

九渊凌空一跃，手执长剑用力向着那把匕首劈去，两者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结界在此刻瞬间破碎！无数碎片化为点点荧光坠落。
空间的剧烈震动，让九渊险些握不住赤霄。就是分神的这一刹那，匕首脱离赤霄的钳制，按照原本的方向疾弛而去！

九渊瞳孔一缩，吼出了声，“凤煜——”
凤煜望着他淡淡一笑，艰难的摇了摇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所有人的神情都被定格。
匕首刺入了凤煜的肩膀，又疾速穿出，一朵血花在他的肩头炸开。

“凤煜！”
九渊飞身扑向凤煜，满是慌张与无措。
跪坐地的玉帝看着这刺眼的一幕，神情凄然的笑了笑。他拼尽全力的望向远方最后一眼，却终是身影一晃倒在了地上，仙力尽散。
匕首失了玉帝的支持，光芒褪色，顷刻间便从空中掉落。

这一片昔日神秘大地今日重见天日，无主游魂四下逃离，终归沉寂。

“凤煜……”
九渊颤抖着双手抱着几近昏死的凤煜，将他轻轻的放在了地上。单手撑住他的头，一手握住他的手，将自己体内的仙力源源不断的送入凤煜的体内。
凤煜艰难的抬了抬眼，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传入九渊耳中，“谢了……”
他动了动手指，却没能从九渊的手中抽出。

“……我救你。”九渊盯着他的的双眼，斩钉截铁的道，“就当是我还你的命。”
“不必……”凤煜轻轻摇头，嘴角泛起无可奈何的笑容，“内丹已碎……我已必死无疑……你百年前的伤现在也尚未养好，如此下去，你的仙力将会透支，而我……而我……也再无救你之力……”

九渊冷静的出奇，紧抿着唇握住凤煜的手，一言不发的修补着凤煜体内段段寸断的经脉，却是徒劳无功。
凤煜剧烈的喘息着：“放手吧……只要我死，你的情劫便可过去……”
九渊拥着他，声音里是过度压抑的悲伤与沙哑，“不。”

“这么多年，你……”凤煜的呼吸一滞，唇几张几合，却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凤煜……”九渊目眦欲裂，只能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将仙力送入他的体内，却无一点作用。

凤煜笑着摇头，嘴唇尽力蠕动，濒死的笑容里有一种超脱的释然。
九渊从他拼尽全力说出的唇语中读出了这最后两个字。

“抱歉。”
两字诀别。

九渊缓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