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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溯-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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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重樾怎么办?!”徐善清伸手去拉重樾,他周身的有着强烈的灵力波动,徐善清只是凡人,根本无法近身,手刚刚伸出去就被弹了回来。
“不要管他!”水镜的大声的说道,拉着徐善清不停的后撤。“这个重樾根本已经死了!”
“怎么会…怎么会!”徐善清呆愣着任由水镜拖着自己,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只是片刻,忽然回过头看向重樾,他这才发现重樾的已经褪去了刚才青年男子的摸样。身上是件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血衣。垂在身侧的双手瘦削而苍白,指尖间尽是干涸的血迹。
“妖孽!”熬必出手了,他抽出腰间的佩剑向着水镜刺了过去。“还不放了他!”
徐善清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他看了看水镜,又回过头看了看熬必,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眼前一黑,身子愈发软绵无力,竟晕了过去。水镜把徐善清抱到墙边,小心的放下,让他的身体倚靠在墙壁上。
“你是谁?”水镜眼波流转,侧脸脸看着熬必,手已经搭载腰间的佩剑上。“我和阁下并不冤仇。”
“我是叶江的河神,”熬必看着水镜,同时不停的打量一旁的重樾,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开始稳定,只是一时没有动作,让熬必忍不住担心起来。“你在益阳作乱,我不得不管。”
“如此,那我和你保证,以后不再这益阳城里吸食凡人精气如何?”水镜轻轻一笑。
“还不够,放了你手里那男子。”熬必指了指徐善清。“你们的缘分早已尽了,你莫要强行纠缠!”
“与你何干!”听到熬必的话,水镜陡然暴怒。“我们本是前世恋人,心意相通,情投意合,岂容你们这些外人置喙!”语毕,长剑一刺,已经和熬必缠斗起来。
双剑相接,溅起了一阵火花。弄堂的四周已经水镜部下了结界。虽然不会殃及凡人,但是这也是在水镜的掌控下,对熬必本是不利。何况他还要顾及重樾。水镜似乎也是发现了熬必的顾及,更是有意无意的向重樾攻去。
“想不到重樾竟然成了厉鬼。”水镜对着熬必刺过去,剑锋划破了他手臂上的衣衫。“听说百年前阆风派陨灭,独独逃出来两个重字辈的弟子,我一直以为是重樾和他师兄。想不到重樾竟然死了。”水镜说着,嘴角一弯轻笑起来。果然熬必因为分神已经渐渐被他的剑招压制。
“阿清和重樾是好友。也算是对我有恩,旧时相见本来是件好事,想不到忽然冒出你这么一个不识趣的从中阻拦。”水镜瞅准了空档,剑走偏锋,斜斜的切了过去。熬必躲闪不及,被划伤了肩膀,鲜血一点点的渗出来。
“不过我还很好奇,重樾怎么会和你在一起。他当年和他师兄形影不离,我以为他为了他师兄,就算是死也甘愿的。”水镜看着熬必皱起的眉头,又刺过来一剑。“重樾当年的修为十分了得,我以为假以时日他定能飞身成仙。想不到竟然沦落至此,还真是造化弄人。”水镜说罢猛然发力,借着熬必分神之际将他手中的落辰剑打落。
“我无心伤人,只求于阿清共度此生,你莫要在咄咄逼人。”水镜瞪了熬必一眼,飞身抱起徐善清。
熬必连忙捡起跌落的佩剑,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谁料一直没有动作的重樾此刻忽然抬起手,一道金光闪过,向着水镜的方向直直的刺了过去。
水镜没有料到重樾会突然发难,他把徐善清抱在怀里,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只得抬起手臂硬挡。衣衫和皮肉被划破的声音传来,水镜看了眼手臂,血液一点点蔓了出来,青色的衣衫被渐渐染成绛红色。
“你说过我修为了得了,为何还会如此轻敌。”重樾的声音很轻,他慢慢的抬起头,轻轻踏出一步。脸上不再是污浊的血迹,身上的衣衫也不在是残破肮脏的模样,而是和徐善清画中一样的青色道袍。他的杏眼里吟着笑,白皙的脸颊上有个小小的酒窝,嘴角微微的弯起,“水镜,好久不见。托你的挂念,我除了身死殒命外一切都好。师兄他老人家,就是你口中所说阆风幸存的弟子之一。现在投身玉虚派,已经飞升成了地仙。”
“怎么?你也要从中作梗?”水镜紧了紧抱着徐善清的手,看向重樾的目光开始变得阴厉。
“一百年了,别的长进没有,成语倒是用的很熟练。”重樾抱着手臂走进水镜,却没有做出攻击的姿势。重樾总是出其不意,一副笑面虎的样子,水镜对他有着十分的忌惮。看到他向自己走来,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我和阿清的事,你莫要阻拦!”
“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恩人。”重樾抬起眼在水镜身上扫了扫。“果然妖就是妖,没有人心。”
“你…!”水镜捏紧了手中的剑,听到重樾的挑衅,想要和他斗上一场,奈何带着徐善清,现在又摸不清重樾的底细,不敢肆意妄为。
“你快放了李仲言,莫要逆天而行!”熬必也冲了过来,他盯着水镜准备应付他下一步行动。同时回过神打量着重樾,他的气息稳定,没有一丝紊乱,却多了一种说不清的陌生感,让熬必有些不知所措。熬必用肩膀轻轻碰了碰重樾,重樾侧着脸冲他笑了笑让熬必稍许安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重樾本来的面目,只是还来不及细细打量。
“要拦我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水镜咬了咬牙,忽然抬手施法。漫天的竹叶向着重樾二人刺了过来。重樾拈了个法咒,抬起手臂轻轻一挥,竹叶失去了方向,散落在一旁。借着竹叶的攻击,水镜已经带着徐善清逃出一丈外。
“妖孽莫跑!”熬必提起剑想要追过去,却被重樾一把拉住手臂。
“莫追。”重樾看着水镜消失的方向。“他们逃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编辑说文名太晦涩,要我改名。。。
大家有好意见请告诉我~
第 16 章
周遭的景物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弄堂的石板地面上的水迹还没有干透。重樾抬起手斩断一节衣带,将长发束起。回过头看着熬必,发现他还是一副呆愣的样子。
“蛇妖我们尚且奈何不了他,先从长计议。现在我们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你。。你是重樾?”熬必上上下下把重樾打量了好几遍,忍不住伸出手在他手臂上轻轻捏了一把。
“当然是我。”重樾弯起嘴角轻笑道,这个表情熬必很熟悉,只是此刻不再出现在一个厉鬼身上,而是风华正茂的青年。
“啊!”熬必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把手伸进胸口,摸索了片刻,将重樾的玉蝉掏了出来。原本莹润剔透的玉蝉,被一条裂纹贯穿。熬必把玉蝉捧在手里,惋惜的叹了口气。
“和我估计的差不多,这玉蝉里所封印的果然是我的魂魄。”重樾抬起手,轻轻敲打了被熬必捧在手心的玉蝉。“弄坏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那孩子交代。”
“你都想起来了?”沉默了半晌,熬必开口问道。
“全想起来了。”重樾弯了弯嘴角,露出嘲弄的笑容。“虽是徒增烦恼,我到想起来了那个亡魂现在何处。”
“你是说…最后一个阆风弟子。”
“不错。”重樾点了点头,“你有没有去过司马氏皇陵。”
“不曾去过。”熬必思索了片刻。“皇陵多有守灵的小神,和我们素不相干,没有非常之事,不会相扰。”
“最后那个亡魂那那里。”重樾看向西北的方向。“我们司马氏的祖坟,当年为了封印妖兽,我们去那里找过一件法器。阳炎刺,这把刺是上古神物,后来为皇族所有,因为灵力过于强大,很多皇帝都受其影响,被灵力所制,难得善终,最后封印于皇陵。当年为了布阵施法,我和师姐去盗了皇陵。”
“挖自己的祖坟。”熬必皱了皱眉头,“这是大逆不道吧。”
“正是如此。”重樾表情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所以我师姐一直困在里面没出来,想来也有一百年了。”
“她…她。。”熬必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他不知道重樾是怎样平静的说出这些话,他师姐被困在皇陵百年,根本无法升仙,只能被活活困死。
“我本来允了她,等封印了妖兽就回来救她。”重樾抬起头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转过脸看熬必,杏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血丝。“阳炎刺是启动阵法的关键,如果没有它,无法发动封印的法阵。我们被困在皇陵,只能走一个人。我把干粮和水都留给她,只要能撑10天,我就回来救她。你不是一直疑惑,为何我会化身厉鬼,因为我给自己身上下个死咒,只要身死殒命一定会化身厉鬼,以天地戾气为基,有了这样的修为,我定能将师姐救出来。只是没想到,途中出了这样的差错。我真是。。。。让她等了太久。”
“重樾,你别这样。”熬必拉住重樾的肩膀,想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重樾却挺直了身体,他倔强的样子,让熬必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你别这样。”
“那我又能怎样。”重樾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这是非缘由,本事我的过错。你不会知晓。”
“我们现在就去救你师姐。”熬必拉着重樾的手臂,轻轻的摇晃。
“不必。”重樾摆了摆手,“暂且在这里等着。还记得云横么?不是说了要在这里益阳等他么。这次我守信了,你不会怪我了吧?”
“那。。那就等等吧。”熬必猜不到重樾的心思,尤其是当重樾恢复了记忆后,这种感觉愈发鲜明,两人之间像是多了什么东西横亘其中。这感觉让熬必觉得十分不自在,却无力摆脱。他扯了扯领口,无力的甩了甩头发。
两人又回到了江边,重樾在看着江水发呆。熬必则打量着他江水中的倒影。重樾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看。老实说,他已经习惯了重樾狰狞的模样,看习惯了,也会觉得挺可爱的。现在的重樾和之前比,不知好看了多少倍,却让熬必觉得疏离。重樾的眼角微垂,明明是温润柔软的面相,却不知为何生生多出了几分凌厉。
“在看什么?”重樾忽然开口。
“啊?”熬必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叫自己。
“在看我么?”重樾回过头对上熬必的双眼,“你也觉得我好看吗?”
“嗯,好看。”熬必老实的点点头。
“小的时候,总听人说我长得像我父王,没想到长大了,反倒像起我娘了,”重樾看着自己映在水中的倒影。“若非如此,我或许都要忘记她的摸样了。”
“重樾。”熬必深吸了口气,靠近重樾身边,握住了他的手。重樾的动作有些僵,但是没有反抗。“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事。大概不是些好事情。你不要一个人硬抗,我会帮着你的。我记得你说过,你会不惜一切代价祝我飞升。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好。你有什么夙愿我都会帮你实现。你不要这样。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帮不上你。”熬必的话语有些错乱,他小心的打量重樾的表情,只是自己向来不擅长这个,察觉重樾的喜怒哀乐,对于他来说还是太难了。
“熬必,我有的时候也在想,是该说你是个好人,还是说你愚钝呢?”重樾侧过脸,看向熬必,“因为我对你好,你就对我好?”
熬必老实的点了点头。
“如果有一天,我对你不好了呢?”重樾问道。
“那我会记得你对我好过。”熬必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倘若有一日我作奸犯科了,你又当如何。”重樾没有想到熬必会是这样的回答,“比如像水镜一样作乱,或者比他还要严重。”
“我会教训你,然后拉你回正途。”
“如果拉不回来呢,只有杀了我才可以阻止我你会怎么样?”重樾的问题越来越犀利。“你会不会用剑刺穿我的胸口。”重樾说着抬起手,在自己的胸口点了点,就是这一剑让他身死殒命,如今他化身成身前的模样,狰狞的伤口已经看不到了。
“无论什么办法也不能让你重回正途?”
“没错。”
“那我只好和你一起去死了。”熬必叹了口气,“我们一起去死,重新投胎,做人也好做妖也好,下辈子一定跟在你身边看好你,不再让你误入歧途。”
“生死怎么说得如此容易。”重樾回过头,不再看熬必。熬必的回答总是让他意外,他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回答。对于地仙来说,舍弃修为,放弃生死怎会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熬必,始终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认真而固执,只是这一次又超过了他的预料。
“熬必,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究竟是为何而死。我是阆风的弟子,当年阆风,一派全灭,你有没有想过我究竟是怎么死的。那么大一个门派,总有些贪生怕死之徒。我可能是和妖兽搏斗身死战场,也有可能是为了逃命结果弄巧成拙。”重樾继续说道,“这些你都没有想过,怎么又能妄断我是个值得你生命相托的人。”
“我没有想过。”熬必老实得回答。“你说的问题太麻烦了,我想不通。我只知道,你对我好。所以我会做我应该做的事情。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有自己的决断,从未后悔。”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死前会不会有喜欢的人?”重樾的这个问题,终于难道了熬必。他半张着嘴,睁大眼睛看着重樾,半晌都没有说出一个字。熬必忽然想起,水镜在交战时为了让他分心说过的那些话,‘我以为他为了他师兄,就算是死也甘愿的’。
“想起来了么?”重樾转过身,面向熬必。“水镜说的。”
“你师兄…。”熬必小声的说道。
“嗯,重烨。”重樾微微仰起脸,看着天空,亭湖的水汽被风从江面上吹来,扬起了浓浓的雾气。“当年,我在健康皇城的时候,以为自己要死了。就在心底暗暗笃誓,如果有人能握住我的手,把我从这牢笼中救出来,我就一辈子对他好!然后重樾拉住了我,他把我从健康皇城里救了出来。我没有死在那。当时我以为以后一切都会是美好的,现在看在不过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就算在美好的东西,都有破碎的一天。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宿命这种东西还真是可怕。我曾经以为自己很伟大,其实不过是一厢情愿。我自以为是,以为可以解决好一切。谁料到根本是他不需要的。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我做的一切努力,在他看来不过是个笑话,而且还是个令人鄙夷的笑话。”
熬必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捏着重樾的手。
“熬必,你也一样。在我从混沌中醒来,误以为自己在建康皇城,是你握住了我的手。我想我是逃不开这宿命了,你说最后你和重烨会不会一样。”重樾说着,忽然抬起熬必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口,冰冷而安静,无论外表看起来多么像个活人都不再有鲜活心跳。“把利剑刺进我的胸口。”
第 17 章
“你会不会?敖必,你会不会这样做?”重樾紧紧握着敖必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指尖传来了敖必不可抑制的颤抖。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当年阆风的事情,若非我多此一举,也许会另一番模样。”重樾抬起头轻轻的笑着,百年的苍凉在双目中流转,“我以为自己所作所为是深明大义,一直用这个幌子麻痹自己。可是当他把这把剑插到我胸口的时候,我才知道,不会是再自欺欺人。我不过是为了一个人,这么看来,不得善终还真是报应…。”
“你说的太多,太乱,我听不懂!”沉默的敖必忽然打断了重樾的话,“反正我就是知道,我永远不会杀你,也不会伤你。”
“如果…如果非要死的话,”敖必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抓住了重樾的肩膀。“如果非要死的话,杀死你的那把剑,一定会先刺穿我的胸口。”
敖必的手已经不在抖了,手指已经恢复了属于龙族略低的温度,刚才一口气说出了那些话,似乎费了他很大的力气,直到现在还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重樾紧了紧和敖必纠缠在一起的手指,一直任由着他牵拽的敖必像是忽然恢复的知觉,猛的反握住了重樾的手指,力气大的有些惊人。重樾自怨自艾的说着那些话,没有想过会对敖必有什么样的影响,他自始自终都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敖必不过是个看客,却没有想到和自己一样深陷其中。或许,在百年前,重樾还是个厉鬼的时候,他们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羁绊就打了死结,无法分散。
重樾低着头,看着敖必黑色的衣衫,因为打斗的剐蹭有些破碎,衣摆上海粘着细碎的灰尘和草屑。重樾想要抬起手冲着敖必笑笑,或者是说些什么来回应他。可是却发现所有的思绪在敖必开口的瞬间被阻断,连感情也变得迟缓。敖必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在他的脑子的回旋了一遍又一遍,明明清晰的话语却不知为何变得模糊,像是重樾儿时被帝师教导的那些晦涩的诗词,要不断的琢磨才能明了其中的意思。
温度从敖必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传来,明明已经冷却的身体,似乎也一点点染上这熟悉的温度,已经丧志的知觉似乎也随之恢复。心底像是被城府里的暮鼓,轻轻的敲打,麻苏的感觉纷纷晕开。有那么一瞬间,重樾甚至以为自己是活着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没有拜入阆风派,没有成为重烨的师弟,当年那个把他从建康皇城里拉出来的人是敖必。
心口像是被一只手握紧,重樾从来不吝啬自己的感情。他会纯粹的去爱一个人,会为了他认为值得的事情奋不顾身,却从未得到等同的回应。而在敖必这里,却得到了比付出还要多的东西。敖必的言语很简单,看起来不过是个不工整的诺言,没有誓约的承诺。可是对于重樾来说,当他一遍一遍在心底默念那些话,渐渐明白敖必的意思的时候,却让他得到了宛若重生般的力量。
“敖必,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事情了。”重樾抬起头,俊俏的面庞里带着笑,弯起的嘴角旁缀着两个浅浅的酒窝。他伸出手,环住敖必的肩膀,停顿了片刻,紧紧的把对方抱在怀里。重樾把脸颊贴在敖必的肩膀上细细的磨蹭,他嗅到了敖必身上的水汽,带着淡淡的江水的味道,却让他莫名的安心。重樾想起,敖必以前曾经说过,他总是会相信重樾。固执而笃定的坚持着对重樾的信赖。那么,此刻重樾也愿意去相信他,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弃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人间滞留多久,但是这段时日,会有敖必在身边,这就够了。
“以后,我们在一块,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没有了。”敖必大声的喊了一句,回抱住重樾,双手笨拙的笼着他的头发,轻轻的抚摸。
“可是我早晚是要去投胎的,不然你怎么飞升呢。”重樾笑道。
“那就晚点去,我不急。”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笑着,笑声渐渐放大。就像是两个孩子般傻兮兮的笑着,似乎这样就可以不再想那些纷扰的琐事。重樾抬起手想在敖必肩膀上拍两下,没有想到敖必忽然往后一仰,把他举了起来,原地打了个转。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特高兴。”敖必把重樾放下,搓了搓手,似乎是在为自己刚才孩子气的举动感到不好意思。
“习惯了。”重樾无奈的耸耸肩,斜着眼看着敖必,“我已经不指望你能做出什么和年龄相符的举动了。”
“重樾你…”敖必忍不住去撞重樾的肩膀,他依旧摆着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有的时候事实就是很无情,节哀。”重樾弯着嘴角去拍敖必的肩膀,却被他反手在胸口锤了一拳。敖必只是皱了皱眉,很快又凑到他身边,像是以前一样,重樾的揶揄让他觉得莫名的安心,敖必小心的打量的重樾,虽然换了样貌,依然是以前那个人。横亘在两人之间那种陌生的感觉,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这样想着,敖必又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凑过去拉重樾的手,却被对方嫌弃的打开。
不多时,两个人又回到了益阳城,玉虚派的弟子都要修习御剑术,虽不及敖必涉水而下来的快,但是相差不大,算起来今日怕是已经到了。敖必不清楚重樾这次又是什么打算,这些事情他从来都猜不透,也懒得去猜,只要跟着重樾就好了。
益阳城里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和梁州不同,临湖而居的乡民口音更加温软,连饭食也开始渐渐带上甜味。两人在城里闲晃了一会儿,找了家茶楼,用敖必的珍珠换了壶上好的茶叶,还兑出不少碎银子。两人看着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而充满了生气。重樾拖着下巴打量着过往的路人,时不时和敖必说,这两个粗布衣衫的是多年的夫妻;刚刚走过的娇俏少年,其实是个乔装打扮的少女,旁边跟着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厮其实是他的丫鬟。敖必不知道重樾是如何看出来的,可是顺着他的指点,果然在少年的耳垂上看到的不易察觉的耳洞。
“敖必。”重樾的话锋一转,忽然伸手按住敖必的胸口。
“怎么了?”敖必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一下低头打量重樾在自己胸口摸索的双手。
“快把玉蝉给我。”重樾说着,手指一顿,向着敖必的领口一划,把玉蝉取了出来。“你能用法术让这道裂纹消失么?我的法术只是障眼法,玉虚派虽然和我们阆风不同,但都是昆仑一脉,难免会有所察觉。”
“我可以用法力,把这条裂缝堵上,不过不能持久。”敖必想了想,握住重樾捏着玉蝉的手,淡绿色的光芒在两人交叠的双手上一闪而过。重樾忙不迭拿起玉蝉,拿到裂纹果然消失了,玉蝉已经恢复了以前的模样,由于比敖必注入了仙气也散发着一丝灵力,虽与之前有所不同,但是不易察觉,如若云衡询问,重樾尽可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只要这法力可以持续七日即可。
重樾把玉蝉在手里轻轻垫了两下,抬起眼看敖必,他正看着玉蝉蹙着眉头。“怎么了?”
“我以为你把送给我了。”敖必小声的说了一句,有些低沉的声音里透满了委屈,到把重樾逗笑了。
“不就是个玉蝉吗,为何要做小女儿态。”
“这是你的啊。”敖必说着瞪大眼睛看着重樾,一脸认真的模样。
“以后我再送你一个,保准比这个好。”重樾信誓旦旦的说道。
“什么时候送?”敖必随即问道。
“啊?”没有想到敖必会这么较真,“这里的东西不好,等到了建康,我买个更好的给你。”
“说真的?”敖必死死的盯着重樾,一门心思都在玉蝉上,根本没有想到要去建康。
“真的。不骗你。”重樾点点头,“等到了建康,我给你块玉龙,比这玉蝉要好上百倍,而且不是买的。就是我的。”
“你的?和这玉蝉一样,自小带在身上。”敖必惊喜的问道。
“差不多吧。”重樾点点头,“司马氏的人都死了,我是最后一个,这东西怎么算都是我的。到时候一定拿来送你。”
敖必满意的点点头,把玉蝉又在手心里摩挲了几把,才恋恋不舍的递给了重樾。
重樾结果玉蝉扣在手心,抬手在自己面前的茶杯里,、轻轻点了两下,念了个咒法把水滴向着天空一洒。转瞬之间,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出现一小块乌云,不大不小,刚好笼罩在这家茶铺,只是片刻雨水就落了下来。和水镜作法落雨不同,雨水淅淅沥沥的打下来,只是片刻又恢复了原状。
“以前在阆风,师父不许我们肆意使用法术,尤其是在凡人居住的城镇里。”重樾歪着头看着敖必,“现在没人管我,这种肆意妄为的感觉倒也快活。”
敖必拍了拍重樾的手,他总是喜欢用戏谑和嘲讽的口吻说着自己过去的事,就像是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笑话,而且每次都能很配合的笑出声来,却让敖必忍不住心疼,他知道重樾看似没心没肺,却比谁都要在乎。明明很多时候猜不到重樾的心思,他却能笃定这一点。
“师叔。”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重樾和敖必一起回过头。云衡不知何时已经上了茶楼的二楼,依旧穿着玉虚派的蓝色长衫,在看到重樾脸庞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
“师兄,你等等我们!”街旁传来了女孩子的呼唤声,重樾侧了侧脸,看到了那天在将军府有这一面之缘的女孩子正在四处张望找寻着云衡的身影,身后依旧跟着那个有些无奈的少年。
“师叔?”云衡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似乎对眼前的景象有些难以置信。重樾现在的模样和之前真是天壤之别。
“来了啊。”重樾摆了摆手,示意云衡入座。
“师兄!终于找到你了!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你…。”少女很快找到了云衡的踪影,她一口气冲上楼梯,拉住云衡的衣袖大声的控诉。
“云曦别闹!”云衡皱了皱眉头,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云锦、云曦还不给师叔行礼。”
“师叔?”云曦愣了一下,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云衡所指的是重樾。到是云锦向前一步,向着敖必一拱手,“师叔,弟子云锦有礼了。”
“咳咳…”重樾轻轻咳嗽了两声,看了眼云衡越发尴尬的神情,觉得愈发赏心悦目。“我才是你们师叔。”
“啊?”云曦又发出一声惊呼,刚想要开口询问,就被云锦拉住,按着脑袋弯下腰给重樾行了一礼。
“师叔…”云衡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向重樾请罪,却被他笑着打断。
“不用见外,都是昆仑一脉。”重樾拿着茶点笑起来,在手里晃了晃塞到敖必嘴里。
云曦坐在一旁,被云衡勒令不得随意说话。她局促的坐在角落里,时不时抬起头打量重樾。似乎有好多事情想要询问。看到她憋得通红的脸颊,重樾都有些于心不忍。“你是叫云曦是吧?”
“对对,师叔,是我!”云曦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你从刚才开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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