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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神仙一念间作者:张迷经-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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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即便魔昂在下一刻就可能把琥珀吞进肚子里,亦可能回到巢穴把琥珀砸开,像吃核桃仁一样把我吃掉。但在此时此刻,我能感受到的却只有他口中的温暖,并不糟糕的温暖。
  既然四周黑漆漆一片,我便也懈怠起来,在魔昂悠长的回程中,渐渐睡下。他则一直前行,似乎要游到海的尽头。
  终于,我在恍惚之间,觉察到魔昂的姿态有所变化,他似乎由浮游的姿势转为站立。随之,一股微光悄然欠开,我随着琥珀骨碌到魔昂的舌尖滚过坚硬的牙齿,然后落进他的掌心。
  我被魔昂拿到眼前去观察。他看着我,我亦看着他。只见到他额角凸现着叶脉一般的筋络,脸侧腮边都生满浓密的胡须,唯露出锐目钝鼻,目光中则充斥着突兀的力道,让我不自禁想低头躲避。然而碍于粘稠的松脂,我只能微微的微微的垂下眼。
  魔昂没有开口,他只是用拇指摩挲了一下琥珀的表面。我能看到他指肚上深刻的纹路,还有交错的疤痕。心突地动了一下。再抬起眼,却已被他攥进了手心。
  他在大步前行吧。我随着他的手臂,规律地摆动。我想起十岁那年,第一次随师父去仙都,曾见过吊在青慈藤下的摇篮。有一个温柔的仙姑轻轻推着摇篮,坐在里面那个比我小不了多少的仙童在快乐地笑着。回程时,那摇篮空着,师父就把摇篮裹进一滴松脂里,想带走,结果那摇篮连着的青慈藤蔓忒有韧性……
    
    
    ☆、第三念

  我再次醒来时,琥珀已经停在一张石桌上。
  这是一间石室,比我原来居住的仓库还要简陋,但占地颇大。
  尤其是,我现在身处琥珀之中,小如蚊蝇,更加觉得这房间辽阔得出奇。想必是这墙体太阔,根本找不到那么大的房顶吧,顶棚中间居然露着一个巨大的洞,透过它可以看到繁星闪烁的夜空。
  忽而,那星空又突然波动一下,银河迢迢如活了一般。原来星空下还汪着一片透明的海水,石屋是沉在海中的。
  我尚未看到魔昂的身影,却先感受到石桌传来的震动,星空的倒影也随之翻滚。那震动越来越大,我终于见到了走过来的魔昂。他赤着身光着脚,唯在腰间缠着一截青色的鱼皮,头发则被仓促地束于脑后。这身装扮真是比我还简练。
  他手中捏着一只小瓶子,我认得出来,那是我的。把白云犬复原的那夜,我用来盛液体的小瓶子,不知道何时竟被他拿去了。
  他从瓶子中倒出还原液,往琥珀上涂抹。这液体的颜色浓重,一道一道,把琥珀包裹住,隔绝了外面清冷的光芒。他似在旁边等了片刻,终于失掉耐性而离去。
  我则一直在等。
  等到麻木混沌之时,我突然听到一阵犬吠。紧接着,便是翻天覆地般剧烈的震动,还有钝钝的打斗声。
  海水被搅乱。琥珀在桌面上不时打着骨碌。好在这石桌凹凸不平,琥珀只是从这个坑滚到那个坑而已,我的身体则一会儿打横,一会儿又倒立。
  终于,琥珀被还原液侵蚀开一道裂纹,转眼就变成裂口、越裂越大。我束缚着的身体终于从一堆开始融化的松脂中挤出来,随即便如草芽破土一般伸展开去。
  此时,房间已经归于安静,打斗停止了,原本空旷的房间现在被站得满满的。
  我首先看到的是师父。
  师父不无得意地说:“是白云犬寻着了你的气味。天底下真没有比它再灵光的鼻子了!”白云犬也开心地叫了叫,跑过来蹭我的腿。
  而在师父身后,有一群大鱼,它们鱼尾向下站立着,浑身厚实的鳞片泛着银光,好不威武。
  领头的大鱼挥动着厚重的鱼鳍,叫我:“小家伙,好久不见啊。”
  “是啊,好久不见。”我回应着,认出这些是曾与师父发生过误会的大鱼,并见到魔昂也夹在鱼群中,伤痕累累,已被俘获。
  “如果不是这小家伙做饵,我们可怎么也找不到这魔头的藏身之所。”领头的大鱼对师父说,似在为我邀功,全然不顾他自己的腮边还冒着血。
  师父则微微颔首,“不枉我养他多年。”
  可我其实什么都没做。我心有惭愧。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我不知道这惭愧为谁而生。
  我随师父和押着魔昂的鱼群走出石室。
  群尾,最后走出的一条肥壮的大鱼,忽然扇动尾巴撞倒了门边的墙。石室随之塌下一角,砸起一地翻涌的气泡,引得大家都回头看。
  那捣蛋的大鱼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眼神里有挑衅的笑意。我看到它的身侧空空,原来长着鱼鳍的位置只剩下红白翻涌的伤口,想必是在刚才与魔昂打斗时失去的。如今,他残缺着,却胜利了,反过来报复落败的魔昂。可惜,群体中,唯有魔昂没有回头。
  回游的队伍,渐渐拉成一条长线。所有战斗过的大鱼都露出疲态,师父也常常闭目养神。就连白云犬也恹恹的,本来是跟在我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却飘到了魔昂的附近。
  我游过去找它,它只是迷茫的看了看我,然后鼻子在我和魔昂之间嗅了嗅,终又贴回到我的身侧。魔昂此时正合着眼,寂然地漂浮着。他的双手双脚都禁锢着粗粝的锁链,手上的锁链连着前面的八条大鱼。那八条大鱼拉得辛苦,身为囚徒的魔昂却反而如坐乘般安然,他是认输了吧。
  我正想着,原如死去一般的魔昂,却猛然睁开眼,大力将身体甩向我。引得锁链震晃,那八条大鱼赶紧收紧力道,险些被魔昂反拖走。我亦被吓到,白云犬更是躲在了我的身后。
  然而,魔昂的身体早已透支。刚才这一下折腾过后,他又彻底熄于平静。
  想我终究是引他受擒的起因,还是离远一些为好,免得触怒他。
  想着,我便停了下来,落到队伍的末尾。透过几条殿后的大鱼,我依然能看到魔昂的背影。他束在脑后的头发已经散开,随着水纹浮动,偶尔隐隐露出脊梁,而脊梁上竟然有光,只是在黑发之间,不甚清晰。
  那光芒是如此诱惑。我好想游过去看个仔细,却见一条大鱼游到我面前。
  “嘿,求求哥,真的是你吗?”
  我仔细看这条跟我说话的大鱼,生出些许熟悉感。
  当年,我刚被送去大鱼家做质押时,正赶上一条鱼出生,我便被安排来照看他,他那时才是一个小不点,总是叫我“求求哥”,如今他用尾巴站立起来,都已经比我高出一个头了,而且他的鱼头还是那么的蓬大,只是眼睛里仍有些稚气未脱,见我已识得他,不由高兴地拍了拍鱼鳍。
  我们絮叨了一会儿过去的时光,话题方转到魔昂身上。
  “魔昂力气太大啦,我们只好全家出动。”
  “你也跟魔昂打斗了么?”
  “是啊。”大鱼说着,还把肚皮上一道浅浅的伤痕露给我看,“你看这是他给我划的,现在还疼呢。”
  我安慰了一下他,方问:“你打斗时,有没有见到他脊梁上有光,像鳞片一样的,我刚才似乎见到了。”
  “脊梁啊……”大鱼小声嘀咕,“那时,我也没有到近前,都在哥哥们身后来着。”
  “那我们现在游过去看看吧。”
  “不行的,哥哥们说你过去会被他吃掉,我们就待在队尾好啦。”
  我朝魔昂望了望,他的身边已被围得比刚才密实。而且,他的身体成了仰着的状态,脊梁被藏在了身下。
  “你刚才肯定看错了。”大鱼笃定地跟我说,“魔昂长着头发,而长着头发的生灵就不会长鳞片。你看我们这些大鱼,我们长鳞片,就不长毛发。对吧?”
  他说得肯定,我险些点头附和,方才想起自己。
  大鱼见我没有反驳,接着说:“如果一个生灵既长头发,又长鳞片,那就要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大鱼朝我靠了靠,神秘兮兮又慢吞吞地说:“我听我爷爷说过,一百年前呢,仙君受到一个上天的旨意——”
  大鱼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他的一位哥哥给揽走了,瞬间隐没在一片片幽冷的鱼鳞之中。我再想找他,却怎么也寻不见了踪影。
  我游到前面去问师父。师父听罢,不耐烦的摇摇头:“没有的事。”
  “可是,为什么我既生头发,又长鳞片?”
  “这有什么稀奇?你看看它。”师父随手捞过来一只小海龟,“你看它,不但长毛,还长龟甲哩!”
  我仔细瞧那小海龟,哪里有毛?分明是它龟甲上生着青苔。
  小海龟挣脱了几下,从师父手中滑脱,赶紧游进一丛乱糟糟的海草里。
  而我们的队伍,也已经游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座海底山,是大鱼的家。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一百年来,魔昂竟然就在你家附近。”师父对大鱼头领说,“这要是传到仙君耳朵里,仙君恐怕要以为你是故意包庇魔头了。”
  “没有的事。”大鱼头领干笑几声,“这海底,可不比平地,哪能一望平川呢?这水看似清净,其实变幻莫测啊。”
  “就是!”那条损了一双鱼鳍的大鱼附和头领,睥睨着师父,“你若怀疑我们,就别来找我们帮忙!你们这些住在地上的,顶靠不住,找人帮忙时许诺这又许诺那,到头来,什么诺都圆不上。”
  “你快闭嘴吧,快去治治伤口。”头领面露不悦,一边高声问,“饭菜准备好没有?咱们吃过好继续赶路。”
  从大鱼家出来,又游了一天一夜,终于发现海水明显越来越浅,终于近了岸边。
  从水中冒出来时,岸边的阵仗是我从未见过的——沙滩上站着密密麻麻的神仙,正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只是押个重伤的妖怪,犯得着吗?”师父不屑地哼了一声,撇开仙阵不顾,竟自回庭院了。我跟在身后,回头时,看到大鱼把昏迷着的魔昂交给穿着铠甲的仙兵。
  此后三天,海边都是风平浪静的好天气,师父却很烦躁。
  天地间最后一个魔头已经被生擒了。师父这个最后的降魔者,从擒住魔昂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名不副实。而我,也不必去海边做饵了。师父和我面对着大段大段空白的时间,真不知道该做什么是好。
  虽然过去也很闲,但那时候,闲着是为了养精蓄锐、守海待魔,可如今,闲得没有了止境。贪睡如师父者,都闲得失眠了。
  我想起那条叫我“求求哥”的大鱼,曾叮嘱我务必给他写封信。于是,我早上巡视过海滩之后,从收集来的贝壳中挑选一枚最大个的,趴在沙滩上,给大鱼刻信。
  “我一切都好。”我记得信应该是这么个写法的,“你好么?”
  这时,无所事事的师父走过来,好奇的问我在给谁刻字。我说大鱼。
  “大鱼?!”师父吹吹胡子,捡起我刻字的贝壳“嗖”地扔了出去。贝壳在海面上打着一连串的涟漪。
  “别给那些大鱼写信。”师父拍拍手上的沙,“他们只是一群没有节操的鱼罢了,为了便宜,什么都做得出来。为师向来看不起他们。”
  “可是……他们帮师父逮到了魔昂啊。”
  “嘿,乖徒儿,你是在质疑为师的判断吗?看来连你也开始有些主见了。”
  “是吗?”我有些害羞,“我也觉得自己最近好像有些不一样。”
  “是啊。一百岁,已经快成年了。无论对于谁,一百岁都不算小了啊。”师父感叹着,又从我身边捡起几枚贝壳,“嗖嗖嗖”地扔到海面上。
  第二天,我在海滩上坐着。白云犬把一只小螃蟹叼到我面前。是让我帮它煮了么?我拿过小螃蟹,看到蟹壳上有字“求求哥,你的信我收到了,我也很好,送你只螃蟹来吃。”
  原来昨天被师父撇掉的贝壳已经漂到大鱼家了。我觉得很奇妙,然后随手支起一只小锅,把螃蟹煮了,送给白云犬吃,它很开心。
  可惜,白云犬还没来得及把美味吃进肚子里,就有一大队螃蟹挥舞着钳子向我们冲过来。
  是报仇的么?白云犬呲着牙一边刨地,一边怒视着螃蟹群。然而,螃蟹还没到近前,一个大浪先打了过来,把螃蟹队伍冲散。兜头砸下的海水把白云犬和我淋个透湿,几只螃蟹还挂在我们头上,之后一浪高过一浪,刚才还发烫的沙滩,现在成了一片动荡的海。
  我和白云犬只露出个脑袋漂浮在水面上,朝庭院游去。赶到时,只见到师父正郁闷地坐在房顶上,看着四周白茫茫的水。
  师父和我在房顶上等了一整天,水也没消。于是,师父拍拍脑袋,“我们去仙都算了。”
  好在,仙都还是一片安稳,比上次来时更加繁华。
  师父和我赶到时,太阳刚落,就有仙家迫不及待地挂出来各色灯笼。那灯笼里面囚的是五彩萤火虫。不同年龄的五彩萤火虫会有不同的颜色。
  路过一处宅院时,见大门紧闭,上面贴着告示:“主人已去北方密林游玩,落花时节回来。”现在才是夏初,望见院子里的青慈藤蔓才刚刚生出花苞。
  师父叫我上去扯了告示,一边愤然地说:“真是一群暴殄天物的家伙!这么好的宅院就空着不住?不知道天底下还有没处住的神仙吗?我们搬进去吧。”
  师父踹开门,阔步走入,先占了一间漆成绿色的大房间,然后叫我去买些吃的。
  我虽不曾在仙都里切实生活过,但还是懂得仙都里吃穿用度都是要用钱币的。
  我望着师父,摊出手心。
  “什么?”
  “钱币。”
  “为师没有那玩意儿。”
  “那我用什么买吃的呢?”
  “你不会讲价吗?!笨徒儿。”
  我走在灯光通明的街市上,新奇地看着两旁的小摊,脚边跟着上蹿下跳的白云犬。
  “请问,这团子怎么卖?”
  “只要两枚铜币,就能秤一斤。”
  “可以少秤一点吗?”
  “行啊,来多少?”
  “来,来不要钱的……”
  老板已经扭头不看我了。
  我又问了卖松糕的、卖椰子的,都没能把价格讲到零,不过试吃了几样,肚子倒也不太饿了。
  走到街市的尽头,见到一大群和我年纪相仿的神仙,他们穿着华丽,紧紧围在一起,不时叫着好。
  我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白云犬先跑过去,挤进密密麻麻的腿脚之中,一会儿又兴奋地挤了出来。
  它晃着印着鞋印的脑袋,“汪汪”叫了两声。然后一声铜锣响,把白云犬吓得一蹦。看热闹的仙群一哄而散了。我走到刚才热闹的所在,见地上有一只黑铁笼子。笼檐上挂着的灯笼,正被一盏一盏撤去,逐渐暗淡的灯光中,有一个黑影靠在笼子的一角。
  撤灯笼的是一个穿着铠甲的仙兵。他收下最后一盏灯,从笼子顶上跳下来,站到我面前,疲惫的说:“今天的时间已经过了,想玩,明天早点儿来。”
  “这个……怎么玩?”
  “啊?”仙兵吃惊地看了我一眼,又扫了扫我的穿着,“你打哪来呀,怎么穿得这么寒碜?”
  “我原来住海边。”
  “哦,那你说不定认得他呢。”仙兵指了指笼子中的黑影,“他是最后一个妖怪,叫魔昂,前些天在海里被白眉道长擒住的。仙君仁慈,放缓处治,现在每天把他带到这里,来给仙都的小伙子们参观锻炼。只要交十个铜币,就能在魔昂身上用一种法术,今天有个家伙使火术,把他腿上的毛都燎干净了,可好玩了。”
  仙兵和帮手把笼子抬上四轮车运走。我看到原来笼子所在的地方,有一层黑色的灰烬。
  “可怜啊。”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是不远处一个老者。
  我走过去,见他正低着头在地上摆弄着几枚贝壳。
  “真可怜啊。”老者又叹口气。
  我问,“你是觉得魔昂可怜吗?”
  老者抬起头瞄了我一眼,“不,我是说我自己可怜。”
  “你哪里可怜?”
  “哪里?”老者愤然地叉腿坐在地上,“你看看我穿的!”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自己。
  老者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穿的比我要好一点,但他不甘心,他接着说:“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那边有试吃的啊。我刚吃过,多吃几家,每家不要超过两次,他们就不会赶你。”
  “是……是吗?”老者撇撇嘴,“反正我就是很可怜,你看我的贝壳都这么破了。”
  说到贝壳,我才想起我兜里还揣着一把,怪重的,就翻出来送给他了。
  “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老者说着把贝壳收好,又从身上找到一枚白色的药丸递给我。
  “这是什么?”
  “上好的灵药,叫忘痛丹,只要吞了它,任何折磨都会感受不到。”
  “我没有受到折磨。”
  “你是没有,但总有受到的,还是因为你而受到的。”老者说着,朝地上那摊黑色的灰烬看了看。
  我心有所感,揣着药丸离开老者。
  待回到师父的“住处”时,心想可以把忘痛丹给师父解饿,没想到师父已经翻到了粮食。
  “上天赐予的。上天从来不会让神仙贫瘠。”师父吃得饱饱的,躺在藤椅上迷迷糊糊对我说,“这户暴殄天物的仙家,剩了许多粮食在仓库里,还有松子酒呢。”说完,师父就接着睡了。
  我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摸着口袋里的忘痛丹,渐渐进入梦乡。梦里,那个老者又出现了,他对我说:“把它给魔昂,把它给魔昂……”
    
    
    ☆、第四念

  第二天,我一早就去了昨日魔昂被困的地方。等待近一个时辰,四个仙兵才打着哈欠驾着马车迟迟而至。
  他们破费一番力气才把魔昂的笼子抬到地面上,随即就去街市里吃早点了。本有一个仙兵被留下看守,但他显然不愿意独自挨饿,自言自语说“左右都被施了破力咒,他又逃不掉。”于是,便追着同伴而去。
  我来到铁笼前面。看到魔昂正闭着眼睛躺在晨光里,右侧眼角下有一块暗红色的结痂。
  我敲了敲铁栏杆,他的眼皮动也没动一下。白云犬“汪汪”叫了两声,他的眼皮却颤了颤。
  “我有颗丹药,想给你。”
  听我这么说,他才终于睁开眼,盯着我看,然后有些费力地坐起来,依靠着铁栏杆,像是随时都会瘫倒下去。
  我把手臂伸进笼子里,把丹药拿给他看,“这叫忘痛丹,吃了它,就不会感到折磨。”
  我摊着手心,他却迟迟没过来拿。我刚想把手撤回来,方听到他开口,声音很沉很哑:“你用它来补偿我?”
  “……”算是补偿吧,那个老者应该是对我寄予了这番意味。
  他沉沉地出了一口气,“本来,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抬起的目光,既失望又凶狠,让我不自禁去低头,忽感手掌一痛,他已把我手中的药丸打飞出去。
  这时,走过来一个年少的神仙,蹲在我旁边,似在问我,又似在跟魔昂说:“一早上就开始耍泼啊?正好叫我来教训教训你。”
  年少的神仙从腰上解下钱袋,扔了一把铜币在旁边的收钱罐里,然后把两只袖口都撸到胳膊肘上,随口对我说:“靠边点儿站哦,我这法术威力可不小,一会儿要把这妖怪打得嗷嗷叫。”
  我往边上挪了挪,只见那年少的神仙扎稳步子,挥动双臂,渐渐在手中搅出一团黑云,那黑云冒着金丝一样的光芒,滋滋作响。
  那少年神仙叫了一嗓子,将手指挥向魔昂,一道闪电窜出,把魔昂的身体打得一颤。
  随后,年少的神仙还在发力,闪电顺着魔昂的脉络急剧流窜,但魔昂的身体却再也没动过,他的脸上没现出任何表情,只是瞪着双眼看向那年少的神仙。
  “嘴还挺硬。”少年神仙嘀咕着,收了法术,喘口气再来。
  这次,他搅动的黑云有刚才的两倍大,击出的闪电又粗又长,但魔昂被击中后却连颤都没颤一下。
  少年神仙还要再来,刚挥起胳膊,却被制止住了。
  “干嘛?”少年神仙不满地嚷。
  归来的仙兵晃了晃收钱罐,“你的钱只够使一次法术的。”
  “钱我还有。”少年神仙说着又去腰间解。仙兵则懒懒的说,“今天不巧,有钱也得等一等啰,我们刚接到举报,说是有魔昂的同伙在附近。”
  “魔昂的同伙?!”少年神仙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在哪里?在哪里?我要生擒他!”
  仙兵看向我,伸手一指,“就是他。”
  那少年神仙见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你身上怎么有一股海的腥味!还穿得怪里怪气的!”随即,他就把袖子又往上撸了撸,挥舞起胳膊就给我来了一发。
  我只觉身体一震,头发随即炸开,嘴里像吞下一大颗烧红的炭那般燥烈。
  仙兵见我如此不堪一击,表情有些错愕,走过来瞧了瞧我,“你是魔昂的同伙……吧?”
  我摇摇头。
  “可是,刚才有个老头向我们举报,说你从他那里拿走一颗忘痛丹,是要给魔昂吃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年少的神仙不甘心地大叫:“我就说吗,就算魔昂再能撑,也不可能受了我的闪电,却哼都不哼一声,原来是吃了忘痛丹!”
  “魔昂没有吃忘痛丹。”我低着头说。不过,我确实给他来着。
  “这样吧。”仙兵打着哈欠,“也不难为你,你如果现在还能把忘痛丹完好地拿出来交给我,这事也便罢了。否则——”
  “汪!”白云犬跑回我身边,冲着仙兵叫。
  我拍拍白云犬的头,看向仙兵。他接着说,“否则,你的嫌疑可就大了。现在有两个证明者,都对你不利。”
  “汪!”白云犬又叫了一声,毛茸茸的脑袋在我的手掌下蹭来蹭去。我把手拿开,白云犬仰起头,黑黑的鼻子亮着湿润的光芒,下面的嘴巴大张着,我蹲下去瞧了瞧——哦?刚被魔昂打掉的忘痛丹已被白云犬捡回来了,正衔在嘴巴里。
  我把忘痛丹指给仙兵看。
  仙兵眯起眼、皱起眉,面有难色,“这……是忘痛丹吗?”
  其余三个仙兵也过来看,都无法确定,而忘痛丹正在一点点儿融化,估计现在触碰一下,它就会变成一滩泥。
  “我来看,我来看。”少年神仙也过来凑热闹。
  仙兵让他一边站、别捣乱。
  少年神仙则骄傲地说:“我参加过仙宫的药典,见过忘痛丹。”
  听他这么说,仙兵就让他过来观望,苦了白云犬一直哈着嘴巴,舌头也不敢动一下。
  “这个……”少年神仙单腿跪在地上,抓了抓头发,“看着像,但都要化没了……”
  “你到底能不能确定?”仙兵有些不耐烦。
  少年白了他们一眼,“化没了也不怕,我有办法。”说完,他贼贼地盯着白云犬,把袖子又往上撸了撸,“狗又不会说谎,我来试试看嘛。”
  于是,白云犬被炸成了黑炭,但它因为吃了忘痛丹没有丝毫痛感,所以一声也没有“汪”。因此,我们两个得以清白地离开。
  在街市中,我又看见那个老者,他见到我便立刻隐匿进一片风筝之中。我过去找他,想问问他为什么陷害我。
  天空忽然飘下雨点。卖风筝的仙女把风筝一只一只收起来。
  我等在一旁,等到只剩下最后一只风筝。
  “哎呀,这个湿了。”仙女惊叫一声,懊恼地看着最后一只风筝,然后看向我,笑眯眯地问,“这个等天晴晒一晒,一样玩的,你要买吗?”
  “多少钱?”
  “只要五个铜币。”
  “能便宜一点儿吗?”
  “四个吧,很让利了,其实淋一点儿雨,根本没关系的。”
  “能再便宜点儿吗?”
  “哎呀。看你老实巴交的,居然这么会还价。我做只风筝也不容易,你到底能出多少钱?”
  “我……没有钱。”
  仙女瞪了我一眼,把风筝甩一甩,放到了木箱上。
  风筝收光了,那个老者却没再出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的。
  我刚从风筝摊前面走回街上,就见那四个仙兵拉着马车从我身边经过。他们都打着油纸扇,而铁笼则露在雨中,魔昂舒着四肢躺在笼底。
  马车渐行渐远,终于在一个岔路口,拐个弯消失不见了。
  我听到一个卖花的仙女小声说,“其实,魔昂长得很英武唉。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你可别乱说哦。”另一个仙女笑着去捂卖花仙女的嘴唇。卖花的仙女躲避开,佯装把声音提高一点儿,“你昨天晚上不是也说了吗?而且,你还想他当你的——”
  “要死啦你。”
  两个仙女笑着打闹起来。
  我从她们身旁经过,想起魔昂的相貌,只记得他额头上叶脉般的筋络,还有他双眼里迸发出的苍劲的光。其余却记不起了,但只要见到他那让人躲避的目光,我就一定会认出他来。这比记下五官容易多了。
  “让一让,让一让。”
  我身后响起车轱辘声。原来是卖风筝的仙女拉着小篷车回家。
  我闪到一旁,小篷车从我身边经过。车轱辘磕到路边的石基,放在木箱最上面的风筝掉落在地上。
  “喂,你的风筝——”
  “不卖!我就不卖!”仙女头也不回,继续前行。
  我捡起风筝来看,它粘了些泥水。白云犬冲着它“汪汪”叫,好像很感兴趣。我便捡着它会暂住的庭院了。
  傍晚时分,雨终于停下一阵子,凉风开始刮起。我便把风筝栓到了院子的一根木桩上。试了几下,它被风灌得鼓鼓的,跌跌撞撞着飘忽而起,一直把棉线抻到紧绷。
  半夜,天又开始下雨,比白天时大得多。风怒吼,雷轰鸣,还有闪电道道劈下来。我躺在床上,听到风筝在空中扑扑楞楞地乱飞。有时,还能听到几声尖叫与呻吟,像是从老头的喉咙里发出的。我想,多半是我听错了。
  早上醒来时,到处晶晶亮。阳光如同被雨水洗刷过的棉纱,柔和地铺洒在院子里、树梢上,到处闪着光。只是那只风筝已经挣断了棉线,不知飘去了哪里。
  一阵微风拂来,裹着淡淡芳香——原来,青慈藤蔓的花开了。那花开得小小的,一串一串,从末端开到顶端,随开随落,仿佛一挂鞭炮。白云犬在藤蔓下跑来跑去,身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花屑。
  我想起之前“搬进来”时,大门的贴纸上说,这家院落的主人在落花时节就会回来。于是,去跟师父说。
  师父还窝在床上的坑里。师父的床上有两个坑,很是奇怪,样子似给长着两个驼背的神仙准备的,那坑又很大,师父的身子可以完全蜷缩进一个里面。
  我拧干毛巾,给师父擦脸,师父渐渐睁开眼,咕哝一句:“昨个夜里,不知哪个老头发病,一个劲的叫,吵死为师了……”
  哦?看来果真有个老头。我继续给师父擦脸,“师父,这家院落的主人可能就快回来了。”
  “什么?”师父还未清醒,“我们不就是这里的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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