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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心-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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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第一章
  
  一年一度的百花盛宴,各路神仙齐聚天庭,热闹非凡。
  
  “喀锵——”
  
  长剑出鞘,冰冷剑刃倒映着凛冽光芒。
  
  远处仙乐飘飘,百花竞相开放,美不胜收。
  
  “喀锵——”
  
  颤抖的剑尖拖在地上,留下长长的划痕。
  
  仙女们随乐起舞,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喀锵——”
  
  花神慕晔只穿一袭单衣,乌黑长发随意挽在脑后,俊秀面孔上并不见平常的镇定表情,反而带了几分恍惚。他手中握一柄锋利宝剑,缓缓走在通往大殿的回廊上,似乎对耳边的喧闹声听而不闻。
  
  守门的侍卫并未发现他的异常,一见面就招呼道:“花神大人,宴会早已开场,你今日可来晚了。”
  
  顿了顿,望向他手中的长剑,迟疑道:“那柄剑……?”
  
  慕晔总算清醒一些,唇边渐露笑容,衬得那乌黑瞳眸愈加幽深,道:“我要在陛下面前舞剑。”
  
  他平日性情温和,又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怎会惹人起疑?因此轻而易举的进了大殿。
  
  殿内莺歌燕语,歌舞升平。
  
  多数神仙已喝得半醉了,交情好些的便聚在一处赏花,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慕晔却看也不看一眼,只直挺挺的立在那里,目光越过重重人群,最终落向高坐于御座之上的俊美男子。
  
  那人容颜清俊,玉冠束发、锦衣曳地,狭长眼眸里微含笑意,如玉手指一下下抚摸着怀中黑猫,真正贵不可言。伏在旁边的则是一个妖娆女子,一颦一笑皆是妩媚动人,任谁都瞧得出她正受天帝宠爱。
  
  慕晔遥遥望住他俩,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胸口血气翻腾。
  
  动听情话犹在耳边回响,温柔气息还在身畔萦绕,转眼间,已是天翻地覆。曾经海誓山盟,口口声声说过不离不弃的恋人,此刻却将别人拥入怀抱。
  
  慕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忘记从前的甜蜜回忆,他等待那人回心转意,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久到终于明白一切只是错觉。
  
  为情所困的,从来只他一人而已。
  
  他心中疼痛不已,面色更是苍白得厉害,一步步朝那人走去。脚步所过之处,似锦繁花依次绽放,奇异芬芳弥漫开来,引得众神纷纷侧目。
  
  高高在上的天帝终于望他一眼,笑道:“花神来得这样迟,应当罚酒才是。”
  
  旁边的女子也跟着笑,说:“久闻花神容貌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听说他性情高傲得很,连陛下也不放在眼里。上回百花宴的时候,陛下命他舞剑,他竟推说抱病在身,连个面也没露,不知是真是假?”
  
  天帝只是笑笑,道:“今日想必大不相同了。”
  
  慕晔听得他们说笑,方才想起一年前的那桩旧事来。也正是从那次之后,天帝开始亲近他这默默无闻的小神,甚至……甚至……
  
  他不敢深想下去,只将眼一闭,咬牙道:“我答应陛下的事,自然都会做到。”
  
  慕晔在天界人微言轻,处处小心谨慎,不敢过分招摇,也是当初情热之际,才答应天帝在百花宴上舞剑的。如今乐声既起,他便将剑花一挽,专心舞动手中长剑。
  
  霎时只见剑光千重。
  
  他相貌本就生得好看,身段又极为柔软,剑尖所指之处,挟起片片落花,甚是赏心悦目。
  
  底下不时传来叫好声,但正在要紧关头,慕晔却突然变了剑招,蓦地上前两步,手中长剑毫不留情的朝天帝刺过去,直抵上他的胸口——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透胸而过。
  
  这样胆大妄为的事,真是闻所未闻。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许多人惊叫出声,大声嚷嚷着救驾,御座旁的妖娆女子更是完全软倒在了地上,吓得不敢动弹。
  
  唯独天帝神情自若,一边安抚躺在膝头的黑猫,一边柔声问:“花神,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问陛下一句话。”慕晔握剑的手有一丝颤抖,背脊却挺得笔直,朗声道,“为什么这样对我?”
  
  闻言,天帝“哈”的笑出来,反问道:“为什么喜欢你?还是为什么抛弃你?嗯,你这般花容月貌,任谁见了都会喜欢。只是性情也不过如此,听了几句甜言蜜语,就开始对我千依百顺,跟旁人没什么两样。我玩过几次之后,自然就觉得腻了。”
  
  慕晔虽然早已料到答案,当真听那人说出口时,仍旧觉得像被人当胸击了一拳,痛不可挡。半晌才道:“陛下同我说过的那些话,全部都是假的吗?”
  
  天帝抱着猫慢慢站起来,若无其事的说:“我跟许多人说过许多话,不知你指得是哪一句?我可记不清了。”
  
  他眼神清澈,目光柔和,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实在尔雅多情,却偏偏……是这天底下最无情的人。
  
  慕晔这时什么都明白了,心绪剧烈起伏着,手中的剑却怎么也无法刺出去。
  
  天帝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竟然主动往前一步,任那剑刃贴近自己的胸膛。“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却还舍不得动手杀我吗?”
  
  他摇了摇头,似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又似乎觉得十分失望,叹息道:“真是无趣。”
  
  说着,继续往前迈步。
  
  慕晔被他逼得步步后退,额上不断渗出汗来,握剑的手也逐渐垂了下去。
  
  天帝一点也不害怕他这刺客,甚至还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动作轻柔如同对待恋人,道:“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怎么露出这种表情?我不过是玩玩而已,你又何必当真?”
  
  话落,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
  
  原来慕晔再次举起右手,直接将剑刺进了他的身体。
  
  天帝轻轻放开怀中的黑猫,到了此时此刻,脸上才现出些惊讶的表情。
  
  而慕晔则踉跄着倒退几步,放声大笑起来,一字一顿的说:“楼琛,你虽贵为天帝之尊,在我眼中……也不过是个负心人罢了。”
  




第 2 章

  第二章
  
  他胆敢当众行刺天帝,实乃大逆不道之举,旁边的侍卫立刻冲了上来,一下将他压制在了地上。
  
  慕晔并不挣扎,仅是直勾勾的瞪住楼琛看,眼中爱恨难明。
  
  楼琛挥手喝退围上来的众人,慢腾腾地抽出没入胸口的长剑,身上虽然多了个窟窿,神色却是平静如常。甚至还用手指沾了些血迹,凑到唇边轻轻舔净,微笑道:“这样才有点意思。”
  
  周围的人都被吓住了,一时不敢妄动。
  
  楼琛便随手把长剑扔在地上,吩咐道:“将人押去刑堂吧。记住,不许伤他性命。”
  
  众侍卫领命,连忙把慕晔拖了下去。
  
  慕晔的头发被拽得生疼,目光却仍是定在楼琛身上。
  
  楼琛察觉到他的注视,竟还冲他微微一笑。他容貌这样俊美,笑颜这样温和,但慕晔要到此时此刻才发现,他眼底波澜不兴,从来也没有动过情。
  
  如他所言,不过是玩玩而已,蠢到付出真心的自己,才最可笑。
  
  哈哈。
  
  慕晔忍不住扯动嘴角,却发现脸上的肌肉早已麻木,连笑也笑不出来。
  
  耳边的喧闹声渐渐远去。
  
  直到被拖离大殿,再也瞧不见那个人的身影,他才咬一咬牙,放任自己闭上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
  
  但他却情不自禁地想起……初遇楼琛那日的明媚阳光。
  
  那日的天气好得出奇,阵阵花香散在风里,暖洋洋的有些醉人。慕晔像往常一样在园中侍弄花草,听那些含苞待放的花儿细声细气地诉说心事,却忽见一团黑影自花丛中窜出来,冷不防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手背处传来尖锐的刺痛,他忍着没有呼痛,只一把抓住那团黑影,低头细看时,才发现那是一只黑猫。猫的个头不大,毛发乌黑发亮,四只爪子却是雪一般的白色。
  
  慕晔正奇怪此处怎会有猫,接着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有人分开茂密花丛,一步步的走到了他身边。
  
  他当时正蹲在地上,首先看见的是一双绣了金线的靴子,往上是水蓝色的衫子,再往上才是一张俊秀的面孔。那人的相貌十分英俊,狭长眼眸里含着笑意,瞧上去温文尔雅,嗓音更是如同春风般动人心弦。
  
  “藏月。”
  
  他只轻轻唤一声,那黑猫就挣脱了慕晔的手,喵喵叫着跑到他腿边磨蹭起来。
  
  慕晔这时已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站起来道:“是你养的猫?”
  
  “嗯,它总是四处乱跑,实在让人头疼。”边说边望了望慕晔的手,皱眉道,“它咬伤你了?”
  
  “一点小伤。”
  
  “我身上带着伤药,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来?”
  
  “不必,我自己处理就行了。”
  
  “这原是我这主人的责任。”
  
  那人语气轻柔,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的,却偏带着一种独特的魅力,令人无法违逆。
  
  慕晔只是小小花神,并未见过天帝真容,当然猜不到他的身份,不知不觉就应下了。两人上了药、聊了天,等到分别的时候,已经互通了姓名。
  
  接下来的几天里,那只黑猫像是喜欢上了慕晔的园子,隔三差五的跑来散步,顺便在他手上留下几道爪痕。然后楼琛便理所当然的跟着出现,继续上药、聊天。
  
  一切开始得那么自然。
  
  因为楼琛温和有礼的态度,慕晔从来也没有怀疑过他的用心。两人原本只是君子之交,整日里谈天说地、品茶下棋,后来情愫渐生,也是楼琛先将慕晔压在了墙上亲吻,在他耳边轻喘着说出“喜欢”两个字。
  
  随后的日子真是如同梦中一般。
  
  慕晔性情内敛,虽然相貌生得好看,千百年来却不曾动过凡心。但即使迟钝如他,也觉得出楼琛是个完美的情人,那一种如水温柔,那一种轻怜蜜意,当真是笔墨难描。
  
  犹记得最后一次温存的那个夜晚,他与他并肩躺在床上,楼琛的手指慢慢绕住他的黑发,笑道:“再过不久便又是百花宴了,你到时可愿在席上舞剑?”
  
  “陛下想看?”慕晔此时已知晓了他的身份,再不敢直呼其名了。
  
  “嗯,”楼琛点点头,眼底似有微光荡漾开来,“你舞剑的样子,想必动人得很。”
  
  慕晔跟他相处这么久,早就情根深种,当然舍不得令他失望,虽然心中觉得为难,却还是亲了亲他的眼角,柔顺应道:“我自会如你所愿。”
  
  楼琛听后,果然微笑起来,只是眼中的光芒却黯淡下去,极为惋惜地叹了口气。
  
  慕晔只当他是倦了,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又同他缠绵一阵后,便即沉沉入睡。
  
  就连在梦中也觉得甜蜜。
  
  却料不到醒来之后,已是天翻地覆。
  
  没错,从那日开始,楼琛再没有来找过他。
  
  头两日以为那人有事耽搁了,后来认定那人正忙着筹备百花宴,直到拖了半个月之久,慕晔才逐渐焦急起来,想尽了办法打探天帝的消息。
  
  他以为他患了重病。
  
  他急着要去见他。
  
  他等了一日又一日,最后却从旁人口中听闻,那声名狼藉的天帝陛下……又有了新宠。
  




第 3 章

  第三章
  
  “哗啦!”
  
  冰凉的水重重泼在身上。
  
  慕晔哆嗦一下,彻底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面前光线昏暗,依稀可见晃动的火光,阴暗潮湿的味道直冲上来。他虽然没有到过这个地方,但光看双手被缚的状况,已经知道自己身在刑堂了。
  
  耳边并未响起传闻中的惨叫声,反而安静得出奇,楼琛早就换过一身衣裳,正抱着手臂立在门边,除了面色略显苍白之外,完全不像刚被捅过一剑的样子。
  
  慕晔知道他法力高强,定然不将这种小伤放在眼里,但是乍见此人,心中仍觉得刺痛起来,说不出是爱是恨。
  
  或者,从前越是深爱,如今就越是痛恨。
  
  楼琛见他醒来,便习惯性的勾起嘴角,笑说:“还不曾动过刑,你就先晕过去了?你可知道行刺天帝该当何罪?”
  
  慕晔瞪他一眼,冷然道:“不是诛就是剐,陛下只管动手就是了。”
  
  “何必这样倔强?”楼琛轻轻击了击手掌,道,“我向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话音刚落,旁边候着的黑衣侍卫就高高扬起了鞭子。
  
  “啪!”
  
  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唔……”
  
  慕晔只开头的时候哼了一声,之后就咬紧牙关,再没有叫出声来。他乌黑长发散在肩头,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没过多久,身上就多出道道血痕,连一身白衣都被染红了。
  
  但他神志始终清醒,一双眼睛望定楼琛,像要将那清俊容颜刻在心上。
  
  楼琛似乎觉得有趣,总算命人停下了鞭刑,一步步走到慕晔身边去,手指故意按上那新添的狰狞鞭痕,柔声问:“疼吗?这下可觉得后悔了?”
  
  “是,”慕晔深吸一口气,竟缓缓扯出笑容来,道,“我后悔那一剑刺得不够深,没能要了你的性命。”
  
  他这句话说得实在放肆,楼琛却一点也不动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薄唇凑到慕晔耳边,近得几乎吻上他,嗓音低沉动人:“你相貌虽然生得好看,性格却太过沉闷,玩过几次就没意思了,反倒是现在这副样子……比较有趣。”
  
  说着,果然往他颊边吻了过去。
  
  慕晔却将头一侧,有些狼狈的避开了,狠狠瞪他。
  
  楼琛见状怔了怔,笑得更加开怀。不过他身上本就有伤,虽用法术治过了,毕竟尚未痊愈,一笑就牵动伤口,轻轻咳嗽起来。
  
  他便不再勉强慕晔,只伸手拨了拨那散乱的黑发,温言软语道:“我明日再来看你。”
  
  一边转身,一边又吩咐跟在旁边的侍卫:“好好看着他,不必再用刑了。”
  
  “是。”
  
  慕晔抬了抬头,眼见那熟悉的背影越走越远,忽然开口问道:“陛下,哪怕只有一刻也好,你可曾对我动过真心?”
  
  只这么一句话,就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楼琛的脚步停了停,却并未回头看他,只笑着反问:“你说呢?”
  
  慕晔浑身一震,立刻就知道答案了。
  
  他指尖冰凉彻骨,感觉寒气一点点从脚底漫上来,即使鞭子落在身上的时候,也不曾这样痛过。
  
  他一身的灵力早已被封,刚才是硬生生挨下那一顿鞭刑的,此刻遍体鳞伤,伤口处一直渗着血水。嘴里更是一片苦涩,怎么都压不下喉间翻腾的血味,没过多久,就又昏死过去。
  
  但身上的伤口一直火辣辣的痛,疼到醒过来时,周围仍是黑漆漆的,也不知这一日熬过去没有。
  
  他喘了喘气,正欲闭上眼睛,却忽听角落里响起一道沙哑的嗓音:“你这副样子,只怕再受几次折腾,就会一命呜呼了。”
  
  那声音听来像是女子,话语里更是带着嘲讽的意味,十分怪异。
  
  慕晔吃了一惊,挣扎着朝那个方向看去,问:“阁下是谁?”
  
  “我是这刑堂的主人。”说话间,一道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玲珑身段被一袭黑衣包裹着,唇红齿白,乌发如云,样貌艳丽绝伦。
  
  慕晔听过不少关于刑堂的传闻,却料不到此处的主人是这样一个艳丽女子,一时倒是怔住了。
  
  那女子看他一眼,再度开口道:“你屡次顶撞陛下,难道就不怕死吗?”
  
  “我既然敢行刺天帝,自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被陛下抛弃的人也有不少,像你这般大胆的,却找不出第二个来,兴许陛下会对你另眼相看。”
  
  “那又如何?我总不会再上一次当了。”慕晔全身无力,绑住双手的绳子已经深深勒进肉里,却一声痛也没有叫过,沉声道,“君既无情我便休,那样的负心人,也值得我念念不忘吗?”
  
  话音刚落,那女子便赞了一个“好”字,秀丽面孔微微扭曲着,看上去既不像笑也不像哭,很有些阴森诡异。而且她接下来的举动更是奇怪,竟从怀里掏出一把血红的匕首来,唰唰两声割断了慕晔身上的绳子。
  
  慕晔脚下一软,立刻跌坐在了地上。他身上疼痛难忍,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只能靠着身后的刑架,抬头望住那个女子。
  
  女子小心翼翼地收起匕首,道:“陛下虽命人看着你,但只要我愿意,想放你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现在就看你舍不舍得离开了。”
  
  慕晔心下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我跟阁下无亲无故,不知你为何这样帮我?”
  
  闻言,那女子沉默了片刻,头一次露出笑容。
  
  “我求陛下看一眼我们的孩子,你猜他怎么说?”她笑起来的样子艳若桃李,眸中却满是疯狂之色,“他说那孩子长得太像他,看到了就心生厌恶。”
  
  慕晔见她这样神情,才知道她也是个痴心人,而且显然对楼琛尚未忘情。她此刻种种举动,不知是真的有心相助,还是想趁机除掉他这情敌?
  
  慕晔沉吟一阵,心想反正也无差别,便竭力从地上站了起来,道:“那就有劳堂主了。”
  
  “跟我来。”
  
  那女子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走出了刑房。
  
  慕晔抬手按了按肩头的伤口,强撑着跟在她后面,一路走去,竟真的不曾遇上阻碍。
  
  他俩人在阴暗的地牢里走了许久,最后才一间石室前停了下来,打开石门一看,只见里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墙壁上血迹斑斑,也不知多少人在这里受过折磨。
  
  那女子径直走进门去,指住屋子正中央的一汪水潭,道:“刑堂外头有人把守,你若要逃的话,只能从这条路走。”
  
  慕晔走过去看了看,见那潭水黑黝黝的深不见底,猜不透底下藏着什么东西。
  
  那女子见他迟疑,便冷笑着解释道:“这一条路是通往人界的,你跳下去之后,就等于舍弃了花神的名头,再不能重返天庭了。不过当个凡夫俗子,总好过在此丢了性命。”
  
  她这样威逼利诱,简直像是怕慕晔不肯离开。
  
  慕晔原本并不在意生死,只是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当然不愿继续被楼琛玩弄,因此把心一横,往前迈出了步子。
  
  那女子见他作势要跳,连忙提醒道:“这水潭里暗藏着一处漩涡,你待会儿千万要记得避开,若不小心掉了进去,恐怕会被卷入禁地。”
  




第 4 章

  第四章
  
  “禁地?”
  
  慕晔在天界这么久,当然听人提起过这两个字。但因除了天帝之外没有人能够踏足,所以一直以来只有传闻,谁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否真的存在。
  
  没想到,传说中的禁地竟然就在刑堂之下。
  
  那女子见他惊讶,随口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只不过那里的木石能够锻造出神兵利器,所以才不准旁人进去罢了。”
  
  顿了顿,嘲讽的笑笑:“陛下许久不曾去过禁地,想必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慕晔听得有些糊涂,但此事跟自己毫无关系,便没有多问下去,跟那女子道过谢后,又往前走了一步。
  
  平静无波的潭水就在眼前,幽深得吓人。
  
  慕晔自知前路茫茫,心中却一点也不害怕,只是重复一遍某个人的名字,强迫自己忘掉那人的俊美容颜。
  
  然后闭一闭眼睛,纵身跳进了水里。
  
  哗啦!
  
  水里果然凉得刺骨,而且底下似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一下把人拉了过去。
  
  激荡的水流从伤口处冲刷过去,惹来阵阵剧烈的疼痛,慕晔咬住自己的舌尖,强撑着划动双臂,一点点往前游去。
  
  没过多久,就遇上了水底暗藏着的漩涡。
  
  他的力气本就不大,在水中更是使不上劲,虽然竭力挣扎,却还是被强劲的水流卷了进去,顺势打起转来。他一时支持不住,连喝了好几口水,觉得骨头都快被压散了。
  
  就这样随波逐流、载沉载浮了好一阵子,才远远的看见了一丝光亮。
  
  慕晔这时早就没了力气,便干脆放松身体,任凭湍急的水流将他冲刷过去。等到千辛万苦的浮出水面时,他已经累得动弹不得了。
  
  环目四顾,只见自己身在一条小溪的下游,溪水哗哗的从上面冲下来,周围绿草如茵,开了一地细碎的黑色花朵。而更远些的地方,则矗立着一棵参天大树。那树也不知生了多少年,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子照下来,在地上投出深浅不一的光影。
  
  一切如此安详宁静,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遥远的隔绝于时光之外。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禁地?
  
  慕晔靠在岸边喘了喘气,心想若是死在这个地方,倒也不算太差。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伤口完全没有治过,法术又一样也使不出来,就算在此长睡不醒,恐怕也无人知晓。
  
  刑堂主人正是料准了这一点,才会放他逃走的吧?甚至那条路能不能通往人界,也都难说得很。
  
  不过他既然误入禁地,便没有再去人界的打算了,待体力稍微恢复一些,就从溪水里爬了起来,一步步往前走去。
  
  他身上血水淋漓,长发滴滴答答的淌着水,样子十分狼狈。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被石头绊倒,一跤摔在了地上。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痛楚。
  
  因为手脚尽皆麻木,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慕晔知道自己再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却只是勾了勾嘴角,躺在地上低笑起来。
  
  真的。
  
  他怎么料得到呢?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而已,竟会因此断送性命。
  
  而更可笑的是,都已到了这个地步,他心里想起的也依然是那个人的身影。那人在耳边说着喜欢的样子,那人将新欢拥入怀中的样子,那人笑着看他受刑的样子……
  
  恨到极致,只因为曾经爱他入骨。
  
  慕晔直笑到嗓子都哑了,声音才逐渐轻下去。阳光透过树叶照在身上,温暖得令人沉醉,他慢慢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梦里仍旧是那些甜蜜的过往,醒来时觉得身上轻飘飘的,似乎所有的伤口都消失不见,先前的伤心痛苦也只是一场错觉。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时还不知道楼琛的身份,只要一睁眼就能对上那人的温柔笑颜。
  
  那时怎么猜得到会有今日?
  
  他微微苦笑一下,感觉有温暖气息从耳边拂过,便像平常那样挥了挥手,脱口道:“别闹。”
  
  随即清醒过来,猛地从地上坐起了身。
  
  周围安安静静的,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仍是那如诗如画的优美景致,而且除他之外,空荡荡的再无旁人。
  
  刚才那个……果然只是幻觉。
  
  慕晔重新躺回地上,再一次嘲笑自己的痴心,紧接着却发觉不对,更加迅速地跳了起来,无比惊愕地望住自己的身体。
  
  他前不久才受过鞭刑,就算侥幸捡回一条命,也该满身是伤才对,但此时此刻,他身上的伤痕竟然都已痊愈,连道疤痕都没留下。
  
  究竟怎么回事?
  
  难道他仍在梦中?
  
  慕晔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确认过四下无人之后,仔仔细细的在禁地里走了一圈。这地方原就不大,虽然有花有草,但一切都是绕着那棵大树生长的。
  
  莫非那棵树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这样想着,不由自主的走到树旁,手指轻轻搭了上去。
  
  只是这么一触,就觉指尖传来跳跃般的脉动,点点光影从树梢飘荡下来,如同落雪一般,似幻似真,十分动人。那光影落到地上后,飞快地消失不见,但同一时刻,草变得更绿,溪水变得更清,而花也……开得更艳。
  
  慕晔怔怔看着这一奇景,像是突然发现了禁地的秘密般,心头怦怦直跳。
  
  拥有强大治愈力的神木,为何会被列为禁忌?因为如刑堂主人所言,能够锻造出兵器吗?
  
  他已亲身试过一次,知道普通的刀剑是取不了楼琛性命的。
  
  那么,若是出自禁地的神兵利器呢?
  




第 5 章

  第五章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或许这禁地里毫不起眼的一棵树木,正是那高高在上的天界之主的克星。
  
  慕晔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阻止自己深思下去。
  
  他确实对楼琛由爱生恨,但难道非杀他不可?或者,他仅仅是想独占那个人罢了,即便……是用死亡这种方式。
  
  他咬咬牙,胸口又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
  
  身体上的伤瞬间就能治愈,但心里的伤呢?恐怕要再等上十年百年,方能一点点的愈合。
  
  但过去的已经过去,他必须强迫自己习惯这样的痛楚。
  
  慕晔定了定神,重新在树旁坐下了,尽量去想些其他的事情。比如他如今是待罪之身,要重回天界是绝不可能了,但若想逃去人界,也同样是困难重重。当务之急,先要冲破身上的禁制,恢复一身法力才行。
  
  与其为了楼琛寻死觅活,倒不如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彻底收回……已经错付的痴心。
  
  慕晔心意既决,便开始在树下修炼起来。只是他本就法力低微,这会儿又是重伤初愈,进展十分缓慢,真气在体内运转了好几个周天,才稍稍消解了胸口的郁结之气。
  
  这禁地也有日升日落。
  
  天色慢慢暗下来的时候,并不见漫天繁星,只是那棵树上又落下点点光芒,映照得溪水明明灭灭的闪烁起来,别有一种动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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