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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祸(原名宝钞)-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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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尘埃落定,青兆二人离去,白蟾宫随白帝去往神界,阖桑一双眼睛只深沉地盯着气色不佳的白蟾宫,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木鱼虽不敢对阖桑的举动有何怨言,但感到十分郁闷。他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莫名的非常窝囊,而他所有怨气的源头,都来源于他主子黑帝五子紧盯不放的蛇妖,白蟾宫。
后来,跟了白帝两人没多久,木鱼突然发现,原来不止他们两个人跟着白帝和白蟾宫,不远的距离外,还有另一个人也鬼鬼祟祟地跟着他们。
阖桑看到了那人,但他视若无睹,只是看起来很不开心——
那人就是和褚宁生一起,与他们走散的人面桃花。
木鱼知道阖桑不开心,可能是因为人面桃花在他之前找到了白蟾宫。但木鱼又觉得阖桑是自作自受,毕竟在义庄时,阖桑虽看似在找白蟾宫,却并没有太多行动,后来若非是司星神君触了他的底线,木鱼想,自己这个猜不透心思的主子,也不一定会来找白蟾宫——
虽然,他嘴上说的是找白帝。
总之,木鱼深深觉得,阖桑其实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另一边的人面桃花也跟了白帝和白蟾宫许久,似乎从白蟾宫出现替青兆解围时就已经在了,木鱼不知道他和白蟾宫之间发生了什么,要以这种鬼祟的方式跟着白蟾宫,只是,看着人面桃花,木鱼有点心惊肉跳。
因为,人面桃花看白蟾宫的眼神,和阖桑看白蟾宫时,太像太像。
他有些害怕,也有些嫉妒,还有一点儿……恨意,犹如幼芽破壳,在木鱼的心口上悄悄生根发芽。
他这般崇拜的神族公子,怎么就为了这么一个蛇妖,变得和凡间的强盗一样了呢?
白蟾宫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三回
神界的入口,有一个是在叫做“裂鉴”的大峡谷中。
此地白雾缭绕,宛如常年不散的瘴气堆积,从峡谷外,看不清丁点雾下的模样,那些白雾懒懒翻滚移动着,沉厚得像是一条盖在峡谷上的巨大棉被。
走进入口,视线并未受白雾影响,能很清楚地看见周围的事物。耳边听不见鸟兽虫鸣,脚下只有黄色的枯土,一路走去,只能深刻地感到,这是一个没有活物的死寂之地。
但偶尔,也能看到一些石缝地陷里有着零星绿色,只是奇怪的是,那些似是草木的东西周身,都挂着如同蛛丝的银色丝线,或呈网状,或是絮丝,在没有风的雾色峡谷内,好似被风撕扯张开,朝着同一个方向飘扬而去,并且就定格在那一瞬间,如同凝固的冰棱,一动不动。
阖桑两人不紧不慢地跟着白帝和白蟾宫,踏入裂鉴的边界时,阖桑突然停在了入口处,没再继续前行。
“主子,怎么不走了?”木鱼眼见白帝二人消失在白雾深处,语气急促地问阖桑,似是看不见白帝二人的身影,颇为焦急。
对他而言,马上就能见到去神界的天梯,到他梦寐以求的地方。虽然他依旧对白蟾宫成见深厚,但随着越来越接近裂鉴谷内部,木鱼已经顾不上埋怨其他了。他的脑袋一阵一阵发昏,双脚好似踩在软绵绵的东西上,说喝了一大缸烈酒晕晕乎乎的,如同醉生梦死都不为过。此刻也是整个人全身虚软,又是忐忑不安到手心冒汗,又是兴奋得想要大吵大闹。
因此,阖桑没有预兆地停下脚步,无疑令他感到说不出的失落和慌张。
他虽然不想看到白蟾宫,但更怕阖桑就停在此处,改变主意突然不打算回去上界了。
阖桑当然知晓木鱼的小心思,他没有回答木鱼的疑问,只是走到一旁站定,一双深邃的眼眸淡淡地看着入口之外的山道,像是在等着什么。
木鱼对于阖桑,从来都不敢造次,他对阖桑的敬畏之心,是刻进骨子里的,即使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也会出于本能服从阖桑的任何举动。所以,当阖桑没有理会他,他非常自觉地调整呼吸,粗重地深呼吸几下,稳定下起伏不定的心情,找回被喜悦冲昏头脑的理智。随即抬头顺着阖桑的目光看去,很快,见一个人影沿着入谷的山道迤逦而行,木鱼不需多加猜想,就知晓那人一定就是同样尾随白帝二人的强盗头子,人面桃花。
远远的,人面桃花看到了站在入谷处的阖桑二人,他的身形好似顿了一顿,接着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阖桑对面,才站定,眼神毫不躲闪地与阖桑无声对视。
两人之间隔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他其实早就察觉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两个人也跟着白蟾宫他们,也早就感到那两人已经发现了自己,只是这一路他一心记挂着白蟾宫,不想横生枝节,所以一路上一直没有其他行动。
方才在远处他看清等在入口处的是阖桑,除了稍稍有些诧异和尴尬,走近后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五公子……”人面桃花支支吾吾的,干笑着唤了声阖桑,他抓了抓头,张着嘴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便又沉默了下来。
他觉得他和阖桑应该算是情敌,常言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可现在对着阖桑,他却一点愤怒的星火都燃烧不起。并不是他怕阖桑,而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立场与他争什么。毕竟,白蟾宫赶他走时,已经非常明确的表明了态度,如今还死皮赖脸的跟着白蟾宫的自己,不说卑鄙,但所作所为仍非大丈夫所为,看起来像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十足小人。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但在医馆的时候,有一天白蟾宫不知道掐指算到了什么,突然将他和褚宁生赶出了医馆,还十分冷淡地让他不要再跟着他,人面桃花受到打击黯然伤神,沮丧得差点一蹶不振。
褚宁生原本也是不想走的,他之前回到伽蓝寺,没有找到女鬼苏小慈,寺庙里唯一完好的天王佛殿好似被大火焚过,只剩一堆灰烬。他心急火燎,直觉跟白蟾宫脱不了关系,死活不肯离开白蟾宫,向白蟾宫逼问苏小慈的下落。结果白蟾宫赶他们走的那天,不知道独自跟褚宁生说了什么,又或者对书生做了什么,等在门外的人面桃花因为担心白蟾宫的安危,冲进屋内找白蟾宫时,却发现书生早已莫名其妙的不见踪影了。人面桃花追问白蟾宫,没问出个结果,诧异了好一宿刚渐渐平复下来,就也被白蟾宫字字冷淡地撵出了医馆。
他觉得白蟾宫心中有事,赶他和褚宁生离开,其实是为了他们好。但白蟾宫越是这样不肯告诉他,人面桃花就越不肯轻易死心,如此,才会这么一路跟着白蟾宫到了裂鉴峡谷。
“你该止步了。”阖桑见人面桃花神情恍惚,不知在追忆什么,英俊的脸上,不由得透出一股寒冷的阴厉之气,散发出强烈的令人窒息的压迫力。
人面桃花回过神来,他听到阖桑的话,嘴角瞬息僵住,顿了一下,才缓缓对阖桑说:“我有点不放心白公子。”
阖桑笑了笑,收回目光,转身负手看向裂鉴谷内的白雾,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他的语气其实与平常无异,但也许听者有心,即使阖桑所言非虚,听在人面桃花的耳里就显得意味深长了许多。
神族上界,岂容一个修炼半吊子的强盗随意踏足?
当然,人面桃花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没有狡辩,甚至立即回答阖桑:“我不会越界,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只是听他如此说,阖桑的脸色并没有因此有太大改变,他转头看向人面桃花,目光如苍鹰锐利。
过了片刻,才不紧不慢地对人面桃花说:“没有这个必要,你与他相处这些天,想对他说的应该已经都说了,何必继续纠缠不清。”
人面桃花闻言,摇头苦笑一阵:“前几天我陪在他身边,确实把该说的都说了,他也表明了他的态度。只是他受了重伤,我于心不忍,叫我放下他,就算是普通的兄弟,我也做不出来。”说着,重重叹息一声,“好不容易他刚有所好转,突然说要离开,急急忙忙的打发了我和臭书生,我见他神色有异,所以才跟到了此地。”说到此处,像是想要撇清什么,又接了一句,“不关我私心的事,我只是想助他一臂之力。”
阖桑听人面桃花说得诚恳,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看起来十分诡异。
“你好似还不明白,”他回身对人面桃花道,“我不介意他人觊觎我的东西,但我不喜欢不识时务的人。”
一旁的木鱼心头猛然一震,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盯着阖桑,黑色的眼睛里除了深深的震惊,还有那被掩盖在瞳孔之下的嫉恨与杀意。半晌,他无声垂下头去,想起与白帝消失在谷中深处的白蟾宫,不由得握紧了双手,但随即很快,他慢慢松开手指,重新抬起头来,那漆黑的眸子恢复如初,只无害地注视着阖桑,再看不见眼底掺杂的其他东西。
人面桃花指着阖桑,蹙着眉头不悦地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将白公子当成什么了?他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东西?”
入口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阖桑走到石头边,伸手抚了抚石头光滑的表面,抬起指尖,粘了一手的细细银丝。仔细看,不像蛛丝,木鱼走到他身旁,满是好奇地盯着看了许久,也没认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阖桑手指微微轻碾,那丝丝缕缕的银丝便化作晶莹闪烁的粉末,落到了地面枯黄的泥土里。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他忽而问人面桃花,见人面桃花不明所以,便娓娓说道,“有一个苦行者,养了一只四足小虫,如冰蚕剔透,每逢月下还会吐出漂亮的银丝,苦行者非常喜爱。有一个西域来的赤足游僧,途径此地见到小虫,告诉苦行者此虫毒性非常,利爪有毒,嘴中尖牙还藏有毒腺,劝他不要再养,否则早晚有一天会因其丧命。苦行者不肯听信,认为它与小虫朝夕相处,情深意重,更想剪掉小虫的利爪,拔掉它的毒腺,令其更加不具威胁。哪知,有一天,他伸手去剪小虫的指甲时,被小虫一口咬住手指,苦行者当场毙命,那小虫爬出竹筒逃之夭夭,村民惶恐,遍地撒满防虫驱虫药粉,令其无处可逃。入冬,小虫便饿死在了竹林之中。”
人面桃花的脸皱在了一起,他沉思了半晌,有些不耐烦地问阖桑:“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大字不识多少,最讨厌这种文绉绉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的鬼东西。
当初他跟着师父修行,若非师父看他懒惯了,在石壁上刻满了修行法门,他也不会耐着性子修了个半吊子。这会儿突然听到阖桑无缘无故讲起了故事,自己又听得云里雾里的,原本因为阖桑言语中有轻贱白蟾宫之意,管他是什么身份,人面桃花都忍不住手痒痒了起来,此刻更是毫无耐心到了极点,语气态度越来越差。
人面桃花是真性情的人,阖桑非常清楚,他当然知道这个强盗头子态度急转是为了什么,但,之前他已经非常慷慨带他去见过白蟾宫一次,现在,这种慷慨不会再有第二次。
“回去你的桃花寨,回去找你的师父,蟾宫的事不由你操心,走吧,你不应该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怎么知道我是浪费时间?!”人面桃花脚步沉重地上前一步,目光阴鸷,恶声恶气地对阖桑说,“我说过,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兄弟,我也不会弃之不顾!”
阖桑觉得有趣:“你之前不是说,再见他最后一面只是和他告别?眼下你这么紧张,难道想出尔反尔?别忘了,白蟾宫不会把你当做任何人,更别说是自己人,你连那个苦行者都不如……”说着,轻蔑地哼笑了一声,“兄弟……呵……”
人面桃花面露慌色,宛如被揭穿心事,原形毕露,他双拳紧握,半晌没有出声。
阖桑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有毒的爪牙不是轻易就能拔除,他牵扯进的事,也并非你一人就能承担得了的。你还是顺了自己的初衷,回去好生修炼,或者还能有所小成。”顿了下,意味深长地看着人面桃花,接着似有所指道,“又或者,你还愿意继续做一个普通人,回桃花寨娶妻生子,这也不无是个好结局。你最初去吴州,不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人面桃花最大的犹豫,便是白蟾宫的态度。阖桑的话,无疑将这一切明明白白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令他不得不面对和承认这对他来说残酷无比的实事。
这时候,他总在心底恨自己不争气,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怎么就栽在了一个男人手里。就因为一张脸,就因为那一张纵观天下都绝色独一无二的脸么?
可明明不是白蟾宫自己的啊,他亲口对自己承认,那是他夺舍而来的躯壳,自己又有什么可以继续执着的?
但,即使如此,人面桃花也不得不认命,他依旧对白蟾宫抱有难以启齿的非分之想。
什么兄弟之情的鬼话,人面桃花自己都不相信,一遍又一遍地说出来,只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罢了。
只要一旦亲近过那人,再想收手,却已成魔障。
阖桑看着人面桃花那纹着半面艳丽桃纹的脸,各种表情纠结在一起,简直精彩万分,忽地心情出奇地好了起来,他对人面桃花说:“言尽于此,你是走是留,我不会再拦你,但我希望,你好生考虑。”大发慈悲的,也没再赶人面桃花远离裂锦峡谷。
过了片刻,他见人面桃花心绪大乱,始终没有回过神来,没再多言,风流倜傥地转身,便想往谷中走去。
“公子留步!”人面桃花瞬间回神,脱口而出叫住了阖桑。
阖桑没有回头,就那么背对着他站着,微微侧了侧头,似是想听听他还有何话要说。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人面桃花抹了一把脸,咬牙道:“请公子一定要关照他。”
阖桑以为他会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却还是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勾唇笑道:“我的东西,我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人面桃花身形一顿,双拳握得咯咯作响,青着一张脸,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两个字:“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四回
木鱼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奇壮观的景象。
天梯之上的神界,是一个上下颠倒的镜像之地。头顶上的神宫倒挂在高空之上,穿破浮动飘渺的云层,向地摇摇而坠。
木鱼觉得自己是凌空悬在万丈高空上的,踩不到实处,却又掉落不下去,抬头可以看见倒立的青山绿水,孤峰悬宫,入眼的一切都透着一股难言的清冷肃穆气息,如同一个熟读史著的庄重老者,站立于苍茫寂静的雪峰之巅,睿智深邃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地面上的一切。
木鱼低头,入目的景象,如同一面镜子,完全倒影出了头顶神宫的轮廓,可显然又和头顶所看到的一切完全不一样,因为脚下是一片火光燎天的景色。
灰色的烟尘四处飞扬,大大小小的灰烬与扬尘翻滚着熊熊燃烧的战火,在各种异兽与神族人交战的壮阔场面中穿行。荒芜枯黄的大地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火山,沿着地陷裂缝,能看到烧得通红刺眼的红色岩浆,好似隔得这么远,明知那些都是虚像,木鱼也都能感到手脚外露的皮肤被灼烧得生痛,浑身渗出一阵又一阵滚烫的热汗。地下的缝隙里,有许多丑陋的洪荒怪兽,像是寄生在天地间的恶虫,人与人自相残杀,为争夺氏族领地时,也与这些千奇百怪的异兽争斗搏杀着,每一个画面都是一副弱肉强食的残酷景象。
这是天地初成时,万物还未有法则规律,处于洪荒蛮野之时的模样。当时最早形成氏族部落体系的神族人,仅仅氏族之分就有成百上千,加之那时凶残异兽奇多,整个天地十分混乱。
后来,大地上出现一个巨大的裂缝,洪荒之中最古老的那一批神族人,进入裂缝探索,在深处里找到了一片异相之境。由于大小氏族已经经过一次浩大的厮杀融并,到了这个异相之境后,较为完整的神族体系慢慢出现了,直到发展到今日,就成了如今这个神族异境——
神界。
而为了赋予外面的世界新的生灵,此后,便有了神族一系列的造人与授业之说。
木鱼所看到的脚下的一切景象,正是洪荒时,神族还未超脱凡尘时,他们所认为的所有功绩。无论是氏族之间的争斗,还是与异兽之间的苦战,对于好战的神族人来说,这便是洪荒时的巨大荣誉,是极具意义的。所以在这片奇异的世界里,上为倒立悬挂于滚滚云层间的神宫,下是如同定格了记忆中洪荒景象的虚幻之境。
至于如何到头顶那看似近在咫尺的神宫里,木鱼有些费解,他也问过带路的阖桑,但阖桑自入了神境之后,就非常沉默寡言,木鱼注视他时,甚至觉得他心事重重。又因猜到阖桑这般多少与白蟾宫有关,木鱼便阴沉下脸,心底非常不是滋味,连初次涉足神界的激动也渐渐淡了下去。
他们就这般凌空再走了没多久,面门如同撞上了什么虚软的东西,突然间像是穿过了什么,眼前望不着边际的天空骤然一闪,原本上下对影成形,又混乱不堪的天地景色,倏尔变成了一片云雾缭绕,青山蜿蜒起伏的神奇瑰丽的景象,各种威严肃穆的神宫单独矗立于漂浮的座座青山上,不再是之前头顶看到的倒立之相,此刻,他们就站在庞大的神宫面前,只遥遥相隔着一方金色璀璨的云海。
木鱼心头一窒,憋着一口气半天吐不出来,睁大的眼睛看着眼前一切,好似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不由得紧紧抓住胸口,当那口气骤然泄去,便再也控制不住急促地呼吸了起来。待慢慢平复,他缓缓垂下头,看到云海上,有一条狭窄的长长的阶梯,一步一步,向上铺去,直驱神宫所在之地,穿云入天,在金色阳光与白云交错之间,如同蛟龙出海,令人叹为观止。
阖桑动身,踩上阶梯,木鱼连忙手足无措地跟上。脚下的石阶并不平坦,木鱼好奇地低头看了看,发现石阶里竟镶嵌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龟壳与兽骨,上面密密麻麻刻了一些类似图案的东西,一路上,木鱼歪着脑袋仔细看了一宿,才认出那都是刻在骨甲上的远古文字,木鱼并不懂这些,但却猜测这些文字可能如同方才地上的镜像虚像一样,也是记载了洪荒时神族之间的各种大战,是一种功勋的自我炫耀与铭记。
这浮于云海上的阶梯,肉眼看着非常之长,但其实他们并没有走多久,几乎是眨眼的瞬间,就踏上了光洁的石板地面,站在一座神殿的大门之外,门前还有一座上百步的灰青色石阶,将神宫高高抬起,俯视着门外众生。
“主子……这里是?”木鱼已经被所有的一切震得晕晕乎乎了,他四肢发软地靠近走在前面的阖桑,语气有些颤抖地在后面小声问着阖桑。
这座神殿没有匾额,没有名字,高大宽阔的大门前,一片萧瑟冷清,连砖瓦都是灰蒙蒙的一层青色,丝毫人气都没有。
阖桑缓慢朝神殿走去,木鱼紧随其后,与方才横跨云海的石阶不一样,这座神殿前的石阶,光滑得平如镜面,而令他诧异的是,脚踩在石阶上,竟激出水纹一般的涟漪,一圈一圈,从鞋底的边缘轻轻向外推出荡去,在几尺外慢慢归于平静。
“你在外面等我。”阖桑突然转身对紧随其后的木鱼说。
木鱼愣了一下,下意识瞥了眼庄严的神殿大门,像是明白了什么,抿嘴收回刚抬起的脚,轻轻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目送阖桑消失在门内的云雾里,木鱼百无聊赖地在百步石阶上走来走去,用脚尖一下一下点出一圈又一圈似水的涟漪。
“你在做什么?”冷冷清清的声音,带着例行公事的刻板,没有丝毫的人情味。
木鱼受惊抬起头来,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神官,并不算陌生,稍微松了一口气。
“大神官!”这个人正是阖桑的家臣,司星神君天演,木鱼几步跑到天眼面前,好在是认识的人,否则在这初来乍到陌生非常的神界,即使他是名正言顺地沾了黑帝五子的光,才有此机遇,但也有点担心阖桑不在,难不成自己会遇到陌生的神官,被其刁难。
于他而言,到了神界更比不得凡间的日子,因为现在,阖桑是他最大的靠山,也是他唯一的靠山。
“主子进去了,我在外面等他。”
天演看了眼木鱼指向神殿的方向,依旧面无表情,但木鱼却觉得他是神界里,除了阖桑,最好相处的第二个人。
“不要在此地逗留,你没有上界神籍,只不过是五公子的随从,是不能在这里闲逛的。”天演收回目光,提醒他。
木鱼被他说得有些紧张,好奇地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天演转身:“不论是什么地方,都不是你随意踏足的地方,随我来吧。”
木鱼跟上他,却又想起阖桑还没出来:“可主子他……”
“公子没这么快出来。”
木鱼犹豫了一下,回头朝天演的方向御风而去,追上天演时,他问天演:“我们去哪儿?”
这回天演没再故弄玄虚,简洁明了地回答他:“北方黑帝陛下的神宫。”
木鱼闻言,越发的紧张起来。
很快,在天演的带领下,木鱼到了北郊神宫,当然,他是没有资格觑见神帝陛下的,天演不过带他到了阖桑的行宫,叫他待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走,之后就离开了。
如天演所言,阖桑去了那个无字神殿很久都没有回来,木鱼甚至耐不住空荡荡的寂寞,偷跑出去四处游逛了一阵,他为人圆滑,很快便和一干神侍小神打成一片。
后来木鱼从神侍的窃窃私语里才知道,阖桑去的那个神殿,是通常三皇五帝召见众人的地方,名作“墟”。而阖桑独自前去,也是青帝的意思,意为正式除去阖桑的罪名,并去掉他背上锁着神骨的索链,又或者,还有关于他将去神墓的事。
至于为何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木鱼就不得而知了。
但很快,在阖桑回来之前,他又听到了另一个消息,白帝那边出事了。
不过这回似乎是好事,因为他弄丢的那个凡人,有一个道人和妖怪,将其送了回来。
至于白蟾宫,却好似突然失踪了,木鱼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似乎除了他和阖桑,神界没有任何人知道白帝带回了一个危险的蛇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五回
西沉回来的消息传出没多久,西郊神宫突然乌云密布,原本染着金色辉芒的白色流云之海,瞬间失去光亮暗了下来,笼罩上一层灰蒙蒙的颜色,像是落满了灰尘的陈年蛛网,远远看去,铺满了整个天际,慢悠悠地纠缠翻滚着,宛若灰色的雾沼,漂浮在广阔无垠的一片虚空之中。
有什么事,正令西郊的白帝陛下无比震怒,以至于他的情绪,渲染了整个西郊神宫。
五方上帝各自为主,虽相互依存,但不会擅自插手对方的事,因此,这边西郊隐有雷霆震怒之势,其他四方却与平常无异,非常安静。
而令白帝如此愤怒的,依旧是为了那个凡人,西沉。
“我说过,我要西沉。”白帝的神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他只是静静看着面前两人,甚至不像青帝那样始终带着审视蝼蚁的居高临下,他一直是这样平易近人,不动声色,如同平常一般镇静沉着。
但是长生真人面对着这样的白帝,却紧紧蹙起了眉头。
即使白帝的神情看起来没有异样,但他的眼神却令长生真人感到强烈的不安。那是一种深层中带着强烈偏执和侵略性的目光,就像是地下暗不见天日的深潭,表面波澜不惊,甚至探不清深浅,好似没有危险,实则如同深渊,越往深处越冻得刺骨,稍有不慎,便能将一个活人生生扼死在泥底之下。
白帝是一个不正常的远古遗民。
他看似非常宽容温和,但就像所有熟知他的人所说,最危险的,也正是白帝。
因为,他是一个疯癫的正常人。
“陛下你许诺贫道,一定会给我龙珠,但好似,陛下也食言了。”殷孽是和长生真人一起来到神界的,当然,如果没有长生真人,他独身前来是颇为艰难的。
他来神界,是以找回白帝所丢之人的名义,而长生真人早已被默认通行此地,自然不会受到什么阻拦。因此,和长生真人同行,殷孽是占了一些好处的。
至少,他身为无法蜕身的老妖怪,看在长生真人的面子上,守着神界入口的神卒,是不会故意刁难殷孽的。
只是——
殷孽和长生真人,根本没有带回西沉。
这也是白帝震怒,西郊神宫天象异常的原因。
当然,这也并非两人故意为之,而是长生真人回到悬川孤峦的时候,喜好收集天下至宝的猫妖元刹,偷了他不少宝贝,早已和身置巨缸的西沉不知所踪了。
入山口守山的地灵并没有拦下他们,长生真人没有问地灵为何,他知道,地灵是可怜元刹和缸中人受病痛煎熬,那苦难短暂的人生。何况已成定局的事,只要不触到长生真人的底线,事后他是没有心思再去追究的。
再者,长生真人眼下只一心系在他那孽徒身上,自然对于元刹所为,表现得就更加淡漠了。
若真要说起来,长生真人回蜀山的真正目的,其实并非单纯的只是为了西沉,而是他要取走一样东西。所以西沉在与不在,他都并不是十分关心。
也好在元刹没有动那样东西,否则他早已不活在这个世上了。
“我许诺过你,就一定会做到,白龙珠是舍近求远之法,不要也罢。我会给你更快成为仙神的捷径,你何必到头来却自作聪明呢。”白帝微微笑着,他看着殷孽,放在手旁茶案上紧握拳头的手,缓慢舒张开来,抬起,置放在衣物整齐洁净的膝上。
殷孽虽然心高气傲,但对着正统的神族遗民,而且是血统最为纯正的五方上帝之一,心底多少是有些惧意的。
他捏着一把汗,佯装气定神闲地对白帝说:“舍近求远,却也名正言顺,贫道要的,不仅仅是成仙成神。”
殷孽始终有个心结,也正是这个心结,导致他千万年来无法蜕脱妖身。
“那你还敢来见我?不怕有来无回?”白帝问他,转而又看向长生真人,“你和蜀山真人一起前来,有什么阴谋,你以为可以逃过我的法眼?”随即浅笑一下,脸色瞬息冷了下来,一字一句再次重复道,“我说过,我只要西沉。”他似乎在暗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长生真人和殷孽都感觉到了,但很快,殷孽回过神来,提醒自己此刻还不能放松。
长生真人对外人一向言语鲜少,因此与白帝对峙,他一直沉默着,直到白帝的那一句暗示,他才稍稍有了动作。
“白帝陛下,其实你应该明白,另一位陛下也是很想找回西沉公子的。但如果你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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