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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祸(原名宝钞)-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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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此地的人,很容易被假象迷惑,以为此地不过一片荒漠,但其实只需要往前多走几步,就可以剥开风沙,看到篱笆院中的鬼客栈。
此时的鬼客栈因尚未开张,大门紧闭,白蟾宫手中握着白鳞剑,剑尖垂在地上,每走一步,剑尖划得地面的沙尘石砾呲呲作响,拉长一道剑痕。
客栈内,钱孝儿正照着账本,噼啪打着金算盘对账。前几日来了几位贵客住下来,总算做了笔大买卖,有几个经常来客栈打尖的道人,闻到那几位贵客的气味,直问钱孝儿是谁在这鬼客栈里。钱孝儿呵呵笑了两声,摊手要钱,一个消息一万两黄金,那几个穷得快要饭的臭道人,顿时便不敢再说话了。
正对到这笔账,钱孝儿手下突然顿住,方才空荡的大厅里响着清脆的算珠声,此刻戛然而止。
“阿大,你上楼去,听到任何声音都不准下来。”他对楼角正打着瞌睡的阿大说。
阿大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睁了睁眼睛,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厅,才反应过来钱孝儿在跟自己说话,有些懵懂地问:“老板,出什么事了?”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却不想,钱孝儿皱起了眉头,一双眼盯着门口,颇为不耐烦地道:“叫你上去就上去,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被这么一吼,阿大顿时睡意全无,整个人清醒了过来。他抬头见钱孝儿神色有异,又不敢多问,抓着脑袋哦了一声,便几步跑上了二楼,没多久,他的脚步声远去,慢慢地便听不见了。
就在这时,紧闭的大门突然嗵的一声从外被人一脚踢开,那挂在门上的布帘飞了起来,只听见刺啦几声响,便被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划得粉碎。
布片纷纷落下,钱孝儿看清门外的人,淡淡地收回目光,垂眸看着方才未对完的账目,五指动起来,继续快速灵巧地拨动算珠。
来人正是白蟾宫,钱孝儿看见他一脸寒意,知他为何事而来,心里只是有些感叹,想着这一天终于来了。
白蟾宫看见他时,却是连什么话也没说,执着剑就猛然冲了过来,那速度之快,只感到人影飞速一晃,柜前的钱孝儿抬手一挡,剑尖就被钱孝儿夹在了双指之间。
“火气这么大做什么。”钱孝儿语气平淡地对白蟾宫说,另一只拨着金算盘的手没有停下来。
白蟾宫却不回话,只是冷冷看着他,另一只手掐起指诀袭向他。钱孝儿抓起算盘挡住白蟾宫的手,一转算盘,将白蟾宫的手推了回去。
白蟾宫身形晃了晃,抽回白鳞剑,想去削钱孝儿抓着金算盘的手,却不想钱孝儿再次夹住他的剑尖,向后退了一步,他被这么一带,胸前差点撞在柜台前。
神色微变,白蟾宫紧抿嘴唇,干脆脚尖点地,下盘飞起,倒转身形,足尖瞬息踢向钱孝儿的头顶,显然是想就此踢碎他的天灵盖。
他这招颇为不留情面,钱孝儿好似被激起了怒意,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
他捏着算盘的手,略微带着一股嫌恶地一下推开了白蟾宫的脚,那力道恍如绵力看似不大,白蟾宫却像是整个人被抛了出去,控制不住身形落向了后面大厅四处摆放的酒桌。
与此同时,钱孝儿的金算盘也在与白蟾宫足尖相撞的一瞬间,碎得四分五裂,金灿灿的算珠散落了一地。
他将算盘的碎片扔到柜台上,合上账本,拾起一旁的烟杆,神色不佳地说:“账都乱了,不对了。”
白蟾宫旋身落到就近的桌子上,调整身形,执剑飞身正想再次刺向钱孝儿,钱孝儿挑弄着烟丝,忽而说:“我知你没处撒气找上了我,若我真想害你,就不该在这时候让你知道真相。”
这话像是什么地方刺激到了白蟾宫,他身形猛然一顿,沉身落在了柜台前,隔着柜子,举剑指着钱孝儿。
“你早就知道顾临娘是江敏的转世?”他问。
钱孝儿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点燃烟斗里的烟丝,深深吸了一口:“天下没有我钱孝儿不知道的事,顾临娘是江敏的转世也毫不例外。”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白蟾宫冲钱孝儿吼道,低沉的声音略带痛苦。
钱孝儿一听,似是觉得可笑,咧嘴笑问:“告诉你又如何,她是顾临娘,并非江敏,江敏不是早在当年就死在你怀里了吗?”
白蟾宫感到胸口一窒,举着的剑更往前了一分:“你明知道……”
“我知道什么?”钱孝儿打断他的话,“知道你若是晓得她是江敏的转世,你就不会为了白龙女的遗孤害她?还是知道你若是晓得她和求那罗什有一段姻缘,你就会放过求那罗什?或者,知道你晓得她是江敏的转世之后,你愿意为她放弃一切的计划?”
“……”白蟾宫语塞,抓着剑柄的手不停颤抖。
“白蟾宫,你看看我给你的那本宝钞,”钱孝儿的烟杆一挥,从白蟾宫袖中飞出一本泛黄的书册落到地上,屋内莫名刮起一阵风,吹得书页急速翻动,他指着书册,对白蟾宫说,“那上面每个人,都是你的冤亲债主。如果我告诉你顾临娘就是江敏的转世,你幡然醒悟,没有做之后的一切事,你说,这会不会对于真正的顾临娘而言,太不公平?你放过这许多人,依旧还是为了自己,却并非可怜他们。”
书页内,是一个个被红色的朱砂画了叉的人名,和详细的生辰八字,有姓王的,有姓张的,有姓李的,也有都是姓王或者姓李的,总之,每个人的名字都不一样,生辰八字也各有不同。
白蟾宫转头看着书册,握着剑的手微微有些下垂,心中阵阵绞痛,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钱孝儿看了他一眼,接着说:“凡人一生自出生,只有一个生辰八字,就算名字再如何改变,生辰八字却是变不了的,更改运势,却也不能真正改了命。短短几十年,死后下到黄泉,喝下孟婆汤,投入轮回,便又是另一个人。白蟾宫,轮回并非只是将一个人的记忆消磨,然后从头开始,而是另一个人的新生。顾临娘就算是江敏的转世又如何?她已经不再是江敏,只是一个跟江敏有着同一个魂魄的外人而已。若你强求,当年顾临娘站在你面前,你可有一分一毫认出她是江敏的转世?就算你认得,那顾临娘身上流的血,可有丁点和你身上的血脉相同?又或者,哪怕你对她还有一丝的怜悯和记忆,却还是因为你的亲妹江敏。你倒是说说,这样是不是真的对顾临娘太不公平,对那一世十月怀胎将她诞下的父母太不公平?江月,你不得不承认,你还是你,又或者不是你,但她,却绝对不再是江敏。”
白蟾宫身形猛然晃了晃,指着钱孝儿的白鳞剑瞬息失去支撑垂了下来,失神地看着地面。
他摇着头,垂死挣扎般,轻声喃呢:“你哪怕提醒我一分,只提醒我一分……”
钱孝儿沉重地叹息一声:“你还是看不透,”问白蟾宫,“你仔细想想,难道我真的没有提醒过你吗?”
白蟾宫闻言,瞬间恍惚,抬头不解地望向钱孝儿,回忆如潮水袭来,他不知不觉去回想着自遇见钱孝儿的这许多年来,他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
“你真的要这么做?可别到时候后悔。”
“求那罗什已经够惨的了,你这么对顾临娘,是不是太没人性了?晚上睡得着觉?你的良心会不会觉得不安?”
“宝钞上的名字越来越多了,你说,若他日真有报应,会是个什么报应法?”
……
“白蟾宫,你要明白,这两件宝物不仅是神兵利器,伞里还有三十几缕被你所害的冤魂,你迟早要还清这份债的。”
“白蟾宫,我始终想问你,做了这么多事,可曾有过悔意?”
“你要记得,那伞里,还有不少你的冤情债主。欠下的,始终有归还的一天。”
……
一口鲜血呕出,溅在地上印出一朵鲜红的血花。白蟾宫的剑落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息着,他的眼眶通红,似是有泪从眼角划下,滴在血水里,分不清到底是血还是泪。
钱孝儿沉默,无声地抽着烟,片刻,忽而对白蟾宫说:“对了,青兆已经彻底重生,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白蟾宫身形又是一晃,徒然坐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周末两天不更新
修改错字
☆、第七十一回
“大人,找到了,找到了!”
肖时书四人已经在伽蓝寺停留了一天一夜,也找了一天一夜,其中对此事最为好奇的轿夫赵六,在肖时书的指引下,只一个人就挖出了顾临娘的三副残骨,腿、手,和胸骨。
这会儿,那个比赵六胆子略小的王五也兴奋地大叫起来,在野荷池边的假山下,找到了顾临娘的另一只手臂。
赵六将王五找到的手骨放进包裹里,四人就地将包裹摊开放在草丛上,检查还缺了什么。
一直扶着肖时书的小厮肖安举着一根手指清点数目,一共是六副残骨,两只手臂、与腿骨,胸腔和腹部,算下来,还缺整个头部。
“少爷,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还差头颅,怎么办?”肖安有些泄气地对肖时书说,这一天一夜虽不长,但也不短,几人四处在伽蓝寺里又挖又翻,几乎将整个荒寺翻个底朝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些,却缺了最为重要的头颅……
赵六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摆放骨骸,他虽是个粗糙的汉子,隔着布拾起骨骸的时候,脸上都是十分恭敬肃然的。他对此事极为热衷,并非只是觉得异闻有趣,心底多少也是觉得顾临娘实在可怜,人已归于黄土这么久,却不得安宁,无法投胎转世,自己若能做个好事帮她一把,也算是积福积德,免得顾临娘的怨气再在吴州闹得风雨满城,人畜难安。
“大人,还少了头颅,你怎么看?”他抬头看着手帕捂着口鼻不停喘息闷咳的肖时书,看得出,这没日没夜的寻找骨骸,已几乎用尽了他的体力,若非有肖安扶着他,恐怕随时都会倒地不起,这位大官人难得的正气,是个好官,赵六也不想他因为一具残缺不全的骨骸有任何闪失。
“井中池里,殿下塔底,石灯兽下,荒草丛生……这些地方都找遍了,为何还少了头颅……”肖时书低声喃喃念道。
他也想不通,不知道自己漏了什么地方,连据说阴气甚重的达多塔,赵六王五也在他的指引下,于白天下去找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找到,倒是让赵六捡回了一把很奇怪的红色锦伞。
这达多塔内部已经全部塌了,塔底是个深坑,肖时书当时也不敢让赵六王五在夜晚下去,于是等到日中阳气最甚,两人才敢提着灯笼,沿着石壁慢慢爬了下去。
骨骸没有找到,赵六捡回来的那把红伞,也是说不出的古怪,几人不管多么想要撑开它,却如何也撑不动,连力气最大的王五,使了浑身解数,也直呼打不开红伞。
肖安说这伞邪门,本想扔回塔底,却被肖时书拦住了,他隐隐觉得这伞里有什么东西,好似听到有好多人在嚎哭,仔细去听时,却又什么都听不到。
天色渐晚,几近黄昏,白天又快过去了,肖时书让赵六王五包好骨骸,回到天王佛殿,他再好生想想。
眼下骨骸只缺了头颅,是无法帮顾临娘投胎转世的。他不禁想,若是那张人皮屏风还在就好了,只要再多给他一点提示,他一定可以完成顾临娘的心愿。
当日所做的那个梦里,肖时书可以清楚地感到,那屏风上的虽是顾临娘的怨气,但她已经不想再害人性命了,于情于理,肖时书都觉得自己应该做好这件事。
不过还有一件事,让肖时书有些无从下手。
人皮屏风明明说过她的魂魄就在伽蓝寺里,但经过一天一夜,他们几人并没有遇到鬼魂,或者察觉到什么不妥,倒是这寺庙安静得可怕,像是连虫鸟都不愿停留此地。
不过,此时想这些都是无用,得赶快找到最后的头颅才是关键。
几人回到天王佛殿,走到门前时,抬头一看,突然都愣住了。
“咦,我记得我们出来的时候,大门并没有关上啊?”肖安不解地嘀咕道。
王五上前想要将大门推开,奇怪的是,大门好似被从里拴死了,王五用力推了好几下都推不开。
“里面有人?”肖时书毫无血色的脸上掠过一抹诧异。
正在推门的王五也是一惊,连忙退回来,心有余悸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赵六胆子最大,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偏不信邪:“大白天的,我不信还闹鬼了不成?!恐怕是有人装神弄鬼吧!”说着,便想上前将大门踢开。
“赵六……”肖时书正想开口喝止他,不想还是晚了一步,赵六已经将大门踹开,空荡荡的天王佛殿里,倏尔贯出一股凉飕飕的冷风,站在门外的几人,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抬手挡了挡这股寒意刺骨的阴风。
“大人,头颅就在这里。”
一个年幼的声音,随着阴风幽幽传出来。
门外的几人皆是脸色骤变,一脸惨白地抬头去寻声音传来的方向,眼底里或多或少都有着些许惊恐。
当看到佛陀残像下蹲着一个小女孩儿,背对着他们几人,自顾自玩着抓石子的游戏,肖安和王五当下都吓得差点尖叫了起来,十分狼狈地不停后退。
“少爷,真的有鬼啊!”肖安最是害怕,紧紧抓着肖时书的衣袖,一个劲往肖时书身后躲去,背部一片凉意直蹿头顶,炸得头皮发麻,差点没尿裤子。
饶是赵六胆子大,看到这一幕时,也不由得惊退了好几步。要说几人里最为冷静的,倒是病得气息奄奄的肖时书了。
“你是谁?”肖时书心怀戒备地问女孩儿。
那个女孩却并没有回头看他们,只是自顾自地抓着石子玩耍,毫不理会他们。
正当肖时书怀疑方才那个声音是否是从女孩那发出,却又听到女孩的方向,传来一阵好似回音的话。
“大人,多谢你,头颅就在佛陀座下,多谢……”
那话音如同看不见的水波刚荡到肖时书耳边,佛陀下抓着石子的小女孩儿,眨眼间,突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这下,肖安是彻彻底底被吓得叫出了声来,他浑身发抖,指着殿里不停惨叫:“不见了……不见了!有鬼,真的有鬼啊!”
肖时书回过神来,被方寸大乱的肖安拉扯得身形不稳,然而,他却在这时候对肖安说:“扶我进去。”
肖安不敢置信地看着肖时书,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低声乞求道:“……少……少爷……那……那有鬼……我……我怕……”
肖时书却不理会,加重了语气低吼道:“扶我进去!”
肖安被吼得惊慌失措地缩了缩脖子,主人的话他不敢不从,但又实是害怕鬼魅,两眼含着泪水看了肖时书半天,见他去意已决,想劝他的话都说不出来,又咽了回去。最后,终是听了肖时书的话,强撑着发软地四肢将肖时书扶了进去。
赵六并不像肖安和王五这么害怕,只是刚看到时被吓了一跳,他壮起胆子跟在后面,只有王五没敢进来,趴在门边,神色惊恐地看着他们。
三人走向方才小女孩出现的地方,隐约看到地上有什么东西,待缓缓走近,看清地上留下的事物,一个个全都大惊失色。
那是一堆腐臭扑鼻的烂泥,和一张肖时书绝不会忘记的美人图。
因为,那图正是闹得吴州人心惶惶的人皮屏风上的美人图,画着顾临娘的相,用着顾临娘的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二回
人面桃花自对白蟾宫真情告白,被数落了一通之后,一直浑浑噩噩的跟着阖桑几人。
木鱼嫌弃他为了一个男人,还是那么坏的男人,失魂落魄到这个地步,一路上一找着机会就言辞辛辣地嘲讽他,几乎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奈何,人面桃花好似受的打击太大,被木鱼再如何恶言相向,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褚宁生一二三再而三地阻止木鱼,让他不要说话说得太难听,为此,褚宁生竟破天荒和木鱼吵了好几次,偶尔说得木鱼目红耳赤,恨不得一手掐死他。
阖桑怀有心事,之前答应带人面桃花来找白蟾宫,就是想看看这个宣称不会将白蟾宫当作女人折辱的强盗头子,能玩出什么花样,说出什么感天动地的话。
结果,却让他很失望。
白蟾宫果然三言两语,就将强盗头子说得哑口无言,连阖桑自己都忍不住为白蟾宫拍手叫好。
看着萎靡不振的人面桃花,阖桑淡淡地勾起嘴角,心底不禁又有些幸灾乐祸。
因为他觉得白蟾宫说的很对,这个自诩和其他人对待白蟾宫的态度不一样的强盗头子,其实本质上跟他们如出一辙,甚至比他更不堪。至少,他阖桑并非口是心非,贪得无厌,既想拥有白蟾宫这个人,又不想被他所厌恶,明明就为他着迷,却又找诸多借口,想要说服自己,掩饰自己不堪的情|欲。
这样一个真君子,不知要比他这个伪君子更加可恶到什么地步。
毕竟在这一点上,阖桑自认为他和人面桃花非常不同,因为他不用克制,也不会克制自己对白蟾宫产生的欲|望。
神族人,天生便只有尊贵与高尚匹配,再强烈或者庸俗不堪的大欲,也不会在他们身上落下丝毫污点。
那或许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另类的趣味,就如同一个不伤大雅的玩笑,非常平常,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
神族人可以对自己严格到禁锢,但也可以十分宽容到近乎放纵。
他自己,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
看着人面桃花现在这个样子,和自己预想的结果没有丝毫差别,或者是可怜他,阖桑最终喝止了木鱼对他的一路讥笑。
“人面桃花,你现在如何打算?”他试探着问,对人面桃花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有那么一点感兴趣,他想知道他是打算放弃白蟾宫,回去桃花寨随便寻个普通女子拜堂成亲,还是继续跟着他们,直到再见到白蟾宫为止?
他不觉得人面桃花会选择后者,因为以人面桃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觉得他不会再送上门被白蟾宫当面拒绝一次。
凡人的心,是很脆弱的。特别像是感情,敏感而又复杂。
所以阖桑一向不喜欢真情这个东西,麻烦,就像他眼里生的“虬”,可以要了他的命,却又不能轻易的拔除。
神情恍惚的人面桃花,半晌才反应过来阖桑是在问自己,刚回过神来,瞬息又沉默了下去,像是在认真思考阖桑的问题,又像是只是在无声的发呆。
阖桑再次扬起嘴角,感觉心情非常好。
“我想去义庄。”人面桃花突然说道。
阖桑嘴角一僵,看着他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想白公子一定还会回义庄,可以在那里再见到他。”
阖桑沉下脸色:“他那样对你,你还想见他,是想好了什么,下定了什么决心吗?”
人面桃花顿了一下,很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想通了,我想见他。”
阖桑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这时,却听到人面桃花继续说:“我想亲自同他告别。”
这样的话出乎阖桑的意料,他有些愣住,片刻才问人面桃花:“告别?”
人面桃花点了点头,道:“我决定回桃花寨,缘分不能强求,既然我命中没有桃花命,孑然一身,不如回寨子,看着寨子里的兄弟们一家团圆,开开心心生活下去,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说不定更加轻松自在呢!”说着,哈哈大笑了几声。
阖桑阴晴不定地看着人面桃花强颜欢笑,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回答,言外之意,竟是要为白蟾宫守身如玉了?!
“呵呵,”阖桑收起脸色,沉声笑了笑,缓缓对人面桃花说,“你可想好了,你应该明白,你也是修道之人,阳寿不同凡人,对我们这些非人而言,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难道你要亲眼看着你那些兄弟一个个变得白发苍苍,油尽灯枯而死?不如及时行乐,好生享受人间,莫言亏待自己。”
人面桃花却摇了摇头:“我不会一直留在桃花寨,等他们全部安定下来,我就离开,回山上去找师父,继续修炼,不再下山。”
阖桑脸色又是一变,语气有些粗重地说:“你是铁了心不想成亲了?也不想找一个跟白蟾宫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了?”
人面桃花苦笑,缓慢摇着头说:“不想了……我不想做白公子口中那种可恶至极的人,也从来不想折辱他半分。他说的很对,我敬佩他。他虽生得绝色,但绝非他人看轻他的理由。若可以,我仍旧想和他做个朋友。”
阖桑听完,不再说话,冷冷地看着人面桃花大彻大悟的模样,竟觉得非常刺眼。
半晌,才扬起嘴角笑道:“那我,祝你好运。”
如此,当几个人来到义庄时,钱孝儿见这几个人神色各异,特别是阖桑黑着一张脸,不知是谁得罪了他。
“谁胆子这么大招惹五公子了?”钱孝儿执着烟杆打量阖桑,摇头啧啧道,“哟,瞧这脸,又黑又硬,都可以当炭烧了。”
阖桑冷冷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少说废话,玉牌还来,”顿了下,“还有,我要见蟾宫。”
钱孝儿点头,难得十分配合,从柜台下摸出一块玉牌放在桌子上,推到阖桑面前,吐出一个烟圈,道:“完璧归赵。”
小心收回玉牌,阖桑问:“蟾宫呢?”
钱孝儿不动声色地看向了门口,并不急着回答他,默默抽了好几口烟,等得木鱼快不耐烦,出言不逊时,终于开口说话了。
“比起他,我想五公子此时,更应该见另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三回
钱孝儿让阿大将阖桑和木鱼,领进了阁楼深处的一处木屋,那小屋依旧建于一条浮水回廊的尽头,不过这边雾气很浓,厚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阿大提了两个灯笼,也不见光亮穿破白茫茫的浓雾。
“这什么鬼地方?伸手不见五指,是给人住的么?!”木鱼低声抱怨,紧紧挨着阖桑。
人面桃花和褚宁生都没有进来义庄,褚宁生是想进进不来,人面桃花却是能进又不敢进,他怕突然之间见到白蟾宫,会不知所措到忘记想要说什么。因此,便留在了义庄外,和褚宁生一起守在孤盏独门边,一来陪着褚宁生等阖桑木鱼出来,二来好好想想自己要说什么话。
阿大耳尖,听到木鱼不大不小的嘀咕,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虽是个粗人,身后跟着的却是他的客人,即使客人说的话再难听,在钱孝儿发话之前,阿大都不会用天生神力将他扔出去。
不过,阿大倒也耐心沉得住气,像是见惯了这些在他面前心怀怨气的客人,谁叫钱孝儿这个黑心商人,平素不积阴德,老是不榨干前来义庄的客人,便不肯罢休。好在那些人也就是嘴上逞能,不敢针对义庄的人,不然阿大想,有这么一个老板,自己迟早有一天会人被揍死。
他没有回头,步调缓慢地在前面带路,这么浓的雾,不敢走得太快,怕稍稍心急就走偏了道儿。
他对木鱼解释道:“这里叫做不归路,回廊四处交错,通向不同的地方,若没有人带路,很容易迷路。”
阖桑闻言,看了看四周,心底略微盘算着。此地比其他地方更加偏僻冷清,在鱼龙混杂,气息交错的义庄里,这里就像是一块禁地,仅仅是这片浓雾,估计就能让许多非人打消擅闯的念头。
于是他问阿大:“将客房设在此处,想必用途非常?”
阿点点头,忍不住赞叹道:“五公子好眼力,”然后直言不讳地接着说,“因为有些客人身份特殊,这些地方是特意留给他们的。”
阖桑了然,又问:“这么说,这浓雾里,有不少客房了?”他其实是想问,以义庄的立场和用途来说,是不是经常会有些特别的客人前来投栈。但他不想问得太直白,毕竟他眼下和钱孝儿这个奸商尚有往来,怕一个不妥又着了钱孝儿的道儿。
阿大倒像是对这些事不太在意,阖桑问什么,他便答的什么:“是的,不归路里的客房都是无字号房,和天字地字一样,都有许多间,只是位置隐秘了些。”
如阖桑所料。
便佯装不解地沉吟道:“你带我们去见的人住在这里,若他出来,碰巧遇见其他的住客,难道不会暴露身份?”语气中,略带着一抹试探的意味。
阿大笑了笑,回头对阖桑说:“五公子放心,只要在这片浓雾里,他们一定不会遇上。何况最近生意惨淡,刚住进来两三个大人物而已,其中一个正是阿大要带公子去见的那个,不会轻易撞见的。”
阖桑点点头,若有所思地低吟:“原来如此……”
“那其他两个是谁?”木鱼沉不住气,立马就问阿大。
阿大却是对他歉意地拱手拜了一拜:“小官人恕罪,入住无字号房的客官,不可以随意透露身份姓名,五公子和小官人若实是好奇,老板应该非常乐意公子前去找他。”
木鱼一听,一脸不屑地哼了一声:“想得美,见钱眼开的钱奴儿!”
阿大又笑了笑,忽而对阖桑说:“不过,我想你们应该很快都能见到他们,不需要花钱跟老板买消息。”
阖桑脚步一顿,神色微微变了变。
难道,这三个人,他都认识……?
木鱼注意到阖桑神色有异,忙停下来问阖桑怎么了。阖桑却是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一句话,木鱼便也不敢再多言了。
待阿大终于停在一间木屋前,敲了敲门,向住在里面的人说明来意,不等阿大推开门,门却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门里站着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高大男人,样貌如同所有的神族人,端正而又英俊,只是脸色没有血色,也没有太多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石塑的雕像,冷冰冰的。
木鱼看到他时,这人也正稍微低头打量他,两人四目相接,木鱼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那双略微幽蓝的眼珠子,不像是正常人的眼睛,如同一望无际的深渊,近乎大海归墟般的深不见底。
“天演,果然是你。”这时,阖桑已经轻声道出了眼前人的名字。
木鱼一愣,微微思索,猛然想起这个名字在何处听过。
天演一族,正是高阳氏忠心耿耿的家臣,司掌星辰祭祀,他不禁心道,难怪会有那么一对怪异的眼珠,以窥伺星辰来测算宿命,揣摩天意的人,恐怕只有拥有这样一双眼睛,才能看到极远的天端。
“五公子,终于等到你了。”司星神官天演长吐出一口气,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没什么起伏变化,似乎整个人都非常冷淡。但看他对阖桑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却又并非是目中无人,更像是除了家主之外的人,都不太会放在心上,只是情绪不怎么浮于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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