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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传说作者:梁微云(完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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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兰曾说,英俊的男人不好找,因为他必须具备这么几样东西:浓密整齐的眉,浓眉往往昭示性格中必不可少的坚强和担当;英挺率直的鼻梁,鼻梁挺的人骨子里蕴含不显山露水的执着和主见;还有方正饱满的下巴,为人处事的隐忍和沉稳都能在下巴上体现。
记得当时哈莱问,那眼睛呢?嘴巴呢?
哈兰笑道,前三样,是英俊男人的合格线;后两样,不说了,那是极品男人的标准。
哈莱在姐姐肩头蹭来蹭去,嘟囔着问,难道我不是?
哈兰头痛地拍拍他的脑袋,宠溺道,你还是个孩子呢。言下之意,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男人长什么样。
哈莱心想,姐姐是对的,没看到眼前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他十岁离开母亲和家乡,八年平静无波的学院生活有哈兰陪伴,过得安稳;而面前的男人十岁成为雇佣兵。哈莱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只能猜想雇佣兵的身份,本身就代表一条腥风血雨艰辛坎坷的路。可他凶残吗?高傲吗?卑微吗?不!在哈莱心中,他聪明、热情、犀利又善解人意,怎样的过往刻画在生命的足印里,能磨砺出这种浑然天成的气质?
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对同性感兴趣,现在居然为一个男人神魂颠倒!
这种强烈的吸引远胜往日对薇薇安照顾的心情,哈莱苦笑,觉得不能再看下去了,否则真会忍不住偷偷亲上去。
以最轻巧的动作起身,离开帐篷。阿克斯一直在身边守护看顾,能让他多睡一刻,是哈莱此时最大的愿望。
下午了,营地里静悄悄,轮岗站哨的骑士外,黑熊一人坐在火堆边烤衣服。
哈莱从火上煲热的瓦罐里舀一碗水喝,看看天色:“又要下了,干不干都一样。”
“不一样。”黑熊一手拿下卷烟,吐出白浊的烟圈,烟圈绕几绕融在空气里,他带着一种久经大战后的轻松和悠闲问:“后面的路怎么走,殿下舒服睡了一觉,现在知道了?”
“再说吧。”哈莱板起脸,拨了拨火。火快熄了,剩几簇火苗不情不愿地窜着,像他的态度一样,总不愿意太配合。
过一会儿哈莱抬头,打量黑熊。他脱下外衣后,露出里面灰黑色的紧身皮衣,线脚粗放,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
“灰狼皮。”黑熊见哈莱打量他,咧嘴一笑,露出下颚两颗土黄色的犬牙和残忍嗜血的表情:“九头,都是肚子上最柔软的毛。”
哈莱讨厌这种表情,正想别开眼,瞥见黑熊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在手里把玩,微光折射下,有些眼熟。仔细看了看,脸色大变:“这是什么?”
“嘿,眼尖。”黑熊索性把手里的金属环扔过来。
哈莱接过,摩挲着来回确认几遍,环内侧一个被磨损得异常模糊的小写签名,让他浑身一震,再无怀疑的理由。
这是姐姐哈兰的手镯啊!
怎么会在黑熊手上?!
这对金属环哈兰从小带到大,一只离开学院时送给了他;另一只在她手腕上,从未被取下。
一把纠住黑熊胸口皮衣,哈莱气急败坏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轻松把人推开,黑熊好整以暇吸着卷烟:“你又不是不知道谁派我来的。”
“什么意思?”
“他说这一路上遇见意外,骑士团人数折损到二十以下,就拿出来给你看。”
“……还有呢?”
“殿下脾气急,想法多,他都知道的……也说这一路凶险,时刻都有生命危险。”
哈莱捧着手环,像捧着世上绝无仅有的珍宝,平复下激动,试探地问:“这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黑熊冷笑着瞥一眼哈莱的手腕,上面一只同样的金属环闪闪发光:“我不用知道,但猜也猜得出,看你一见抖得像个筛子,这玩意儿肯定对殿下很重要,或者……来自对殿下而言很重要的人。”
如果在以前,哈莱会转身就走,与生俱来的聪颖让他看到手镯的瞬间把什么都想明白了,涉世未深的硬伤却逼他急于寻觅无人之地,释放也或安抚焦躁的心,像受伤的小崽需要躲到温暖的怀抱舔舐伤口一样。但经历了那么多,现在的他却能让自己坚定地站在原地,迎面而上。攻击和被攻击,从来都发生在旗鼓相当间:“看来你不笨,可为什么要做那么不聪明的事?他告诉你这一路凶险,时刻都有生命危险,你为什么还要答应走这一趟?真是不敢违抗皇帝的旨意,还是你也有把柄,落在他的手里?”
黑熊一愣。
哈莱继续道:“还有,每个人都知道费鲁兹帝国只有神职人员才能使用魔法,你凭什么会?可笑你除了治愈魔法,别的又不会。请问你如何解释这种蹊跷?”
两问击中黑熊痛处。他向来以暴制暴,忤逆的,一眼看穿他的,拳头压制上去,他又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可这次,挺直站在面前的少年,冰蓝色的眼睛闪着沉肃之光,小小个头气势十足,名正言顺的质问显露出帝国大神官继承人的气魄,任何蛮横伎俩在这种气势面前都流于猥琐,使不出来。
黑熊从火堆边起身,刷得披上烘干的衣服,巨大的身形压迫着面前的少年,他没动拳头,也没动肝火,直视着哈莱道:“殿下能猜到这些,我们就好好合作,走完这一趟回帝都交差,大家各取所需,谁也别为难谁。”
说完,转身离开火堆。
哈莱握紧手环,在背后叫住他,顿了顿才冷静道:“……找红枫,一路往西找到两棵红枫,就能离开草原。”
34、发泄 。。。
一觉醒来,阿克斯奇怪,为什么凯米尔又沉着俊脸,表情不痛快。
心事只能一个人担。大雨准点光顾,哈莱穿起雨披,埋头打包帐篷,借以避开他的目光。阴沉黄昏下,营地里穿梭着忙碌的身影。回头,不经意对上卡迦的视线,里面缺乏阿克斯的温情,但同样蕴含探究。哈莱惊觉自己表现明显,但想到哈兰现状他就紧张,不断向神龙祈求她的安全。
当初看完来信,哈莱还怀有侥幸,可恶的费鲁兹十一世知道真假凯米尔,未必知道代替的人是谁。这对大神官而言没有区别;对哈莱来说截然不同。
太天真了,什么事能瞒过皇帝耳目?哈莱有找卡迦责问的冲动,是不是当皇帝的人总喜欢把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他不是凯米尔,费鲁兹十一世无法用大神官要挟,所以拿哈兰代替,完不成任务,遭受迫害的就是亲姐姐。什么当骑士团减到二十才把东西拿给他看,多险恶的用心啊!皇帝是担心骑士团武力不足以维持胁迫时他会生变?
没必要!大神官一人足够提供让他前进的理由。多了哈兰,只会让哈莱心生抗拒,对这种卑鄙伎俩和想出这种卑鄙伎俩的人万分厌恶。
队伍入夜出发,没人知道今晚是否重蹈覆辙,唯一肯定的是不能留在原地,寻找红枫是接下去的目标,西进的步伐必须坚定。
很久没和卡迦单独相处,今晚却想找他聊聊。骑马靠近,哈莱装作随意,问他休息如何?卡迦看哈莱一眼,说很好,谢谢关心。哈莱又问,最近常听见你咳嗽,身体不舒服?卡迦说雨天潮湿,对肺不好,过了草原就没事。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盘亘在两人中间。
有种隔阂,无声无息,却让人捕捉得到。自从走出沙下宫殿,哈莱刻意避开卡迦,而卡迦对他似乎也没过去热络,每天独自进食休息,不打搅,不张扬,以至于一次平常对话,脱节感油然而升,哈莱自觉已经无法摸清卡迦的想法。
掩饰地清了清嗓子,哈莱语调轻松道:“认识那么久,没问过你将来打算。走完这一趟,你会回帝都盖布老师那里吗?”
“我出师了,回不回去都一样。”
“那就是不会回去了。
“想回去也可以。”
“真的?”
“徒弟去见师父,很正常。”
“哦,是很正常。我还好奇,没听你提过自己的家庭,你有孩子吗?
“我没结婚呢。”
“啊,我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
“以为我老得该有孙子了?”
“哈哈,我可不敢判断你是不是到了那个年纪。”
“这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吧?”
“瞧瞧你这胡子,谁能从这张脸上看出你的真实年龄?”
“我喜欢我的胡子,每个人该有自己的风格。”
“你的风格就是喜欢装神秘?”
“蓄胡子和装神秘是一回事?”
“不是一回事,可这样的人往往很有神秘感。”
“我是土生土长的帝都人,人家说帝都人生来没有秘密,没有秘密的人哪来神秘感?但也不尽然,殿下倒具备这类气质。”
“你觉得我神秘?”
“有一点。”
“真是个让人欣赏的笑话。”
“或许吧,殿下不也喜欢说笑话?”
“恩,唔……对了,你父母住在黄金城?”
“过世了。”
“啊,抱歉,家里还有……?”
“一个弟弟。”
“真好,我小时候也希望有个哥哥或姐姐,但是……呵呵。”
“殿下真这么想?”
“不可以?”
“当然可以,不过有没有手足这种事,对贵族和平民来说,意义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有兄弟姐妹,很多时候是件开心事,对贵族而言,烦恼起来也够要人命。”
哈莱终于收起玩笑的神色和一点点捉弄的心情,认真道:“父母要孝敬,妻子要疼爱,孩子要教育,只有自己的手足,可以无忧无虑一起玩耍,从小陪伴在侧。这样的人难道不该珍惜?我若有兄弟姐妹,会把他们放在心头最重要的位置。遇见危险,我会拼命去保护,不让他们受到一点伤害。”
闻言,有种不为人道的惊诧,流星般划过卡迦漆黑的眼底,仍被刻意的观察所捕获,哈莱不明白这份惊诧从何而来,温暖的带着鼓励意味的笑容在卡迦眼中荡开,他的语气柔和起来:“殿下能这么想,有点让人意外。不过……很好,真得很好。”
哈莱闭嘴不语。
看到卡迦笑容的那一刻,小心眼和自我树立的敌对情绪像长着翅膀的小精灵,轻轻巧巧离他而去,哈莱想好好敲一敲这颗自私的脑袋。
为什么对卡迦说这些话?对一个想必受过手足伤害的人发泄怒意,申明维护的决心,难道不是一种残忍?哈莱在心里叹气,很多时候,人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幼稚,却总是对此无奈。不能忍一忍吗——现实不允许他向费鲁兹十一世宣战,难道他的兄弟理所当然成为代替?
哈莱的沉默没有让卡迦结束话题:“殿下今晚似乎心神不宁,什么事困扰着你?”
“为什么这样问?”
“感觉得到。”
“你在观察我?”
“像你一直在观察我一样。”
“哈哈……唔……你真有趣,不瞒你,是有件让人不愉快的小事,但与现状无关,说出来只怕于事无补。”
“既然如此,说出来也无妨。”
“道理没错,但……?”
“我希望为殿下分忧。”
“……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人的欲望永无止尽,为什么有人可以为目的不择手段?”
“殿下感觉自己成了一颗被人摆布的棋子?”
“我该对这种一针见血的说法予以默认?”
“难道不是?”
“好吧,你猜到了,你什么都知道。”
“我不是什么都知道,陪着殿下一路过来,发生很多事,我猜殿下心中多少有点沮丧。”
“你说得对,沮丧……我就是沮丧。”
“其实事情不至于那么糟。”
“现在的情况还不糟?”
“想不想听听我的看法?”
“当然。”
“我一直觉得,把自己想成棋子或达成别人目的的踏板是种示弱的表现。很多时候,你成为别人的棋子,别人也在成为你的棋子。殿下要知道,万事万物总是互相作用,如果每次遇事只盯着自己的损失,你可能会错失其中可以利用的东西。我知道殿下一心一意想保护那些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问题是,平安难道不是一种祈求?想保护别人,自己必须拥有强大的力量,否则什么都是空谈。殿下如果觉得现在境遇不利,身处弱势,就不该自怨自艾。还是那句话,多放点心思在能把握的事物上,将来才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话音刚落,猝不及防的刺痛在胸口炸开,卡迦不得不结束谈话,在雨披下捏紧胸口,忍住不俯□。这种痛感非常熟悉,一个下午没睡好,该死的身体又来抗议折腾。
瞥了身边思考着的少年一眼,凉凉的不平从心头掠过……这家伙,战斗时挡在面前誓死保护;战斗完,也不过来慰问……紧闭的帐篷,悄无声息将他隔绝在外,酒和笑脸全给了别人。他闭眼独自在帐篷里躺一下午,矛盾像那壶不属于他的鹿袋子酒,在心中发酵蒸腾。
“又来了……!”周围起伏的叫声打断思路。卡迦抬头一看,果然又来了。
这群夜雨中的鬼魅,草原上的支配者,从不喜欢为它们的出现打招呼。昨晚,是为蟾蜍王找寻排卵工具,今晚呢?王非死即伤,还排得动卵?
今晚毕竟有些不同。没有呱呱呱的声音,雨打草丛外,周围一片死寂。
“它们想干什么?”太静了,被一草原蟾蜍恶狠狠又不出声地盯着,哈莱毛骨悚然。
卡迦道:“如果王死了,你猜它们想干什么?”
哈莱打个激灵,回头找寻阿克斯,他一晚远远跟随,这时皱眉看过来,也猜到情况不容乐观。
昨晚的恶战又要重演,可昨晚的生机很难再现。高涨的勇气足以抵挡一次磨难,重复的状况却能快速消磨它,这从来是人性中奇怪的一面。
阿克斯拍马上前,递给哈莱一样东西:“这套衣服沾着蟾蜍王的血,快穿上,或许……。”
身后有骑士一把抢去:“给我!”
那是一根救命稻草,绝路前无人客气,骑士团乱起来,人人抢夺衣服,像抢着自己的生机。布料被撕裂,有人到手沾血的一片衣襟,有人得到袖子,人性在危急关头全然暴露,团结的心比衣服更像碎片。黑熊气得大吼;但再大声的住手,无法阻止别人不要性命。
阿克斯冷眼旁观。哈莱抽出刀,也觉得既然一死,死前何必难看。
敌人的默不作声是愤怒高涨的姿态,扑来的狰狞和凶狠比昨天更厉害。很快,围上的阵线像快速收紧的网兜。对森冷刀刃缺乏感知力,蟾蜍们用沥毒的尖牙和舌苔上的倒刺作为武器,要么葬身刀下,要么卷起人肉。
幸运的骑士们很快发现,牺牲脸面抢来的东西,没有任何作用。摇晃着袖子和衣襟的手,伸出去成了白骨,黑压压的蟾蜍不管手上有什么,只要不是利刃,一律不客气地将皮肉舔舐入腹。倒是手中无料,坚持举刀的人,多坚持点时间。
阿克斯等了半天,终于有一只蟾蜍跳上手臂,一口咬下,帮忙证实猜测。他一刀滑下,割在自己手腕上,然后快速跑起来,所到之处,蟾蜍吓得退开。
哈莱刚才还在挥刀,看见阿克斯怪异的举动,奇怪地停下来。他不得不停,身边的蟾蜍全部跳开,一时没东西砍。
阿克斯再次站定,地上一个足够大的圆已用鲜血画成,所有的人在圆里,所有的蟾蜍在圆外。外面的明显想进来,密密挤挤,跳来跳去。神奇的是,没有勇敢者敢越界。
大家齐齐发愣,怎么回事?
腕上鲜血直流,阿克斯站在圆里,没事人一样,一笑道:“不好意思,看来它们怕的是我的血。”
哈莱捧起他的手,这一刀唯恐割得不深,两边皮肉翻开,直到割破大血管。否则也没足够的血,最短时间划出大圆。回头对黑熊吼:“还不快给他治疗?”
黑熊犹豫一下,挪动两步,站着不动了。大家都不动,看着阿克斯。人心总是相同:出现奇迹是好事,男人的血能救命,这么流着,每滴一点到草上,自己是不是多一份生存机会?
哈莱用力按住伤口,见黑熊不过来,想上去拽。阿克斯用另一只手拉住他,冷静道:“看看情况再说。”
35、奇血 。。。
情况比想象中好。
蟾蜍们进不来,在圈外急跳,但无法造成伤害。
这是一个奇怪的景象,大家像首次看到惊雷的乡村野夫般目瞪口呆又暗自祈祷。没人可以解释其中的原因,连阿克斯自己,都只能对发现这一现象的过程予以说明。
终于,大家对血的新功用兴奋起来,开始欢呼。甚至有人把圈外的敌人当做活靶,泄愤似地射起箭。唯一忽略的是蟾蜍们的执着,当雨水冲淡某处血迹,就会乘隙窜入,继续攻击。于是一个晚上,阿克斯成了源源不断的供血者,始终得不到治疗,但他觉得这样比不断挨刀来得好。
天亮时分,大家亲眼目睹攻击者退潮般消失。危机解除,黑熊下了一个充满魄力的决定:没离开草原前,白天行路,晚上休息,只要在营地周围布下阿克斯的血,他们就能维持正常的作息。
哈莱对此非常愤怒。人人收获安全,功臣呢?他白天赶路,晚上必须贡献鲜血和伤痛,而依照莽原雷打不动的天气条件,还不得不时刻警惕,为防线查缺补漏。
阿克斯没有不快,对哈莱眨眨眼,语气轻松:“越快离开这个地方越好,我相信用不了几天时间。”
哈莱无法,愤愤拿起刀,将那些还沾着血迹的草皮一块块切割、铲起,全都打包扔到马背上。卡迦明白他的心思,也弯腰帮忙。
三个担惊受怕的草原之夜后,剩下的十八个幸存者征服了这片土地。借一人之光,成果得到分享。无法解释的事容易引起崇拜,于是看向阿克斯的众多目光中,带了许多不加掩饰的尊崇和感激。
身体某些部位只剩白骨的伤患被无情抛弃,对这种毁灭性的伤势,黑熊表示无能为力。带着前进只能成为累赘。哈莱不想刻意显示自己的善心,仍乘黑熊不注意,留下食物给一息尚存的骑士,然后随大部队默默上路。一路生离死别,男孩的心正被逐渐磨砺成男人。
哈莱在阿克斯怀里解决过睡眠问题,于是提出同样的建议,却被阿克斯微笑拒绝,理由是狮子怎能窝在猫咪怀里安歇,把哈莱气得半死。对他的执拗无奈,改向领队谈判。杀鸡取卵毕竟不够明智,黑熊终于同意,大雨到来前提早扎营,每日这段间隙,成了阿克斯唯一休息的时机。
由于搭起帐篷,扩大了所占土地,血自然需要更多。一扎营,哈莱忙着张罗,将收集起来的草皮铺在外围。阿克斯每次醒转,就能看到已经成型的半个圆,追寻少年背影的目光闪烁着再也藏不住的情绪。
开始两天,大家不敢掉以轻心,和仍然敬业,准时出现的敌人们虎视眈眈。但事实证明,这种消耗并无必要。所以后来除必要的岗哨外,其他人都回帐篷休息。磅礴大雨中,就剩阿克斯一人重任在身耽坐整夜。哈莱每次都被赶回帐篷,又总是悄悄回来,后来他厌倦这个过程,气呼呼道:“好吧,你在流血,你想瞌睡,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也当什么都没看到行吗?别管我是不是站在这里。”
阿克斯叹气:“你去好好睡觉,我才不会分心。地上有漏洞,会出事的。”
手腕上只有一道伤口,划一刀,治愈,再划一刀,再治愈。可流掉的血呢?不让人心疼?哈莱跺脚:“不和你废话,坐下,我帮你看着。”说完走出临时搭起的棚子,沿血圈巡视起来。
阿克斯赶忙把他拖回来:“别站那么近,危险。”
两人坐回棚里。棚子上用帐篷布遮挡,空荡的四周飘进雨星,可以让人看清周围的情况。将篝火燃得更旺,晕黄的火光照亮男人青白的脸色,他的神情却脱离身体感受,由于哈莱的举动,像跃起的火焰,明亮而炽烈。
阿克斯每晚失血,坚持到现在还没倒下,真是奇迹。哈莱朝圈外泄愤般扔了块石头,砸中一只蟾蜍的头,咕一声弹进后面的同伙堆里。哈莱对受惊呱噪起来的大尖牙们做个鬼脸,哼,要不是你们这群魔鬼,他不用受这个罪!第二块石头被人阻止,叫他别节外生枝,于是哈莱停下手,盯着面前的伤口,心想,拥有神龙恩赐的是他就好了,割自己一刀,起码他不会像现在这样疼。
阿克斯不动声色将手藏到背后,指了指脸:“殿下还是把视线放在这里吧,或许可以止疼。”
片刻后,他又移开眼睛:“当我什么都没说,我没殿下想象得有毅力。”
火焰带来的热意明显高于应有的温度,对毅力这个问题,哈莱敏感地明白过来,赶忙找话题掩饰自己的不明白:“毅力,恩,真不错,就说说这个吧,你做过最有毅力的事是什么?”
阿克斯看哈莱一眼,别有深意,甩开脑子里攒动的念头,愿意配合少年的纯情:“不太记得了,但我放弃过三样东西,始终印象深刻。一条性命、一枚戒指和一个赌局。”对上哈莱好奇的表情,笑道:“前面两个不说了,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至于赌局,不过就是和人打个赌,看谁在冰湖里泡的时间长点,结果我们从日出泡到日落,原本还想到月亮升起,但后来我放弃了。”
哈莱说:“看你的表情,我知道里面准有故事。”
阿克斯岔开话题,笑吟吟问:“殿下呢?做过最有毅力的事是什么?”
哈莱道:“不做什么记得什么,我可不像你,我啊,最有毅力的事就是每次数学考满分。”
阿克斯一点不老,听了这话,像年轻二十岁般笑起来,也庆幸刚才没在凯米尔面前说得太多。
天真可爱这种东西,不是人人能够拥有的。阿克斯从不渴望,但喜欢上一只与世无争的小兔子——这种认知总是让他心情舒畅。
为了不打扰别人休息,两人压低声音,潺潺黑夜下更显亲密。卡迦觉得他的耳朵一向不太好。皇帝的耳朵要太好,容易惹来不必要的是非。所以他站在帐篷遮挡住的黑暗里,静静看着棚中窃窃私语的身影。他不在乎淋雨,这比勉强入睡来得舒坦,心中却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削——一个人可以在争取到某样东西时因另一东西的出现而后悔,但这不该是他卡迦所遵从的心理。
他生来站于人前,没有尝过隐身暗处,屈居人后的滋味。但那些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他失去帝位,常人的健康也无可托付,除星相师的背包外几乎一无所有,他知道自己没必要承认这些。费鲁兹十世的骄傲、成熟和理智不会因为失去身份抛弃他。这一切,足够为他指明一条最妥当的道路。
他知道。
从少年红着脸腼腆地说论文不是自己写时起,他就知道同行的不是凯米尔·布拉班特。一路上,注视的目光给了一个虎虎生威,喜欢耍点小聪明,每天努力装成贵族的陌生少年。有段时间,他甚至把这当做走向新生活的有趣调剂……。
两人在远处轻笑起来,笑里有属于人情的暖意,不仅因为里面燃着篝火,不仅局限恰能容身的孤棚里……卡迦想,只要愿意,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什么都可以忘记,除去一点细微的差别,他完全可以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每件事情……掉转视线,看向天际,那里除了模糊的阴云轮廓,看不清任何来自上天的启示。身处宫廷还是这里,入目的都一样,仿佛天地间从来不存在那种东西。但经验告诉他,只要盯紧黑暗,总有微小的光明逐渐亮起。
想象被人跟踪,事实上却没有,这种感觉非常滑稽。
格尔达一路上对凯米尔·布拉班特恨得牙痒。
出发前得老头子授意,要他借送葬机会为己方筹措政治筹码,所以当小布拉班特殿下诚恳地请求他作为信使,以一种隐蔽的方式,将送葬团发生的情况传给大神官时,他没有一口答应,直到凯米尔说出这么一番话:“我们虽然因为送葬团相识,但我对你很熟悉,我想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朋友,他和我说过很多你的事,我很想念他。如果可以,希望你完成任务之后早日回到学院,将这封问候的书信交给他……或者他的姐姐。”
格尔达摸着怀里两封信,其中一封上写着哈莱·奥尔比的大名。他记得接过信封看到这几个字时心里闪过的震惊和腾升起来的窃喜。可惜凯米尔对这段让人意外的友情没有透露更多,却对一路上如何隐藏行踪有着详细的说明。
闷声不响的小老鼠什么时候交了大人物,他怎么从不知道?平时对自己不理不睬,竟会对小布拉班特殿下说起很多他的事情?格尔达的心像插了翅膀,真希望马上飞回学院,抓住那个狡猾的人严刑逼供。
所以他同意了,同意放弃最后的送葬仪式。
送葬团离开后,他根据指示在冰城潜伏三天,才一路小心翼翼赶回帝都。即使将来老头子知道了会揍他,又有什么关系。一想到能借这封信逼出哈莱脸上震惊的神色,他就感到一阵快活。
可兴奋如烟云,被孤独的长途跋涉吹散。格尔达冷静下来,暗骂自己是傻瓜——派个士兵就能做的事,为什么非要他去?难道凯米尔这家伙看他不顺眼,才连哄带骗把他诓走?这种想法直到他进入加斯基尔,听到入住的酒馆里让人无法不关注,关于费鲁兹帝国有史以来最震惊的惨案时才打住。
怕自己没听清,可噩耗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每个角落,多抓几个人,拼凑和核实传言的原貌不是困难的事。格尔达无法相信这一切,至此策马狂奔。天塌了,于情于理,他必须尽快赶回黄金城。
凯米尔叮嘱他亲手把信交给大神官殿下,但今非昔比,作为存活下来的送葬团成员,格尔达觉得自己有责任先去面见皇帝。
所以当他踏进议事厅时,举朝震动。这实在是帝都获悉噩耗的半个月后,最令人振奋的消息。
36、利用 。。。
费鲁兹十一世听完格尔达的叙述,对送葬团遭到雇佣兵袭击的过程象征性地问出几个问题,便将注意力放到更为关心的事情上:“事关重大,请将凯米尔托你带回的信给我。”
没获得收信人首肯就拆信是件不礼貌的事,好在廷臣们不在乎这种小节。大神官得知凯米尔失踪,抱恙在月光大神殿,半月没进朝廷。这时大家像饥饿的群鹅般伸长脖子,只关心这信能否为之前的捕风捉影带来更多拿捏得住的讯息。
皇帝读完后脸色一变,面对信纸很长时间。由于眼珠摆动,旁人知道他的确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议事厅中鸦雀无声。
片刻后,费鲁兹十一世用手捏着额头两侧,将信递到身后。确信洛西法看完才取回,盯着面前的格尔达神情凝重道:“请以神龙的名义和受人尊敬的白银伯爵亚历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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